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国外读完博士回来,我直接进了华泽制药。
华泽制药,资产百亿的制药巨头企业,D市税收大头。不是这个企业选择我,是我选择了这个企业。
因为,我的初恋,我最爱的男人,我的白月光梁礼。他在这里。
由总公司直接任命,我空降D市分公司市场部,担任部长,梁礼的直接上司。
2.
任命公告提前两周下发。
总公司空降的中层,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
我到华泽26楼市场部的时候,穿着8cm的红色漆皮高跟鞋一步一步从电梯走下来,看到整整齐齐的两队人。同事们自发在电梯口列队欢迎。
他们的表情有好奇、猜疑、不屑、谄媚。
他们都不重要。
我越过前面几人,看向夹在人群中间的梁礼。
六年未见,还是干干净净一张少年感十足的脸,额头上碎刘海随意散落,清粹的气息像是炎热夏日里的一杯甘茗。无端地让人品了还想品,看了还想看。
目光相遇,他的表情先是探究,疑惑,然后是震惊！
我换上甜美的笑,将包臀短裙里的大腿收紧,对着众人端庄道：我叫何汇,是新来的市场部部长,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给大家带了礼物,是在日本游学时买的纪念品,稍后请我的助理吃吃分给大家,还请大家不要嫌弃说罢又深鞠一躬。
有人不失时机地恭维几句,也有人走向吃吃,查看他们将要到手的礼品。
咦这是什么有人惊讶出声,吸引了更多人注意。
Emmm.一个盒子
你不要说废话好不好,谁还看不出来是个盒子
何部长买的是什么东西之前老部长可是经常带我们出去旅游的,一般的东西我可看不上
有外向的男生开始上手鼓捣。
是机关盒
我对盒子,不感兴趣
机关盒机关盒能值多少钱这见面礼太没诚意了吧
人家有背景,人家看不上咱
有男生看到了盒子上隐藏的匠人姓名缩写,慢慢咂摸出味。
他缓缓出声：我之前叫我姐姐专门飞去日本帮我买都没买到,这有好多！
啊这个盒子,很贵重吗有女孩子不理解。
看着就是一般的木盒呀,就是精致一些,义乌不是一抓一大把
男孩子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也看了我一眼。
日本神奈川,赈早见家的寄木细工机关盒,市面上没有流通,一盒难求,被炒到几百到上千美元不等。
是个小众的玩具
但你要是不喜欢,拿去卖,也能卖到不菲的价格
吃吃闻言傲娇地看了众人一眼,终于有识货的了。
我的嘴角始终保持完美的上扬幅度,声线温柔亲切：大家喜欢就好
得到我的认证,他们同步震惊地看了我一眼,略微有些尴尬,回想自己刚才表现得是不是有些太没见过世面。又惊喜地收起盒子开始打量。
机关盒是小众的玩具,女孩子常常不太喜欢,用作批量赠送新同事的礼品也不合适。
我为什么要买
因为,梁礼,他喜欢。
上学的时候就对这个产自日本的盒子垂涎三尺、念念不忘。
我风华月貌的梁礼仍然呆立在原地,嘴巴里喃喃重复：何汇何汇何汇....
我想,他应该认出来我吧。
3.
我跟梁礼初一的时候相识。
那时,镇上没有中学,我转到县城里的红拂中学读书,遇到了同样经历,从其他镇子里来的梁礼。
入学的时候,他已有172cm的身高,瘦削的胸膛因为常年趴书桌,显得稍稍前屈。干净清秀的一张脸,粉红腼腆,校服白衬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纯粹的少年感让人晃眼。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带着青春的绿色。
我还是个152cm的小矮子,顺着前排女生的目光往后排看向他。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我的眼睛闪闪发亮。
4.
一天工作结束,临下班,我把同事们聚在一起。
今天晚上请大家唱歌喝酒,sakuraKTV我已经预订了包间,有时间的同事可以赏个脸,就当作我们部门聚餐
有压低的女声传来。sakuraKTV诶,听说里面的男应侍个个都八块腹肌,部长吃那么好的嘛
这个KTV低消上万,沾沾部长的光有人两眼放光。
啧啧啧,不愧是关系户,就是有钱
副部长金水站出来表态我们大家,都有时间,对不对啊
对！！欢呼声此起彼伏。
那个,我老婆最近身体不舒服,我要回家照顾女儿我能不能,不去KTV梁礼犹豫着站出来,嗫嚅说道。
金水脸色一下变的难看,其他同事或者惊讶有人如此扫兴,或者恍然原来是他。现在,他要做枪打新部长的出头鸟。
我眯了眯眼睛。
金水冷冷道：叫家里爸妈帮忙照顾一下小孩,何部长今天第一天来,不要扫兴
梁礼面露难色。
小孩更重要啦,梁干事这样顾家爱妻的男人,才是大家的榜样我自然接过话茬,为他解围。
金水也不再刁难,毕竟在他眼里梁礼一个小干事,真的无关紧要。
梁礼向我微微颔首表示歉意,毫不留恋地回家。
5.
