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回溯,苏延希望时间可以回到6年前,她不曾去过那个游乐场,不曾看见…
她就不会因为伤心失望连夜去了外婆家找妈妈,从而错失了那场大火里的约定…
言时的发卡终究没能送出去,生日快乐啊厌厌……
1
梦魇载
7月2日,阴天
思念是心的瑜伽,它拉伸了我们情感的韧性。
今天是苏延的实习演讲。
非常顺利,毕竟准备了一个月的演讲稿。
实习以来,她也是最努力之一员。
辅导员本来直接推送她出国研学的,但她没有出去,反而是留了下来。
留在西大当实习老师,是因为当时言时报考的是西大,她偷看到了,并且努力复习如愿考了进来,但再也找不到他了。
她也迷失了方向,停留在了这里。
好不容易结束了今天的演讲比赛,回到办公室,苏延却在趴在办公桌上梦魇了。
是的,她又做那个噩梦了。
这个困扰了她6年的梦境。
那个炎热的夏天,本来应该是粉色的泡泡,甜蜜的汽水,让人着迷的微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却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毁灭了,它没有得到如期而至的绽放,满地都是粉红色的破碎尸骸。
我想捡起来,可是太痛了,怎么都捡不起来。我求求老天爷,救救我,可是老天爷好像睡着了,没有听到我的求助。
言时哥,对不起…
苏老师,苏老师,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朦胧的声音从远至近的到来,耳边嗡嗡的刺啦声,嗡嗡作响,叫醒了苏延的梦境。
苏延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没事,就是太热了,不小心趴着睡着了。
唉,是挺热的,马上放学了,你真的不参加今晚的实习晚会吗林园园放下课本对苏延再次邀请到。
我,就算了吧,有点不舒服,我就不来了。苏延对于各种派对聚会之类的都不感兴趣。
那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你也不要那么拼命啦,这学期你肯定是评优的…
林园园后面说了什么,苏延没听到,她静静的看着手里握着的发卡,思绪万千…
这是苏州今早送来的行李箱里找到的发卡,因为忘记了工作牌,苏延跑回住宿时,阿姨转交给她的行李。
想着行李有去年的旧工作牌就懒得跑5楼去拿了,没想到跟工牌放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发卡…
记忆的箱扣突然弹开,往事突然有了发芽的痕迹,越发不可收拾……
2
心绪横飞
7月3日,晴
你是我心上的一首诗,我不允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实习晚会结束后,她们这些实习老师可以提前享受暑假的假期了。
苏延本来是打算留校研学学习的,但是口袋里的发卡让她一直心绪横飞…
苏延从南城考到西大后,周末一直是住在苏州的公司宿舍里,毕竟周末往返南城太远了。
上周苏州的出国学习名额下来了,员工住宿是需要退办的,但因为苏延的实习演讲,就一直没空过去收拾,苏州只好自己收拾了送过来,也就是一个行李箱而已。
哥哥,你放在宿管阿姨那里的行李我收到了,你这次去欧洲总部学习,一定要多拍点照片给我啊,记得带礼物回来给我。苏延看着发送成功的消息,心里决定还是回去南城一趟。
自从6年前那场意外,苏延很久都没有回南城了,因为那里没有她思念的人了。
坐在回南城的火车上,看着沿途的风景,苏延恍惚依稀见到了…
苏延,今晚8点你敢不敢来风铃游乐场。
看着嚣张的拦路狗林小玉,苏延很不想搭理她,明天周六7月6日是她的生日,她今晚需要收拾好行李,明日和哥哥回外婆家过生日,妈妈和小姨已经提前回去布置了。
苏延,如果今晚你来了,我可以把那套模型送给你,怎么样
林小玉迫切的希望今晚苏延能去游乐场,因为这是她准备很久的礼物。
可以,但你得先给我。
苏延不知道面前这条拦路狗为何要邀请她今晚去游乐场,林小玉一直看她不顺眼,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针尖对麦芒了,但是那套模型是言时哥的,被学长误送去当了学校比赛奖品,还被林小玉的万年二号学霸表哥赢到了,就很气。
