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来电
雨水砸在诊室百叶窗上的声音像无数颗玻璃珠在蹦跳。林小羽盯着墙上的钟,指针在23:47分卡住了——她知道是电池该换了,却懒得起身。心理咨询师办公室特有的雪松熏香混着潮气钻进鼻腔,她捏了捏太阳穴,指尖触到耳后那道浅疤,三年了,触感还是像嵌着片碎玻璃。
手机在橡木桌上震动时,她正往马克杯里续第三杯冷掉的伯爵茶。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滑动接听的瞬间,电流声里传来模糊的喘息,像有人正把话筒抵在潮湿的墙面上。
林医生...救救我...女声断断续续,带着水泡过的黏腻感,他们在扒我的皮...一层一层...
瓷杯摔在地上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野猫。林小羽蹲下身捡碎片,指甲缝里渗出血丝——这是本周第三个匿名电话,和前两次一样,挂断后回拨永远是忙音。她盯着手机里存着的三张照片：三个失踪女性,最后出现地点都在南明区,共同点是左腕内侧都有淡青色茧状疤痕。
诊室门被突然撞开时,她正把照片塞进抽屉最深处。穿灰色风衣的男人带着一身雨水闯进来,警徽在落地灯的光晕里泛着冷光,陆沉舟的下颌线绷得比三年前更锋利,警服领口还沾着片梧桐叶。
又接到电话了他直奔主题,皮鞋碾过地上的碎片,这次说了什么
林小羽起身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从衣架上扯下米色风衣：陆警官查岗吗还是说贵局终于承认这三起失踪案和心理诊所有关她绕过他往门口走,发梢扫过他胸前的警号牌,抱歉,我要去赴约了。
巷口的路灯在雨中忽明忽暗。林小羽拐进青石板路时,身后的脚步声始终隔着三米。三年前那场车祸后,陆沉舟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桩永远破不了的悬案——尤其是当他发现,每个失踪者都是她的前患者。
手机在风衣口袋里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条短信,匿名号码发来的定位,附了张模糊的照片：苍白的手腕上,淡青色疤痕正在渗血,像朵开败的蝴蝶兰。
南明区13号院的铁门虚掩着。林小羽摸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光柱扫过爬满青苔的墙根时,听见身后传来陆沉舟压抑的咒骂——他踩到了散落在地的医用纱布,泛着淡淡的碘伏味。
诊室的地板上有拖曳的血迹,顺着痕迹找到里间杂物间时,铁架床上躺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林小羽的手电筒光定在她左腕上,疤痕比照片里更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内侧,边缘翻卷着,像被人用刀片反复刮过。
报警！她转身想喊,却撞进陆沉舟怀里。男人身上的雨水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他的手电筒正照着墙角的纸箱,里面堆着十几本病历——全是她诊所的患者档案,每一本都在初诊原因栏画了红圈：睡眠障碍、创伤后应激、解离性失忆。
女人的呻吟从床上传来。林小羽冲过去按住她乱挥的手,触到她额头时心里一沉——体温低得反常,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女人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缩成针尖状,盯着林小羽耳后的疤痕,用沙哑的声音笑了：你也快了...茧要破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陆沉舟正在给局里打电话。林小羽蹲在床边整理女人的衣领,突然发现她后颈处有片蝶形胎记,和三年前车祸现场那具无名女尸一模一样。
2
茧之印记
市立医院病房的消毒水气味让林小羽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盯着病历上的名字：苏晴,27岁,南明区社区咖啡馆老板,初诊时间是三个月前,主诉是总觉得有人在剥我的皮肤。
林医生来看你了。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身干爽的警服,手里拎着装着物证袋的纸袋,苏晴的情况怎么样
值班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体温血压都正常,但处于深度昏迷。最奇怪的是她手腕的疤痕,不是外伤,像是某种皮肤病,病理报告显示表皮角质层异常增生,细胞排列紊乱,我们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林小羽的手指划过病历上的家族史栏,空的。她记得苏晴第一次来诊室时,穿了件淡蓝色针织衫,手腕用丝巾裹得严严实实,说话时总习惯把左手藏在桌下。
陆警官,能单独谈谈吗她转身走向楼梯间,皮鞋跟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楼梯间的窗户漏进冷风,她按住冰凉的窗框,看着楼下陆沉舟的警车顶上的警灯一闪一闪,苏晴后颈的胎记,和三年前无名女尸的位置一样。
