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奶奶育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我爷爷在姊妹五个中排行老二,在兄弟三个中排行老大。
后来听我舅爷爷家表叔、表姑们陆陆续续告诉我,我奶奶嫁给我爷爷,也算门当户对。
三寸金莲的奶奶和丰神俊朗的爷爷,经媒人牵线,喜结良缘。于1939年冬天,奶奶一鼓作气,生下一对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儿子,其中一个就是我的父亲。1942年,眉清目秀的大姑呱呱坠地,来到了人世。
我大姑一周岁那年,为逃避被抓壮丁,爷爷偷偷逃离了家乡,下了关东。后来家人才知道,爷爷和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结伴同行,一路逃荒到了哈尔滨。为混口饭吃,他们几个进了哈尔滨榨油厂,做了扛大包卖苦力的工人。
当时,哈尔滨榨油厂有中共地下党组织,爷爷思想进步,瞒着同乡伙伴,偷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光荣的地下工作者,并改了姓名,盗用了我二爷爷的名字。为此事,我二爷爷和他大哥开玩笑,说我爷爷这个当大哥的,把他当成了‘替罪羊’。爷爷一笑置之,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爷爷下关东,父母弟兄们谁也不知情,连我奶奶也不知道爷爷的下落。好几年,爷爷一直杳无音信。
家里人揣测,我爷爷可能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也有人传言,兵荒马乱的,我爷爷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玉软花柔的奶奶,一个人拉扯三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实在力不从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是,没办法,再难,日子也得咬牙过下去。
老奶奶有三个儿子,可能不想厚此薄彼,落人口舌吧,对孤儿寡母过日子的奶奶,置之不理,不闻不问,好像大儿媳是外人,与她无关一样。奶奶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三头六臂,同时照顾三个幼小的儿女,常常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无奈,咬咬牙,把咿呀学语的大姑寄养回娘家抚养。
裹着小脚、肩不能扛的奶奶,一个人既要照顾两个双胞胎儿子,又要忙着纺线织布的营生。有时候,没有分身术的奶奶,不得已就把俩儿子圈在土炕上玩耍、睡觉。
有一次,奶奶因忙着织布,没有顾及躺在床上呼呼睡觉的儿子。一只肆无忌惮的大老鼠,趁机大摇大摆地爬上土炕,毫无顾忌地靠近睡熟了的父亲,伸爪挠向年幼无知的父亲。懵懂无知的父亲,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引颈受戮,细皮嫩肉的小脸,顿时被凶残的老鼠挠破了,父亲惊醒,疼得嗷嗷大哭起来。奶奶闻声跑着赶到炕前,抱起幼小的父亲,可怜的父亲才幸免于难。
至今我父亲的脸上,还留着老鼠啃过的触目惊心的疤痕。
父亲提起他奶奶,也是怨气十足,至今耿耿于怀。
如果,老奶奶当时有点慈爱之心,能替大儿媳分担,照顾两个大孙子,大孙子何至于被老鼠啃了小脸呢
因为婆媳不和,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
有一年,我父亲的双胞胎哥哥得了重病,奶奶哀求老奶奶帮忙,老奶奶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是不拿钱出来,给大孙子看病。可能是责怪爷爷离家出走没有通知她,也或许是因为不知道爷爷是否还活在世上吧
老奶奶当时应该不缺钱,后来听父亲舅家表叔说,老爷爷过去家里开茶馆,老奶奶那时候过得很滋润,吃过早饭,就坐在自家茶馆里喝大碗茶。
开着茶馆,老奶奶手里能没有钱吗可是,她老人家为何见死不救呢生病的可是她亲孙子啊!
祸不单行,我父亲当时也染上了重病,奶奶只好回娘家借钱,给两个儿子治病。父亲福大命大,因救治及时,得救了,可是,他可怜的双胞胎哥哥,却因病情拖延医治,不幸夭折了。父亲就成了奶奶唯一的儿子。
我后来听奶奶念叨,奶奶和父亲他们能侥幸活下来,多亏了后院的邻居奶奶。
奶奶回忆说,有一天,日本鬼子忽然进村扫荡。奶奶带着三个孩子过日子,足不出户,哪里知道日本鬼子要进村的消息呀
老奶奶他们提前得知了消息,没有通知孤儿寡母的奶奶,拔腿先逃走了。当时,老奶奶家和奶奶家仅一墙之隔。老奶奶即使担心奶奶会拖累她逃跑,在院子里大声喊几声也行啊,他们却悄悄逃跑了。你说气人不!
