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善恶终有报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之时,万籁俱寂,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
明子钊再次踏入孟怀瑾的房间,步履轻缓,生怕惊扰了这一室宁静。
他的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缓缓走向床边,目光落在熟睡中的孟怀瑾身上。
孟怀瑾的睡颜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明子钊默默在床头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千头万绪如乱麻般缠绕,查出的真相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不知如何启齿。
他难以想象,当孟怀瑾知晓这残酷的一切后,会是怎样的痛苦与绝望,这份担忧和心疼,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然而,这声叹息却打破了夜的静谧,孟怀瑾从睡梦中惊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床头坐着的明子钊,眼中并未流露出惊讶之色。
你来了,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孟怀瑾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沙哑。
明子钊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这次不骂我没规矩了
那一日是我心情不好,随口说的,你还记着呢。孟怀瑾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然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明子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转瞬即逝
,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神情满是担忧。
孟怀瑾心中一紧,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她从明子钊的表情中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但此刻自己的境遇已如此糟糕,还能坏到哪里去呢她咬了咬牙,说道:你说吧。
明子钊犹豫了许久,内心不断挣扎,最终还是决定将事实说出:三年前,周长青科举落榜,满心抱负化为泡影,便四处钻营,走关系、托人情,一心想要留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可他处处碰壁,到处遭人白眼,屡屡吃闭门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高调地出城游学去了。再一次回京,便是将你救下的那一回。说到这里,明子钊顿了顿,看了孟怀瑾一眼。
孟怀瑾的眼神微微一凛,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看了明子钊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被人绑架并非意外,而是周长青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他处心积虑,目的就是通过丞相府的人脉和权势进入仕途。明子钊说完,神情紧张地看着孟怀瑾,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在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这个事实,其实在孟怀瑾的脑海中无数次闪现过,可她始终不愿意去深究,更不肯相信自己全心全意付出的人,竟然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
如今,残酷的真相就摆在眼前,她虽感到震惊,却也有一种意料之中的释然。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孟怀瑾轻声呢喃着,声音中带着一丝空洞和迷茫。
没有明子钊想象中的崩溃大哭,也没有难以接受的愤怒咆哮,她只是如此平静地重复着,平静得让人心疼。
怀瑾,你没事儿吧明子钊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担忧,急忙问道。
孟怀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早猜到了,我是不是很傻我不仅搭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甚至差一点儿就连整个丞相府都搭了进去。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和悔恨。
明子钊连忙抓住孟怀瑾的手,紧紧握在手中,急切地解释安慰道:不是的,不是你傻,是周长青心思太歹毒了,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换作是别人同样会中了他的算计。
孟怀瑾感受着明子钊温热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明子钊的手掌,这双手匀称修长,骨节分明,充满着力量,仿佛能给予人无尽的安全感。
