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指向下午四点,阳光透过临街老铺那扇蒙尘的雕花木窗,斜斜地洒进来,在空气中切割出明明灭灭的光路。灰尘在光柱中慵懒地舞蹈,如同无数细小的、无声的精灵。
我叫林瑾,这家名为承古斋的古玩店,是爷爷留给我唯一的遗产。与其说是遗产,不如说是一个沉重的、无人问津的包袱。店里生意冷清,那些布满灰尘的瓶瓶罐罐、木头疙瘩,沉默地立在架子上,像一群被时光遗忘的、干瘪的老人。
爷爷是个手艺精湛的修复师,也是个不算成功的古玩商人。他总说,每一件老物件,都有它的魂,有它的故事。我以前只当是老人家对这些瓶瓶罐罐爱得深沉,说些痴话罢了。
直到那天。
1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用一块柔软的麂皮,擦拭着一个角落里落满灰尘的、据说是爷爷年轻时收来的、晚清的青花小碗。碗身上绘着几笔写意的兰草,釉色还算温润。
指尖,无意中,轻轻拂过碗底那粗糙的、未曾上釉的圈足。
就在那一刹那——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电流般,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
眼前,仿佛闪过一些模糊的、褪了色的光影——摇曳的烛火,一个穿着粗布衣裙、面容模糊的女子,正坐在灯下,低头缝补着什么,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一首温婉的小调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带着满足和……一丝疲惫的轻叹
同时,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暖而平静的情绪,如同涓涓细流般,顺着我的指尖,缓缓淌入心底。那是……一种属于岁月静好,属于平淡日常的……安宁感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过一两秒钟。
等我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蒙尘的店铺,耳边依旧是窗外街道传来的车马喧嚣。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刚才那奇异的触感,那
fleeting（稍纵即逝）的画面和情绪,却如此真实,如此清晰！
是……错觉吗还是……我最近太过劳累,精神恍惚了
【刚才的体验是幻觉：可能性28%】
【刚才的体验与青花碗有关：可能性72%】
——不,不对。不是声音。这一次,不是像以前那样冰冷的、明确的数字。而是……一种……更模糊,更接近于直觉的……感受仿佛……我的心,能直接感知到这种可能性的大小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能力……变了还是……以前,我从未真正触摸过这些老物件的……灵魂
我看着手中那只普通的青花小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颤抖着,再次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碗身上那几笔写意的兰草。
这一次,没有画面。只有一股……淡淡的、如同兰草般清幽的……平和情绪,再次传来。
然后,我又试着去触摸旁边一个据说是民国时期的玻璃镇纸。
指尖接触到那冰凉光滑的表面——
眼前,似乎闪过打字机、昏黄台灯、一叠稿纸的模糊影像。耳边,似乎听到……急促的打字声,和……一声夹杂着兴奋与焦虑的低语：……要快！要赶在他们之前……
同时,一股……紧张、亢奋,又带着一丝……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
这……这镇纸……曾经属于一个……作家或者……记者在某个动荡的年代,记录着什么秘密
我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看着这满屋子沉默的老物件,我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爷爷说得没错。
它们……真的有魂。
而我……竟然……能够通过触摸,感知到它们残存的情绪和记忆！
这项突然觉醒或者说变异的能力,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尘封已久的大门。门后,是无尽的秘密,是无数的故事,但也可能……是深不见底的……危险与迷惘。
2
发现自己拥有这项奇异能力后的日子,我过得……既兴奋,又惶恐。
兴奋的是,这家原本死气沉沉的老店,在我眼中,忽然变得……生动而神秘起来。每一件物品,都不再是冰冷的、沉默的个体,而是……一个个等待被倾听的故事匣子。
惶恐的是,这种能力……似乎并不完全受我控制。有时候,只是不经意的触碰,那些属于过去的、强烈的情绪或记忆碎片,便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我的心神。
触摸一把锈迹斑斑的清代腰刀,眼前会闪过战场厮杀的血腥画面,耳边会响起凄厉的惨叫和金铁交鸣,一股暴戾、绝望的杀气,会瞬间攫住我的心脏,让我几乎窒息。
【物品附着强烈负面能量：长时间接触可能影响心智】——那种直觉般的声音,在心底发出警告。
拿起一枚看起来很普通的、汉代的五铢钱,指尖会传来……无数双手触摸过的、温润又带着汗渍的复杂感觉,耳边会响起……市井的喧嚣,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嬉闹……一股属于凡俗生活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却又无比遥远的记忆流,会缓缓淌过。
【物品承载集体潜意识印记：信息驳杂,难以解读】
捧起一块据说是爷爷从寺庙里请回来的、刻着佛经的紫檀木牌,指尖会传来……一种极其温暖、平和、安宁的感觉,仿佛……能洗涤心灵的尘埃。耳边,似乎有缥缈的梵音在回荡。
【物品蕴含正面精神能量：有静心安神效果】
……
我开始像个好奇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店里的每一件老伙计。感受着它们不同的温度,倾听着它们无声的诉说。
有的记忆,是清晰的片段；有的,则只是模糊的光影。
有的情绪,是强烈的爱恨；有的,则只是淡淡的平和或哀伤。