后院邻居奶奶,和我奶奶非亲非故,乐善好施,逃跑前,在我家堂屋后窗户拼命喊叫,通知奶奶娘儿几个赶快逃跑,说日本鬼子马上进村扫荡了。
三寸金莲的奶奶,这才惊慌失措地带着幼小的父亲和大姑逃跑。临出门,心慈面善的奶奶,担心公婆一家不知道消息,还匆忙扛来梯子,爬上墙头通知公婆逃跑。奶奶仓惶喊了十几声,无人应答,老奶奶家早已人去楼空。这件事过后,奶奶和老奶奶隔阂更深了,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奶奶心里恨透了自私自利的婆婆。
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老奶奶他们,光顾自己逃命,连至亲的儿媳和孙子、孙女也不管不顾了!不是后院邻居奶奶及时通知,奶奶和她幼小的儿女,可能会落入虎口,能不能活命后果不堪设想。作为老奶奶儿媳的奶奶,即使再宽宏大量,能不怨恨老奶奶这个狠心的婆婆吗
奶奶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奶奶不拿她这个儿媳当亲人对待,她的大孙子、大孙女可是爷爷的亲骨肉啊!老奶奶怎么忍心呢
后来,全国解放,爷爷在哈尔滨工作稳定了,这才稳下心来,公然回到农村老家,把奶奶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名正言顺地接到了哈尔滨生活。
data-fanqie-type=pay_tag>
奶奶苦尽甘来,终于和爷爷团圆了。
奶奶在哈尔滨又生了两个女儿,就是我二姑和小姑。我父亲比我大姑大三岁,我大姑比我二姑整整大了11岁,我二姑比我小姑大三岁。
再后来,爷爷又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携家带口,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兰州工作,支援大西北建设。
兰州气候干燥少雨,奶奶水土不服,不但患上了白癜风,还得了严重的心脏病。奶奶经常生病,命不保夕。爷爷思虑再三,果断辞职,又毅然带领着全家回到了山东老家生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爷爷反其道而行之,从一名衣食无忧的国家干部,直接逆转成一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
爷爷带领奶奶和他们的四个儿女,乘汽车,坐火车,转马车,辗转回到阔别已久的农村老家。
爷爷、奶奶原先居住的土坯房,常年不见烟火,已经破败不堪,摇摇欲坠了,只好暂时借住在别人家的闲院子里。
农闲季节,爷爷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带领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和泥打胚,买瓦添木料,大刀阔斧,翻修重建了老宅。
爷爷回来那年,三爷爷和二爷爷已经成家立业,各自分家单过。老奶奶和老爷爷,带着三爷爷家的一双儿女,无处可住,就住到我家老宅新盖的三间北屋里,爷爷、奶奶和他们的四个儿女,住在狭窄的三间东屋里。
老奶奶和我奶奶,婆媳不和,对我爷爷,她的大儿子,也是满腹怨言。
我爷爷从兰州回来务农后,被村民选举,当上了生产队大队长。我爷爷一心为公,对待工作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对生产队全体社员们,更是一视同仁,从来不厚此薄彼。
那时候,村里人口众多,农民靠天吃饭。庄稼地里种的农作物产量低,各家各户凭工分多少分粮食、分瓜果蔬菜。劳动力少的户家,分到手的粮食和瓜果蔬菜,食不充饥,就得挨饿。
三爷爷发妻因病去世,撇下一儿一女,老奶奶可怜两孩子早早死了亲娘,就大发慈悲代为照顾。这样,老奶奶家就有四口人吃饭,却只有老爷爷和三爷爷家大姑两个人出工劳动。当时,三爷爷家大姑,岁数还小,也就十多岁,队里几个领导协商,给她安排了一个在菜地里牵牛摇水车的轻松活。
三爷爷家大姑看见别的社员偷摘生产队菜地里的蔬菜,她也偷偷摘了一些蔬菜,带回家给老奶奶。
爷爷散活收工,到母亲屋里小坐,发现菜板上有新鲜的蔬菜,就问老奶奶,菜是从哪弄来的。老奶奶不避讳儿子,说了大实话。大公无私的爷爷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把侄女教育了一番,并责令侄女,把偷来的菜立马送回生产队里。
三爷爷家大堂姑,羞愧难当,委屈得哭起鼻子来。
老奶奶不乐意了,跳着脚,指着我爷爷额头骂道:你混账,你不就是当个破队长吗你六亲不认,还是人吗我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儿子,以后,你别喊我娘,我当没你这个儿子。别的社员偷摘菜,你侄女趁机也摘了几个茄子带回家。你值当对她大吼小叫嘛,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看把你能耐的!哼,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别上我屋里来!滚!滚!滚!