明子钊顺着孟怀瑾的眼神看过去,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赶紧将手放开,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你是担心我才这样的,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还查出些什么孟怀瑾轻声说道,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半年前,周长青在城外遇到了被歹徒打劫的长乐郡主,他便趁机英雄救美。从那以后,他便与安国公府来往密切,打得火热。明子钊接着说道。
孟怀瑾凝眉,恨意瞬间涌上心头,安国公与我父亲是政敌,朝堂上一向不和。怪不得这段时间丞相府事事不顺,处处受人打压,想必这事儿与周长青脱不了干系。
你猜的没错。周长青从几年前就在收集你们孟家所谓的罪证,虽然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但若是交到了安国公手中,再经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就足以让丞相府一败涂地。明子钊的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无奈。
看来果然如谢允儿说的那般,周长青不过是拿我丞相府作为一个跳板,如今利用完了,还不忘最后踏上一脚,果然心思歹毒。孟怀瑾紧紧握着拳头,关节泛白。
那你有什么打算明子钊看着孟怀瑾,眼中满是关切。
我想求你一件事。孟怀瑾看着明子钊,目光诚恳。
干嘛要说求,你说就是了。明子钊急忙说道
皇上已经准了我父亲辞官回乡,三日内孟家就要离开京城。你能不能找一个妥善的地方将我的家人安置一下孟怀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担忧。
这倒不是难事。不过你呢等丞相一家人都安顿妥当了,你有什么打算明子钊追问道。
父母赐我一条命,我却连累他们担惊受怕。我受丞相府的庇护,享受着丞相府的待遇,如今却连累一家人。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一人而起,那也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孟怀瑾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做傻事。明子钊着急地说道,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为人子女却尽不了孝,反倒连累家人;为人妇却不能诞下子嗣。我活在世上,实在是无趣得很。孟怀瑾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悲凉,那语调,仿佛被命运的阴霾彻底笼罩,寻不到一丝光亮

明子昭急忙劝道:丞相府的事情是你们一家中了周长青的算计,即便不是你,换做别人恐怕也会如此。丞相府里不止你一人,怎能将责任都归咎到你一人头上。子嗣的事情,你更是受害者啊!你也是集千娇百宠于一身,有着倾城的容颜,世间罕有的才情……说着说着,明子昭突然停住了,只因此刻孟怀瑾正用火热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在你眼里真的这么好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明子昭有些无措,磕磕巴巴地说道,试图缓解内心的尴尬。
谢谢你,谢谢你眼中的我竟如此美好。孟怀瑾轻声回应。
三日后,丞相府举家离京,消息传开,京城一片哗然。孟丞相向来风评颇佳,身体健硕又正值权势巅峰,在这个时候辞官回乡,其中缘由,实在耐人寻味。
周长青得知此事后,气势汹汹地直奔孟怀瑾的院子。
许嬷嬷见状,赶忙上前阻拦,焦急地说道:老爷,夫人正在休息,要不我先去禀报一声吧。
周长青满脸厌恶,用力甩开许嬷嬷拉着自己手臂的手,骂道:你这刁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我也敢拦。在你眼里,除了孟怀瑾,还有把我这个老爷放在眼里过吗一边说着,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孟怀瑾的房间冲去。
许嬷嬷被甩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连忙爬起身,小跑着紧跟上去。
砰的一声,门被周长青一脚踢开,他直直地奔向卧房。
只见孟怀瑾正慢条斯理地卸着妆,青丝如墨,铺满了后背,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仅仅一个背影,便能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骄傲与倔强。
成亲三年了,这个女人给了他该有的体面,还倾尽丞相府的人脉为他营造仕途之路。她的容貌、才情,放眼整个京城,难有能与之媲美的。可她的矜持、清冷,总让周长青觉得自己无比自卑。就连床笫之欢时,她似乎也从未给过他期待的热情。
周长青挑不出她任何毛病,若非要找点什么,或许在他心里,总觉得孟怀瑾从未瞧得起他过。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感觉罢了,毕竟他从心底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而且这场婚姻本就是他精心算计而来。
每当他无法面对孟怀瑾的时候,就会去找表妹谢允儿。
谢允儿是个小女人,只需锦衣玉食的生活,便能让她对自己千娇百顺。在谢允儿那里,周长青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是被依赖的天。