有的物品,如同话痨,一接触就喋喋不休；有的,则如同蚌壳,需要我……用更专注的精神,去叩问,才能……偶尔窥见一丝内里的珍珠。
【能力熟练度提升：对情绪/记忆碎片的感知更清晰；对负面能量的抵抗力微弱提升】
我渐渐发现,这项能力,似乎……与物品的年代、材质、经历以及……主人的情感强度,都有关系。
年代越久远,经历越复杂的物品,其蕴含的信息流就越庞大、越混乱。
而那些……被主人倾注了强烈情感（无论是爱是恨）的物品,其散发出的情绪能量就越强大,越容易……影响到我。
尤其是……玉器。
玉,似乎是一种……极佳的记忆和情感载体。
店里有一块爷爷收藏的、据说是明代宫廷之物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雕工精美,质地温润。
当我第一次,鼓足勇气,将它握在手心时——
眼前,瞬间被一片……奢华而压抑的景象所淹没！
朱红的宫墙,冰冷的宫灯,穿着华丽宫装、面容却如同木偶般的宫女太监……一个身形单薄、眼神哀怨的女子,独坐在窗前,一遍遍地摩挲着这块玉佩,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洁白的手帕上……
一股……深入骨髓的、名为寂寞和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了我的心脏！
【警告！强烈负面情绪侵蚀！精神力快速消耗！】
我猛地甩开玉佩,它啪地一声掉在铺着绒布的柜台上。我扶着柜台,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那种……被困在
gilded
cage（金丝笼）里,活活耗尽生命的绝望感……
我看着那块静静躺在绒布上的、美丽却冰冷的玉佩,第一次……对这项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和……一丝恐惧。
触摸过去,并非总是……美好的体验。
有些往事,太过沉重。有些情绪,太过伤人。
我……真的有资格,去承载这一切吗
3
能力的觉醒,并没有立刻改善静语斋的经营状况。我依旧是那个守着一屋子宝贝却无人问津的穷店主。
直到……张大爷的出现。
张大爷是住在附近胡同里的老街坊,也是个半吊子收藏爱好者。他隔三差五就会来我店里转转,名为淘宝,实则……就是找个地方歇脚聊天。
这天,他又来了,手里还神神秘秘地捏着一个小布包。
小林啊,他一进门就压低声音,显得很兴奋,给你看个好东西！我刚从潘家园那边淘换来的！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几片碎裂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白色瓷片。
你瞧瞧！张大爷献宝似的说,这釉色！这胎骨！我瞅着……像是……宋代的影青瓷啊！没准儿……还是湖田窑的！
我拿起一片瓷片,入手温润,胎质细腻。单从外观看……确实有几分宋代影青瓷的特征。但……碎片太小,信息有限,很难判断真伪。
【通过外观判断真伪：准确率45%】
我将指尖,轻轻按在瓷片的断裂处。凝神,倾听。
起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它碎裂得太厉害,记忆也随之消散了
但……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水汽和……泥土腥气的感觉,传入了指尖。
紧接着,眼前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浑浊的河水……乌篷船……一个穿着蓑衣的渔夫……从河底的淤泥里,捞起了一个……沾满泥污的……完整器物
然后……画面一转,是……敲击声器物……碎裂了渔夫……懊恼地,将大部分碎片扔回了河里,只……偷偷藏了几片……看起来比较完整的……
【感知到物品来源：出水（河流淤泥）；年代：南宋；窑口：湖田窑；状态：原为完整器物,后被打碎】
竟然……真的是南宋湖田窑的影青瓷！而且……原本还是个完整的！只是……后来被打碎了！
怎么样小林张大爷看我半天不说话,有些期待地问,是不是好东西
这个……我放下瓷片,斟酌着开口,张大爷,这几片瓷……确实像是宋代的。釉色、胎骨都不错。
是吧！张大爷一拍大腿,我就说我没看走眼！花了我……一百块呢！
一百块……买几片真品宋瓷碎片……倒也不算亏。
但我看到的……可不止这些。
只是……我顿了顿,看着张大爷,您……就买了这几片吗卖东西给您的那个人……有没有说……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来源张大爷一愣,那人就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碎了,就拿出来便宜卖了。
【卖家说谎：概率95%】
您……还记得那个卖家的样子吗或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这个……张大爷挠了挠头,就是个普通的中年人,看着挺老实的。没留联系方式,他说他就住潘家园附近……
线索……断了
不。
刚才那个画面里……那个渔夫……他捞起瓷器的地方……那条河……那艘乌篷船……
【回忆并描绘出打捞地点相关细节：成功率68%】
我立刻找来纸笔,凭借着脑海中残留的模糊印象,飞快地勾勒出几笔。
虽然画得很拙劣,但……几个关键的特征——河岸边的柳树、远处的石拱桥、乌篷船的样式……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张大爷,我把画递给他,您看……打捞这瓷器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像……城南护城河那一带
张大爷接过画,仔细看了看,又使劲回忆了一下,猛地一拍脑袋：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尤其是那个石拱桥！我小时候常去那边钓鱼！
【推断打捞地点为城南护城河：准确率81%】
我的心,瞬间激动起来！
如果……那件完整的影青瓷,大部分碎片还在那条河的淤泥里……
如果……我能找到它们……
如果……我能凭借爷爷留下的修复手艺,和……这件瓷器本身的记忆指引,将它……重新拼凑起来……
那……它的价值……
【找到其余瓷器碎片：可能性41%（受水流、时间影响）】
【成功修复完整影青瓷：可能性35%（难度极高）】
【修复后的价值：远超碎片价值百倍以上】
概率……依旧不高。修复更是难上加难。
但……
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由破碎的记忆,指向一个潜在宝藏的线索！
