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林默,一名程序员。或者说,曾经是。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飘在冰冷的机房里,看着一群人围着我曾经日夜守护的服务器忙乱。屏幕上刺眼的红色错误代码,像是我生命终结时迸溅的血。
核心数据被清空！源代码不见了！有人惊呼。
我看见我的直属领导,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李经理,此刻脸色铁青,对着电话咆哮：肯定是林默干的！他昨晚最后一个离开机房！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不是我！我拼命想解释,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他们的身体。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父亲。他被挡在警戒线外,花白的头发在空调冷风中瑟瑟发抖,平日里挺直的脊梁佝偻着,茫然地望着这一切。他或许还不知道,他那个总被他念叨就知道鼓捣电脑,一点不稳重的儿子,已经死了,还背上了窃取公司核心机密的黑锅。
1
机房的幽灵
冰冷的电子蜂鸣声取代了我意识里最后的键盘敲击声。
我死了,在连续奋战七十二小时,终于攻克了天穹系统最后一道安全屏障之后,死在了我最熟悉的战场——公司核心机房。
讽刺的是,我甚至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成果欢呼哪怕一秒。
此刻,我像一缕无关紧要的青烟,飘荡在曾经属于我的工位上方。
技术总监王海正对着一群警察唾沫横飞：昨晚林默提交了最终版的‘天穹’核心代码,说是完成了最后的优化。今天一早,系统就全面崩溃,所有备份数据都被一种新型病毒粉碎,无法恢复！
一名年轻的警员记录着,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林默有重大作案嫌疑
不是嫌疑,是肯定！王海斩钉截铁,只有他掌握着最高权限,也只有他知道所有安全后门！我们查了监控,昨晚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机房的。
我的灵魂在半空中愤怒地颤抖。
放屁！我呕心沥血写出的代码,怎么可能亲手毁掉！
这时,我的父亲林建国挤了进来,他穿着不合时宜的旧夹克,满脸焦急。
警察同志,我儿子林默呢他电话一直打不通。
王海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和轻蔑：林老伯,你儿子涉嫌窃取公司核心机密并恶意破坏系统,现在畏罪潜逃了。我们已经报案,他逃不掉的。
不可能！父亲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王海冷笑。
我看到父亲的身体晃了晃,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他不知道,他要找的儿子,此刻就在他身边,无声地呐喊。
他更不知道,他眼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已经死了。
而他最信任的、手把手带我入行的导师周明远,此刻正站在人群外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笑意。
我的导师,周明远,他正要开口说什么。
建国,周明远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语气沉痛,林默这孩子……唉,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你先别急,配合警方调查,也许有什么误会。
父亲红着眼眶看着他,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
我绝望地看着这一幕。
周明远,你这个伪君子！
2
神秘的礼物
压缩包解开了！
里面不是什么重要的天穹系统核心代码,而是一堆零散的文档和一些早期版本的代码片段。大部分文件名都带着周明研讨、周氏优化这样的字眼。
父亲看不懂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但他敏锐地注意到,这些文件的创建日期,很多都早于王海所说的林默独立完成核心架构的时间点。
而且,在几个文档的属性里,修改者一栏赫然写着周明远。
这个老周……他不是说只给小默方向性指导吗父亲喃喃自语,眼神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我飘在旁边,心中一片冰凉。
周明远,从一开始,你就把天穹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吗这些所谓的研讨和优化,不过是你逐步渗透、窃取我创意的伪装！
父亲将这些文件小心翼翼地复制到另一个文件夹,然后关掉了电脑。
他坐在黑暗中,久久没有动静。
我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
第二天,父亲没有再去公司,也没有联系张队。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遍遍翻看我留下的那些编程书籍,试图从那些天书般的文字里找出些什么。
他甚至开始在网上搜索程序员猝死、代码剽窃这样的关键词。
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案例,每一个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小默,你是不是……也被人害了他对着我的照片,声音沙哑。
我的灵魂想要拥抱他,告诉他真相,却只能无力地穿过他的身体。
傍晚,父亲接到了张队的电话。