陆沉舟的瞳孔缩了缩,他当然记得那具尸体——全身赤裸,手腕有相同的疤痕,后颈蝶形胎记,被发现时泡在护城河的浅滩里,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死因是心脏骤停,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最诡异的是,她的指纹和DNA在数据库里完全查不到。
还有这个。陆沉舟掏出物证袋,里面是从苏晴咖啡馆找到的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用红笔写着7月15日,第三十七天,茧又大了,后面画着个扭曲的茧形图案,角落标了串数字：0417。
林小羽觉得太阳穴更疼了。0417是她母亲的忌日,也是三年前车祸发生的日期。她接过笔记本,发现内页夹着张泛黄的剪报,是二十年前南明区精神病院大火的报道,死者名单里有个叫陈素兰的护士,照片上的女人后颈也有个蝶形胎记。
苏晴在查当年的火灾陆沉舟皱眉,她父亲是那场火灾的幸存者,后来进了市立精神病院,半年前自杀了。他突然凑近,盯着林小羽耳后的疤痕,你母亲当年是不是也在南明区医院工作
走廊传来护士的呼喊：203病房！苏晴情况不对！
两人冲回病房时,心电监护仪正在报警。苏晴的手腕疤痕处渗出鲜血,在白色床单上晕开暗红的花。林小羽按住她抽搐的手,发现她指甲缝里嵌着细小的鳞片,像是某种昆虫的蜕壳。
林医生！护士递来镇定剂,她一直在说‘茧要破了’！
苏晴的眼睛突然睁开,直直盯着林小羽,嘴角扯出不自然的笑：你妈妈没告诉你吗每到四月十七号,茧就会开始吃人...她的声音突然变调,像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陈素兰的女儿,该还债了...
陆沉舟的手按在配枪皮套上,林小羽却注意到苏晴枕头下露出一角照片——是她和一个穿白大褂男人的合影,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左腕内侧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形状像片蜷缩的蝶翼。
3
记忆裂痕
凌晨三点的诊室开着落地灯。林小羽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苏晴的病历和三年来所有失踪患者的资料,她在初诊时间栏输入0417,回车键按下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六个患者的初诊日期,都在四月十七日前后一周内。
窗外传来野猫打架的嘶叫。她摸出抽屉里的旧相册,最后一页是母亲陈素兰的照片,摄于1999年南明区医院,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护士服,后颈的蝶形胎记清晰可见,左腕内侧有块淡青色疤痕,和苏晴她们的位置一模一样。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条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是间堆满医疗器材的房间,铁床上躺着具尸体,手腕疤痕已经溃烂,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床头贴着张纸,用红笔写着下一个就是你。
门铃声突然响起。林小羽惊觉自己竟没锁诊室的门,起身时撞翻了椅子。门口站着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捧着束白菊,路灯的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像道裂开的伤口。
林医生,好久不见。男人微笑着递过花束,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我是周明远,从前和你母亲共事过。
白菊的香气里混着淡淡的碘伏味。林小羽盯着他左腕内侧,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形状和母亲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周明远的目光扫过她耳后的疤痕,笑意更深了：别紧张,我只是来提醒你,有些茧,不该随便去碰。
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你母亲当年的工作日记,我想你会感兴趣。转身时,他的大衣下摆扫过垃圾桶,里面是苏晴的病历复印件,周明远的脚步顿了顿,对了,苏晴的父亲在精神病院时,总说有人在他皮肤上种茧,后来他用刀片把自己手腕的皮肤全刮了下来——和苏晴现在的症状,很像吧
信封上的火漆印是只展翅的蝴蝶。林小羽撕开信封的手在发抖,泛黄的纸页上,母亲的字迹有些模糊：4月17日,第37例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茧开始侵蚀神经中枢。院长说这是正常现象,可王芳的瞳孔已经出现蝶形反光...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林小羽翻到日记最后一页,日期是2002年4月16日,也就是母亲车祸去世的前一天：明远说实验必须停止,可院长威胁要曝光我们的事。小羽明天就满18岁了,我打算把茧的秘密告诉她...