这或许……才是我这项能力,真正的……用武之地！
不仅仅是鉴定真伪,不仅仅是感受情绪……
而是……追溯历史,打捞遗珍,让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故事和价值……重见天日！
我看着那几片安静躺在布包里的、带着水汽和泥土气息的青白瓷片,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
4
接下来的几天,我暂时关了店门（反正也没什么生意）,一头扎进了关于城南护城河的研究中。
我查阅了地方志,寻找关于那段河道历史变迁的记载。
我走访了住在护城河附近的老人,打听着关于沉船、打捞、或者……奇闻异事的传说。
我还……一次次地,去到那座石拱桥附近,沿着河岸徘徊,试图……从河水的气息,从岸边的泥土,甚至……从那些沉默的石头里,感知到更多关于那件影青瓷的线索。
【通过环境感知,定位瓷器沉没大致区域：成功率52%】
效果……微乎其微。物品的记忆似乎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变迁而消散,更何况……是流动的水域。
看来……只能用最笨,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了。
打捞。
我联系了几个专门在河道里打捞作业的工程队。自然不能直说我要找瓷器碎片,只说是……家里老人有东西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想要打捞上来。
【雇佣打捞队找到目标碎片：可能性28%（范围太大,效率低下）】
我知道希望渺茫,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打捞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
浑浊的河水被翻搅,各种各样的垃圾、废弃物被打捞上来。淤泥,水草,破旧的轮胎,甚至……还有几块分不清年代的砖头瓦块。
就是没有……影青瓷的碎片。
打捞队的工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钱,我给得并不少,但这样漫无目的地捞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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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捞队放弃的可能性：75%】
我的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
难道……真的是我弄错了或者……那些碎片,早已被冲到下游,或者……深埋在更厚的淤泥之下了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一个年轻的队员,忽然惊呼一声！
他从一堆刚刚捞上来的、黑漆漆的淤泥里,扒拉出了一块……带着点青白色的……东西
我连忙冲过去！
那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的、不规则的瓷器残片！上面沾满了厚厚的黑泥！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用河水冲洗干净。
露出了……细腻的胎骨,和……那熟悉的、雨过天青般的……影青釉色！
是它！绝对是它！
【此碎片与张大爷的碎片同属一件器物：确认度99%】
我的心,狂喜起来！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激动地对工头说,麻烦你们……再仔细找找！就在这附近！一定还有！
有了明确的目标,打捞队的效率,明显高了起来。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他们又陆续地,从这片区域的淤泥里,打捞出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影青瓷碎片！
虽然……加起来,可能还不到原先那件完整器物的……三分之一。
但……已经足够了！
至少……证明了我的感知没有错！这河底……真的藏着宝贝！
【继续打捞,找到更多碎片的可能性：低于15%】
看来,剩下的碎片,要么是彻底遗失了,要么……就是沉到了更深、更难打捞的地方。
我支付了尾款,谢过了打捞队,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承载着希望的碎片,带回了静语斋。
关上店门。
我将这些碎片,和张大爷那几片,一起,轻轻摆放在工作台上。
然后,伸出手,闭上眼睛,用指尖……逐一触摸。
……船……翻了……
……好黑……好冷……
……泥……压着……喘不过气……
……何时……天日……
无数个……属于这件瓷器的、破碎的、充满了痛苦和……被遗忘的记忆和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
这一次,我没有抗拒。
而是……试着去理解,去安抚。
……别怕。我用精神力,传递出温和的意念,我找到你们了。
我会……让你们……重见天日。
那些混乱的、负面的情绪,似乎……真的平静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将是……最艰难的一步。
修复。
用我的双手,用爷爷留下的技艺,用……这件器物本身的指引,将这些破碎的记忆,重新……拼凑完整。
5
修复古瓷,尤其是修复这种破碎严重、又经历了河水浸泡的宋代影青瓷,是一项极其考验技术、耐心和……悟性的工作。
爷爷留下的笔记里,有关于瓷器修复的详细记载。清洗,拼对,粘接,补缺,打磨,做釉,仿色……每一个步骤,都要求毫厘不差。
但我知道,仅仅依靠技术,是不够的。
真正的修复,不仅仅是恢复器物的形状,更是……要尽可能地,保留它所承载的……那份属于历史的气韵和灵魂。
而这,恰恰是我的优势。
我将那些清洗干净的碎片,按照大小和弧度,一一摆放在铺着软布的工作台上。然后,闭上眼睛,伸出手,用指尖……再次,轻轻触摸。
这一次,我不再是去感受那些混乱的情绪,而是……试图去读取它们……更深层次的结构记忆。
哪一块碎片,原本属于哪个位置
它们的断裂处,是以怎样的角度和力度……分离的
它们之间……还残留着怎样微弱的……属于一体时的连接感
【感知碎片原始位置,进行虚拟拼对：成功率65%】
这需要……极高的精神集中力。
