**引言:**
你敢相信吗
那个每天喂老人吃药的孝顺儿媳,碗底藏着的不是药片,是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毒!
而我亲眼看见,她盯着外婆惊恐挣扎时,嘴角闪过的一丝笑意。
所有人都说外婆老糊涂了。
直到我在她床底发现,一枚生锈的银锁片,上面藏着三十年前的秘密。
现在她缩在床头发抖,而那个温顺如羔羊的女人,正端着药碗向我走来。
这次,换我挡在前面!
1
不去!死也不去!
尖锐的拒绝声,像冰锥一样砸在体检中心的走廊上。
外婆死死攥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力道之大,让我怀疑这根本不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太太该有的。
她头发乱了,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有几缕粘在汗湿的额角。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有点像老小孩恶作剧得逞后神采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惊恐。
外婆,就是个常规检查,很快就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带着惯常的、哄小孩似的耐心。
不去!他们要害我!她要害我!外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她猛地凑近我,声音压得极低,是她……林素卿……她要害死我……
林素卿。
我的小舅妈。
那个总是沉默着,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小舅身后,苍白、瘦削,薄薄的嘴唇总是抿着,好像永远没什么话说的女人。
心脏猛地一沉。
外婆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但唯独对小舅妈的排斥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以前只当是老小孩脾气,看不惯小儿子娶了个闷葫芦似的老婆。
外婆,你别怕,有我在呢。我反手握住她冰凉枯瘦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谁也害不了你。
我的话音刚落,一个轻柔得近乎飘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妈,你怎么又闹脾气了医生都等着呢……小辰,你也劝劝外婆。
林素卿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开衫,衬得她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眼窝深陷,像是许久没有睡好。她走得很慢,姿态放得很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无奈,仿佛真的是在为不懂事的老人操心。
就是个小检查,对你身体好。你看你,最近总是睡不好,吃不下,我们都担心死了。她说着,慢慢靠近,试图去扶外婆另一只胳膊。
她的声音很柔,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可外婆的反应,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了一样!
别碰我!滚开!
外婆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自己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整个护在怀里。
外婆的身体抖得历害。
而林素卿,被甩开的手僵在半空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突出,泛着一种病态的白。
她脸上的担忧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受伤的、委屈的表情。那双深陷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妈……我只是想扶你一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瞬间,我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东西——那不是受伤,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冰冷的、几乎可以说是带着一丝快意的满足感!
就像精心布置的陷阱终于等来了猎物,看着猎物在恐惧中挣扎时,那种隐秘而残酷的愉悦。
转瞬即逝。
快得像幻觉。
但我看清了。
那双总是低垂着的、显得温顺无害的眼睛深处,藏着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她看似关切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在精准地戳刺着外婆最敏感的神经。她看似无意的靠近,每一次碰触,都在加剧外婆的恐惧。
她在……享受这一切。
我搂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外婆,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素卿。
脸上那点惯常的阳光笑容彻底消失了。
小舅妈。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这里有我。外婆现在情绪不好,只想我陪着。你先回去吧。
我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客气的。
林素卿脸上的委屈僵住了。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下逐客令。
她那双深陷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遮掩地看向我。不再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而是像在审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意料之外的对手。
那目光深沉,带着一丝探究,一丝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她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紧了,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几秒钟的沉默。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她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吧。那小辰,你好好照顾外婆。我……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脚步有些虚浮,背影依旧显得那么单薄、可怜。
但在她彻底转过身去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她微微侧了下头,那深邃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无声地说:你等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湿腻的冷汗。
怀里的外婆还在轻轻颤抖,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别让她来……别让她来……她要抢……
抢什么
这绝不是简单的婆媳不和,更不是老年人的无理取闹。
外婆的恐惧,林素卿那转瞬即逝的眼神,还有那些破碎的、充满暗示的话语……
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低头看着外婆苍白惊恐的脸,感受着她几乎要将我骨头捏碎的力道。
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像烧红的铁水,瞬间浇满了我的心脏。
不管那是什么秘密,不管林素卿想做什么。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外婆。
我轻轻拍着外婆的背,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看来,有些事情,必须得查清楚了。
2
好不容易把外婆半哄半抱地弄出体检中心,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一阵发酸。
外婆的步伐酿酿跄跄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跌倒一样。
外婆,没事了,我们回家。我收紧手臂,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缓,像小时候她哄我睡觉那样。
可我知道,能把外婆吓成这样,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不想体检。
林素卿……她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坐进车里,听着外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像钝刀子割着我的神经。
我从后视镜里看她。