孟怀瑾并没有回头,依旧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拆下耳环,轻轻放在妆盒中,缓缓说道:老爷怎么走得这么急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她的声音平静淡然,听不出丝毫喜怒。
你……你我是夫妻,岳父举家离京这样的大事,怎么不事先与我商量周长青质问道。
父亲辞官回乡,是早先就有的打算。我一个出嫁女,也不好多做干涉。我也是三天前才听父亲说的。老爷这几日忙得很,早晚都难得见上你一面。我倒是想与你说上几句,可一直也没有机会。老爷不会怪我吧孟怀瑾说着,转过头,浅浅笑着看向周长青。
周长青被她这一笑,看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一年自己科举落榜的日子。
落榜后的他茫然地走在街上,一眼便在人群里看到了孟怀瑾。
那时的她,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神纯净清澈,面庞艳若桃李,还有那浅浅的笑,一下子击中了周长青的心。
他向店掌柜打听,店掌柜啧啧称赞道:这位可是当今丞相的嫡长女,论品貌,论才情,在京中那都是首屈一指。若是谁能娶了这位天之娇女,不说是几代修来的福气,光是在仕途上肯定也有莫大的帮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长青望着孟怀瑾远去的背影,开始幻想自己坐拥美人,仕途一帆风顺、青云直上的场景。
自那之后,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一门心思琢磨着用什么方法能娶到这位天之骄女,怎样借助丞相府的势力进入仕途。
果然,在他的精心算计下,先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接着在丞相面前将自己包装成无欲无求、勤奋上进的有志之士。
孟丞相见他好学上进,进退有度,又从未挟恩以报,便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再加上他与孟怀瑾独处一夜,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娶孟怀瑾进门后,周长青又反复暗示自己想进入仕途,是为了配得上丞相之女,为丞相府争光。凭借丞相府的人脉,他很快进入仕途,短短三年,便从一个无名之辈一跃成为正五品光禄大夫。
然而,人心从来不知足,周长青有了虚名还想要实权。眼见着丞相府的人脉被他用尽,孟家对他的利用价值也所剩无几,于是他在背后捕风捉影,搜集一切对孟家不利的证据,妄图毁了孟府,投靠孟丞相的政敌安国公。
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顺利进行,他也成功地通过英雄救美,搭上了安国公寡居的女儿——长乐郡主。可就在这个时候,孟丞相竟然辞官回乡。
他怎么能让自己这几年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他这几日明里暗里给丞相府使了不少手段,想着捅到皇上那里将丞相一家治罪。
到那时,孟怀瑾这个罪臣之女便会沦做下堂妇。他也可以顺利上了长乐郡主坐上郡马之位。
这几日朝堂上都静悄悄的,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段起了效用,皇上并没有答应孟丞相辞官的请求。
谁知道,皇上却在今早突然下旨准了孟丞相,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突然意识到一切即将失控的周长青,终于慌了神。
若是此时他与孟怀瑾和离去攀高枝,那他苦心经营的有情有义的君子人设,就会变成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恩将仇报的伪君子。
丞相府不倒他就失去了投靠安国公的筹码。即使上了郡主,孟丞相的那些门生也必将声讨于他,以后的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如此种种,怎能不让他气急败坏。
你我是夫妻,怎么能拿我当外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让我知道。周长青还在质问。
我当然知道你我是夫妻,只是你忘了而已。不过父亲辞官这件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人老了,精力不济,回乡颐养天年,不是好事吗你为何如此着急孟怀瑾反问。
我……我是想着岳父大人年纪已高,本来想着他留在京城,让你我可以好好尽孝。可如今他离开京城,我连送都未曾送他一程,心里不是滋味儿。周长青强装出一副孝子的模样。
你不必如此,我已经与父亲解释过了。你如今官居五品,事多人忙。父亲也说过,不会怪罪于你。天气渐渐热了,我想出门走走,你可有时间陪我一起孟怀瑾突然转移话题道。
我……我最近在忙清明祭祀的事情,可能没时间。你想出去走走,我找人陪你,好不好周长青推脱道。
不用,你只管忙你的去。孟怀瑾淡淡地说,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哀。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人
竟是自己的仇人。
到了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四月,京郊的林子里,天气渐渐热起来。嫩绿的草地不知不觉变成了深绿色,一脚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一张巨大的绿色绒毯上。
孟怀瑾从马车里出来,踏上草坪,仰头望向天空。天空湛蓝如宝石,草地连绵起伏,向远方伸展。不远处,能听见河流潺潺流淌,奏响着春日的乐章。这儿一直是王公贵族钟爱的踏青之地。