深夜,十一点。
KTV里,喝酒的喝酒,发疯的发疯,鬼哭狼嚎的鬼哭狼嚎。
气氛差不多了,大家都神志迷离。
我招手让办公室里最多话的女孩坐到我旁边。给她添上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知不觉,说到了同事们。
我不care他们。
又不知不觉,说到了梁礼。
女孩表情愤愤汇汇你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他岳父是我们副总,就那个高总。岳母是公司财务部部长
他水平也就那样,工作能力无功无过,平时对同事也都客客气气的
也就脸长得好点,人家就是靠裙带关系来的
说罢,她意识到我也是靠裙带关系来的,脸上有一瞬间不自然。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咣咣灌下去。
哦他说他要回家照顾女儿我引导她继续说。
他女儿,今年六岁啦
他结婚了,是谁那么急切的打听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女孩瞥了我一眼,觉得我对梁礼太过关注,又转念一想他下午刚刚拂了我的面子,梁礼这样的帅哥在公司本来就是八卦中心。于是继续说：何干事是小镇里出来的,听说一毕业就结了婚。
结婚对象就是咱公司高总的女儿,叫栀栀
他靠岳父岳母才到今天,一直是好老公好爸爸的人设
别说我们部门了,咱们全公司都知道
哦,原来毕业后,他走了这条路。
我与女孩干了最后一杯酒。脚边已经放了七八个空瓶。
6.
他们的女儿,六岁了。
7.
喝那么多酒,胃会痛好几天。不管。
我的胃不好。但是家里很在意我的身体健康。
午餐由何家司机每天送到公司来。保姆怕我吃不饱,总是做得很多。
为了避免浪费,我偶尔会邀请同事跟我一起吃。何家保姆做的水晶肴肉和龙井虾仁是一绝。
所以,我偶尔也会邀请到梁礼。
为了邀请他,我邀请了所有人。
我们常常面对面坐着,各自低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这样几次之后,他率先开口汇汇,是你对吧
我抿唇一笑,并不回答,向他提问每天早上上班,我经过你,你总是心不在焉,为什么
每天早上,我涂着大红唇,背着名牌包,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婷婷袅袅从他身边走过。
从电梯到我的办公室本来不必经过他,但是我会先去衣帽间,特意经过他。
让他每天早上都看到我,时时都看到我。
他从刚开始的强装镇定,到后来的崩溃破防。高跟鞋有节奏的噔噔声,一声一声,都让他的脸庞变色,一声一声,重新敲开他的心房。
汇汇,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他哀求道。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们都过得很好不是吗
我知道他过的很好,家庭美满、事业有成。
吃完最后一块豆腐,我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净嘴巴。
他痴痴望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宽恕。
我过的不好,梁礼
我起身凑到他的耳边,他身上还残留着少年时的蓬勃朝气。
我还爱着你,没有你,我过的不好
8.
到华泽两个月,分公司召开市场部改革工作会。
公司副总高剑垒满面春风、铿锵有力宣读完市场部改革试行方案,又代表公司上下对我的入职表示欢迎。随后,他提到了公司想以这次改革为契机对市场部进行人事变动。
台下议论纷纷,新部长刚上任,就要对部门进行人事变动,还能怎么变动
高剑垒看向公司二把手。后者点头示意。
本次市场部进行改革意义重大,公司希望能有德高望重的员工主持局面。经领导决议,认为何汇资质不符合公司要求。人事部近日将向总公司提请,由何汇担任市场部副部长,正部长另择他人！
不知道是为了人事变动才出来改革,还是先有改革才有的人事变动。
台下一片哗然。市场部员工看着我眼里都是同情。
请大家保持安静！本次决议经高层领导会议通过,现在通知大家,请各方人员做好准备高剑垒依旧笑眯眯。
他的意思是通知我,不是和我商量。
我有问题我举手示意。我的资质怎么不符合公司规定
高层考虑,你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高剑垒和声道。
我余光看到吃吃面色一怔,转身出了会议室。
你是指汳大研究生、世界排名前十高校博士生,斩获全类奖学金,发表数篇世界顶刊,帮助教授成功洽谈上亿项目的学生我严词质问。
何同事的学历的确很优秀,但是市场改革需要有经验的人高剑垒继续打压。
哦公司当做案例学习的YF生物技术公司开拓市场的案例,高总以为,是谁主持的我步步紧逼。
我记得,主持人是叫方汇高剑垒缓缓说道。
我以前就叫方汇
高剑垒是梁礼的岳父,是梁礼赖以生存的大腿和后台。我回头寻找梁礼。梁礼,你看到了吗有底气什么时候都可以抬起头,不必低三下四、不用畏畏缩缩。我现在的优秀,是你所向往的吗
此外,我在攻读研究生期间进行了数项商业实践,包括在商圈中获得认可的HT公司开拓亚洲市场方案。华泽总公司与美国ZH公司合作,我是策划人之一,当时的董事长于启山说,很好！高剑垒,你怎么看呢
高剑垒看向二把手,眼中寒光一现。何同事,华泽公司规定,新员工入职必须从底层做起
华泽公司也有面向优秀顶尖人才的特殊通道,高总您不知道,我是总公司特聘过来的吗我继续针锋相对。
小何,你的人事关系已经转到分公司来了。关系在哪里,就要听哪里的领导安排。刚才高总已经说了,这是通知,不是商议二把手温言温语给这件事板上钉钉。
他们逼我让位子。
9.
