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顾淮白手起家第十年,他新养的小情人跑到我面前宣示主权。
被爱的前提是漂亮,你已经老了,顾太太的位置应该由我坐。
我笑吟吟地答应她的要求,当众和顾淮提了离婚。
第二天,小情人被封杀了。
顾淮捏着离婚协议书,双眼通红：你敢离婚,我就让你弟弟去天桥做残疾乞丐,让你父母流浪街头！
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时。
他忽然说：晚晚,我同意离婚了。
1
望着面前年轻漂亮宛如孔雀一样骄傲的林婉婉,我视线飘在咖啡厅外,出了神。
这不是第一个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小情人。
换作我还爱顾淮的时候,这会儿说不定早就脸色苍白。
而现在我还有心情冲她笑笑,漫不经心地搅了一下咖啡。
林婉婉眼里写满了被宠爱的娇纵：苏晚,被爱的前提是漂亮,你已经老了,顾太太的位置应该由我来坐。
我浅尝了一口黑咖啡,任由苦涩滋味蔓延舌尖,表情依旧平淡。
林婉婉见我没反应,又故意拨弄出脖颈边的海蓝宝石项链,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阿淮花五百万特意给我买下的项链,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最张扬的宠爱,苏晚,你脖子上手上都空荡荡的,他给你买过什么吗
我看着那条项链,淡淡哦了一声。
这样的项链,顾淮也曾经给其他小情人买过,当然,都比不过他花两个亿为我拍下的祖母绿项链。
林婉婉被我的态度惹火了,正想发脾气,忽然转了转眼睛,想到了什么。
她露出脖子上的暧昧痕迹,语气十分甜蜜地说着：阿淮最喜欢我了,情动时总是温柔地喊我名字。
我终于变了脸色,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见我脸色难看,林婉婉以为戳到我心窝了,语气很得意：你要是识趣点,就主动和阿淮离婚,说不定他还是给你一笔散伙费。
我看着她和前面几个小情人如出一辙的行为,只觉得好笑极了。
她不知道顾淮真正喊着的名字是晚晚。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觉得痛苦愤怒。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但我还是轻笑着同意了她的要求。
好啊,我今天回去就提离婚。
林婉婉却不满意：现在不能提吗别不是舍不得顾太太的位置吧你这种眼里只有利益的女人,阿淮怎么可能爱你
我望着她那双势在必得的双眼,又笑了笑,继续照做了。
我如她所愿向顾淮发了离婚的消息。
2
咖啡桌上,我的手机不断震动。
林婉婉迫不及待地想看我被休弃,连忙催促：快接啊,不会是不敢接吧
我的确不太想接。
因为忽然觉得有些没趣。
这样的戏码已经上演过太多次,我已经不愿再演下去。
我静静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不想离婚的人,不是我。
我巴不得离婚。
林婉婉并不相信。
阿淮怎么可能还对你这种老女人感兴趣肯定是你想拖延时间！
她一把夺过桌上的手机,按了接听,满心期待地迎接顾淮对我的冷漠绝情。
但她听到的却是顾淮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我不同意离婚！是不是谁又跑到你面前了你放心,我保证她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林婉婉一脸不可置信,用柔弱的声音叫顾淮：阿淮,是我啊。
没等她继续开口,顾淮冷漠的声音传来。
我有没有提过你不要出现晚晚面前我以为你比其他人懂事听话,做情人要有做情人的样子,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林婉婉脸色唰地白了起来。
他们的对话吸引了其他桌的客人频频看来,似乎在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而我也不在意。
早在第一次被顾淮的情人找上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承受过顾淮送给我的最大难堪与痛苦。
我只是淡淡拿回手机,毫不客气地挂了顾淮的电话。
原以为林婉婉已经认清情况,谁知道她满脸恨意地看着我。
你到底给阿淮喝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这样就着你
我恍然明白,她竟然真的喜欢顾淮,而不是只图他的钱,喜欢到盲目恨上了我。
也对,顾淮自小就是校草,校园时期就有很多学姐学妹追捧,如今又多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一双深邃的眼睛十分深情,又舍得投入金钱,说些情话。
自然惹得很多女生喜欢。
我反问她。
如果我真的给他灌了迷魂药,还会有你们出现吗