敲门声突然响起,这次是急促的砸门声。林小羽慌忙收起日记,开门看见浑身湿透的陆沉舟,他的警服肩膀处裂了道口子,手里攥着张照片：刚从苏晴的咖啡馆找到的,你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年轻的陈素兰和周明远,两人站在南明区医院门口,周明远的手正搭在她母亲肩上,两人左腕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明显。陆沉舟的声音沉下来：周明远,现在是市立医院精神科主任,当年那场大火后,他是少数几个幸存者之一。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林小羽看着陆沉舟肩侧的血迹,突然注意到他警号牌的编号——0417,和苏晴笔记本上的数字一模一样。她的视线往下,落在他左腕内侧,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疤痕。
陆沉舟,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三年前车祸那天,你是不是也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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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窗外的暴雨终于落下来,诊室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林小羽听见陆沉舟的呼吸声靠近,带着某种压抑的颤抖：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4
茧影幢幢
市立医院顶楼的档案室像座被遗忘的坟墓。林小羽跟着周明远穿过积灰的货架,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男人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编号1999-2002的档案柜,停在标着特殊病例的铁柜前。
当年南明区医院的实验,对外宣称是治疗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项目。周明远转动密码锁,铜制转盘的咔嗒声让林小羽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心电图,他们在患者体内植入某种生物材料,试图修复受损的神经,结果却导致表皮异常增生,形成茧状疤痕。
档案袋里的照片让她胃里翻涌：患者手腕的疤痕从指甲盖大小逐渐扩大,最后覆盖整个小臂,表皮下隐约可见蠕动的阴影,像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周明远抽出份病理报告,指尖划过蝶形核蛋白的字样：这种蛋白质只存在于实验体体内,会随着情绪波动加速分裂,最终...他抬头看向林小羽,侵蚀心脏。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他左腕的疤痕。林小羽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第37例实验体,苏晴笔记本上的第三十七天,还有陆沉舟警号牌的0417——这些数字像条毒蛇,正慢慢收紧绞索。
我母亲参与了这个实验她捏紧档案袋,指甲陷进掌心,所以二十年前的大火,是为了销毁证据
周明远的沉默比回答更可怕。他从另一个档案袋里抽出张泛黄的名单,排在第一位的是陈素兰,状态栏写着失控,第二位是周明远,状态存活,第三十七位是林小羽,状态未激活。
什么叫未激活林小羽的声音在颤抖。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想碰她的肩膀,被她猛地躲开：当年你母亲在车祸前,已经把实验材料植入了你体内,但还没来得及激活。那场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陆沉舟举着枪冲进来,警服上沾满泥点,视线在周明远和林小羽之间来回扫：跟我走,苏晴醒了。
重症监护室的灯光惨白如霜。苏晴的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见到林小羽时,她扯动嘴角,露出比哭更难看的笑：林医生...你后颈的胎记...和我爸爸说的一模一样...她的手指艰难地指向监控屏幕,昨晚...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摸了我的茧...
陆沉舟的对讲机突然响起,传来同事的急切汇报：陆队！又发现一具尸体,南明区废弃化工厂,女性,手腕有疤痕,后颈蝶形胎记！
林小羽盯着苏晴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突然发现她床头的电子钟显示04:17,和母亲车祸的死亡时间分秒不差。苏晴的手指突然抓紧她的手腕,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随即陷入昏迷。
离开医院时,暴雨已经停了。陆沉舟靠在警车旁抽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新死者叫许曼,29岁,也是你的患者,初诊时间是去年4月15日。他转头看向她,周明远当年是实验的主要负责人,你母亲是护士,负责注射材料。二十年前大火烧死了12个人,包括院长,只有周明远和你母亲逃了出来。
林小羽摊开掌心,苏晴临终前写的字还在刺痛她的神经：周明远...杀...茧...她抬头看向陆沉舟,突然发现他今晚没戴手表,左腕内侧在路灯下泛着异样的光泽——那里不知何时贴了块创可贴,边缘渗出淡淡的血迹。
当年车祸现场,她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捡到了这个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色的蝴蝶发卡,是母亲车祸当天戴的,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什么我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三个月,醒来后耳后多了道疤,而我母亲...连尸体都没找到。