林先生,关于林默的案子,我们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他名下的一张银行卡,在他‘失踪’后第二天,有一笔五十万的境外转账记录。收款账户我们正在查。
父亲的心沉了下去：五十万小默哪来这么多钱
这也是我们疑惑的地方。目前来看,他窃取公司机密后潜逃的可能性进一步增大了。张队的声音很公式化。
我愤怒地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明远,你好狠的手段！不仅窃取我的成果,还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毁掉我的名声！
父亲挂了电话,眼神却异常平静。
五十万……境外账户……他低声重复着,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冲向我的电脑。
他记得,我在那个标记着周师FTP的便利贴上,除了账号密码,还随手写过一个邮箱地址,备注是周师海外备用。
3
老友的忠告
父亲找到了那个邮箱地址。
他尝试用我常用的几个密码登录,都失败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目光落在了那个FTP密码`zmYDS@2012`上。
永远的师……他苦笑一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输入了这个密码。
邮箱,竟然登录成功了！
收件箱里空空如也,但在已发送邮件里,赫然躺着一封加密邮件,发送时间正是我出事当晚,收件人是一个陌生的海外邮箱地址。附件是一个巨大的加密压缩包,文件名是Sky_Final_Secure.rar。
天穹,最终安全版！
父亲的手颤抖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核心代码！周明远用我的名义,将我的心血发送了出去！
他立刻打电话给张队,语气激动：张队,我有重大发现！我儿子邮箱里有一封他‘出事’当晚发出的加密邮件,附件是‘天穹’的核心代码！收件人肯定就是那个境外账户！
张队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林先生,您确定是林默的邮箱,并且是他本人操作的吗
我……父亲语塞,他无法证明。
我们会派技术人员核查。但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说明林默确实参与了窃取和转移。张队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父亲感到一阵无力。是啊,这些证据在别人看来,都只会进一步坐实我的罪名。
他需要帮助,一个真正懂技术,并且愿意相信他的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的老战友,赵振华。赵振华退伍后自学计算机,后来成了市局小有名气的网络安全专家,几年前才退休。
拨通电话,父亲将事情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赵振华听完,沉默了许久。
老林,这件事,不简单。赵振华的声音很凝重,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儿子是被他导师坑了,那这个周明远,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绝非等闲之辈。
老赵,你信我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信你,更信一个父亲的直觉。不过,我们现在缺的是直接证据。赵振华说道,那个U盘里的早期文件,还有你儿子邮箱里的邮件,都可以作为疑点,但不足以推翻警方的判断。
那我该怎么办
两件事。第一,保护好你儿子电脑里的原始数据,最好做个全盘镜像备份。第二,想办法查查那个周明远,他既然能策划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留下其他蛛丝马迹。特别是他和你儿子的日常邮件往来、聊天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邮件和聊天记录……小默的电脑……父亲突然想到,我的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
密码他告诉过你吗
父亲摇了摇头：那小子,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焦急地看着父亲,密码是我的名字全拼加上我的生日啊！LinMo0815！
老林,别急。你儿子平时有没有什么常用的字符组合或者对他有特殊意义的数字赵振华在电话那头引导。
父亲看着我书桌上那块编程比赛的奖牌,上面刻着林默两个字,还有比赛日期2015年8月15日。
林默……0815……父亲尝试着输入。
电脑桌面,亮了！
4
深夜的潜行者
父亲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在赵振华的远程指导下,父亲开始笨拙地操作电脑,查找我和周明远的邮件往来以及聊天软件的记录。
邮件大多是工作内容,看不出明显异常。聊天记录里,周明远也一直扮演着和蔼可亲的导师角色,嘘寒问暖,偶尔指点迷津。
老林,别灰心。这种人,伪装肯定做得很好。赵振华安慰道,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儿子生前有没有跟你抱怨过他导师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父亲紧锁眉头,努力回忆。
小默……他有段时间确实说过,周老师对他项目盯得太紧,有时候感觉……像是催命一样。还说周老师经常会要他发一些半成品的代码过去看看进度。
要半成品代码赵振华的语气严肃起来,这不符合常理。如果是指导,一般是讨论思路和架构,很少会频繁索要不完整的代码。