我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感知状态中,仿佛……化身成了这件瓷器本身。感受着它在烈火中烧制的疼痛,感受着它在主人手中被珍爱的喜悦,感受着它……沉入河底的冰冷与绝望,感受着……每一块碎片,对于完整的渴望。
时间,在指尖的触摸和……灵魂的对话中,悄然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些原本散乱的碎片,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大致完整的器型！
是一个……线条流畅、造型典雅的……玉壶春瓶！
【成功还原器物原始形态（脑内模拟）】
接下来,便是……动手操作。
清洗,晾干。
然后,是最关键的……拼对和粘接。
我选用了一种……爷爷笔记里记载的、用天然材料熬制的、粘性极强却又可逆的……特殊粘合剂。
屏住呼吸,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第一块碎片,与另一块碎片的断裂处,精准地……对合。
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之间,那微弱的、想要重新连接的……意愿
【碎片A与碎片B成功对接：吻合度98%】
成功！
我心中一喜,继续……第二块,第三块……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极其耗费心神。任何一丝的抖动,任何一点角度的偏差,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我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忘记了……窗外的世界。
眼中,只有这些……等待着被重新赋予生命的……历史的残片。
……
整整七天。
我几乎不眠不休,将所有能找到的碎片,都……拼凑粘合了起来。
一个……虽然布满了裂痕,缺失了近三分之二,但……依然能看出其原本秀美身姿的……影青釉玉壶春瓶,雏形,出现在了工作台上！
【玉壶春瓶主体修复完成（粘接阶段）】
看着它,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激动！
这不仅仅是一件修复的古董！
这更是……我用心、用血、用汗,甚至……用灵魂,与一段沉睡了近千年的历史,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话！
但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补缺、做釉、仿色……将更加考验我的技艺和……对气韵的把握。
【后续修复步骤成功率：均低于50%（受技术、材料、经验限制）】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水平,很难将它修复得天衣无缝。
但……我至少要……尽力而为。
让它……能够再次,以一种相对完整的姿态,站立起来。
向世人……展现它曾经的美丽,诉说它……沉默的故事。
这,或许就是……我,作为一个超品鉴宝师（如果可以这么称呼的话）,存在的……价值吧。
6
在我废寝忘食地修复那只影青玉壶春瓶的时候,静语斋,却迎来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不速之客。
那天,我正对着瓶身一处缺失的口沿,尝试用特制的石膏进行塑形,店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我以为是张大爷又来淘宝了,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随便看。
脚步声,却很轻,很稳,不像张大爷那种略带蹒跚的步伐。而且……来人身上,似乎带着一股……极其内敛,却又……如同深渊般,让人心悸的气息
我心中一凛,猛地抬起头！
只见门口,逆光站着一个……穿着黑色中式长衫,头发花白,面容清癯,手中……盘着两颗光滑核桃的老者。
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邻家爷爷但那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仿佛能……洞悉人心！
【检测到访客：；实力：；意图：】
——心底的声音,竟然……罕见地,给出了一连串的问号！这意味着……我完全无法感知到关于这个老者的任何有效信息！他……屏蔽了我的能力！还是……他的境界,早已……超出了我能感知的范围！
这是我获得能力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老先生,您是……我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迈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缓缓扫过我这间小小的店铺,扫过那些或真或假的古董,最终……落在了工作台上,那只修复了一半的玉壶春瓶上。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湖田窑,影青釉,玉壶春。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南宋中期的东西。可惜……碎得太厉害了。修复……也只是……勉强留个念想罢了。
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瓶子的来历和……状态！
这眼力……绝非普通人！
……老先生好眼力。我定了定神,不知老先生驾临小店,有何指教
老者收回目光,看向我,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指教谈不上。他淡淡地说,只是……路过此地,感觉到……一丝……有趣的气息,便进来看看。
有趣的气息
是指……我身上的能力还是……这屋子里的老伙计
【对方察觉到我的能力/店铺异常：可能性95%】
他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老先生说笑了。我故作不解,小店简陋,都是些……不值钱的旧物罢了。
旧物老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未必吧。
他伸出手,看似随意地,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方……我之前捡漏淘来的汉代瓦当。