好在地方宽敞,每到春日,诸多官员和大户人家的家眷便早早赶来,各自圈出一块地方,互不打扰,当然也有关系亲近的,会相约结伴而来。
孟怀瑾提前打听好了,长乐郡主今日也会来这儿踏青,所以特意来到此处。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这个地方他们来过许多次,可今日心境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在这温暖的四月,心底的悲凉却从脚底直窜脑门。
小姐,长乐郡主他们就在山坡那头的亭子里。身旁的许嬷嬷轻声说道。
孟怀瑾轻轻点头,吩咐将食盒和茶点安置在凉亭中,咱们去亭子里坐坐吧。
这座亭子建在高处,若是长乐郡主知道是她在这儿,想必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果然,孟怀瑾刚在亭中坐定,就瞧见长乐郡主被众人前呼后拥着,朝亭子这边走来。
长乐郡主身着一身青绿色劲装,头发高高竖起,打扮与寻常的贵族女子大不相同,倒有几分男子的英气,只是脸上却又画着精致的妆容,看来也是在意皮囊的人。
她长相并非十分出众,可身为郡主,周身的贵气与傲气,却为她添了别样的风姿。
听说孟丞相的长女、周大人的夫人也来踏青了,我不请自来,夫人不会怪罪吧长乐郡主一边说着,一边大大方方地走进亭子,在孟怀瑾对面坐了下来。
孟怀瑾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微笑道:长乐郡主说笑了,您肯赏脸过来,是怀瑾的荣幸。
长乐郡主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孟怀瑾,瞧着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心中暗忖:生得这般好看又如何不懂情趣,照样不得男人欢心,马上就要沦为下堂妇了。
周大人最近可好他可曾与你提起过我她话里带着一丝挑衅。
孟怀瑾依旧浅浅笑着,任由她打量,瞥了眼郡主身后跟着的两个俊俏小厮,心想:传言果然不假,这位长乐郡主,确实是个好色之人。自从她丈夫病逝后,身边就从不缺面容姣好的男子。
孟怀瑾给丫鬟许嬷嬷使了个眼色,许嬷嬷便带着其他丫鬟退了下去。
长乐郡主倒是有些意外,一般女人若是听到这话,恐怕早就变了脸色。可她并未从孟怀瑾的脸上看到有半分的不悦。
听闻郡主是个直爽性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孟怀瑾说着,看向郡主身后的小厮和丫鬟们。
长乐郡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见孟怀瑾的人都已退下,便也挥手让自己的随从退开。你有话要跟我说
其实也没什么,你我同为女子,都被这世俗所困。就拿婚姻来说,又何时能由得我们自己做主呢孟怀瑾神色平静,目光中却透着几分感慨。
长乐郡主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我不过初次见面,不觉得这话有些交浅言深了吗
孟怀瑾神色温柔,眼神却格外凌厉了许多:你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是政敌,你我虽都在京城长大,却从未有过往来。今日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想与你结交为友,只是同为女人,想给你一句忠告。郡主性情洒脱,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不好吗为何一定要再次陷入婚姻的牢笼
你知道我和周长青的事,对吧你是不是嫉妒我,想挑拨离间长乐郡主的声音骤然拔高,满是警惕。
孟怀瑾依旧浅笑,神色淡然,带着与世无争的意味:郡主误会了。我家大人是个有野心的人,三年前他科举落榜,一心想步入仕途的他急需一条捷径,于是便有了我被绑架一事。他英雄救美救下我,我也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三年过去,我助他平步青云,将他从一个落魄书生推到了正五品的位置。如今周长青把我孟相府的人脉利用得差不多了,便想另寻出路,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于是就有了在京郊外‘偶遇’郡主一事

你胡说!长乐郡主拍案而起,我不相信!
我孟怀瑾在京城才名远扬,品貌才情样样出众,周长青怎会为了你而休了我孟怀瑾满脸的傲气,使她精致的五官更加明媚艳丽。此时的她端庄优雅大气明艳,让人移不开眼。
长乐郡主觉得孟怀瑾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她颓然跌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飘忽不定。
郡主不必轻信我的话,这些事,只要您用心去查,总能查得水落石出。当然,若是郡主不想查,那也无妨。我不过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给郡主提个醒罢了。
待长乐郡主回过神来,孟怀瑾早已离去,亭中只留下她独自发呆。
三个月后
周长青因雇人行凶,打劫长乐郡主锒铛入狱。
随即周长青受贿,强买强卖,长期霸占禁欲良家女子等罪证一一被挖了出来。
数罪并罚,被判了秋后问斩。
为君一日恩
误妾百年身(番外)
周长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入狱后,第一个对他落井下石的,竟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疼惜不已的表妹谢允儿。
那是周长青下狱的那一日,谢允儿匆匆赶到孟怀瑾的房中,扑通一声跪地,哭得涕泪横飞:表嫂,表嫂,你救救表哥吧!没了他,我可怎么活呀!