我没什么本领套牢他。
不过是因为我和他白手起家,一起共患过难罢了。
3
我和顾淮是高二那年认识的。
那时的他桀骜不驯,是令老师们头疼的刺头,三天两头翻墙出校门。
而我是家长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一次偶然我们有了交集,我被操场的篮球击倒,他冲出来抱起我冲向医务室。
后来他为了我收敛自己的脾气,为我开始上进学习。
他说想跟我上同一个学校。
但高考结束那天,顾淮双眼微红,声音充满了后悔：晚晚,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我不能陪你一起上大学了,你还要我吗
我说要,怎样都要。
他紧紧抱着我流泪,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发誓一定不会让我受苦。
我上大学时,顾淮一边打工一边绑定了亲密付。
我不舍得花他的钱,他就说：
晚晚,我想让你花我的钱,你的每一笔消费短信都是我努力的动力。我会知道你又喝了谁家的奶茶,吃了谁家的饭,买了好看的裙子,就好像你还陪在我身边。
有次他应酬喝得胃出血,躺在医院苍白着脸却还是笑着对我说：
晚晚,我又接了一个大单,你不用再再委屈自己买廉价化妆品了。
我忍着泪意心酸,请假飞到他那里按照医嘱为他改善饮食,照顾了一个星期,直接老师警告才回去。
那时的我们是最爱彼此的人。
毕业后我们简单领了证,我没日没夜地工作,一天恨不得打三份工,把我的嫁妆也拿出去,才凑够五十万给他创业。
直到我昏倒在他面前,才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可是已经没了,医生说以后很难再有孩子。
那天顾淮抱着我,轻轻摸着我的脊背安抚：晚晚,不要孩子也没关系。
他先斩后奏做了结扎手术。
开公司赚到钱后第一时间为我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把最好的一切都献给我。
公司的股份说给就给,价值两亿的祖母绿项链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拍下,还有海上游轮,小岛。
顾淮曾经把我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样好的他,让我怎么相信他不爱我。
可如今,他却找了一个又一个的情人,个个年轻漂亮,被宠得像极了当年的我。
原来,这样的爱是可以批量分出去的。
分给我,也可以分给别人。
4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忍不住抬起头,手指往上轻抚了抚湿润的眼角。
如果是以前,面对林婉婉的挑衅打脸,我也许还会和她再争些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相信顾淮,为他辩护。
他只爱我,只爱我,谁也无法插足。
可现在我唯有麻木,失去了争辩的力气,我再也没办法相信顾淮了。
我没再理林婉婉,起身回了家。
深夜的时候,我下楼倒水,看见顾淮脸色苍白地靠在沙发上。
即便虚弱,也难以掩饰他周身的成熟男人魅力,眼窝深邃,显得十分深情。
换作平时,我早就心疼地扶他回房间休息了。
但现在我看也不看,绕过他离开。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
晚晚,我已经派人把她封杀了,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心情好点没
我视若无睹地上楼。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那些小情人不安分,跑到我面前惹我不高兴,顾淮就会撤销对她们的一切投资,收回送给她们的所有礼物,甚至让业界封杀。
只是为了不让我生气。
公司员工都羡慕我和顾淮的神仙爱情,他那些好兄弟也都觉得他爱惨了我,纷纷指责我被宠得无法无天了,什么都有了还不知足。
男人在外面偷吃不是很正常吗
反正顾太太只会是你。
现在哪个男人不抛弃糟糠妻的
我只觉得讽刺极了,一时没忍住嘲讽道。
你这么喜欢找小情人,怎么不干脆和我离婚我好给她们腾位置。
顾淮深沉多情的嗓音传来：
晚晚,我不会同意离婚。你要什么都可以,只有这个不行。你必须是我的。
我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他不找情人不可以,和我离婚也不可以。
别叫我名字,我觉得恶心。
谁知道,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厮混时,又喊了多少次晚晚。
以前顾淮出轨的时候,我不是没有发疯过。
我没办法接受我爱的人,曾经那样爱我的人,变成现在这个面目可憎的模样。
爱我却背叛我,背叛我却不肯放我走。眼睁睁地看我痛苦绝望,对他失去了所有信任。
我永远记得顾淮和另一个女人在酒店穿着浴巾相拥的画面。
在这之间只要顾淮说一句他没有外遇,我就信他,哪怕被小情人找上门来。
只要他说,我就信。
但顾淮却认真地回我：晚晚,我确实出轨了。