陆沉舟的烟掉在地上,被雨水熄灭。他伸手想碰她的脸,又猛地收回,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小羽,有些茧,一旦破了,里面藏着的...是我们都不敢看的真相。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像道撕裂夜空的伤口。林小羽握紧发卡,忽然听见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这次是条视频短信：镜头对着白色瓷砖墙,墙面上用血迹画着巨大的茧形图案,镜头慢慢下拉,露出躺在地上的人手,手腕的疤痕正在渗出黑色的液体,指尖捏着半张照片——是年轻的陆沉舟和陈素兰,两人笑得很开心,左腕都有相同的淡青色疤痕。
5
茧中真相
南明区废弃精神病院的铁栅栏在风中吱呀作响。林小羽跟着周明远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鞋底碾过碎裂的瓷砖,月光照亮门楣上剥落的南明心理康复中心字样——这里正是二十年前大火的旧址,三年前她车祸后醒来,第一个记忆碎片就是在这里,浑身是血地趴在瓦砾堆里。
实验的真正目的,是制造能控制情绪的生物芯片。周明远推开生锈的铁门,腐木味混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蝶形核蛋白能感知人类的负面情绪,茧是它的外壳,当情绪波动超过阈值,核蛋白就会失控,反噬心脏。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大多敞开着,里面的铁床锈迹斑斑。林小羽的手电筒光扫过墙面,突然定在斑驳的涂鸦上——无数个茧形图案层层叠叠,中间用红漆写着417,和苏晴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你母亲发现实验的副作用后,想带着你逃走。周明远停在307病房门口,门锁早已坏掉,但院长不同意,于是她在4月17日那天,故意引发火灾,想销毁所有资料。他转身看向林小羽,眼神复杂,可惜,你和我,都成了漏网之鱼。
病房里的铁床上躺着具骷髅,左手腕骨上有明显的茧状增生。林小羽注意到床头的金属牌：陈素兰,2002年4月17日入院。她的呼吸突然停滞——这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死于车祸,怎么会在这里
当年火场里的尸体,其实是你母亲的同事。周明远蹲下身,捡起床脚的玻璃药瓶,她伪造了自己的死亡,把你托付给我,却在送你去外地的路上遭遇车祸...他的声音低下去,车祸现场的血迹,其实是她的,而你...被植入的核蛋白在生死边缘激活了,所以你活了下来,却失去了那段记忆。
林小羽觉得头痛欲裂,耳后疤痕处传来针刺般的疼痛。她摸到口袋里的蝴蝶发卡,突然想起车祸当天,母亲曾哭着对她说：小羽,记住417,等你满25岁,茧就会告诉你真相...
今年,她正好25岁。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陆沉舟发来的定位,就在精神病院的地下室。周明远刚想开口,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枪响,紧接着是陆沉舟的呼喊：小羽！下来！
地下室的空气像凝固的胶水。林小羽跟着血迹找到尽头的铁门,陆沉舟靠在墙上,警服胸前染着血,手里举着枪,指着阴影里的人影——是穿着白大褂的周明远,不,等等,周明远明明在楼上
他是双胞胎。陆沉舟喘着气解释,哥哥周明远是医生,弟弟周明辉是药剂师,当年都参与了实验。他看向真正的周明远,后者正从阴影里走出,左腕没有疤痕,刚才开枪的是弟弟,他一直在追杀当年的实验体。
铁门突然在身后关上。林小羽转身,看见周明辉举着注射器逼近,他的左腕疤痕已经蔓延到小臂,表皮下隐约可见蝶形的阴影在蠕动：陈素兰的女儿,你的核蛋白最纯净,只要提取你的血清,我就能治好哥哥...
陆沉舟的枪响了,但子弹打偏了。周明辉的注射器刺向林小羽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周明远突然扑过来,替她挡住了针头。男人倒在地上时,微笑着看向她：你母亲最后说,茧的秘密,要由你自己来解开...
地下室的灯突然亮起。林小羽看着墙上的巨大屏幕,上面播放着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陈素兰在实验室里给年轻的陆沉舟注射药物,男孩左腕渐渐浮现淡青色疤痕,而一旁的周明远正在记录数据——原来,陆沉舟也是实验体之一。
小羽,对不起...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当年你母亲怕你被院长追杀,让我假装警察保护你,其实我...也是她的实验品。
林小羽盯着屏幕上母亲温柔的笑脸,突然感觉手腕一阵刺痛。她卷起袖口,在月光下,左手腕内侧正浮现出淡青色的茧形疤痕,边缘微微发烫,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下慢慢苏醒。
周明辉的笑声在地下室回荡,他指着屏幕上的日期：2025年4月17日,正是今天。二十三年前的今天,第一个实验体诞生,二十三年后的今天,最后一个茧...要破了。
6
破茧时分
市立医院顶楼的天台刮着刺骨的风。林小羽盯着面前的玻璃箱,里面漂浮着无数蝶形的发光体,像冻结在琥珀里的星辰——这就是周明远临死前说的核蛋白母体,二十年前从深海生物身上提取,能与人脑神经元共生。
每个实验体都是它的子代,通过情绪波动来繁殖。陆沉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正在楼下指挥警力包围医院,周明辉偷走了母体,想通过你激活它,制造出能控制人类情绪的终极武器。
她摸着耳后发烫的疤痕,手腕的茧已经扩大到掌心,皮肤下的阴影越来越明显,像只即将展翅的蝴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是条彩信,来自母亲的旧号码：照片里是年轻的陈素兰,手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是南明区医院的实验室,墙上的日历写着2000年4月17日。
小羽,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视频里的母亲眼睛红肿,却努力笑着,你出生那天,院长把你当成第37号实验体,在你体内植入了核蛋白。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会保护你,直到最后一刻...