……‘长乐未央’……嗯,字口清晰,包浆自然,土沁……也对。他摩挲着瓦当,像是自言自语,只可惜……这瓦当里,还残留着一丝……不该有的‘怨气’。想必……是当年修建宫殿的工匠,留下的吧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他也能感知到物品的情绪！甚至……比我更清晰！
【对方拥有类似/更强能力：可能性81%】
这个老者……到底是什么来头！
老先生……真会说笑。我强装镇定,额头却已经开始冒汗。
是说笑吗老者放下瓦当,再次看向我,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小友,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机缘’,实属难得。只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些东西……若是掌控不了,反而……会引火烧身。
他这话……是在警告我还是……试探我
【对方意图：警告60%；试探30%；另有目的10%】
……多谢老先生提点。我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疑不定,晚辈……受教了。
老者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也罢。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看在你……与‘那人’有几分渊源的份上,今日……便提点你一句。
那人谁素心还是……我那神秘的母亲
【对方认识我的先辈/知道我的身世可能性72%】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世间,万物有灵,亦有……‘劫’。老者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你这‘听物’的本事,是福,也是祸。若想……善用此能,趋吉避凶……不妨……去一趟,城隍庙。
城隍庙
……庙不在宏,有灵则名。那里的‘老家伙’……或许……能给你一些……答案。
说完,老者不再看我,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静语斋,消失在深巷的拐角。
只留下我,和……满屋子仿佛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安静的……老物件。
以及……一个更大的谜团。
城隍庙那个传说中沟通阴阳、掌管一方城池的……神祇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神秘的她……
这个老者……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7
神秘老者的出现和那番没头没脑的话,让我心神不宁了好几天。
城隍庙……
那地方,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去过几次。印象里,就是一座香火还算旺盛、供奉着泥塑神像的普通庙宇。那里……能有什么答案
【前往城隍庙寻求答案：获得有效信息概率%；遭遇未知风险概率%】
——又是问号。自从遇到那个老者后,我的能力……似乎……在预测某些超出常理的事情时,变得不再那么精准了
但……好奇心,以及……对自身能力和身世的探求欲,最终还是战胜了犹豫。
我将修复了一半的玉壶春瓶小心收好,锁上店门,第一次……主动走出了老城区那片熟悉的区域,来到了位于市中心边缘的……城隍庙。
如今的城隍庙,早已不复我儿时记忆中的模样。被翻修得……金碧辉煌,游人如织,香火鼎盛,却……少了几分古朴和……宁静。更像是一个……旅游景点
我随着人流,走进山门。看着那些虔诚地烧香、磕头、求签的男男女女,心里……却丝毫感觉不到所谓的神圣气息。
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属于庙宇建筑或者……神像的声音。
这里……似乎……和普通的建筑,没什么两样
难道……那个老者……是在耍我
【老者戏耍我的可能性：35%】
可能性不高……
那……问题出在哪里
那里的‘老家伙’……或许能给你一些答案。
老家伙
是指……城隍爷本尊可那只是泥塑木雕啊……
还是指……庙里的……某个……隐藏的高人
我皱着眉,在庙宇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
香客,游客,穿着僧袍的和尚（城隍庙里为什么会有和尚）,摇着签筒的庙祝……
都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难道……真的找错地方了
就在我失望地准备离开时,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大殿前,那两尊……饱经风霜、斑驳陆离的……石狮子身上。
这两尊石狮子,看起来……倒是有些年头了。与周围翻修一新的建筑,显得……格格不入。它们似乎……是这里唯一……真正古老的东西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在左边那尊雄狮冰冷、粗糙的石质鬃毛上。
凝神……倾听。
嗡——
一声……极其古老、极其沧桑、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叹息,骤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紧接着,一股……磅礴浩瀚、却又……异常平和的意识,如同温暖的海水般,缓缓将我包裹！
眼前,似乎有无数模糊的、跨越了千百年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
王朝更迭……战火纷飞……香火鼎盛……香客祈愿……悲欢离合……生死轮回……
这……这是……这尊石狮子……千百年来,所见证的……历史！
【接收到石狮子残留的‘城市记忆’：信息量庞大；精神力消耗中】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冲击得有些眩晕,连忙收回手。
但……刚才那股平和的意识,似乎……并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丝……好奇和……善意
它……似乎……知道我的来意
……后生,一个苍老、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我心底响起,汝……为何而来