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吃吃闪身进来,朝我狡黠一笑。她身后跟着一脸不淡定的董事长助理。
董事特助颤颤巍巍将一封公文送到二把手面前。
台上几位中年领导脸色铁青。
接总公司人事部通知。根据总公司高层领导决议,拟推荐D市分公司市场部部长何汇为副总经理人选。何汇任职副总期间,兼任市场部部长职务。考察期从即日起,为期半年。请D分公司执行该指令
...........
我走上高台。在耀眼的光束下站立,重新介绍自己。
大家好,我是D分公司市场部部长,未来的副总经理,何汇
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在人群中搜寻到梁礼,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明亮。
此刻我在梁礼眼中,定然闪闪发光。
梁礼,喜欢闪闪发光的人。
10.
初中三年。
我不知道梁礼为什么喜欢我。
所有人都想不到梁礼会喜欢上我。
初中三年,我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土狗。
身高不高,身材微胖,皮肤不白,头发不长,就连五官,也各不出彩。
我对自己最最高等的评价,只能说是不丑。
如果非要从我身上找什么光环的话,我是个优等生。
不怎么努力,但是名次保持在年级前五。
这并不意味着我聪明,我也不聪明。
如果非要找梁礼喜欢我的原因,那可能是我每天每天向他一对一的补习。
每天每天,初中三年,那么近距离的接触,温声细语的讲题,情窦初开的年纪,枯树也会发芽,石头也有了温度。
有时会被同学或者他的朋友撞见,对方就会起哄,梁礼一边红着脸躲避,一边兴奋。
我知道他兴奋什么,我小小的优等生的光环,会在众人的起哄中共享到他身上。
他喜欢这种光环。
也喜欢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求回报的为他补习。
我也很兴奋。
他是年级里有名的颜霸,女生暗恋的对象,八卦的话题中心。
他小小的光环,也会共享到我身上。
拥有他的喜欢,给我带来全年级的关注,满足我的虚荣心,给平平无奇的生活和平平无奇的我带来快乐。
遇见梁礼,是生命中最美妙的事。
11.
高中三年。
到了高中,我们没有分在一个班。
我记得,每天晨读我都困的昏天黑地,不知天地为何物。
晨读结束,本是早餐时间,但我要立刻补觉。睡二十到三十分钟,会让我精神焕发。
梁礼就自己默默的去吃饭,默默的给我带饭,默默的在我教室后门等。
等我睡醒之后,摸索着到后门,吃上他递来的热腾腾的包子,喝上温热的牛奶或豆浆。
高中三年,日复一日,日日如此。
尤其幸福的时候是在冬日。教室内外温差巨大。晨读过后暖暖的睡一觉,不用下楼不用排队买饭不用冻手冻脸,在门口就能接受梁礼的投喂。
那个时候学校很穷,道路很滑,下雪结冰,有很多女同学滑倒。梁礼每天带的早餐让我避免这种担忧。
我还是不务学业,无所事事,老师灌了鸡血就学一阵。过了这一阵,又恢复成死猪样。
我的名次也稍有落后,保持在年级20名左右。
梁礼很努力,我很心疼他,但他还是中等的成绩。
我们比初中更加明目张胆的出双入对,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情侣。
年纪较长,身体慢慢发育,一些肢体上不经意的接触更是让我们脸红心跳,想入非非,踌躇着想要更多的接触。
高考之后,6月25日查分那天。
我向爸妈撒谎说要跟同学们一起蹲夜查成绩,晚上住在同学家。
其实我和梁礼去了酒店。
零点过几分,各自都查到了成绩。不出意外,我能报名校。梁礼正常发挥,能读重点本科。
梁礼红着眼睛看着我,眼里似欣喜、似骄傲、似不甘。
他把我压在身下,摸索着脱光我的衣服。
我想,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足够让我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
我勾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吻,小手笨拙地往下拉开他的裤链。
12.
我慢慢钓着梁礼,一点点收紧鱼竿,想象他被我捞到手的巨大快感和成就。
早上我经过他时,他不再慌张躲避,看我的眼神里有了温度。
我不再邀请其他同事一起吃饭。每天中午拉着梁礼躲到两个街区外停着的房车里,单独共进午餐,好与他的关系徐徐深入。
他明显变的更加主动。不等我要求,提出陪我去汳河大桥散步。我最喜欢在汳河大桥上散步。汳河大桥,是我们的家乡通往D市的桥,我们走了无数次的地方。
他为我做菜,陪我逛街、读书、看电影。无师自通的想出各种借口敷衍他的老婆和岳父岳母,不让他的家庭使我们烦心。
他慢慢融入我的生活,保持与我相同的生活节奏,也像大学时一样陪我熬夜、打游戏。
其实我现在只玩一个游戏。tower投资。以小搏大的迷人游戏,只要有敏锐的直觉和超高的算术天赋,就能在平台上赚的盆满钵满。
我没有敏锐的直觉也没有过人的数学天赋,全靠运气。
精巧的游戏机制和超高的利润回报深深吸引了梁礼。
我耐着性子劝了他几次不要想着赌博,但是也看出来他贼心不死。
他又看到我手机置顶的第一联系人,何方弟弟。于是抓住机会问我现在的家庭,回避不掉,我捏捏他的脸颊：你很快就能见到他
13.