眼泪模糊了视线。林小羽想起三年前车祸醒来,护士说她耳后有手术疤痕,原来不是车祸造成的,而是母亲为了取出部分核蛋白,却最终失败。她抬头看向天台边缘,周明辉正抱着玻璃箱站在那里,他的左臂已经完全被茧覆盖,皮肤下的蝶形阴影清晰可见,像随时会破体而出。
过来,林小羽！他大喊着,声音里带着癫狂,你体内的核蛋白是最完美的受体,只要和母体融合,我们就能控制所有人的情绪,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痛苦！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林小羽慢慢走近,注意到玻璃箱底部沉着片银色的蝴蝶发卡——是母亲的遗物。她的手腕突然传来剧痛,茧的边缘开始渗血,在月光下,血珠竟呈现出蝶形的荧光。
你知道吗周明辉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当年我哥哥替我顶罪,被院长注射了过量核蛋白,他的茧已经侵蚀了心脏,只有你的血清能救他...他突然哽咽,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啊！
玻璃箱在他手中晃动,母体发出尖锐的蜂鸣。林小羽看着他逐渐崩溃的神情,突然想起苏晴临终前的话：茧要破了...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的茧上,突然发现疤痕中央浮现出细小的裂痕,像蛋壳即将裂开。
周明辉,她轻声说,核蛋白不是武器,它是共生体。她举起流血的手腕,荧光血珠滴在玻璃箱上,母体突然发出柔和的光,我母亲早就发现了,只要和它和平共处,它就能修复创伤,而不是吞噬情绪。
男人愣住了。陆沉舟趁机从侧面冲上来,却被周明辉推开。玻璃箱摔在地上,母体化作万千荧光蝴蝶,飞向夜空。周明辉绝望地跪下,看着自己手臂的茧逐渐消退,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原来...是可以和解的...
天台的门被撞开,医护人员冲进来带走周明辉。陆沉舟走到林小羽身边,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早已消退的茧形疤痕：三年前车祸后,你的核蛋白进入休眠状态,我的却开始活跃,所以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绪,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你接到电话,我都能及时出现。
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林小羽看着掌心的裂痕,突然听见脑海里响起母亲的声音：小羽,茧不是牢笼,是翅膀。她抬头看向陆沉舟,后者正惊讶地看着她的手腕——裂痕中,竟透出微弱的荧光,像新生的蝴蝶即将展翅。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第37号实验体激活成功,欢迎加入茧之蝶计划。附了张地图,坐标指向南明区13号院地下三层。
陆沉舟掏出枪,眼神坚定：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走进电梯时,林小羽摸着耳后光滑的皮肤,那里的疤痕不知何时消失了。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着,3...2...1...B1...B2...B3,金属门打开的瞬间,刺眼的白光涌来,照亮了地下实验室里整齐排列的玻璃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手腕带茧的人,而正中央的舱体里,躺着的正是本该死于车祸的陈素兰,她的手腕疤痕完全消失,脸上带着宁静的微笑。
妈妈...林小羽的声音颤抖着。
陆沉舟突然按住她的肩,指向实验室后方的巨幕,上面显示着全球各地的红点,每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茧的持有者,而中心位置,南明区的红点正在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不是结束,他说,这是开始。
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只剩下茧的荧光在闪烁。林小羽感觉手腕的裂痕彻底绽开,某种温暖的力量涌遍全身,她知道,属于茧之蝶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7
蝶影重瞳