我……我竟然……能和这石狮子……直接对话！
这……这已经超出了物品沟通的范畴了吧！这……是真正的……通灵！
……晚辈……林瑾,我压下心中的震惊,恭敬地用意念回应,是……一位老先生,指点晚辈来此……寻求答案。
何惑,需老夫解之石狮子的声音,如同古井无波。
晚辈……身负异能,能……听万物心声,感其过往。然……此能来历不明,祸福难料……晚辈……心中迷惘,不知……何去何从。
石狮子沉默了片刻。
……‘通灵’之赋,乃天地所钟,亦是……因果所系。它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汝之血脉……承自‘守物’一族。此赋,既是守护,亦是……枷锁。
守物一族！
我的血脉……竟然……有这样的来历！
那……《素心草木集》……还有……‘素心’……我急切地追问。
……‘素心’……石狮子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痴儿……孽缘……一念之差……唉……
它似乎……不愿多谈
……汝之疑惑,非老夫一言能解。石狮子缓缓说道,汝之道路,亦需汝……自行探寻。
然……它顿了顿,谨记。万物有灵,皆有其‘道’。顺‘道’而行,可得善果。逆‘道’而为……必遭反噬。
……此物,或可助你。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我感觉……眉心处,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清凉而平和的能量
紧接着,一段……关于如何梳理、引导、净化物品情绪和记忆的……法门或者说……技巧清晰地……印入了我的脑海！
这……这是……石狮子在……传授我……控制能力的方法！
【获得净灵诀（初级）：可用于梳理物品信息流,净化微弱负面能量】
当我回过神来时,石狮子……已经恢复了沉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但……脑海中那段清晰的法门,和……眉心处那淡淡的清凉感,却在告诉我——
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对着石狮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前辈指点。
虽然……谜团依旧未解。素心的身份,能力的根源,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但……至少,我得到了……一点指引。
和……一份……或许能让我在这条充满未知的道路上,走得更稳、更远的……力量。
道……在脚下。
路……还需我……自己去走。
8
回到静语斋,我立刻开始尝试运用石狮子传授的净灵诀。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当我再次触摸那些老伙计时,虽然依旧能听到它们的声音,感受到它们的情绪,但……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被信息洪流淹没。
我可以……更主动地去引导和梳理那些信息流,像整理一团乱麻般,将其……变得清晰、有序。
对于那些……负面情绪过强的物品（比如那把杀气腾腾的腰刀）,我甚至可以……尝试着用净灵诀,去……净化掉一部分怨念和戾气虽然效果微弱,但……至少能让它们……稍微平静一些。
【净灵诀熟练度提升：能力掌控力提升25%；精神力消耗降低15%】
这简直是……及时雨！
有了这个法门,我不仅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免受负面能量侵蚀,更能……深入地去解读那些……信息量巨大,或者……情绪极其复杂的物品！
比如……那只修复了一半的,南宋湖田窑影青釉玉壶春瓶！
我再次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到工作台上。
这一次,我不再仅仅是去感知它的结构,而是……尝试着,用净灵诀,去安抚它残留的、因为破碎和沉没而产生的……痛苦与恐惧。
然后……轻轻地问它：
……告诉我……你的故事。
……
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记忆,缓缓地,流入了我的脑海。
它……诞生于景德镇湖田窑的烈火之中,身姿秀美,釉色天青,是当时匠人呕心沥血的杰作。
它……被一位富有的茶商看中,辗转流离,来到繁华的临安。
它……被茶商赠予了一位……才情卓绝、却命运多舛的……官宦小姐。
它……曾被那位小姐捧在手心,插入清雅的梅枝,摆放在书案之上,陪伴她度过了无数个……吟诗作画、凭栏望月的……寂寞时光。
它……见证了小姐的欢笑,也……感受过她深夜的泪水。
后来……家道中落,烽烟四起。小姐……被迫南下逃亡。
在兵荒马乱的江边,她乘坐的乌篷船……被追兵凿沉。
她……连同这只心爱的玉壶春瓶,一同……沉入了冰冷的江底……
它……在黑暗冰冷的淤泥中,沉睡了……近千年……
直到……被那个贪婪的渔夫捞起,又……因为他的懊恼和无知,被……无情地敲碎……
……
这段……跨越了近千年的记忆,虽然依旧有些模糊和破碎,但……那种……属于一个真实生命的、细腻而伤感的情感,却……如此清晰地,传递到了我的心底。
原来……它不仅仅是一件冰冷的瓷器。
它……也曾有过生命,有过情感,有过……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不仅仅是为那位……不知名的南宋小姐的命运而感伤。
更是……为这件历经千年、终得重见天日的遗物,而……动容。
我……一定要把它修复好！
不仅仅是为了它的价值。
更是为了……对得起它所承载的……那段沉甸甸的历史,和……那个早已消逝的、温柔的灵魂。
9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将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这只玉壶春瓶的修复之中。
有了净灵诀的辅助,有了对它过往的了解,修复工作……似乎……变得顺畅了许多。
我不再仅仅是依靠冰冷的技术和尺寸。
而是……尝试着,去感受它。
感受它每一处弧度的起伏,感受它釉色下细微的纹理,感受它……对于完整的渴望。
补缺,我不再追求完全的天衣无缝,而是……根据它本身的气韵,选择最合适的材料和手法,力求……补得自然,补得和谐。
做釉,我反复调配,一次次地比对色差,不仅仅是用眼睛,更是……用心去感受那种……接近于雨过天青的温润质感。