虽然学校把这次误送的奖品折现给了言时哥。但她还是很想要回来,因为这是他做了整整一个月,是想送给言爸爸的礼物。
行,等下就闪送到你家,你可别食言了。
我会准时到的,闪开。苏延多一秒都不想跟她在一块。
可是,这一去,终将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3
言时之谜
我把你的影子剪下来,缝进时光的缝隙,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了。
傍晚的霞光中,少年屈起一条长腿靠在榕树下,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上一颗红色的痣。袖口卷到手肘,手腕的骨骼线条干净利落,像未完工的素描,每一笔都克制又生动。
树影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划出分界线,他有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当他对我笑起来时,眼底像有整条银河在流动,让人想起夏夜最亮的那颗北极星,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想跟随,炙热的风都变得凉爽了一样,连树梢的蝉鸣都静了。
晚霞是天堂失火的浓烟,你的笑却是女巫新熬的蜜糖,所有路过的人都心甘情愿,溺死在这片甜蚀骨的光里。
这是言时,苏延的楼下邻居,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言时哥,你怎么坐在这里啊苏延心虚,她大概就是见色起意的歹徒…
喏,刚榨的西瓜汁。
一杯粉嫩的果汁衬得苏延的脸更红了。
哇,谢谢言时哥,你最好啦。
言时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问道嗯,这是要去哪里
苏延像只满足的猫咪,眯着眼,任由他摸头取悦她,明天回外婆家,出去买点礼物给外婆呀。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言时喜欢苏延依赖他的样子。
不用啦,不过晚上我有礼物送给你,你……
苏延边喝着西瓜汁边含糊不清的对言时说话,但却见他眉头紧皱,脸色微变的看着前方,她转过头看到了言爸爸抬脚上了单元楼。
是言爸爸,言时哥,他回来了。
苏延很开心看到言爸爸回来了,刚好把模型拿给言时哥,他就可以送给言爸爸了,言爸爸非常喜欢各种模型。
言时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拿个东西给你。
苏延转身就要上楼,却被言时抓住了手腕。
别去了,你不是要出去嘛,快去吧。
可是…,苏延看着言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下子慢半拍没反应过来。
回来了再拿,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有话跟你说,我等你回来,好么
言时并不想苏小延上楼,因为会路过他家门口。
那好吧,我晚点过去找你,你等我呀。
苏延觉得来回游乐场不过一个钟而已,言爸爸回家了倒也不用那么着急。
厌厌小朋友,快去吧…,言时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笑着说道。
讨厌啦,又叫我小号外,哼,不理你了。
看着气鼓鼓转身走的小丫头,言时松了一口气,转身抬脚上了楼。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吼声,言时靠在门上,眼里的光像那将熄的蜡烛,不是灼痛的热,而是蜡油将凝未凝时,那种半透明的、粘稠的凉。
厌厌,我似乎配不上你了……
4
父女情深
如果知道转身会找不到你,我宁愿当个讨厌的牛皮糖,黏在你衣摆发霉,也好过成为飘散的蒲公英。
苏延在游乐场门口等了半个钟,依旧等不到那个讨厌鬼林小玉,便想回去了,反正模型拿到了。
苏叔叔,你终于肯陪我和妈妈来游乐场了,我真是太开心了,小玉和妈妈最爱林叔叔了。
哎呦,小玉真是太乖了。
好了,就你嘴贫,平哥,你别惯着她。
苏延转身刚走出游乐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林小玉的声音以及……