孟怀锦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憔悴、悲痛欲绝的谢允儿,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厌恶,嗤笑一声:还当你们是真爱呢,事到如今,你关心的不过是自己往后没了依靠。表小姐,你怕是求错人了。
表嫂,您救救他……您一定能救他的!您可是丞相家的嫡长女,是您一路扶持他,才让他官至五品。您人脉广阔,还能进宫见皇上皇后,只要您想救,就一定有办法!谢允儿苦苦哀求着,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孟怀锦冷冷地看着她:表妹怎会如此天真你和你表哥做过的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吗,周长青视你为他的枕边人,什么话都跟你说,你也没少给他出谋划策。他做过的那些恶事,尤其是对我做的那些恶事,你比我更清楚。你觉得我会救他吗
你……你都知道了谢允儿惊恐地瞪大双眼,声音颤抖。
哼,你以为周长青是怎么入狱的孟怀锦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
谢允儿猛地抬起头,看着孟怀锦,愤怒地指责道:是你是你!他是你的夫君,你竟如此狠心。他入狱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表哥若是死了,你就是个寡妇!
我是不是寡妇,轮不到你操心。你帮着周长青害我,害我们孟府,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孟怀锦眼神犀利如刀。
谢允儿不过愣了片刻,便跪着爬到孟怀锦跟前,死死扯住她的衣角:表嫂,表嫂,我知道错了,您放过我吧,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自幼孤苦无依,不过是想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啊。
孟怀锦厌恶地站起身,用力扯了扯裙摆,甩开谢允儿的手:好,既然你来求我,我便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我可以放你离开,但你不能带走府里的一针一线,包括之前周长青送你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
不,不,不!谢允儿拼命摇头,神情激动,表嫂,那些都是表哥送我的,都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带走
你的周长青送你的孟怀锦冷笑一声,周长青与我成亲时,不过是个落魄举子,家中仅有几亩薄田、几十两积蓄。我们成亲时,十里红妆,铺子、田地、房产,包括这座府邸,哪一样不是我丞相府陪嫁的成亲后,周长青一年几百两的俸禄,还不够他四处打点人情,是我在养着整个周府。这府中的一针一线,有哪一样是你们的你凭什么带走
表嫂,表嫂,那第二条路呢谢允儿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绝望地问道。
第二条路,就是你去告发周长青,就说你一个良家女子,被他强逼为妾,圈养在府中后院。
不,不不,我不会的,我不会去告表哥的。谢允儿惊恐地连连摆手。
表小姐,先别急着拒绝。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足够你花用一辈子的银两。你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孟怀锦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谢允儿在身后急切地喊道:表嫂,我答应你,我去告他,但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否则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孟怀锦没想到谢允儿竟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心想,周长青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高兴吧,又或许,是无尽的难过
周长青在狱中得知,表妹告他强逼为妾一事之后,没能挨到秋后问斩,便在狱中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这消息如一阵疾风,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一时间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茶余饭后,人们纷纷摇头感叹:真是人心难测啊!可怜丞相府的嫡女孟怀瑾,在知晓自己当初是被周长青精心设计绑架,错嫁给仇人的真相后,悔恨不已,一条白绫悬了梁。
听闻孟怀瑾死后,并未葬入周家祖坟,而是回到了孟家的祖坟。
苏州城怀安巷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凛冽寒冬已然过去,天气渐次回暖。
怀安巷里有一处明园,这里的春色似乎来得格外早。
精致典雅的园林中,名贵花草遍布,玲珑假山错落有致,葱郁林木生机蓬勃,一切都焕发出崭新的活力

一位身姿略显丰腴、腹部高高隆起的女子静静伫立在玉兰树下。她仰头凝望,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轻声呢喃:今年的玉兰,好像开得格外早呢。
一旁的男子温柔地将一件大红色披风轻轻披在女子肩头,满脸关切:怀锦,春寒料峭,可别着凉受风了。
说着,他缓缓伸出手,轻轻覆上女子高高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快要溢出来的幸福与期待。
女子眉眼含情,将手轻轻搭在男人手上,仰头深情地凝视着男人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动容:子昭,谢谢你。七年了,是你让我有了做母亲的机会。
男人轻声唤着女人的名字,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而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微风拂过,头顶的玉兰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这绝美的画面,就此定格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