华泽的年终聚会。娱乐节目表演完毕,酒会开始。
有一些不认识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看她,就是她,就是总公司空降的那个市场部的部长
咦,人家好像还是汳大优秀校友,国外名校博士毕业生,随随便便玩投资赚了几个亿呢
怒怼D分公司高层后,我的名声并不好,工作和生活中都招致许多有意为难。这话吸引了更多的人。
她是走了谁家的后门进来的,一副白莲花婊里婊气的样子
听说一来就跟下属勾搭不清呢,就市场部那个谁那个谁来着,叫,叫金水的那个
到底在装什么,有人知道她的后台吗
乖张的董事们的小姐大声的窃窃私语。
我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梁礼,他充耳未闻。专心致志陪伴他的老婆和岳父母。
这些流言蜚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从初中与梁礼在一起,普通黯淡的我站在美少年梁礼身旁开始,我就听了太多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八卦消遣。人不想改变的地方一直不会变,以前、现在的梁礼都一样,完美的隐身在我后面,不在乎我承受的舆论压力,留我独自面对惊涛骇浪。
我低下眼眸、目光冰冷。以前,我因为他遭受非议,难道现在,就不是吗
14.
几位高傲的大小姐受不了我人淡如菊的模样,更显得她们恶人嘴脸。
一位身着白裙的小姐率先向我走来,手里摇摇晃晃端着一杯红酒。我认得她,陈董事的小女儿,可惜一点也不懂事。
这位姐姐,现在是什么职位她大声说,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市场部,部长,何汇
华泽的规矩。无论什么学历什么工作经历,只要入职华泽,都要从头做起
姐姐你是走了谁家的后门陈嘉丽气的牙根痒痒,连她被父亲安排进华泽,也只能从最低的小职员做起,她现在还是个小会计呢。凭什么这个女人一来就可以做部长,要是她能,那自己也能。
你既然知道我是走了后门,那肯定比你父亲的职务更高,还不放老实一点我压低声音。此时已经有很多人的注意被我二人吸引而来,连梁礼与高栀栀也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想点醒这傻戳戳的女孩。
陈嘉丽歪头一想,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华泽分公司和总公司领导的亲眷里有这号人物。事已至此,又不想被落了面子,更何况她爸爸还在,于是铁着头道你说呀,你倒是说呀,你是谁塞进来的,还是就是哪个老男人的情妇！
那你就当我是哪个老男人的情妇吧,我可以走了吗,陈小姐没想到我态度那么软,陈嘉丽感觉一拳捶在了棉花上,到处不得劲。又想着我既然态度软下来,肯定没什么靠山,不如乘胜追击。
众人刚开始冷眼旁观,这会也跟着陈嘉丽的态度对我不加掩饰的评头论足。其中不乏恶言恶语。
陈嘉丽打算变本加厉。当然可以啦,老男人的情妇我看她咬着牙,举起红酒欲往我脸上泼来。
我扭动身子想躲开。
15.
谁敢动她,你是找死！寒声入耳。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死死抓住了陈嘉丽的手腕,控制住酒杯,将满满一杯红酒一滴不剩全倒在了她的头上。
红酒顺着往下淌了一脸,陈嘉丽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大喊大叫。
我想象中的这只手是梁礼的。
但实际是我的弟弟何方的。
眼前这个严峻凛冽、不苟言笑,面色几近苍白的大男孩,就是我的弟弟,何方。
在场众人面色一变。
他们都知道我姓何,但是不敢想象是那个何。占了S市半个政界,拥有商业半壁江山的何。要是那个何,怎么会来华泽当一个小小的部长
但我只是何家无人在意的一个养女,何方,他是何家尊贵的独苗苗,未来的继承人。
身边的保镖捂着陈嘉丽的嘴把她带了下去,不让她发出声音大喊大叫。
避免吵到何方。何方他,身体不好。
被捂住嘴的陈嘉丽脸上满是震惊,被吓的泪水涟涟。
陈董事不由分说冲上去给了女儿两巴掌,然后卑躬屈膝道歉。
你该向我的姐姐道歉,不是我要是我姐姐不满意,你们都走人！何方神色晦暗。他二十出头的年纪,是华泽新晋控股董事。此前何家并未参股华泽,直到我博士毕业之后选择了这家企业。
别说分公司,就算是华泽总部的高层,见了何家也要乖乖巧巧。
是我没有好好管教女儿,今日万分失礼,请何小姐原谅！陈董事九十度鞠躬,掷地有声。
我看向梁礼,他也在好奇看着我们姐弟,眼里有探究,有野心,有卑微。
我笑了笑拍拍何方的肩,我不介意
陈董事猛地松了一口气。
梁礼,我就是要你看到。不管我遭受什么,都不在乎,我满眼满心里都是你。
我不在乎脑袋空空的陈嘉丽和其他人,心脏紧了紧、呼吸一滞,我在乎,正在向我走来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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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一个身着黑色丝质修身长裙的女士优雅的向我走来,约莫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
好久不见,汇汇她率先向我打招呼,只是此汇非彼汇,她叫的是方汇。
好久不见,栀栀我礼貌回应。
一别数年,没想到你变化那么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她大方得体笑着,眼底声线里毫无笑意。
但是梁礼第一眼就认出来我了,他没跟你说起我吗我们做同事已经半年了高栀栀脸色一变,然后又不动声色。
是啊,汇汇你现在是梁礼的上司了。我和梁礼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真是命运难测,以后梁礼还要靠你提拔她握住我的手,表示亲昵。
何方把我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整整齐齐叠放在我的膝盖上。
高栀栀不觉尴尬,反而看着我俩暧昧一笑。
让我提拔梁礼,她真大方。
肯定是要提拔的,这世间,旧情难舍我低下眼眸,声音冷粹。
她皱了皱眉,亦不再多说。
她也想起来了吧,以前的那些事。
何方问:她是谁
17.