地下实验室的应急灯在三秒后亮起,血红色的光晕里,陈素兰的睫毛轻轻颤动。林小羽踉跄着扑向玻璃舱,指尖刚触到冰冷的舱体,母亲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中央竟浮动着蝶形的光斑,像把碎钻嵌进了虹膜。
小羽...陈素兰的声音带着机械合成的杂音,她抬起左手,手腕光滑如昔,别害怕,妈妈等这一天,等了二十三年。
陆沉舟的枪口始终指着实验室角落的阴影,那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当金属门从天花板降下时,林小羽终于看清了实验室全貌——环形墙壁上嵌着三十七块显示屏,每块都实时播放着茧持有者的画面,苏晴的病房、许曼的死亡现场、周明辉被押解的警车,还有...三年前车祸的监控录像。
第37次月相周期,第37位实验体觉醒。陈素兰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她不知何时离开了玻璃舱,身着纯白实验服站在中央控制台后,当年院长以为核蛋白是武器,其实它是钥匙——打开人类情绪共生的钥匙。
陆沉舟突然低喝：小心！他扑向林小羽的瞬间,一发子弹擦着她耳际飞过,打碎了身后的监控屏。阴影里走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左腕缠着渗血的绷带,正是本该死于大火的院长——徐明修。
陈素兰,你果然留了后手。徐明修的视线掠过林小羽的手腕,第37号完美受体,加上母体蝶核,足以让所有人成为情绪的奴隶。他冷笑一声,可惜你忘了,当年在你女儿体内植入的,是双生核蛋白。
林小羽感觉太阳穴剧痛,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母亲在手术台上流泪的脸、陆沉舟在车祸现场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自己在重症监护室里,耳后传来的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冷感。她看向陆沉舟,发现他正盯着徐明修的绷带,喉结滚动：你把核蛋白植入了自己心脏。
聪明人。徐明修扯开绷带,露出胸口蠕动的茧状疤痕,蝶核需要吞噬足够的负面情绪才能进化,而你的母亲,他指向陈素兰,居然想让人类和核蛋白共生,简直可笑！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陈素兰疯狂地敲击键盘：他启动了蝶核共鸣！所有茧持有者的情绪正在被收割,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心脏会被核蛋白吸干！
林小羽看着显示屏上苏晴痛苦的脸,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当茧开始发光,就是它在向主人求救。她举起自己的手腕,裂痕处的荧光越来越亮,像盏即将燃尽的灯。
小羽,握住我的手！陆沉舟突然抓住她的指尖,他的手腕不知何时也浮现出茧,当年你母亲在我们体内植入了双生核蛋白,只有我们联手,才能切断共鸣！
徐明修的笑声混着警报声响起：没用的！蝶核已经吸收了二十三年的负面情绪,现在的它——他胸口的茧突然炸开,无数黑色蝶形阴影腾空而起,是情绪的王！
8
茧火焚心
黑色蝶群扑向林小羽的瞬间,陈素兰突然挡在她身前。那些阴影触碰到母亲的皮肤时,竟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她的身体表面,不知何时覆盖了层透明的茧膜。
妈妈！林小羽想去拉她,却被陆沉舟死死抱住。男人的体温透过警服传来,带着灼烧般的热度：她早就把自己转化成了核蛋白容器,现在是在替我们拖延时间！
控制台的屏幕上,全球各地的茧持有者正在同步痛苦。林小羽看见周明远在医院病房里挣扎,他的哥哥周明辉正隔着玻璃流泪,而南明区的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徐明修说得对,蝶核需要情绪喂养,但它不知道,陈素兰的声音从茧膜后传来,带着释然的笑意,最强大的情绪,不是痛苦,是爱。她突然扯开实验服,胸口浮现出与林小羽
identical的茧,小羽,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吗妈妈给你讲过的蝴蝶故事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生日,母亲在病房里摸着她耳后的疤痕：蝴蝶破茧时,如果有人帮忙剪开茧,它的翅膀就会萎缩。所以啊,小羽,有些痛,必须自己扛过去。
陆沉舟的手突然抖得厉害,他的茧已经蔓延到手臂,皮肤下的阴影正在吞噬血管：小羽,我的核蛋白快失控了,你必须...必须杀了我...