那是爸爸的声音吗爸爸不是去京都办事了吗昨晚还打电话跟她说来不及回来过生日了…
苏延迫切的需要确认那是不是她的爸爸,可是被眼泪模糊的眼睛,很不争气。
苏叔叔,明天是苏延同学的生日吧,我能买礼物托你送过去嘛,我也好喜欢苏延的,林小玉拉着苏恒平的手,不给他有机会看到身后的苏延。
阿延跟你同校,你直接送给她就好了呀。
可是明天是周六,我想着你回去了刚好带回去嘛。林小玉故意大声的说道。
好了,你别折腾你苏叔叔了,他明天还不回去,今晚他陪你玩到够。
林小玉接收到妈妈的眼神信号,立马开心的抱住苏叔叔的胳膊,真的嘛,真的嘛,哦,那我可以玩个够了,谢谢苏叔叔,要是你是我亲爸爸就好了……
苏延想追上她们,问问爸爸,那个阿姨是怎么回事,也许是误会呢。可是看着他们像一家三口一样的背影,其乐融融,苏延怎么都走不动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不可能的…
苏延的身影单薄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风一吹就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成满地苍白的雪。她站在那里,却像已经倒下了一万次。
她记忆里的爸爸,温和慈爱,顾家负责。妈妈每次煮咸了,他会笑眯眯的说咸点好,可以多喝点水。要是煮淡了,他会说淡点好,多健康啊。哥哥每次调皮捣蛋,他说男孩子嘛,皮点才不怕事。爸爸最爱黏着我说,闺女,你慢点长大啊。
心像一只摔碎的瓷碗,裂纹从胸口蔓延到指尖,可没人听见那清脆的崩裂声。她低头时仿佛能看见自己正一片片剥落。
苏延哭着转身离开,打车连夜去了横县外婆家,她想妈妈了。
这一转身,就是6年……
5
真相之痛
7月4号,晴天
你走了,而我的天空留下一个永远的缺口。
再次站在这栋老旧的单元楼下,苏延觉得恍如隔世,明明是昨天的事,却……
自从妈妈三年前跟小姨去了国外以后,家里就没有人住了,但家里什么都没变,房间里堆满了回忆的碎片,书架上未读完的书,
抽屉里褪色的电影票,衣柜里挂着过去满是记忆的颜色。它们像博物馆的展品,安静、完整,却再也不会被触碰。
每个角落都在回放过去的笑声,可那些声音越清晰,现在的寂静就越震耳欲聋,我像被困在一部默片里,画面鲜活,却失去了配乐。
苏延在一本旧日记里翻出来了一张她跟言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像盛夏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灿烂着。而男孩的目光静静落在她侧脸,嘴角只扬起很浅的弧度,仿佛她的快乐已经足够点亮整张相纸,而他只需要负责珍藏这份光芒。
铃铃铃…
喂,啊,婚礼是在明天吗我都记错了,你知道我是糊涂的,不好意思啊,同桌。嗯,明天我一定到。
不怪苏延,她本来就神经大条的,把婚礼日期记错是常态,如果她是心思细腻的,一定能早早看出来爸爸的违和感…
午后,苏延把家里收拾干净,下楼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些生活用品。楼下的3201,新换的门,但她没有想敲门的冲动。
自从那场大火后,好多人陆续搬离了这栋单元楼,显得格外的安静。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再也看不到那群穿着校服追着球跑的小孩们了。
呀,是小苏延嘛。我看着很像咧。
小卖铺的大姨拿着洒水壶望着苏延,疑惑道。
是我,苏延,王姨,你好吗苏延笑着。
呀,小苏延,你都长成大闺女了呀,我远远的看着好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小时候就是个小仙女,长大了变成大仙女了咧,这孩子啥滴那么白呢,个儿又高,好好好…。
苏延任由小卖铺的王姨夸奖她,小时候大家都爱夸她,她都习惯了,虽然她没有最强大脑,最强体格,但她有张明媚张扬的脸蛋,她是可以骄傲的。
哎呀,以前你们几个娃都皮,就你最爱跟着言家那个闷葫芦屁股后面转,谁能想到两口子吵架竟能闹了火,言家那小子受大罪了,救护车拉走的时候都是血啊,唉,你们都搬走了,我家啊晨都念叨了好久咧…
苏延满身血液像都要凝固了一样,所有的字就像针一样扎得她浑身发抖。
王姨,不是说言爸爸他们吵架踢翻了炭火发大火才搬走的吗,怎么还有受伤抢救的喉咙里的声音像是别人发出来的一样,分不清梦与现实。