她是谁
她是我的大学舍友,高栀栀。
高考之后,我报了D市名校,梁礼也在D市读了重点一本。
大学三年,没了老师和家长的束缚,我更是像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
白天睡一天,晚上玩一宿,一点不学习。
在大学里,全靠自律,所以我的成绩一落千丈,科科成绩垫底。
我也不管,照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喝玩乐。
梁礼不一样,他一向勤奋,大学里不那么吃天赋,他终于在他的学校里扬眉吐气。
高栀栀也不一样,她可以和我一样吃喝玩乐不务学业,但是她有好爸妈,是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高管,她可以回家继承家业。
她还有一副好皮囊。
我和梁礼似乎完全颠倒了。
他是学校校草、学霸、风云人物。
我成了平平无奇、默默无闻、普普通通的差等生,比以前的梁礼还要差,他最起码还有美貌。
我没有光环可以带给他了,不仅没有光环,我什么都不能给他了。我的家世、相貌、身材、学识、谈吐,各个都不堪一击。
除了一副破烂的身子,身材并不好,矮胖,黄皮。
但是大学四年,他和我做了几百次。
梁礼经常来学校找我。一来二去,与我的室友也都熟悉了。
我记得高栀栀第一次见梁礼,便对我嗤笑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能找到梁礼这样的白天鹅
我当时只管傻笑,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还高兴的对她说,我可不就是有眼光,这是我老公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搞到一起了。
梁礼搂着高栀栀的肩膀,高栀栀眼眶微红,梁礼说方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栀栀
18.
何方心疼的拂过我的头发。
我冷冷将他的手拍开。
我是姐姐,他是弟弟,他总要做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举动。
我们回家吧,我煮鲤鱼豆腐汤给你吃,我刚从吴妈那里学的何方诚恳认真。
嘴上想拒绝,口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19.
梁礼每天在我的办公室前来来回回,我知道他没有那么多事要做。
假装忙碌之间与我暧昧对视,或是默契一笑,或是着意挑逗。
自从那天酒会上见过我之后,高栀栀不会轻易放过他,梁礼在家的日子不好过。
我大方及时为他提供一个温暖港湾,提供包括情绪、金钱、肉体、精神全方位的庇护。
我们一起散步、吃饭、逛街、旅游、炒股、打球……梁礼的笑容越来越纯粹,他眼底渐渐浮现与十年前相同的爱意与迷恋。是十年前我的那个少年。
他重新爱上了我。像初中时一样。
20.
梁礼喜欢听我讲上层阶级圈子里的新鲜事,有时也会拿着我的手机看朋友圈里形形色色的生活,偶尔会以我朋友的身份参加圈子里的聚会。他很享受。
然后他发现,tower投资似乎更加风靡。
他看到我圈子里玩tower的人越来越多,赚钱的人也越来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甚至之前合作过的机构负责人也玩了tower,轻易赚了几百万。
梁礼迫不及待。最近他和高栀栀频发不愉快,迫切想经济独立。
礼礼,你知道,投资有赚就有赔,你确定想好了要开始玩吗我伏在他的肩头耐心劝导,抬头看,他的眼睛清澈明亮。
我研究过了,就是个数字游戏,更何况,我不是还有你吗,我可以找你请教他捏了捏我的手,一脸坚定,仿佛巨额财富就在眼前。
看他下决心,我也放下心来,手把手教他注册了账号。
21.
华泽开始每年度的内部审计。
最近高层和中层们都老实了许多。
但并不包括我。我不爱钱财,只求美色,钟爱一人。内审还没有审到男女关系上。
这次内审来势汹汹,总公司有好几位中高层落马。
梁礼这两日略显烦躁。审计组查到了他的岳父,高剑垒。
他毕竟是靠岳父的关系在华泽扎了根脚,甚至马上要提干。
要是在这节骨眼出事,别说晋升,以后他能不能在华泽混下去都难说。
梁礼紧了紧搂住我的手臂:汇汇,你在公司有没有消息高总他,他会不会有事
我在玩他的卫衣带子,他青青的胡茬还会扎到我的额头。
压下心底的耻笑,我甜甜开口:我不知道公司情况,我一向不关注这些,阿礼在担心什么
明知故问,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在担心他自己。
他踌躇着开口:本来我都要升副部了在试探我。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闷声闷气: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礼礼,你知道的,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
我知道他满意这个回答。梁礼扳正我的身子,双手捧住我的脸,深深吻向我的唇。
22.