那时我不顾一切地砸碎家里所有的古董花瓶,赤脚踩在玻璃碎片上像感觉不到疼痛。
而他就像看顽皮的孩子发脾气,满脸心疼地抱起我,替我消毒包扎伤口,然后语气温柔地说：
下次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赌气了。
但现在我只是平静地接受这一切,甚至还有心情回房休息。
林婉婉说得没错,我已经老了。
我的青春,我的心就这样被一点点地耗死了。
5
顾淮在家的时候,我就各种出门。
约闺蜜逛街,出去旅游,在乡下体验农家乐,去哪都行,只要不和他待在一块儿。
这次也不例外,我当晚订了飞机票准备去海边散心。
临出门前,顾淮小心翼翼地喊住了我。
晚晚,我给你做了早餐,你不吃一点吗
我看了他一眼,他竟然紧张又小心翼翼,好像在我们的爱情里,他是软弱无能的家庭主夫,我是到处留情的总裁。
弱势的一方是他,他要千方百计讨好我挽留我。
可明明是他率先背弃我,强势不允许我离开。
我记得我发疯最狠的一次,割腕以死相逼让他放我离开,血染红了浴缸。
那时他笑着对我说：
如果你再伤害自己,执意离婚,你的父母,弟弟,闺蜜,我都不会放过。我会让人打断你弟弟的腿,让他被女朋友嫌弃只能在家自暴自弃,天天打骂你父母,让你闺蜜失去工作被男人抛弃一辈子恨你。
你知道的,我现在很有钱,有钱什么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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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很轻,却说得那样冷酷狠毒,像个疯子,就为了永永远远地困住我。
现在竟然示弱起来只为了让我吃他做的早餐。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你自己吃吧。
飞机很快就落地了。
海边的风景很好,在沙滩上的年轻男女,难免擦出火花,也有人朝我搭讪想要加好友。
而我只是露出手上的戒指,摇头拒绝。
我只是静静看着热恋中的情侣嬉笑打闹,那样甜蜜美好。
曾几何时我和顾淮也这样甜蜜过。
那时他赚了第一桶金,正好赶上长假,很多朋友都出去旅游,我虽然心动却故作不喜欢。
我们的家境都一般,我还在上大学,没什么钱,我不愿意把钱花在这上面。
但顾淮早早买好了飞机票,又耗费不少心力找到了物美价廉的民宿。
我们一起去看海,不考虑存款,不考虑房车,不考虑未来,只享受着甜蜜无忧的二人世界。
他年轻气盛地对我许下诺言：晚晚,以后我会送你一座小岛。
沙滩上有人经过嘲笑他做白日梦,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个大学都没读的穷小子没前途,只有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是如此努力地奔赴我们的未来。
我怎会不相信他。
可等他赚到足够多的钱以后,就逐渐变得陌生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情人跑到我面前羞辱我,明目张胆地展现他给她们的宠爱,展露暧昧痕迹,叫我当众难堪,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一个残酷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我爱的少年已经死了。
6
从海边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我推开门就看见顾淮坐在沙发上,他冲我笑：
晚晚,你回来啦,玩得开心吗
就好像他一直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有那么一刻,我竟以为回到从前我们热恋的时候。
但怎么可能呢,顾淮肯定一刻也不停地找下一个让人满意的情人。
我很快恢复冷漠,想着又该去哪里了。
不是没有搬到别的地方,但顾淮总是紧跟其后搬过去,永远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没想到顾淮却忽然说：
晚晚,我同意离婚了。
我却有些不敢相信,怀疑地看着他：
你不会伤害我的亲人朋友
他似乎笑了笑：不会,但有一个要求。
陪我去一次游乐园。
我盯着顾淮看了看,他神情依旧深情认真,让人分不出真假,我从包里掏出离婚协议书递给他。
先签。
顾淮接过随手扔在一旁,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地威胁我。
晚晚,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我只好答应。
去游乐园那天,天公不作美,下了大雨,很多设施都不能参与。
工作人员抱歉地说：您二位要不要去鬼屋呢
我心不在焉地随口回了一句不用了。
站在屋檐下躲雨时,顾淮却满眼笑意地看着我,说起了从前。
晚晚,你记不记得你大一那年,我好不容易得了一天假,你抽出周末来找我,我带你去了游乐园。