哎呦,那个声音大得很咧,大门开着,老陈都看见了,他妈妈要杀了娃儿咧,他爸爸也是一头血,拉都拉不住那婆娘,说来也是狠心,好歹是亲生的,怎么能因为男人有了外心就要弄死自己的娃儿呢,多亏了老陈帮忙拉架,不然就不会只是毁一张脸半个身子那么简单了,估计命都要没了,摊上这种父母,也是言小子命苦…王姨回想起往事还是唏嘘不已。
怎么会这样,言妈妈为什么会伤害言时哥呢当时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呢,苏延的眼泪都绷不住了。
哎呦,当时警察都来了,谁敢乱说呢,万一扯出来点什么,大家都是普通人,需要过日子的嘛,更何况火那么大,好些都殃及了嘛,你爸去京都工作怎么样了,好些年都不见你们回来了,是不是爸爸升官发财了呀。
data-fanqie-type=pay_tag>
苏延想打听更多的过去,但是王姨也有五十多岁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岔开话题,最后她只知道那晚过后再也没见过言家人了,房子是经熟人过来赔偿和托管的,至于言时哥最后怎么样了,也不清楚。
苏延站在超市冷藏柜前,她认真比对酸奶保质期的侧脸,如此平静,只有指节的苍白,暴露了她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是多么的窒息。
她听了过去的事一时无法接受,有些恍惚,怎么来到超市的都不记得了,需要买的东西也没拿对,站在冷柜前,心疼得难受。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她以为他是没法住这里了才搬走的,不联系她是因为他生气她的失约,没去西大读书是因为有了更好的选择。
可是现在告诉她,他受伤很严重。
他还好吗
6
重逢之影
像风找到山谷,浪找到海岸,我找到你,这是宇宙写好的必然。
刚才是错觉吗那人为何如此像他,却又不像他。
透过冷柜的镜面,她似乎看见了他,很高,过分修长的身形被黑色的衬衣裁成一道垂直的裂缝。
修长的指节夹着烟,烟雾缭绕,她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孔,但那股阴冷的寒意像是透过冷柜直达她的心脏,冻得她刺痛非常。
她急忙放下东西,转身跑了出来,却怎么都寻不到那道身影了。
小哥,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他买了什么苏延慌张的问道。
不认识,买了一瓶水,怎么了,服务员小哥一脸奇怪的看着苏延。
苏延越想越难以平静,那是言时哥吗
如果是,她该怎么面对他,该怎么解释过去,该怎么说,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去解释…
可是都过去6年了,她突然有些脱力,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的世界是否有了别人或者已经忘记她了…。
似乎只有她还停留在过去,苏延掩面痛哭。是啊,她怎么能走得出来,她一直很喜欢他,从初中青春期开始就一直喜欢他,喜欢他的样貌,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学霸,喜欢他对别人的清冷却对她很温柔,喜欢所有有关他的一切……
她想辩驳她那时候才17岁,刚经历了家庭变故,没有成熟的思想去处理很多问题。
可是这些似乎不能成为她失约的理由。
苏延再次站在3201的门口,在敲门和路过之间犹豫了很久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敲了门。
打开门的是一个打扫的阿姨,你找谁啊。
阿姨,您是
看着不是预料中的人,苏延竟然松了一口气。
我是小时工家政,你有事嘛
啊,没事没事,我敲错门了,抱歉,这家人不是搬走了嘛,怎么还要家政打扫啊。
我们家政也接定期打扫的活,这是长期雇主,你那边需要吗,需要可以随时联系啊,说话间她递过来一张名片。
好的,谢谢,有需要再联系。
苏延转身上楼,心里想,果然是认错了人,自己真是心急则乱。
先生,她走了,说话的正是刚才的家政阿姨。
嗯,秋姨,您回吧。
先生,您真的打算在这小住吗这缺的东西,我再给您补过来吧。秋姨真的很难理解这位小少爷的心思。
不必了,我就住两日便回京都。
言时,也叫时原卿,是京都世家时家老三的孩子。