爷爷理直气壮地说:她偷生产队菜地里的蔬菜,就是偷集体的财产,这是偷盗行为,是犯法。
老奶奶气愤地嚷道:犯法你别吓唬你老娘了,你大侄女只是个孩子,你有必要上纲上线吗你当大爷的,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嘛!你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别人也偷了,你怎么不去管别人呢对自己家人,你倒是吆五喝六的,算啥本事
爷爷苦口婆心做着老娘的思想工作:我是党员,是生产队大队长,要一碗水端平,要公平公正,不然,谁还听我这个队长的话。我说话没人听,你让我在村里怎么开展工作呀
老奶奶不依不饶地说:就显你能,别人家有当官的,一家人都跟着沾光,吃香的,喝辣的,你倒好,你一人当队长,全家人不但得不到半点好处,还处处受窝囊气,啥脏活累活,你专门让自家人带头干。老奶奶停下,喘口粗气,接着嚷道:我看你这个队长,趁早也别当了,省得我们全家都跟着倒霉。
爷爷不想和老奶奶继续争论下去,只好说:不让侄女送了,我亲自送回队里去,这总可以了吧。说完,拿起案板上的菜,大踏步走了。
老奶奶被我爷爷气得好长时间不搭理我爷爷。
其实,我奶奶和我爷爷,特别疼爱我三爷爷家大女儿和大儿子。
三爷爷家大堂姑亲口告诉我,她小时候不懂事,过年吵着要新衣服穿。那时候,物资匮乏,买布需要布票,老奶奶手里没有多余的布票,就张口对我爷爷说了。我爷爷二话没说,回家向奶奶要了布票,带着侄女到供销社买了几尺花布,表姑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过了新年。
奶奶和老奶奶不和,还因为老奶奶指手画脚,毁了我大姑的大好前程。
我大姑不但天生丽质,还能歌善舞。在哈尔滨时,就考上了远近闻名的歌舞团。从兰州回来后,大姑不甘心当一名平庸的农民,自告奋勇当了民办教师。
几年后,大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媒人介绍,我大姑和临近村的大姑父定了亲。说巧不巧,大姑当时正好在大姑父村当民办教师。
老奶奶思想固守成规,怕乡里乡亲的风言风语,说大姑的闲话——没出嫁的大姑娘,到婆家村教书,成何体统啊!
老奶奶一不做二不休,拿出大家长的姿态,再三怂恿爷爷,禁止大姑到婆家村教书。大姑拗不过一言九鼎的爷爷,只好乖乖辞了民办教师的工作。
后来,和我大姑同批教书的民办教师,都转了公办,我大姑错失了大好的工作机会,当了一辈子地里刨食的农村妇女。
你说,我大姑明明攥着一手好牌,却被她奶奶搅和乱了。事后,我奶奶和大姑,都懊悔不已,可惜,后悔晚矣!
一桩桩一件件生活琐事,缠绕在奶奶心头,我奶奶能不记恨多事的婆婆吗
日月星转斗移,老爷爷和老奶奶年龄越来越大,轮到儿女近身伺候了。老奶奶和奶奶,婆媳有鸿沟,老奶奶耍脾气,发誓不登大儿媳家的门槛。奶奶家只好负责赡养老爷爷,二爷爷和三爷爷两家赡养老奶奶。
我父母结婚,没有住处,只能委曲求全,住在老奶奶、老爷爷居住的北屋西间卧室里,老奶奶、老爷爷和三爷爷家堂姑、堂叔四口,住在北屋东卧室里,堂屋是老奶奶家厨房兼客厅。
当年,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举国上下大炼钢铁,家家吃不饱饭,我家也不例外。
听母亲后来告诉我,我出生那年,母亲因为吃不饱饭,连奶水都没有,我常常饿得哇哇直哭。母亲就用盛饭的饭勺,挖点玉米面,倒进铁锅里,再添上点凉水,搅拌均匀了,点火给我熬玉米糊糊吃。
和母亲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老奶奶,对孙子媳妇动了恻隐之心,每次做饭,给坐月子的母亲多熥一个馒头吃。
老奶奶和奶奶不对付,老奶奶对老实巴交的孙子媳妇却另眼看待。你说奇怪不
听我三个姑姑念叨,我老奶奶也有慈爱之心。她孙男孙女十多个,唯独疼爱三爷爷的大女儿和大儿子。只因大堂姑、大堂叔年幼死了亲娘。老奶奶、老爷爷看没娘的孙女、孙子可怜,就把他们接到自己家,视如己出地抚养着。
我奶奶和我母亲呢,这婆媳俩,说不上处得多融洽,但是我母亲和我爷爷奶奶一辈子住在一个院子里,在一个锅里吃了几十年饭。
奶奶做了多年憋屈的儿媳妇,自己儿媳妇娶进家门,终于扬眉吐气,堂而皇之当上了威严的婆婆。我母亲作为奶奶的儿媳,任劳任怨,为老少一大家子辛辛苦苦付出了一辈子。
婆媳共处,一起过日子,锅碗碰瓢盆,那是难免的。
我奶奶大户人家出身,过日子精致。我母亲出身寒门,过日子粗糙。
比包水饺,奶奶包的,精巧别致,皮薄鲜嫩,美味好吃。母亲包的,硕大无朋,皮厚干瘪,无味难吃。
比纺线织布,奶奶纤纤玉手,线线缠绕;母亲胼手胝足,粗制滥造。
比下地劳动,奶奶小脚,行动不便,不适合下地劳动;母亲脚大,戴月披星,不辞辛苦。