其实我知道高剑垒是怎么回事。
他要倒大霉了。
23.
审计组查到公司有一家长期供货商,明明提供的货物质量不高,但是我们年年向这家公司采购近亿元商品。
顺藤摸瓜,审计组查到高剑垒近十年来经手的所有招采,光黑账有数亿元。
其实要是想揪出某个人的错误,那他处处便是错。即便没有黑账,也会有受贿、挪用资金、职务侵占、洗钱这些罪行等着他。
高剑垒被调查人员带走的那天,好多人都在围观。我站在梁礼后面,面无表情看向他。
高剑垒愤恨的看了梁礼一眼,又看向我。
高栀栀一双美目便遗传自她的父亲,眼睛会说话。
高剑垒的眼神对我说:是你！
我悄悄从后面抓住梁礼的手,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不是我！是我们！
24.
高栀栀向我电话轰炸。
刚开始我还耐心应付她:栀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反应总是慢半拍
要不是慢半拍,怎么会被别人抢了男朋友一年还没发现
这位昔日的中产阶级贵女彻底失了分寸,她在电话那边哭的肝肠寸断:方汇,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好不好,呜呜—呜呜—
我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记忆中大学四年里高栀栀都是柔细的嗓音,语气疏方高贵:汇汇,帮我丢下垃圾吧
汇汇,帮我带个饭吧
我这瓶面霜不想用了,丢了怪可惜的,给你吧
方汇,不要碰我的衣服,很贵！！
..............
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能找到梁礼这样的白天鹅
..............
栀栀,你在说什么呀,我都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我状作无奈,伯父的事我都不知道,他是副总,我只是小小的部长,你是怎么想到找上我的
还是说栀栀,你觉着你曾经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压低了声线。
电话那头砰地一声,接下来一串忙音。
25.
我是梁礼唯一的希望。他迫不及待要和我上床。
只有实实在在侵占我的身体,才能让他觉着真实占有了我。
这是时隔七年后,我们再次发生关系。
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保养的很好,但肯定比不上高栀栀。
梁礼像在怀念,似在回甘,抖擞着精神做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直到精疲力竭躺在我的胸口沉沉睡去。
梁礼真的好好看,连头发上也是一股清爽。
我拿起他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在微信里找到高栀栀,给她发消息:
栀栀,汳阳公寓38号,我有礼物送你
密码是258347,不用敲门,直接进来
发完短信,锁屏,锁屏壁纸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娇俏明媚。
脸上有梁礼的模样,有高栀栀的影子。
是他们可爱的女儿。
26.
我跟梁礼也有过一个孩子。
27.
大四毕业季我过的很难,蹉跎了四年本科,又错过了校招,根本找不到工作。
困顿之际,父亲又查出得了尿毒症,需要很多很多钱看病。
亲友的钱被我借了遍,我又找同学们借钱。舍友们把我带到高栀栀面前,她最有钱,每月光零花钱,都有上万。
汇汇,富人们借钱讲究的是投资,我把钱借给你,岂不是血本无归她语气中带着嘲讽,一边仔仔细细化妆,要去重要约会。
栀栀,我会还你的,会连本带利还你我低低哀求。
方汇,你还不起
你知道吗,富人们都会根据对投资者的价值判断来决定,给他们多少投资,或者是借多少钱她居高临下俯视我,眼里尽是调笑和蔑视。
这卡里,200块钱,你拿去说着把一张旧银行卡甩到我的脸上,难为她还有金额那么少的银行卡。在她眼里,我就值200块钱,不能再多！
汇汇,不过你身边,倒是有宝贝高栀栀欣赏着新做的指甲淡淡道。
梁礼,我忧心忡忡去找梁礼。
但是梁礼脸上冰冷:那种病,就算是花了巨额医疗费治好了,之后慢慢养着也是填不完的窟窿
我敏感察觉到他的嫌弃。我是小镇女孩,外形不出彩、脑瓜不聪明、家庭不富裕,现在我的爸爸还身患重病,我一下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与梁礼的地位不知不觉已经天翻地转,生杀大权现在握在他手中。
我越来越小心翼翼,加倍的讨好他,用情绪、用身体。像一只乖巧听话的舔狗。
做的时候不再要求他戴套。要是有了孩子.....有了孩子说不定更能把他拴在身边。
我一边焦头烂额的找工作,一边满怀悲伤去照顾父亲,一边竭尽全力挽留梁礼。
梁礼偶尔会安慰我,我便受宠若惊。
但是我知道他变了,他的生活忙碌了起来,不是因为我。
某一天,白天睡了一天,傍晚我下楼去超市买东礼吃。
鬼使神差走了一条偏僻小道,梁礼高栀栀正旁若无人的激烈拥吻。
连日来焦虑的情绪让我两眼一抹黑,顿了半晌才发觉,我被绿了！
还是被我的舍友。
我大四毕业发现他们在一起,但是实际他们可能早就在一起了。
难为梁礼一边睡高栀栀,一边还要睡我。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哭着求梁礼留下。
他突然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和中学的时候判若两人。
冷冷把我甩开,他道:我警告你,离栀栀方一点
28.