时家老三因不满家族联姻,跑出来认识了言时的妈妈,但有了言时,时家却都不认可母子,导致一家三口经常爆发争吵,言时一直夹在中间,苦苦挣扎,言父也不胜其扰,经常躲了出去。
那天晚上,他被母亲拿花瓶砸伤了头和脸,火烧伤了他半边胳膊,确实是受伤严重,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直到今年春分才复原得差不多,他才有勇气回来这里,并且找到了她。
黑灯瞎火的客厅,像被泼了整桶墨汁,只有他指间那点猩红在呼吸。
烟头明灭的节奏像某种濒危生物的心跳,偶尔照亮他半截苍白的下巴,紧绷的咬肌,和呼出的烟雾混在一起,分不清哪缕更苍白。
黑暗把他压成扁平的黑胶片,唯有烟丝燃烧的滋滋声证明这是活物。
他想她,可是他不敢面对她,他在挣扎。
这六年,他一边在康复治疗,一边被强行接受时家小少爷的身份和责任,他不仅身体残缺,连心理都是阴暗的,看着明媚的她,他没有勇气。
他亲手把他那个精神分裂的母亲送进了三院,那晚的一切,就像是埋葬了过去的言时。
他是他,也不是他。
7
酒醉重逢
7月5日,阴天
我把你种在心底最柔软的土壤,任你在回忆里生根发芽。
苏延睡到中午时分才起床,因为什么呢,因为夜不能寐,想太多了。
想到今天还要去参加高中同桌的婚礼,苏延还是起来洗漱,化了个淡妆,只是没有带好看的裙子回来,只能出去即时买了。
一身天青色琉璃裙的苏延出现在婚礼酒店时,嘈杂的声音都变得小了很多。
阿延,你来了。
新娘陆运妃带着新郎走了过来。
她知道,苏延一直是样貌出众的女孩,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一中,那也是校花之一的级别。
只是,时隔几年不见,竟出落得更加漂亮了,果然明珠永远是照亮黑夜的美。
同桌,恭喜你结婚了。
陆运妃是苏延初中到高中的同学,也是同桌,对,就是那么凑巧。
阿延,谢谢你能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陆运妃知道她不爱参加聚会活动,从不出现在任何活动上,昨天打电话给她,也只是想在争取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来了,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惊讶也是真的。
快,我们宿舍的人都齐了,你们坐一桌,可以吗,阿延
可以的,不劳烦你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今天你非常漂亮。
谢谢你阿延,快,快进去坐,别客气啊,有事你就找我。陆运妃非常开心。
嗯,知道啦。苏延去签到随了礼金便进去会场了,真是大场面啊,看来新郎实力不错啊。
这里,啊延,这里,这…,在找位置的苏延,优先被同宿舍的同学发现了。
场面自然是互相恭维了,出了校园的同学,自然是跟以前不一样的,至于说哪里不一样,懂的都懂的。
宾友尽欢,苏延从初中开始就不爱扎堆各种聚会活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还是婚礼现场,看得她真是眼热,如果这是我和言时哥的婚礼…
她一直都只喜欢跟在言时的旁边,叽叽喳喳……除了家人和上课,她几乎出现在言时的每个角落里…
这种场合,对于苏延而言,还是很有负担的,所以一不小心就被碰杯喝了点红酒。
当然,不胜酒力也是真的,苏延早早的就跟同学们告辞走出了酒店。
太久没有回来了,南城变化真大,打车回到小区附近后,微醺加上微风,苏延决定走一走,散散步。
只是怎么走着走着,路歪了,对,一定是路歪了,她肯定没歪。
脑子不够精明的苏延,知道自己酒劲上来了,只想快点回家,关起门来,放狗。
有只狗叫苏小延。
因为小学开始她老是爱跟言时身后,傲娇的言时不胜其扰,脱口而出,苏小延,你是小狗吗
我是小狗,只是你的小狗,可以吗,苏延心里想。
苏延觉得自己肯定是醉了,不然为何看见了言时,刚想到他,就看到了他。
她的脑袋左歪右歪,单元楼下的言时都没有消失,谁家在做饭,怎么会有烟丝进了眼睛,熏到了呢。
你到底是谁,苏延还是问了出来。
脚步有些不稳的苏延,想走近点,看清楚,是不是又要认错人,可是上看下看,总觉得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
难道是对面那个人有问题。
言时哥,是你吗