闭嘴！林小羽抓住他的手,将两人的茧贴在一起,当年你替我挡了三次追杀,现在换我来救你。她转向徐明修,后者正被黑色蝶群托向天花板,胸口的伤口里伸出无数触须,你以为情绪是武器,可你忘了,人类最顽固的情绪,是反抗。
陈素兰突然按下控制台的红色按钮,整面墙的显示屏亮起,播放的是二十三年前的监控：刚出生的林小羽在保温箱里啼哭,陈素兰流着泪将核蛋白注入自己体内,而一旁的陆沉舟——不,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正在接受相同的注射。
双胞胎林小羽惊呼。
没错,陆沉舟有个孪生弟弟,陆沉夜。陈素兰咳嗽着,茧膜出现裂痕,当年为了保护你,我们让沉夜假死,而沉舟...一直在你身边当诱饵。
徐明修的触须突然刺向陈素兰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陆沉舟挣脱林小羽的手,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攻击。他的警服瞬间被鲜血浸透,却笑着看向她：这次,换我当你的茧。
9
双生蝶舞
陆沉舟倒下的瞬间,林小羽体内的核蛋白彻底沸腾。她看着自己的手腕,茧的裂痕里竟伸出半透明的蝶翼,每片鳞粉都闪烁着记忆的碎片：母亲在火灾中保护她的背影、陆沉舟在诊室门口默默守候的夜晚、还有那个总在雨天出现的匿名电话——原来都是核蛋白在替她收集线索。
够了。她站起身,蝶翼轻轻震动,黑色蝶群竟在半空凝固,徐明修,你以为控制了情绪,就能控制人类可你看,她指向显示屏上周明辉抱着哥哥痛哭的画面,痛苦让他们学会珍惜,恐惧让他们懂得勇敢,这些情绪,才是人类最坚硬的茧。
徐明修的触须开始萎缩,他惊恐地看着林小羽背后浮现的巨大蝶影：不可能...你居然让核蛋白进化成了共生体...
因为我终于明白,林小羽走向控制台,指尖划过母亲布满茧膜的手,茧不是枷锁,是成长的印记。她按下最后一个按钮,全球茧持有者的屏幕同时亮起晨光,现在,该让所有人自己决定,是破茧成蝶,还是永远困在情绪的茧房里。
实验室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坠落。陈素兰将林小羽推向安全通道,自己却留在了控制台前：小羽,带着沉舟离开,妈妈要去完成最后一个实验——证明人类和核蛋白,真的可以共生。
不！林小羽想去拉她,却被陆沉舟抱住拖走。男人的血滴在她手背上,竟化作荧光的蝶形,别回头,他喘着气,你妈妈早就知道,这是她的破茧时刻。
当安全通道的门轰然关闭时,林小羽听见了这辈子最清亮的蝶鸣。她知道,那是母亲的核蛋白在拥抱自由,也是二十三年前的实验,终于画上了句号。
10
新茧初绽（终章）
三个月后,南明区新开了家茧语心理咨询室。林小羽摸着诊室墙上的新挂钟,指针在23:47分突然卡顿——和从前那台一样的毛病,她却不再急着换电池。
门铃响起,穿米色风衣的男人抱着白菊走进来,左腕内侧的淡青色茧像片温柔的蝶翼：周医生今天又来做心理疏导
周明远笑着放下花束,他的哥哥周明辉正在门外等着,两人的茧都已褪成浅灰色：不,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市立医院的首例核蛋白共生体手术成功了。
诊室角落的收音机播放着早间新闻：全球范围内,手腕出现茧状疤痕的人群突破三十万,相关组织已成立‘茧之蝶互助会’...
陆沉舟推门进来,警服领口别着崭新的警号牌,编号0417：楼下有患者说,每次下雨,她的茧就会发出微光,像在提醒她带伞。他看向林小羽,目光掠过她耳后光滑的皮肤,看来,核蛋白真的学会了关心主人。
窗外飘起细雨。林小羽翻开新的病历本,首页贴着张照片：陈素兰在实验室的最后微笑,背后是漫天飞舞的荧光蝴蝶。她知道,母亲的茧虽然破了,却化作了千万只蝴蝶,停留在每个愿意与情绪和解的人肩上。
手机震动,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第38位实验体已出现,坐标南极科考站。附了张照片,冰雪中,某个科研人员的手腕正浮现出淡青色的茧,像朵初绽的极地之花。
陆沉舟凑过来,指尖划过照片：这次,我们要飞很远了。
林小羽合上病历本,望向诊室墙上的百叶窗,雨珠在叶片上汇聚成蝶形的水痕。她知道,属于茧之蝶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因为每个生命,都在不断破茧,不断重生。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