我昏天黑地哭了两周,然后发现,我怀孕了。惊喜又兴奋。
我爱他,他是我跟梁礼的宝宝,是我们之间斩不断的联系。
我要带着他去找爸爸,跟他一起接爸爸回来。
迫不及待去找梁礼,一秒都不能再等。
孩子爸爸扶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对我说,好像要把那些话烙印进我心里,给我打上思想钢印方汇,你没有怀孕,你以为你怀孕了,其实不过是你的臆想。你最近太累了,脑子也出毛病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段时间高栀栀总是穿着宽松的衣服,他们的孩子现在又7岁。
所以当时应该有两个孕肚,两个孕肚里怀的是同一个男人的孩子。
我的孩子没有高栀栀的孩子宝贝。
29.
爸爸还是不行了。
临终前,他提出想要见见梁礼,他早知道我们两个的事,也知道我们在一起很多年。
我只能揉搓着他温暖的大掌,无声的哭泣。
爸爸,我找不到梁礼了,他丢了。
甩开我和孩子的那一晚,他走的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爸爸说,该对他说些什么。
好在他也只是沉默的拂了拂我的头发。
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爸爸的葬礼上,有同学告诉我,梁礼和高栀栀那天举行婚礼。
我的心脏好痛,后背好痛,脑袋好痛,肚子好痛,全身都痛！
梁礼说的不对,我确确实实有了我们的孩子。
因为那时,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我的双腿间流出,一片浓腥的血泊里,躺着一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他。
我把他捡起来,捧在手心里。
翻看他的双腿之间,是个男孩。
若是他长成7岁的模样,该是多么一个可爱帅气的小男孩！
30.
我送给梁礼的机关盒里,有藏品,是我儿子小小的尸体。
31.
思绪被打断,有人推门而入。我知道是谁。
我和梁礼赤裸裸依偎在床上。
高栀栀像发疯的野兽,声嘶力竭:梁礼！梁礼！梁礼——
趴在我身上的男人躯体一震,猛然惊醒,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失控的女人纠缠住,连抓带咬,光裸的身上霎时出现道道伤痕。
我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穿上外衣。
歪头道:栀栀,我还有礼物要送你呢
明天,华泽会通过外部法律途径向高剑垒提出诉讼。检察院会查出他涉嫌几亿的受贿金额,要是不够,还会再添。直到他能,获取终身监禁。被判刑后,其后三代不能从政,从商也会污名化。
哈哈哈
哈哈
我无比舒畅走出公寓。
32.
何方站在门口冷冷看着我发疯。
他的眼睛是红的,又哭过了。
方汇,你非要拿自己入局
我想拿自己入局我听见我的声线冷血残酷。
你还爱他何方咬牙,隐隐有不甘心。
不关你事！
33.
高栀栀的母亲中风偏瘫了。
她自己正处于内审之中,情绪紧张。听闻高剑垒被判终身监禁,找了一圈子的人,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无济于事。急得团团转之时,女儿又找她来哭诉,雪上加霜！女婿与他的前女友出轨了。
她一口气提不上来,憋的满脸通红,忽地就脸歪嘴斜、手脚抽搐,倒地不起。
我非常关心他们一家,像他们的亲生女儿一样:那高妈妈现在好些了吗
医生全力抢救了,但是说,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梁礼没好气,越来越烦躁。看不好,死不了他又补了一句。
我一愣。他的表情和语气太过熟悉。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想起来,他以前也是这样说我病重的父亲。
同样的嫌弃又避之不及。
不知道栀栀,能不能理解我那时的痛苦
汇汇,我们在一起吧。我们公开,好不好看我愣愣,他回头来哄我。
当然好啦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我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礼礼永远和我在一起不改变、不后悔我注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让他知道,我没有骗人。
他展颜,像高山上的雪莲,夏日里的清柠,清甜沁人心脾:我投资已经赚了一些钱,再攒一攒,就够给我们买个小家
好,我等你
34.
一周内,梁礼与高栀栀办了离婚。
高栀栀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条件是高家包括不动产在内的所有财产都归梁礼。折合成现金算下来,也有几千万。梁礼稳赚不赔。
但同事们说,经历破产和离婚后的高栀栀彻底清醒独立。
为母则刚。她带着女儿和瘫痪的母亲搬进了30多平的出租屋,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开始学着做饭做家务。换下她的高定长裙,穿上几十块的白t短裤,顶着30多度的天气,到处投简历找工作,不挑不拣,有活就干。
有以前的熟人遇上她,她也不卑不亢,礼貌问好。只是转眼又去忙碌。
虽然可怜,但是坚毅的让人动容。
我也很敬佩这样的女人。
可是栀栀,你走的这些路,都是我走过的。你现在所体会的,都是我经历过的生活啊。
35.