结果下起了大雨,为了安慰我,你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说一起去鬼屋,也不算白来。回来时我们俩被淋成落汤鸡,你还生了一场大病。
那时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苦。
十九岁的顾淮做不到的事,二十九岁可以轻易做到。
生日快乐,晚晚。
他话音刚落,外面下起了玫瑰雨,雨中玫瑰,但我并觉得不浪漫,只觉得预示着某种东西的落幕。
忽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头传来软若无骨的女声,动听亲昵地叫他阿淮。
他没有理那个女人,挂了电话,对我说：果然下雨什么也做不了。
我实在没心情再和他追忆往事,也没再因为又有女人找他而感到伤心,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还有什么要做的如果没有,可以签字了吗
顾淮看了我半晌,最后说：好,我放你走。
他递给我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我们一起领了离婚证。
7
看着手上的离婚证,我有些恍惚。
我终于要和顾淮说再见了,彻底离开这个贯彻我整个青春,带走我所有喜怒哀乐的人。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也觉得没意思极了。
顾淮分了我许多财产,自他崛起后,再也没亏待我,包括现在。
公司的股份,陆续送我的珠宝房产游轮,他什么也没收回。
离开前,顾淮说：晚晚,要照顾好自己啊。
不知为何我眼眶忽然酸涩,险些流下泪来。
我没回头,叫了车背对着他匆匆离开。
我回了老家的县城里。
我妈看见我,眼里先是惊喜,又很快写满忧愁。
她可能在想她的女儿心里又受了哪些委屈。
我妈重重地哎了一声,急忙忙喊来我爸：闺女回来了！
顾淮有钱以后,很少陪我回到娘家,总是推脱很忙,没时间,直到被我撞破他出轨后,更是直接告诉我：
对,我宁可找别人一起,也不想回去见你父母,晚晚,我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起初我妈还小心翼翼问我,是不是我们俩吵架了。
她说：以前我们不看好你俩,可顾淮那小伙子确实对你好,也争气,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可别为了一点小事闹矛盾。
我总是苦笑以对。
后来弟弟对顾淮再也不像以往崇拜尊敬,他真的被顾淮派人给过教训,爸妈也渐渐不问了,总是欲言又止又心疼地看着我。
我曾经半夜听到他们唉声叹气：
怎么之前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变成了这样呢是不是有钱了人就会变坏
咱们别在晚晚面前说,她心里苦着呢。
而现在,我提着礼品站在门口,大大方方地冲他们笑：
爸妈,我离婚了。回来啃老,你们会不会嫌弃我啊。
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带着满身哀愁痛苦回家让人不放心的女儿,不想已经有些许白发的父母再为我夜不能寐。
我妈眼眶一红,笑着说：
回来就好,说什么啃老的话,妈妈养女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他们像过年一样准备了一大桌菜,还给我弟弟打了电话,弟弟不依不饶地要视频看着我们吃饭,说这样就算一家团聚了。
他们总是提起弟弟小时候的一些糗事,弟弟被说得跳脚却也不肯挂电话,跟着捧哏,好叫我开心。
爸妈,我现在可有钱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买。
我就像小时候一样,表情神气极了,在他们面前撒娇。
他们也就这样安了心,没有提过顾淮半句。
8
回到家这几个月,我着实过上了舒心日子。
不再有顾淮的小情人找上来,也不必总想着避开他。
闲时养花种菜,偶尔剪辑一些去乡下山里采蘑菇的视频。
我总算过了一个安稳年,没再因为顾淮夜会小情人,而孤零零地守在空荡荡冷冰冰的房间里。
也许不久之后,顾淮这个人就会彻底从我生命中消失。
直到顾淮兄弟的电话打来,他声音急切：
嫂子,你快去医院看看顾哥吧,他快不行了。
彼时的我正在哼着歌给花浇水。
听完后我只是哦了一声,语气平静得很,甚至还好心地提建议。
你可以让顾淮的那些小情人去看他,你不是说过,男人赚了钱就该多养些莺莺燕燕在跟前吗
想来他见了她们,病就好了。
我怎么会再信他说顾淮身体不好的假话,只怕又是在哄骗取笑我罢了。
以前他兄弟也这样急忙忙地喊我,让我接胃出血的顾淮回家,可我见到的却是他和别的女人在角落里暧昧不清的画面。
我看得很仔细,他们在热吻,手已经塞进衣服里。
他兄弟季衡听出我不信,连忙解释：
他之前都是骗你的,他不想耽误你所以想让你死心,你就来医院看看他吧！
顾哥这么爱你,你总不能没良心不看他最后一面吧。
我笑了笑,轻声说：那他干嘛不干脆瞒到死了呢,为什么不等他死了再告诉我
他兄弟忍不住骂我：
苏晚,你有没有良心顾淮这么爱你,你竟然盼着他死