她蜷缩在后座,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那双曾经精明、狡黠,总爱跟我斗智斗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惊惶。
她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我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微凉的风灌进来,稍微吹散了些许车内沉闷的空气。
外婆,我尝试着开口,声音尽量平和,刚才……你说小舅妈要害你,是……是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外婆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戒备和……一种更深的恐惧。
不能说……不能说……她神经质地摇着头,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力道大得指节都发白了,说了……就完了……全完了……
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哭腔,还有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完了
什么完了
林素卿到底握着外婆什么把柄或者说,她们之间,到底埋藏着怎样一个足以让一切都完了的秘密
我不敢再问。
再说下去,我怕外婆会彻底崩溃。
只能把车开得更稳,更快,只想立刻带她离开这个让她不安的环境,回到那个能让她稍微感到安全的小院。
回到家,外婆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依旧像只受惊的兔子,紧紧挨着我,一步也不肯离开。
我给她倒了杯温水,看着她用颤抖的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啜饮。
客厅里很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外婆常用的艾草和檀香混合的味道,那是属于这个家的、安稳的味道。
可现在,这安稳的表象下,却暗流汹涌。
我坐在外婆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紧握在胸前的右手。
那是一只……有些年头的银丝楠木手串。珠子已经被摩挲得极其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手串,外婆戴了很多年了。
小时候我好奇,问过她来历。她总是笑眯眯地,带着点神秘感说:这是外婆的护身符,能挡灾的。
可今天,我注意到,她攥着手串的方式,和平时不一样。
不是那种习惯性的摩挲,而是……一种近乎痉挛的、死命的攥紧。仿佛那手串不是护身符,而是她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她的拇指,一遍又一遍,用力地按压着其中一颗珠子。
那颗珠子,似乎比其他的颜色更深一些,上面好像……刻着什么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也不敢贸然凑近去看。
外婆的情绪太脆弱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再次引爆她的恐惧。
但我记住了那颗珠子。
记住了她按压它时,那种绝望中寻求庇护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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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辰……外婆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你……你今天……别走了,好不好
她的眼神里带着乞求,像个害怕被丢弃的小孩。
这和她平时那种作天作地、故意撒娇让我留下,完全不同。
那是真真切切的依赖,和无法掩饰的脆弱。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不走,我陪着你。
她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呼吸渐渐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我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任由胳膊被她压得发麻。
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外婆在体检中心的失控尖叫。
她指控林素卿时,那赤裸裸的恐惧。
林素卿看似担忧,实则冰冷得意的眼神。
外婆捂着嘴,绝望地说不能说,说了就完了。
还有她死死攥着那颗手串的模样……
线索像散落的珍珠,杂乱无章。
林素卿……
这个平时在家里沉默寡言,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小舅妈。
她为什么要针对外婆
仅仅是因为婆媳不和还是像她自己所说,为了外婆的身体好
不。
绝对不是。
那眼神骗不了人。
那种冰冷的、带着一丝残酷快意的满足感……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或者说,她正在谋划着什么。
而这个计划,足以让外婆恐惧到这种地步。
她要抢……
外婆昏睡前无意识的呢喃,再次浮现在耳边。
抢什么
外婆手里,有什么是林素卿想要,并且不惜用这种方式来抢夺的
钱
我们家境确实不错,外婆手里也确实掌握着一部分家族产业的决策权。
但……总觉得不止于此。
外婆的恐惧,太深了。
林素卿好像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今天在医院,或许只是她的试探。
试探外婆的底线,也试探……我的反应。
她最后那个眼神……
那不是警告,更像是一种……标记。
把我标记为,阻碍她计划的、需要清除的障碍。
呵。
很好。
林素卿,你想玩,我陪你玩。
我倒要看看,你那苍白温顺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外婆的秘密,我来守护。
你想抢的东西,我偏不让你得逞。
夜色渐深,我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外婆睡得更安稳些。
我的视线,缓缓移向她依旧紧攥在胸前的那串银丝楠木手串。
尤其是,那颗颜色更深的珠子。
也许,突破口,就在这里。
我小心翼翼地把外婆抱回房间,想让她睡得舒服些。
3
第二天一早。
我轻轻推开外婆房门,踮起脚尖走进去,生怕打扰到她难得的安静睡眠。
然而,入目的景象却让我心中一紧。
外婆并没有睡,她正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那串银丝楠木手串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呼吸急促而浅,显然内心的恐惧仍未消散。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外婆,我在这儿。我的声音尽量轻柔。
外婆像是被惊动,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变得迷茫。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不……不能说……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决绝。
我心头一酸,轻轻拍着她的手。外婆,不用怕,有我在。
此时,房门轻轻被推开,林素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几片面包和一杯热牛奶。
她看到我,微微一愣,脸上瞬间恢复了那副惯常的温柔表情。
小辰,你也起这么早。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疲惫。
我下意识地挡在外婆和林素卿之间,警惕地看着她。小舅妈,我来喂外婆吧。
不麻烦,我正好要喂她吃早餐。林素卿微微一笑,试图绕过我。
我却牢牢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她。不用了,我来就好。
林素卿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也好,那我先放在那儿。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欲走。
小舅妈。我开口叫住她。
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询问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了当地问:小舅妈,你和外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素卿微微一笑,眼神却变得冰冷。小辰,你太敏感了。我不过是关心外婆的身体,你何必多想
是吗我不信地挑眉,那外婆为什么会说你要害她
林素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害她
我紧紧握住外婆的手,目光如炬地看着林素卿。如果你真的关心外婆,就不会让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
恐惧林素卿冷笑一声,她不过是老糊涂了,自己吓自己罢了。
是吗我步步紧逼,那为什么每次你靠近她喂药,她都像是要被拖去上刑场我外婆虽然年纪大了,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知道谁对她好,谁在害她!