我心中一动,是的！周明远确实经常以帮你把把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为由,让我把未完成的代码发给他！当时我只觉得导师负责,从未多想。
还有,父亲继续说道,小默出事前半个月,有一次回家情绪很低落,说他发现自己写的一些核心算法模块,周老师好像在别的场合……用过类似的想法。但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毕竟周老师是前辈,思路开阔。
这就对了！赵振华说道,这说明周明远很可能早就开始有计划地窃取你儿子的成果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我立刻警觉起来,灵魂飘向窗边。
一道黑影,正鬼鬼祟祟地试图撬动我家老旧的防盗窗！
是周明远！
他大概是察觉到父亲的调查,或者担心父亲在我电脑里发现什么,竟然想深夜潜入！
爸！有人！我焦急地大喊,可惜父亲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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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我这边好像有点动静,我先看看。父亲压低声音,挂了电话。
他警惕地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窗外的黑影显然没料到屋里有人,惊慌之下,手一滑,从窗台上摔了下去！虽然是一楼,但也够他受的。
黑影顾不上疼痛,连滚爬连地消失在夜色中。
父亲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他捡到了窗台上遗落的一样东西——一副金丝边眼镜,和我书房里周明远照片上戴的一模一样！
周明远！父亲咬牙切齿。
他立刻打电话报警,同时通知了赵振华。
老林,别打草惊蛇。他既然敢来,说明他急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赵振华冷静地说道,你把眼镜收好,等警察来。明天,我们主动出击。
5
代码的低语
警察很快赶到,取走了眼镜,做了笔录。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周明远,但这无疑加深了警方的怀疑。
第二天一早,赵振华就来到了父亲家里。
老林,我们得想办法从你儿子的电脑里找到更直接的证据。赵振华打开我的电脑,神情专注。
可是……那些代码我都看不懂。父亲有些沮丧。
没关系,我来教你一些简单的。赵振华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有时候,真相就藏在最不起眼的细节里。
在赵振华的指导下,父亲开始学习查看文件的修改历史、回收站里的内容,甚至是一些隐藏的临时文件。
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
父亲的老花眼看得酸涩,但他没有放弃。
找到了！父亲突然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回收站文件,那是一个被删除的邮件草稿,标题是关于‘天穹’知识产权的声明（草稿）。
邮件内容很简短,大致是说,天穹系统的核心创意和架构均由我独立完成,希望公司能够明确知识产权归属。落款时间,是我出事前三天。
小默……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想保护自己的成果！父亲的声音颤抖。
我看着那封未发出的邮件,心中百感交集。是的,那时候我已经隐约感觉到周明远的野心,但我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可以通过正当途径解决。
这封邮件虽然没发出去,但可以证明你儿子对‘天穹’的重视和原创声明。赵振华说道,我们再找找,看看有没有他和周明远因为这个发生过争执的记录。
他们又仔细翻查了我和周明远的聊天记录。
终于,在一个加密的聊天软件（我平时用来和一些技术好友私下交流的）的存档里,找到了关键对话。
那是我和周明远的一段激烈争吵。
我质问他为什么在一次内部技术分享会上,将我天穹系统里一个尚未公开的核心模块设计说成是他自己的构思。
周明远先是矢口否认,后来又辩称是英雄所见略同,最后甚至反过来指责我心胸狭隘、不懂得尊重前辈的指导。
聊天记录的最后,是我愤怒的一句：周老师,如果您再这样下去,我会向公司申诉！
时间,同样是我出事前三天。
就是这个！赵振华一拍大腿,这两份证据结合起来,足以说明周明远有窃取动机,并且你儿子已经准备反抗了！
父亲紧紧攥着拳头,眼中燃烧着怒火。
老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把这些证据交给张队。同时,我们得想办法找到周明远窃取最终代码的直接证据。那个发送到海外的加密邮件,就是关键。
6
不速之客
父亲和赵振华带着新发现的证据,再次找到了张队。
张队仔细查看了邮件草稿和聊天记录,眉头紧锁。
这些确实能说明林默和周明远之间存在矛盾,周明远也有窃取成果的嫌疑。张队沉吟道,但是,那封发送核心代码的邮件,以及那笔五十万的境外汇款,依然是林默账户操作的。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周明远盗用了林默的身份。
张队,我儿子绝不会做这种事！父亲恳切地说。
林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办案,讲的是证据。张队叹了口气,我们会对周明远进行更严密的监控和调查。您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
就在这时,警局的门被推开,周明远走了进来。
他看到父亲和赵振华,故作惊讶道：建国,赵工,你们怎么在这里是为了林默的事吗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忧虑。
