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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止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临安世子。
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在她及笄那天,他与父母携三书六礼前去提亲。
他看着她,嗓音低沉温柔:辞辞,我来践诺了。
少女眨了眨眼,嘴角压不住笑意:哦,践什么诺呀
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他轻笑。
她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耳尖却悄悄红了: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那本小姐就勉强应允了你吧。
他忍笑,心动到想要立马将她揽入怀中。
......
后来的故事顺理成章,如同被按下加速键。
他们在提亲半年后顺利成婚,恩爱有加,是盛京扬名的一段佳话。
再后来,一切坠入深渊。
婚后第三年温辞无所出,他被迫尚了公主。
后来公主诞下龙凤胎,在权势和家族的压力下,他眼睁睁看着温辞被迫沦为妾室。
她郁结于心,身体日况而下。
而他主动请缨驻守边关,本想带她远离权势纷杂,可是他们出京那日,他的辞辞死了。
被公主用鞭子抽
打至死,而后剥皮,公主将她沾血的皮覆在脸上,笑得惨淡:裴行止,你敢为这个贱妇负我,我就要她的命。
他目次欲裂扬起刀挥下,亲手杀了公主。
最后那一刻,公主诅咒他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
霍先生霍先生!
医生的呼唤将他从那场噩梦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裴行止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雪白色的墙,手边紧连着的输液针提醒他——
那是一场名为前世的噩梦。
而现在,他在另一场深渊中。
温小姐呢他哑声问。
在阳台。医生回答。
裴行止不顾医生阻拦,一把扯掉手上的输液针,踉踉跄跄的走向阳台。
阳光铺撒而入,漫在温辞身上,她躺在摇椅上静静看着窗外,面容恬静到让人不忍打扰。
他刚要跨步走进去,听到她呢喃自语:阿行,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裴行止浑身血液霎时凝住。
她语气里饱含着思念,阿行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捅进他的心脏。
曾几何时,这两个字也属于过他。
裴行止轻轻走过去,颤抖着想要触碰思念了两世的人。
可下一秒,被温辞用力躲开。
裴行止,别碰我。
她带语气漠然至极,仿佛和他早已陌路,让裴行止千疮百孔的心更加刺痛。
他语气放的极轻:辞辞,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温辞没有回答他,裴行止自顾讲了起来。
从自幼相识讲起,从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讲起,裴行止讲的很慢,慢到仿佛要把前世相爱的证据全部铺到温辞面前。
讲到后面,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如同把他的心生生在剖开,从里面剜出血淋淋的肉。
讲完后,他目光锁着温辞,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紧张。
温辞淡淡的回眸:讲完了
她扯着唇角笑了下:所以裴行止,你是要说,我是你故事里的青梅竹马吗
裴行止哑声:辞辞,是你。
她本以为温辞这样问,或许有着稍稍动容,或许如他一样痛恨命运的玩弄。
可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声音轻如羽毛:那我真可悲。
只是站在旁观的立场,缓缓感叹一句,她真可悲。
这几个字,让裴行止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到最后他慢慢红了眼眶,声音颤抖。
辞辞,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只有你,因为对你的爱意,我跨越时空而来,我......只是还想见见你。
见见活着的你。
裴行止的泪水倏然落下。
温辞怔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裴行止——
痛苦的,卑微的,像是陷入沼泽着绝望的想要挣扎,想要握住唯一的浮木。
而那个浮木,是她。
温辞喉咙发紧,得知真相以来她第一次认真的看向裴行止。
裴行止,我不是她。
我没有她的记忆,也没有继承她的感情,你撕心裂肺的爱情,听在我耳中,也不过是个简单的悲情故事。
温辞的话如同用钉子钉入裴行止心脏,他死死按住胸口:辞辞你是她,你爱霍瑾行,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轮回转世。
温辞摇头:裴行止,无论我是不是她,三世的伤害,我都不会再爱你。
温辞每说一个字,裴行止的脸色煞白一分。
到最后,他灼热滚烫的泪水滴在冰凉的地下,都是报应吧......
他扯了扯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我负了你,是我认错了你,我们一起惩罚伤害过你的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