林素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吧,她轻声说,我知道你们都对我有误解,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要害你外婆。相反,我是真心希望她能好好检查身体,把病治好。
我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但看到她那副真诚的样子,我心中的防备稍微松动了一些。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林素卿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依然不安。林素卿的解释虽然合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转头看向外婆,她依然靠在床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
外婆,我轻声说道,你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你这么看重这手串吗
外婆摇了摇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无奈之下只能趁她睡着取走手串。
我仔细研究着那手串,除了有岁月的痕迹外,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我决定去昨天的医院打听一下。
值班的护士告诉我,外婆基本每周都会被带去做检查,然后开一堆的药回来。
药!小舅妈是不是在外婆的药里动了什么手脚
思及此,我心急如焚地往外婆的小院赶。
4
消毒水的味道,腻得发慌。
我推开外婆房门时,林素卿就站在那儿。
背对着我,像一截枯瘦的影子,融进傍晚昏暗的光线里。
她手里端着个白瓷碗,里面是温吞吞的水,还有几粒花花绿绿的药片。
小舅妈。我叫她,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
林素卿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
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辰来了。她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久不开口的涩意,你外婆刚醒,正要吃药。
我几步跨过去,绕过她,直接坐到外婆床边,握住老太太枯瘦的手。
外婆,我来看你了。我凑近,语气带点撒娇,想我了没
外婆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一点光。
她用力回握住我的手,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嗬嗬的气音。
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林素卿手里的碗,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又是这样。
每次林素卿喂药,外婆都像是要被拖去上刑场。
妈,乖,吃药了病才能好。林素卿走近,声音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来喂吧,小舅妈。我笑着抬手,作势要去接碗,目光却紧锁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林素卿的手指猛地收紧,那碗水在她手里轻微晃动了一下。
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但她脸上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表情,甚至还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怎么好麻烦你,小辰。你陪外婆说说话就好。
她越是这样,我心里的疑云就越重。
不麻烦。我坚持着,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外婆最听我的话了,是不是啊外婆
我看向外婆,用眼神鼓励她。
外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她死死攥着我的手,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不……不吃……苦……
药哪有不苦的林素卿淡淡地接口,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外婆的抗拒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良药苦口,妈,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说着,就端着碗,又往前凑了凑,那姿态,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我心头火起。
小舅妈,我猛地站起身,挡在了外婆和她之间,身高优势让我可以轻易地俯视她,外婆说不想吃,就等会儿再吃吧。医生也说了,病人情绪很重要。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阳光的面具褪去,露出底下的坚冰。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林素卿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深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影子。
没有了之前的温顺和躲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以及一丝……被冒犯的阴鸷。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几秒钟的对视,却像是拉锯战一般漫长。
她在评估我。
评估我的决心,我的底线,以及我这个被宠坏的外孙,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而我,也在打量她。
打量她这副看似不堪一击的躯壳里,到底藏着多少扭曲的恨意和疯狂的执念。
小辰,最终,她先移开了视线,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低哑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你外婆的身体,拖不得。
她轻轻将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什么易碎品。
你不懂。她低声说,像是在对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些病,是不能等的。
她的目光掠过外婆惊恐的脸,最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我心头一凛。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有些病
外婆到底得了什么病
为什么每次提到检查身体,外婆就歇斯底里为什么每次林素卿喂药,她就怕成这样
无数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
外婆紧紧抓着我的手,试图让我感知她的担忧。
外婆别怕,有我在。我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
关于外婆的恐惧,关于这个家里讳莫如深的秘密。
林素卿肯定知情。
小舅妈,我看着她收拾东西的背影,外婆最近总是睡不好,精神很差。你一直照顾外婆,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在试探。
林素卿的动作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过了好几秒,才直起身,慢慢转过来。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还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人老了,觉少,也容易胡思乱想。她轻描淡写地说,避开了我的问题核心,小辰你多陪陪外婆,她心情好了,自然就睡得安稳了。
她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滴水不漏。
她那看似边缘的身份,那逆来顺受的姿态,也许都只是她精心编织的保护色。
而我,这个被所有人,包括她,都可能视作天真冲动的少年,或许正是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5
外婆蜷缩在床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床头的药碗。
外婆,我吹吹再吃。
我笑着舀起一勺,却在低头时将药倒进床底的水盘。
小舅妈。
我转身时声音已冷下来,外婆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是不是你给外婆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惯有的怯懦。
奈何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暂时忍耐。希望你能问心无愧,小、舅、妈!