仿色,我对着阳光,对着灯火,用极细的笔,一点点地……描摹着釉面上那些……被称为蟹爪纹的、自然的开片痕迹。甚至……连那些……因为长期水浸而产生的、极其细微的土沁色,也……力求还原。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也……极其……美妙。
我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我的指尖,似乎……能直接与这瓷器对话。
我的呼吸,似乎……也与它那沉睡了千年的灵魂,同频共振。
爷爷笔记里,曾提到过修复的最高境界——修旧如旧,宛若天成。
以前,我只觉得这是种遥不可及的理想。
但现在……
我似乎……触摸到了……一丝门槛
【瓷器修复技艺：大幅提升】
【对物品气韵/灵魂的感知力：增强】
【净灵诀熟练度：提升】
终于,在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心血之后,这只南宋湖田窑影青釉玉壶春瓶,被我……修复完成了。
它静静地立在工作台上。虽然……依旧能看出修复的痕迹（我没有刻意追求完美无瑕）,但……它整个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而完整的气韵。
那种……经历过破碎,沉睡过千年,最终……得以重生的……沧桑而温润的美感。
【南宋湖田窑影青釉玉壶春瓶（修复件）：历史价值极高；艺术价值极高；市场估值：（难以估量）】
这一次,连估值都变成了问号。
我轻轻地,用指尖,拂过它流畅的瓶身。
感受到的,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和怨念。
而是一种……淡淡的、平和的、如同雨后初晴般的……安宁。
它……似乎……对我,表达着……谢意
我笑了笑。
或许……这,才是我这项能力,带给我最大的……回报吧。
不是金钱,不是名声。
而是……这种……能够跨越时空,与历史对话,与灵魂共鸣的……奇妙体验。
10
修复好的玉壶春瓶,我并没有立刻将它出售。
它对我而言,意义非凡。不仅仅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更像是一位……无声的朋友,一个……引领我找到能力新方向的老师。
我将它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静语斋最显眼,也最安全的位置。它温润的光泽,似乎……也为这家老店,增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灵气
奇怪的是,自从这只瓶子被修复好之后,店里的生意……竟然……真的好了起来
虽然依旧不是门庭若市,但……上门的客人,明显多了不少。而且……很多都是……真正懂行,或者……对某些特定领域有研究的雅客。
他们或许……是被这瓶子散发出的独特气场吸引而来
【玉壶春瓶（修复后）具有微弱聚灵/静心效果：可能性65%】
——看来,修复,不仅仅是恢复外形,更能……在某种程度上,恢复物品本身的能量
这让我对《素心草木集》里那些关于炼器、注灵的记载,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只是……那些内容,更加晦涩难懂,也……似乎更加危险。
【深入研究炼器/注灵法门：风险极高；需谨慎】
我暂时……还没有那个胆量去尝试。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而充实的节奏中,缓缓流淌。
我每天开店,接待客人,鉴定物品,偶尔……也接一些修复的活计。运用着净灵诀,我的能力越来越娴熟,精神力的消耗也越来越小。
我甚至……开始尝试着,去倾听一些……非古董类的,现代物品的声音
比如……一张照片一支钢笔甚至……一部手机
【聆听现代物品心声：可行性42%；信息价值：通常较低（缺乏时间沉淀和情感厚度）】
虽然……它们的声音,大多是些无意义的噪音,或者……极其浅薄的情绪碎片。但偶尔……也能捕捉到一些……有趣的信息
比如,从一个客人遗落的U盘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商业机密的片段（当然,我立刻删除了,并通知失主来取。）
比如,从邻居家那只总是半夜叫唤的猫脖子上的铃铛里,听到了它……其实是在和一只流浪小母猫约会的心声（……这个好像没什么用。）
……
能力的应用范围,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广阔得多
就在我对未来,开始产生一些新的规划和……期待的时候。
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选择,摆在了我的面前。
那天,一个西装革履、神色匆忙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张照片,找到了静语斋。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笑容灿烂,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郁
苏老板,男人焦急地说,声音带着颤抖,我儿子……三天前,在公园里走失了！我们报了警,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线索！后来……有人告诉我,您……或许有……特殊的办法
【男人对我的能力有所耳闻：可能性78%】
【他希望我通过物品找到他儿子：意图99%】
找人用我的能力
我愣住了。
我能听懂物品的心声,能感知它们的记忆……
但……我能通过物品,找到一个……失踪的孩子吗
……您……有孩子最近常接触的物品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有！有！男人连忙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布老虎。布老虎的眼睛,掉了一只,身上还有缝补的痕迹。这是……小明最喜欢的玩具,几乎……从不离身。
我接过那个布老虎。入手……很柔软,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淡淡的奶香味。
我闭上眼睛,凝神……倾听。
一股……极其纯净,却又……充满了恐惧、迷茫、和……对父母的依恋的情绪,瞬间涌入了我的脑海！
同时,眼前……闪过一些……极其混乱、快速切换的画面！
旋转木马……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模糊的……男人身影……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越来越远的……父母的背影……黑暗……哭泣……