我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周教授,张队起身,我们正有些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
哦请讲,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配合。周明远显得十分坦然。
张队将那封知识产权声明的邮件草稿和聊天记录的打印件递给周明远。
周明远看完,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唉,林默这孩子,后期确实有些……偏执。周明远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他总觉得我对他的指导是想抢功劳。这些聊天记录,当时我只当他是年轻人压力大,发发牢骚,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至于这封邮件草稿,周明远摇了摇头,我完全不知情。也许是他误会了什么。
好一个颠倒黑白！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赵振华按住了他。
周教授,赵振华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林默出事前,您是否频繁向他索要过‘天穹’项目的半成品代码
周明远眼神闪烁了一下：作为导师,我关心他的项目进度,偶尔看看代码,提供一些建议,这很正常吧
那么,林默是否曾向您反映过,他的一些核心算法思路,与您在其他场合提出的构想雷同赵振华追问。
年轻人想象力丰富,有时候会把一些普遍性的技术思路误认为是独创。我当时也耐心跟他解释过。周明远滴水不漏。
张队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
周教授,林默‘失踪’当晚,您在哪里有谁可以证明张队突然问道。
我当晚在家里备课,我爱人可以证明。周明远从容回答。
那您家窗台上的眼镜,怎么解释父亲忍不住质问。
周明远啊了一声,故作恍然：哦,你说那个眼镜啊。前几天我去您家附近拜访一个老朋友,不小心遗失了。没想到被您捡到了,真是太感谢了。
无耻！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我看到父亲的脸色由红转青,几乎要爆发出来。
张队示意父亲冷静,然后对周明远说：周教授,感谢您的配合。如果后续还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您。
周明远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张队,就这么让他走了父亲不甘心地问。
林先生,他现在只是嫌疑人,我们没有权力拘留他。张队说道,不过,他越是这样表演,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我们会盯紧他的。
7
致命的疏忽
送走周明远,张队对父亲和赵振华说：两位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我们已经向上级申请,对周明远进行更全面的技术侦查,包括他的通讯记录和网络活动。
父亲和赵振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希望。
回到家,父亲依旧心事重重。
老赵,你说……我们还能找到更直接的证据吗
赵振华沉吟道：周明远既然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干净,直接证据肯定被他处理掉了。但百密必有一疏。我们再仔细回忆一下,林默生前,除了那些抱怨,还有没有其他更反常的细节
父亲陷入了沉思。
我的灵魂也在努力回忆。
突然,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浮现在脑海。
那是我出事前大约一个月,公司组织体检。我因为长期熬夜加班,查出有轻微的心律不齐和高血压。医生建议我注意休息,调整作息。
周明远知道后,表现得比我还紧张,特意给我送来一些据说是特效的保健品,叮嘱我按时服用,还说是什么国外带回来的,能强心健脑,改善睡眠。
当时我没多想,只觉得导师关心自己。那些保健品,我断断续续吃了一些。
保健品！父亲猛地一拍脑袋,小默出事前,周明远给他送过一些保健品,说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对他身体好！
什么保健品包装还在吗赵振华立刻追问。
父亲在我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终于,在床头柜的抽屉深处,找到了几个空了的药瓶,上面全是外文,看不懂是什么。
就是这个！父亲把药瓶递给赵振华。
赵振华仔细看了看：这些需要拿去化验。如果这些保健品有问题……
我心中一凛。难道周明远不仅窃取我的成果,还……
老林,你儿子有没有跟你提过,服用这些保健品后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父亲努力回忆：小默说过……吃了之后有时候会心慌,头也晕沉沉的,但他说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没太在意。
这就对了！赵振华眼神锐利,如果这些药物会加剧心血管负担,再结合林默长期高强度的工作……周明远可能不仅仅是窃取,他甚至在间接谋害！
这个推断让父亲不寒而栗。
他……他怎么敢！父亲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了巨大的利益,有些人什么都敢做。赵振华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些药瓶送去检验。
8
另一个受害者
赵振华利用自己以前在警局的关系,将那些药瓶秘密送去进行成分分析。
等待结果的日子是煎熬的。