对啊,我就盼着他死。
我这样轻飘飘地回。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女声,是林婉婉的声音,她苦苦哀求我：
苏晚,我求你去看看顾淮吧,见他最后一面。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爱的人一直是你。
我没想到再次接触林婉婉是在这种情况,讽刺道：
你之前还逼着我和顾淮离婚,现在求着我去见他,不觉得很可笑吗
林婉婉急切地解释,恨不得跑到我面前对着我赌咒发誓：
我可以和你道歉的,只要你肯见顾淮,你要我做什么都行。顾淮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只是为了帮他才这样做,他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我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弯下腰,笑得眼角出了泪。
这太好笑了。
曾经我也怀疑过顾淮是不是得了绝症,所以才突然性情大变,可等我去问他时,他却坦然告诉我：
晚晚,你知道的,人就是会变坏的。我每天应酬都很累,有时候为了新鲜刺激就跟他们一起去了。
不过你跟了我那么久,她们谁也比不过你,你放心。
他还试图安慰性地上前抱我,认为哄一哄就没事了。
衣服上的香水味,领口上的口红印,脖子上的暧昧痕迹,他和别的女人激情热吻,捉奸在床的画面。
他用了我们以前通用的那张卡,所以就连他刷卡给别的女人一掷千金的消费短信都会传到我这里。
我怎么能不信
现在却忽然告诉我顾淮快不行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做戏给我看。
电话那头的他们一个不断打压贬低我的顾淮兄弟,一个是前不久才找上门耀武扬威逼我离婚的顾淮小情人。
此刻他们迫不及待地希望从我口中听到好,我会见他的话。
但我说：不,我不想见他,也不想见到你们。
季衡气急了直骂我没良心。
林婉婉也对我很失望,认为我辜负了顾淮的满腔爱意。
我挂断电话,把他们的噪音也一同关闭。
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客厅刷剧,笑得没心没肺。
9
我在家就这样待了一个星期,我妈忍不住拉着我说：
晚晚,那天我听到你的电话了……妈不是想劝你什么,只是这心里有事不能憋着啊,你去见他做个了结吧。
妈知道你心里委屈,看着你这几天,妈心里也难受。
明明已经一个人忍了那么久,被我妈这么一关心,早已经干涸的眼泪又忍不住掉落下来。
我说好。
到达病房前,季衡率先发现了我,阴阳怪气道：哟,大忙人终于来了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是不是等顾哥人不在了你才舍得来啊
林婉婉拉住季衡：算了,来了就好。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斥了责备不满：苏晚,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怎么能来得这么晚你知不知道顾淮前天差点就挺不过去了,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就为了见你,他拼了命想要多活几天。
说着说着,她声音哽咽,竟然落下泪来。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难道你对他的感情现在也是演的吗演到为他哭,为他情不自禁落泪如果是,那我只能说顾淮找的人演技真好啊。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影帝影后,我自愧不如。
说完我还为他们鼓起了掌。
林婉婉被我说得有些难堪,脸色涨红地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护,再也不复初次见面时那般趾高气昂。
季衡见状立即上前护住她,语气很冲：苏晚,你什么态度顾淮躺在里面没多少时间好活了,你还在计较这个你简直辜负了他对你的爱！
我本想再说什么,病房里传来顾淮虚弱的声音：是晚晚吗
身旁的林婉婉先我一步进入病房,她欣喜地急忙忙答应：我在呢,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衡也紧跟其后,嘴上说着关怀的话,只是目光却落在林婉婉身上。
而顾淮却对他们充耳不闻,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我。
一双深邃黑眸只望着我,就像少年时期那样执着深情。
他这次的确不是演的,人消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如纸。
但我轻飘飘地说：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不是还没死吗