等她走后,我安抚好外婆,马不停蹄地把床底的药拿袋子装起去化验。
情急之中把盘打翻,整理的时候在床底发现一枚奇怪的银锁片。
我不疑有它,捡起来放进兜里。
医院化验室内,我的发小一脸沉重的告诉我,这里面有大量致人精神恍惚的药物!
林素卿她竟敢!我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我火急火燎地来到车库,掏车钥匙的时候摸到那枚银锁片,思虑再三把它拍下来发给了小舅舅,不一会就收到回信:这不是你妈小时候贪玩跳进水里捞的那枚银锁片吗怎么在你那
轰!脑子顿时被这个消息炸的生疼。
看来外婆的秘密和我妈有关,突然想起母亲去年咽气前说对不起她!
母亲说的她会不会是小舅妈
我快速起动车子来到外婆的小院。
外婆的房间。
我站在那里,手里捏着那枚小小的,几乎被岁月磨平棱角的银锁片。
我的小舅妈就站在我对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间充斥着药味和老人檀香的房间里。
6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都知道了吧小舅妈抢先开口。
我拿出银锁片在手里晃了晃,这个,小舅妈认识吗
她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当然认识!你外婆当年把这枚银锁片藏起来,让所有人以为我姐姐素心是自己贪玩落水,却绝口不提是为了救你妈妈!
外婆突然发出压抑的呜咽,手忙脚乱地去摸枕头下的手串。
所以你就用这个刺激她,让她每晚都做恶梦
她该赎罪!
小舅妈尖叫着扑过来,指甲用力掐进我的手腕,我姐姐替你妈妈死在冰水里,她却连块墓碑都不肯立,只敢偷偷留着锁片假装愧疚!
真相像冰水兜头浇下。原来小舅妈是林素心的妹妹,当年母亲落水,她姐姐为了救我母亲遇难了。
够了!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银锁片拍在床头柜上,当年的事,外婆有错,但你不该在外婆喝的药里动手脚,你这样做和谋杀又有什么区别
小舅妈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谋杀哈!哈哈!哈哈哈!她清醒的时候,敢看我一眼吗敢承认我姐姐是为了救她女儿才死的吗
外婆不知何时下了床,颤抖着将手串塞到我手里。
小辰……
对不起……
外婆的声音比碎瓷还轻,当年我怕你妈妈被人说‘克人’,才……
小舅妈冷笑一声,克人呵呵!好一个克人!竟抵不过一条命!
外婆跌坐在床沿,银发有些凌乱,那双曾经精明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愧疚。
她看看我,又看看小舅妈,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此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慢慢的,外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看着我,嘴唇翕动,终于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小辰……外婆……外婆对不起她……
外婆,我走过去,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当年你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做出决定,守护子女是母亲的天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的目光重新投向小舅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尽管外婆当年隐瞒了她姐姐的死因,但这不能成为她伤害外婆的理由。
小舅妈,你以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对待一个老人,就能让你得到救赎,或者所谓的‘公平’你姐姐泉下有知她会认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吗
我告诉你!我一字一顿,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恩怨,自有公论。你姐姐当年能做出那样的选择说明她是一个善良美好的人,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会让她的牺牲彻底变质!
不!不是这样的!小舅妈吼的歇斯底里。
她状若疯魔,眼神涣散,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绝。
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她猛地朝外婆扑过去,似乎想抓住她,发泄积压多年的怨恨。
我眼神一厉,迅速上前一步,挡在了外婆身前。
我的动作很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敏捷。
林素卿撞在我的手臂上,被一股力量稳稳地格挡开。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个在她眼中一直是个有点跳脱的阳光大男孩,此刻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牢牢地守护在外婆面前。
那眼神,冷静,锐利,甚至带着一丝……狠辣。
小舅妈,我看着她,声音平静,却带着最终的宣判,到此为止吧。
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小舅舅,告诉家里所有人。
林素卿看着我,看着我身后泪流满面却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的外婆,她脸上的疯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绝望和死寂。
她知道,她多年的蛰伏,所有的算计,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外婆握着我的手,很紧,很紧。
我知道,笼罩在她心头多年的阴霾,或许并未完全散去,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的骑士,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