期间,赵振华也在利用自己的渠道,深入调查周明远的背景。
几天后,赵振华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老林,我查到一些关于周明远早年的事情。赵振华的表情很严肃,大约十年前,周明远还在另一所大学任教时,曾经和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讲师合作一个重要科研项目。那个项目后来获得了国家级大奖,但获奖名单上,只有周明远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年轻讲师呢父亲急忙问。
据说,在项目成果申报前夕,那个年轻讲师因为‘学术不端’被学校开除了。之后就销声匿迹,有人说他受不了打击,精神出了问题。赵振华叹了口气,当时这件事闹得不大,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但现在看来,手法何其相似！
我听得遍体生寒。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周明远这个学术窃贼,早已劣迹斑斑！
这个畜生！父亲气得发抖,我们能不能找到当年的那个年轻讲师他或许能提供一些证据！
时间太久了,恐怕很难。赵振华摇了摇头,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周明远的人品和惯用伎俩。我们可以把这个情况也反映给张队。
正说着,赵振华的手机响了。是送检药瓶的朋友打来的。
怎么样赵振华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凝重的声音：老赵,那些保健品成分很复杂。除了常规的维生素和氨基酸,里面还检测出一种……能导致心率异常和血压升高的违禁药物成分。虽然单次剂量不大,但长期服用,特别是对本身就有心血管隐患的人来说,非常危险,极易诱发急性心脑血管事件。
父亲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
小默……我的儿……他老泪纵横。
真相,已经血淋淋地摆在了面前。
周明远不仅仅是窃取,他是在处心积虑地谋杀！他利用我的信任,利用我的健康问题,一步步将我推向死亡的深渊,就为了毫无后顾之忧地占有我的天穹！
老林,挺住！赵振华扶住父亲,我们现在有更直接的证据了！周明远跑不掉了！
9
服务器的幽魂
父亲和赵振华立刻将药瓶的检测报告和周明远早年劣迹的线索交给了张队。
张队看到检测报告,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这个周明远,简直丧心病狂！张队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们立刻申请对周明远进行传唤和搜查！
警方行动迅速,当天下午就对周明远的办公室和住所进行了搜查。
然而,周明远似乎早有准备,搜查结果并不理想。除了找到一些与天穹项目相关的公开资料外,并没有发现更多直接的犯罪证据。
周明远本人在接受传唤时,也表现得异常镇定,对保健品的事矢口否认,声称自己送给林默的只是普通维生素,可能是林默自己从别处购买了有问题的药物。
案件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张队,那个发送到海外的加密邮件,能不能追踪到接收方的具体信息赵振华问道。
我们一直在追查,但对方使用的是多重加密代理,很难定位到真实IP。张队有些无奈。
我飘在父亲身边,焦急万分。难道就让周明远这样逍遥法外吗
老赵,父亲突然开口,小默的电脑里,会不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东西比如……他有没有在网上留下什么痕迹
赵振华眼睛一亮：对啊！现在的程序员,很多都有自己的云端笔记或者私密的代码仓库。林默会不会在这些地方留下什么
他们再次回到我的电脑前。
这一次,赵振华的目标更加明确。他开始检查浏览器历史记录、云同步软件的设置,以及一些常用的代码托管平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赵振华在一个不起眼的云笔记软件的同步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个被我命名为My_Secret_Garden的加密文档。
这个是什么父亲问。
看文件名,像是个人的私密日记或者笔记。赵振华尝试了几个常用密码,都无法打开。
我心中一动,这个文档的密码,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诗的拼音首字母,加上天穹的立项日期！`CRHYSYQ@0315`
(春如海,月如钩,天穹@0315)
爸,老赵,密码是‘春如海,月如钩’的拼音首字母,加上‘天穹’的立项日期0315！我拼命地想告诉他们。
父亲看着屏幕,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他知道我喜欢古诗词,以前还打趣我一个理科生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春……如……海……父亲喃喃念叨着,眼神突然亮了,小默最喜欢的那句词！‘春如海,月如钩’！
他颤抖着手,输入了`CRHYSYQ`,然后又尝试加上了天穹的立项日期`0315`。
加密文档,打开了！
10
摊牌的前奏
文档里,不是日记,而是我记录的天穹项目从构思到核心模块实现的关键节点,以及……我对周明远行为的一些观察和怀疑。
【2月10日：周师今天又不经意地问起了‘天穹’核心加密算法的进度,感觉他比我还着急。】
【2月28日：在周师的电脑上,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的几个文档名和我正在攻克的模块高度相似,只是创建日期更早。当时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细思极恐。】