大学毕业。父亲去世之后,我痛定思痛,决心翻盘。
当人的境遇、思维彻底转变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往,我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我不自律不努力没耐心,到处找捷径走歪门邪道。对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生活和规划不甚在意,就走一步看一步呗。
比如,以前提到CFA、CPA,彼此之前都会夸张的说,你知道这证书的通过率有多少吗你知道考试有多难考吗你知道大学里面设有专门的班级学了4年就针对这个证书的吗
当我走上绝路,当我沉下心来,当我吃了太多生活的苦,才明白以前的夸大其词都是不愿意努力的借口。
人生已无路可走,以前的下下选,现在是上上选。
我现在只是埋下头,不发一言,没有杂念,不问结果,认认真真,日复一日的学习。
埋头苦读了一年,我考上了汳大的研究生。梁礼梦想中的学校。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清心净欲、发愤忘食。
年年稳占年级第一,拿遍学校奖学金。课程论文被教授印成学习案例发给同学们反复学习。大学生竞赛带领小组拿全国第一。毕业典礼上被校长亲自授予优秀校友的称号。
我又成了学霸,成了风云人物,又拥有了光环。
我一步血一步汗,把弯弯曲曲的人生路掰正。
我不敢骄傲、不敢松懈、不敢停歇。每天晚上躺在被窝里,面向黑暗,咀嚼自己的伤痛。
带着仇恨,一路披荆斩棘。
36.
既然栀栀那么优秀,已经成为大家口中的正面形象。那,总要有一个恶人吧。人们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
我亲爱的梁礼,年少时为了攀高枝抛弃相恋多年已经怀孕的女友。结婚后为了攀另一个高枝抛弃水深火热的妻子和女儿。
我授意助理吃吃,把这段故事添油加醋传播出去。
再回到公司上班,有不少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有同情、有怜悯、有诧异。
一个热心肠的大姐忍不住上前来劝我:哎呀,那个梁礼,是个渣男啊！他这种人是没有心的呀,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呀听说他之前为了接近高栀栀,抛弃了谈了十年的朋友。现在高家不行了,他又瞄上你了呀何部长,你年纪还小,可要擦亮眼睛啊阿姨一片好心,恳词切切。
我觉着好笑,面上仍装作一副震惊受伤被欺骗的模样:我知道了阿姨,我一定不会被小人给骗的,谢谢您
公司里流言飞起,议论纷纷。梁礼只要一来就有人戳他脊梁骨,大有想朝他吐口水的架势。梁礼在人格上被判死亡。
慢慢的,他不再来上班。
后来,公司给他发了辞退函。
37.
梁礼连续在tower里投了不少钱,赚了很多。
后台运营告诉我。他最近投了一波大的,有几千万,是他所有身家。
他想赚钱,赚钱干什么我猜不是为了娶我,不是想给我一个家。也不是为了养前妻和女儿。
我让后台运营收手,1赔100,让梁礼背上巨债。
tower这个游戏,是为梁礼量身定做。我还请了几个朋友帮忙诱他上钩。
赔钱后,梁礼开始到处找我。但是哪里都找不到。
就像大四那年被他抛下,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一样。
38.
何方安排人每天上门逼债。
把梁礼从家里逼到方郊高架桥下。
催债的人有被授意,下手狠辣。
吃吃绘声绘色向我转述:
他们先是在梁礼家里到处泼屎,又逼他尿了尿喝下。等梁礼逃出家里,在外面东躲礼藏,他们又找到了给他扎针,把他双手双腿的关节一点点掰脱节再重新安上。他们拿些明晃晃的刀子在梁礼身上一寸一寸比划就是不下刀。整日里只允许他去翻垃圾桶找一点吃的。
梁礼终日惶惶不安,东躲礼藏,渐渐没了人样,失了心志。
我始终没有去看,我不忍心。
我猜,他终于想明白是谁如此设计他。梁礼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汇汇,我有礼物送你
汳河大桥中段,现在直接过来
我如约赶至。
他正站在桥梁上向我微笑。如春风拂面、似暖阳在身。
我看着他像浴血奋战过的勇士,从汳河大桥上一跃而下。
单薄的身影孤单决绝。
扑通一声入水。
尘埃落定。
39.
我笑了。又哭了。不知是笑还是哭。
因为眼泪笑出来了,怎么也止不住。
何方很生气,他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
手忙脚乱为我拭泪。不要哭,汇汇,你不要哭好不好他一把将我抱住,紧了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
可是,这不是我熟悉的胸膛。
40.
我躺在手术台上,很安逸,很轻松。
世界顶尖的外科专家拿着手术刀,站在我的床边,等待手术开始。
旁边床上,躺着的是何方。双眼通红的何方。
他又在哭。
何爸爸已经骂过他很多次,不让他对着女孩子哭！
我却很高兴。阿方,我的心,现在是你的了
我察觉到他又猛烈挣扎想要起身,被七八个医护死死按住。
41.
梁礼曾经问我,怎么那么幸运当了何家的养女。
我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山鸡变凤凰的故事太迷人,迷人的故事,总是不可信。
不是我攀上何家,是何家先找上我。
他们不是看上我,他们看上的,是我健康有力,与何方完美匹配的心脏。
何方先天性心脏早衰。何家举全力在世界范围内为他寻找合适的心源。
再没有人比我的心脏更适合何方的胸腔。
他们找上了正在读研二的我,将我认作养女,送我出国读书,帮助我复仇,满足我一切要求。
对我所有的满足,不过是大人物给予小人物一点点的施舍。或许还夹杂一丝丝的怜悯。
只待取走我的心脏。
医生一针麻药打下。
42.
梁礼,我后来读到。
佛说：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要是从一开始,
你没有招惹我,
没有给过我希望,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