刚进来调整吊水的护士忍不住皱眉：病人住院这么久你没来就算了,怎么能这么咒你老公
我无奈地冲护士笑：没办法啊,小三和小三的情人求着我来看前夫。
护士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来回看了季衡和林婉婉好几眼。
季衡瞬间爆炸：苏晚你怎么说话的！
林婉婉红着眼委屈地看向顾淮：她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明明是在帮你们啊,我又做错了什么
顾淮却说：晚晚说得有哪里不对吗
病房里瞬间静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我明明叫我的晚晚,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明明说过不要告诉晚晚,谁让你们擅作主张的
10
无论是顾淮穷得啃馒头咸菜那会儿,还是创业成功找了情人后,他永远都是无条件护着我。
当然也包括现在。
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我能得到他的深爱,只有我知道那种感觉是多么痛苦绝望。
——我亲眼看到我爱的少年堕落,他一点点毁在我面前。
我发现季衡对我充满怒意,因为我害他喜欢的林婉婉被顾淮伤了心。
也察觉林婉婉看我的眼神多了嫉恨,就好像是我抢走了她的爱人,却又不好好珍惜。
但我不再是当年憧憬爱情的女孩,不会再因为顾淮此刻的相护动容。
顾淮,你放过我吧,我觉得很累。
我甚至语气很认真地问他。
你为什么不能瞒我一辈子等我再遇见一个人,和他结婚,以后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一家三口甜甜蜜蜜地出门,平平常常地去游乐场,所有人都羡慕我们。
你怎么不让他们那个时候再跳出来告诉大家你有多深情,你们有多伟大孤零零地承受爱人的恨意死去,只希望她后半生可以幸福。
顾淮这次再也没像以前一样用轻松的语气笑着同我认罪,他只是静静看着我。
林婉婉却忍不住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爱你,怎么会一直瞒着你他的病情,他甘愿背负负心人的骂名,只想让你以后还拥有爱其他人的能力。
他这么好,如果不这样对你,你岂不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你怎么能怪他恨他我们只是在配合阿渊演戏而已啊！
听到她一口一个阿渊,一口一个为我好,换作以前我也许会愤怒,但现在我语气依旧平静。
演戏就能揭过你们做的事吗我只知道论迹不论心。
我只知道,你就是没有道德底线插足我婚姻的小三,季衡就是狂妄自大的无能普信男。
我最后望向顾淮,语气轻淡。
而你,在我心里已经脏得让我恶心,就像沼泽里的污泥。
他们俩人似乎气疯了,只有顾淮仍旧不动声色地靠在病床前。
可我只是无辜地冲他们笑：这不是你们让我相信的样子吗季衡,三年如一日的演技,我怎么会不信你就是这样的人呢
我又怎么会不信林小姐你的本色演绎呢你那么敬业。
谁管之前的一切是不是演戏呢。
既然顾淮处处都演得那么逼真,我当然会信,并且深信不疑。
绝不更改。
让人在业界封杀过我弟弟是真的,对我父母嫌弃鄙夷的话也从他口中说出,还有我闺蜜那里。
即使后来弟弟他们有了更好的待遇。
可也改不了他费尽心思想要我怨他恨他的事实,那我怎么能不如他所愿。
11
眼看那两个烦人精还要再闹,林秘书恰好进入病房。
他先是向我问好：苏小姐好。
然后表情严肃地看向他们。
季先生,按照之前签的合约,顾先生死后十年间都不得主动打扰苏小姐,你已经违约,和季家的一切合作都将于今日终止。
林小姐,你在合同期间做出了严重违反合同的行为,还在事后自作主张多次挑衅苏小姐,请在期限内偿付违约金并上交所有不属于你的财物。
他们急忙忙地看向顾淮想要说些什么,但顾淮轻淡的一句话定了他们的生死。
你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季衡不可置信：顾哥,我们不是兄弟吗
林婉婉也脸色惨白,她根本还不起那么多钱。
顾淮嗤笑了一声,终于把目光移开落在他们身上。
兄弟你凭什么以为你这样的人是我的兄弟我真正的兄弟都会痛骂我待晚晚不好,会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心转意。
意外发现我的病情,就以为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我真正愿意花心思隐瞒的,只有晚晚一个人。
顾淮又笑了笑：她也真的一直没发现。
看到他们两个人的下场,我并不觉得畅快,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又冷得厉害,径直离开病房。
走到医院花园里,阳光照了我许久,才驱散那股冷意。
我仰起头望了许久的天,眼底的泪意才被逼了回去。
林秘书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将一切全盘托出。
顾淮在三年前确诊晚期,后来放弃治疗,把一切都计算在内,一点点地消耗我对他的感情。