【3月5日：周师送的保健品,吃了之后总感觉心悸。问他是什么,他也含糊其辞。下次体检得好好查查。】
【3月12日：今天和周师因为知识产权的问题大吵一架。他看我的眼神,很冷。我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保护‘天穹’。】
文档的最后,还有一段话：
【如果我遭遇不测,或者‘天穹’项目出现任何非我本人意愿的重大变故,请调查周明远。我怀疑他从一开始就在觊觎我的成果,甚至可能对我……不利。相关证据线索,我已分别备份在U盘（‘Backup_Project_Sky’,密码zmYDS@2012）和发送至海外邮箱的加密邮件（密码与本笔记相同）中。务必将他绳之以法！】
父亲和赵振华看完,久久无言。
这几乎就是我的遗言！
小默……他都预料到了……父亲的声音哽咽,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老林,林默这孩子,太了不起了！赵振华也眼圈泛红,他不仅留下了指控,还留下了打开关键证据的钥匙！
他们立刻将这份秘密笔记交给了张队。
张队看完,神情凝重：这份笔记,结合之前的证据,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特别是他提到了海外邮箱加密邮件的密码！
技术人员立刻根据笔记中提供的密码,成功解开了那封发送到海外的加密邮件附件。
里面,果然是天穹系统的完整核心源代码,与我电脑中最后保存的版本一模一样！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张队果断下令,立即对周明远实施抓捕！
11
周明远的假面
警笛呼啸,周明远在他豪华的别墅中被警方带走。
面对冰冷的手铐,他脸上的从容和镇定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难以置信。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周明远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队将一份份证据摆在他面前：U盘里的早期文件、我和他的聊天记录、那封未发出的知识产权声明邮件、保健品的检测报告、我的秘密笔记,以及那封被解密的发送到海外的核心代码邮件。
周明远,这些证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张队的声音冰冷如铁。
周明远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他看着那些证据,身体微微颤抖。
我……我没有想过要害死林默。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只是……只是太想成功了。
太想成功,就可以窃取学生的成果就可以间接投毒,置学生的生死于不顾张队厉声质问。
‘天穹’系统,我也有付出心血的！周明远辩解道,林默的很多思路,都是在我启发下产生的！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部分！
属于你的一部分我冷笑,如果不是我的灵魂无法发出声音,我真想啐他一脸。
那些保健品,我承认是我给他的。但我不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我只是想让他……精神不济,无法按时完成项目,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周明远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笔五十万的境外汇款呢那个接收核心代码的海外邮箱呢张队追问。
周明远沉默了。
说！
是……是我联系的一个海外买家。周明远终于彻底崩溃,他们对‘天穹’系统很感兴趣,出价很高。我想……等林默‘出意外’后,我就把系统卖给他们,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林默的死,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张队逼视着他。
周明远低下头,双手抱住了脑袋,痛哭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
他的忏悔,显得如此廉价和虚伪。
我的死,岂是一句鬼迷心窍就能掩盖的我父亲承受的痛苦,我未完成的梦想,又岂是他几滴鳄鱼的眼泪就能弥补的
12
铁证如山
周明远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开,在业界引起轩然大波。
曾经受人尊敬的教授,竟然是如此卑劣的窃贼和潜在的杀人凶手。
警方的调查仍在继续,他们需要进一步搜集周明远与海外买家勾结的证据,以及他购买和投放违禁药物的具体细节。
但对我父亲而言,最重要的真相已经大白。
公司高层亲自登门道歉,表示将为我恢复名誉,并追究周明远的法律责任。
王海等一众曾经指责我畏罪潜逃的同事,也纷纷表示了歉意和懊悔。
父亲一一应对,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在提到我的时候,眼中会闪过深深的痛楚。
赵振华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帮他处理各种事务。
老林,小默在天有灵,看到你为他做的一切,一定会欣慰的。赵振华安慰道。
父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来到我的房间,静静地坐了很久。
他抚摸着我的电脑,我的书,我的奖杯,仿佛想通过这些物品,感受我曾经的存在。
儿子,他轻声说,声音沙哑,爸……对不起你。以前总觉得你不懂事,不务正业……现在才知道,你做的,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你放心,害你的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的‘天穹’,爸也会想办法,让它真正发光发热。