【感知到布老虎残留的小男孩情绪和记忆碎片：确认】
【小男孩被拐走：可能性95%】
【拐走者……似乎……有某种……反侦察意识记忆画面被刻意干扰/模糊处理】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孩子……真的出事了！而且……是被……蓄意拐走的！
怎么样苏老板！男人看到我脸色不对,更加焦急地追问。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充满了期盼和绝望的眼神……
我该告诉他吗
告诉他……我看到的这些
【告知男人真相：他会情绪崩溃,可能做出不理智行为：概率71%】
【利用感知到的线索,协助警方寻找：找到孩子的成功率……38%（受信息干扰和时间流逝影响）；自身能力暴露风险……65%】
成功率……不高。暴露的风险……却很大。
而且……一旦介入,我必然会……再次被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甚至……可能引起……那个神秘老者警告过的……因果反噬
我……该怎么选
是……像以前一样,选择明哲保身还是……遵从内心的声音,去帮助这个……焦急的父亲,去尝试……拯救那个可能身处险境的孩子
这个问题……似乎……比鉴定任何一件古董,都要……艰难。
11
最终,我没有直接告诉那位父亲我看到的破碎画面。那太残酷,也……无济于事。
我只是……将我从布老虎身上感知到的、关于那辆白色面包车的模糊特征,以及……孩子最后消失的大致时间和地点（通过残留情绪的强度和环境声音推断）,告诉了他,并建议他……立刻将这些线索提供给警方。
【提供线索,间接帮助寻找：找到孩子的成功率提升至45%；自身暴露风险降低至35%】
——这似乎是……当前情况下,最稳妥,也最负责任的做法了。
那位父亲,虽然依旧心急如焚,但……终究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45%的成功率……依旧不高。那个孩子……能平安回来吗
而我……这样做,算是……尽力了吗还是……一种……更精致的自保和懦弱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个孩子……在布老虎身上留下的、恐惧而无助的情绪。
以及……石狮子那句……顺‘道’而行,可得善果。逆‘道’而为……必遭反噬。
什么是道
趋吉避凶,明哲保身,是道吗
还是……在看清了风险之后,依旧……选择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才是……道
我不知道。
或许……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
第二天,我没有开店。而是……去了城隍庙。
我没有去请教石狮子。我知道,它不会再给我……直接的答案。
我只是……在庙里,安静地坐了很久。
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感受着……空气中那股……平和而包容的气息。
渐渐地,心里那份焦躁和……自我怀疑,似乎……被抚平了一些。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听电话：获得关于失踪孩子消息的可能性88%】
我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那位父亲,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
苏……苏老板！找到了！孩子……找到了！！
……就在……就在您说的那个时间和地点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里！绑匪……也被抓住了！幸好……幸好孩子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谢谢您！苏老板！真的……太谢谢您了！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
挂了电话,我靠在城隍庙朱红色的柱子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孩子……平安回来了。
真好。
虽然……我只是……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线索。
虽然……我依旧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方式。
但……
看着远处,夕阳的光芒,透过庙宇的飞檐,柔和地洒在青石板上。
我忽然觉得……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那种……因为帮助了别人,而产生的……温暖而踏实的感觉……
似乎……比捡漏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还要……让人满足
【内心获得成就感/满足感：95%】
【对自身能力价值的认知：发生积极转变】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这双……能触摸到时光,能感知到情绪的手。
或许……它存在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为了辨别真伪,探寻秘密。
更能……用它所感知到的温度,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温暖的事情
即使……那可能伴随着风险。
即使……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
我走出城隍庙,回头望了一眼那两尊沉默的石狮子。
它们依旧……威严而慈悲地,守护着这座城市,和……往来的芸芸众生。
我微微一笑。
转身,融入了黄昏的人流之中。
未来的路,依旧漫长,依旧充满了未知。
但我知道……
我的心,有了……新的方向。
而我的指尖,也将继续……去触摸,去感知,去……寻找。
寻找那些……隐藏在尘埃之下的故事,寻找那些……被时光遗忘的温度,也寻找……那个,在概率之外,属于我林瑾的……真正的道。
静语斋的灯,在暮色中,温暖地亮了起来。
等待着……下一个,需要被倾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