林秘书最后同我解释：苏小姐,顾先生从来没有背叛过您。那些照片和你看到的,是长得和顾先生比较像的人,特意找的角度。
其实每次他惹你伤心,心里也不好过,毕竟是亲手推开自己的爱人。
我扯了扯嘴角,轻声说：已经晚啦。
如果是三年前的苏晚,她知道这些一定会一边骂他生他的气,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抹眼泪,陪着他一起治病。
而现在的苏晚已经不信他了,她已经不再相信和顾淮有关的一切,他演得太好了。
这三年我不断地对自己说,顾淮在和我开玩笑,他就是想骗我恨他,可发生的每件事都让我越来越失望,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他了。
如果仅仅是变心,苏晚可以找到一千个理由证明那个人绝对不会是顾淮。
可他表现的却是一个渐渐被利欲同化堕落但依旧深爱我的形象,他不断地用事实告诉我：
看,人就是会变坏的。
当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时,突然又告诉我顾淮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确诊癌症晚期,告诉我我爱的少年从来都没有变。
我宁愿他真的变坏了,而不是冠以爱之名自以为是地看着我痛苦绝望,折腾我心死放弃他。
你要我怎么相信
他让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让我们的感情成了笑话,我恨他。
我真是……恨死他了。
角落里的轮椅悄悄离开。
12
不为感情,就为着顾淮留给我的钱,我也合该守着他最后一段时间。
顾淮更虚弱了,几乎是一瞬间老了下来。
那种老,是濒临死亡的暮气,已经回天无力。
他看见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很快自嘲地笑：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
我听见我说：还好。
和他最后七天,我们依旧没说什么话。
我看着他从能背着我上十层楼,到现在需要人扶着去洗手间,喝着流食,瘦得像皮包骨。
几天里,他从死神手中逃脱好几次。
有次半夜,我被他的惊悸声唤醒。
他说：晚晚,我以为我醒不来了。
我的泪终究没忍住落下。
他临死前问我：晚晚,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是。
我会一直恨他。
顾淮的财产几乎都留给了我,有林秘书的帮助,我稳住了公司局面。
每天就像顾淮曾经那样,忙得忘记吃饭。
每年三月的时候,我都会去看顾淮。
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坐着。
第五年的时候,我从公墓回到小区,忽然听见了熟悉的旋律。
那对年轻情侣弹着吉他,彼此望着对方深情地唱着：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
以前我和顾淮很喜欢这首歌。
顾淮曾与我约定,下辈子也要在一起,为此他在最贫穷的时候,花了两万块定做了一对青花玉佩。
我们一人一块,作为彼此的承诺。
可现在,我对空气轻轻说：顾淮,我们没有来生了。
我去了店里,亲手打碎那块青花玉佩。
承诺不做数了。
打碎信物,取消来世。
此后再不复相见。
13
【顾淮番外】
我死后,一直停留在晚晚身边。
但她看不见我。
许多次我想叮嘱她准时吃饭,少喝咖啡,但终究徒劳无力。
她把自己过得很忙,也很优秀。
公司被她一个人撑起来了,没有我,她也在独自发光。
我一直都知道她很优秀。
创业的启动金,大部分还是靠她赚的,二十万是嫁妆,三十万是她靠出国类语培赚来的。
她每年都会来墓前看我,但很少和我说话。
我看着她独自前往五金店里,笑着和师傅借用工具,把青花玉佩砸碎。
也看着她从阳光爱笑的小太阳,变得沉默寡言。
除了工作,她很少和人聊天,就连和亲人之间沟通,也总是没什么精神。
这期间不是没人追求晚晚,可她总是拒绝。
我亲耳听见她笑着对他们说：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她说她老了。
我听见她闺蜜问她是不是还忘不掉我。
晚晚摇头否认,轻声说。
我只是觉得有点累,歇歇就好了。
她静静望向她的闺蜜,却仿佛能透过她望向我,那话仿佛是在对我说一样。
这一歇,就歇了一辈子,她再也没有谈第二场恋爱。
只是医生说她郁结难消,又忙于工作,身体直接垮了。
她的一辈子也那样短,只活到了四十七岁。
我终于后悔。
我自以为是的想要她恨我忘掉我,自诩最爱她的那个人,却给了她最绝望的伤害。
我看着她自我怀疑,绝望,终于心死,把她推入了另一个深渊。
她再也不会相信第二份感情,再也不会接纳任何人。
晚晚打碎了我送给她的玉佩,不愿再与我有交集。
可我仍妄想有来世。
如果可以再次相遇的话,我一定要千倍百倍地补偿她,求回她的原谅,再也不让她痛苦难过。
我如此奢求着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