我的灵魂飘在他身边,泪水无声地滑落。
爸,谢谢您。有您这句话,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13
迟来的真相
经过一段时间的补充侦查,周明远的犯罪事实被进一步夯实。
他不仅窃取了我的天穹系统核心代码,并试图高价出售给海外非法组织,还长期、蓄意地给我服用含有违禁成分的保健品,直接导致我健康状况恶化,最终过劳猝死。
法院开庭审理的那天,父亲和赵振华都去了。
周明远站在被告席上,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面对一项项铁证,他无从辩驳,最终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的全部罪行。
法庭宣判,周明远因故意杀人罪（间接故意）、侵犯商业秘密罪等多项罪名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听到判决的那一刻,父亲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他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正义,虽然迟到,但终究没有缺席。
走出法院,阳光有些刺眼。
父亲抬头望了望天空,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小默,你看到了吗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看到了,爸。
我看到那个曾经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看到您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舒展。
14
父亲的泪
案件尘埃落定后,父亲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又有些不同。
他开始学习使用电脑,虽然依旧很笨拙,但他坚持每天都花一些时间,看看新闻,学学新东西。
他把我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我生前的样子。
公司那边,在父亲的坚持和赵振华的帮助下,聘请了专业的技术团队,在我留下的天穹系统基础上继续开发。他们承诺,会将天穹的署名权永远归于我——林默。
一年后,天穹系统正式上线,凭借其卓越的性能和安全性,迅速在行业内获得了高度认可,并为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效益。
公司为我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追授仪式,表彰我对天穹项目的杰出贡献。
父亲代表我上台领奖。
他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站在聚光灯下,手捧着奖杯,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许久没有说话。
然后,他举起奖杯,声音有些哽咽,却异常清晰：
这个奖,属于我的儿子,林默。
他是一个优秀的程序员,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用生命守护了他的代码,守护了他的梦想。
今天,‘天穹’终于翱翔于天空。我相信,他在天上,一定能看到。
说完,他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掌声雷动。
我的灵魂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
那是骄傲的泪,也是思念的泪。
爸,我看到了。我的天穹,终于飞起来了。
15
灵魂的告别
追授仪式结束后,父亲将奖杯带回了家,郑重地摆放在我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就在那个简陋的编程比赛奖杯旁边。
他坐在我的椅子上,久久凝视着那两个奖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释然而欣慰。
这些日子,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为我奔波,为我正名,为我完成未竟的梦想。
我心中的怨恨和不甘,早已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如今,看到父亲能够放下心中的重负,重新开始生活,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窗外的阳光温柔地洒进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
我感觉到,我的灵魂正在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
是时候离开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父亲,他正微笑着,用手指轻轻拂去奖杯上的微尘。
爸,再见了。我在心中默默地说。
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股温暖的力量将我包裹,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消散前,我仿佛听到了父亲的轻声呢喃：
儿子,爸为你骄傲……
光芒散尽,机房的幽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而属于天穹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