比待人接物,奶奶彬彬有礼,睚眦必报;母亲平易近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样脾气秉性格格不入的婆媳俩,竟然一起风风雨雨度过了几十年。
在我记忆中,我母亲过得并不称心如意。干公职的父亲,是公认的大孝子,每月发了工资,不是自己存着,就是上交给奶奶保管。母亲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说不好听的,在我们姊妹四个年幼时,母亲想给我们偷买块糖吃的权利都没有。
农村田地包产到户之前,母亲、二姑和爷爷,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和男劳力一样,挣最高的工分,小姑体弱,在生产队喂猪,挣的工分相比低些。
和三个姑姑比起来,我母亲受累不少,但是,奶奶还是疼爱她的女儿们,当然,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哪个当父母的,不疼自己的儿女呢可是,母亲有时候还是觉得委屈。
在十几口人的大家庭中,我是母亲唯一的倾诉对象,母亲私下告诉我,奶奶偏心得厉害,每年截布做新衣服,母亲回回都是穿三个姑姑挑剩下的。还有一件事,让母亲抱怨奶奶好多年。
姥姥五个女儿一个儿子,母亲排行老五。姥爷尽管担任村支书,但为人耿直,日子过得一贫如洗,和奶奶家日子自然没法比。
那时候,我们家乡有个风俗习惯,出嫁的女儿,春节后需要回娘家过正月十五。到了该回娘家的日子,母亲左右为难。回娘家吧,姥姥家食不果腹,五个出嫁的女儿,如果都扛着嘴回娘家吃饭,姥姥、姥爷,估计得没米下锅了。母亲就纠结地拖着,不想回娘家蹭饭吃。
我大姑那时已经出嫁,有了两个儿子,春节一过,提早带着两儿子回来了。奶奶见母亲迟迟不回娘家,脸色就难看了。母亲万般无奈,眼里含着泪水,抱着几个月大的我,迎着刺骨的寒风,哆哆嗦嗦出了家门。
我家距离姥姥家,仅有三里地远的路程,徒步走的话,半小时就能到。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我,瑟瑟发抖,徘徊在回娘家的田间小路上,足足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钟头。眼看马上到姥姥村口了,母亲还是调头转了方向,往我二姨家走去。(二姨早死了公婆,二姨当家做主。)
母亲抱着我,徒步来到十几里地远的二姐家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二姨见到推门而入的母亲,一下子愣住了:天寒地冻的,你娘儿俩怎么来了
母亲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二姐,无言以对。
二姨父闻声走到院子里,对我二姨说:大冷的天,快让四妹进屋暖和暖和,有话屋里说。
别站着了,快进屋吧。二姨接过母亲怀里的我,就往北屋走去。
母亲唯唯诺诺跟着二姐进了屋,坐在二姐家热炕头上,委屈地低着头。
二姨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妹夫吵架了
母亲摇摇头,低声嗫嚅道:二姐,我想在你家住几天,可以吗
二姨一下子全明白了,看了一眼二姨父,安慰母亲说:四妹,你放心在这住下,有我一口吃的,二姐不会让你和外甥女饿肚子。
忠厚老实的二姨父,乐呵呵地对母亲说:是啊,你就安心在这住下,随便住多久都行。说完,回头撩门帘往堂屋走,二妹估计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煮碗面条吃。
母亲局促不安的心落地了,感激地对二姐说:多谢二姐,我实在无处可去,才投奔你来了。
二姨笑着说:二姐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来,随便住。
那一年,出了正月,母亲才抱着我离开二姨家。
自那以后,二姨家就成了母亲的第二个娘家,母亲常常带着儿女们回二姨家过正月十五。
田地包产到户后,我家承包了十几亩地,喂养了两头牛、六只羊、两只猪,还有无数只鸡鸭,母亲和爷爷更忙了。可我家的小日子,越过越红火,不再缺衣少食。
二姑、小姑相继出嫁,父亲上班,爷爷、母亲耕种农田,我姊妹四个上学读书。奶奶逐渐转变了思想观念,心疼起儿媳来,主动包揽了家务活。一家人,互敬互爱,其乐融融地往前奔着。
奶奶对母亲严厉,可对我们姊妹四个,真是掏心掏肺地疼爱。对弟弟——奶奶唯一的孙子,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有好吃的、好喝的,奶奶爷爷舍不得吃,常想方百计给我们留着,等我们周末回来吃。
这可能也是母亲,十年如一日,对待公婆,像对待自己爹娘一样孝顺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