或许是气血翻涌得厉害,刺激得酒精发作得更快了,苏延只觉得头晕目眩。
下一刻,还以为会跟大地来个亲密拥抱,没想到,是个冰冷的拥抱接住了她。
是的,很冷,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七月的天很热,但是人是冷的。
8
泪眼相对
我把你锁在心底的抽屉里,
钥匙却丢在了失约你的那天,怎么也找不到了。
苏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得很厉害,是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像雨后的阳光,又灿烂又温暖。
她试图站好,当指尖相触的瞬间,冰凉的触碰彼此的指缝,那点实感突然让记忆有点锐痛。
她抬头望向他,她想确认一下。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像两片飘零多年的落叶终于找到同一阵风。
她看见他眼角有道冷冽的伤痕,是一道浅色疤痕,像冰层被锐物凿穿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瓷光。
当他垂眸时,那道痕迹便微微牵拉,仿佛连睫毛的阴影都被割断了一截。
疤痕已经很浅了,但是她想到这是言妈妈拿花瓶砸开的,她心里的疼痛就蔓延遍布全身,他得多疼啊。
她的手指悬停在距他眼角三厘米处,她想抚平这个伤口,可是又害怕触碰到他的记忆。
她想过很多次,相遇这场景在梦境里也预演过太多次,好久不见明明说了很多次,现在却在喉咙里翻滚了千万遍,就是无法脱口而出。
他们默契地维持着距离,怕靠得太近会戳破这层现实的薄膜,又怕离得太远会让对方再度溶解在记忆的雾中。
最终是言时败在了她眼泪婆娑里。
你怎么还是爱哭言时跟了她一天,想再多看一眼就走开了,却不知不觉,跟到了现在。
他想他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呢…
哇…言时哥,真的是你。
苏延的眼泪比声音先认出了人,但声音却在他开口那瞬间崩溃决堤了。
眼眶被水淹没了,像被记忆的潮水突然漫过堤岸,视线模糊成一片。
熟悉又陌生,仿佛从旧照片里走出来,被岁月重新描摹过。
言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先一步滚落,它们比语言更诚实,比触碰更汹涌。
这些年,在每一个想起你的瞬间,都假装风迷了眼睛,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滴落下来过,原来是它还没见到它的主人。
苏延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
只能倔犟的扯着他的手臂,生怕是酒醒了,他又消失了。
言时轻轻叹了口气,原本像一把出鞘的刀,周身裹着凛冽的寒气,连呼吸都带着霜雪的锋利。
看着她葱白的手扯着他的手臂,袖口沾着的夜风忽然静了,眉梢未化的冷意一寸寸软下来,连绷紧的指节都无声舒展。
像是冬夜跋涉的行人终于推开了燃着炉火的小屋,所有尖锐的、防备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都在她目光触及的瞬间,悄然化成了雾。
低头看她,连声音都放轻了三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
好了,别哭了,先上楼吧,我送你。
苏延脑袋里像装了一吨酒,又沉又重,但是非常听话的,任由言时牵上楼。
希望,不是梦。
9
言时往事
我的心是一间小屋,只有一把钥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
苏延任由身体瘫在沙发里,像一滩融化的雪水,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
不过是一杯红酒,但酒精却在血管里烧着,皮肤烫得发红,耳根后、脖颈间全是燥热的汗意,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直到那块温热的毛巾覆上脸……
还难受吗言时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水汽氤氲,毛孔像被熨开的褶皱,酒意顺着蒸腾的热气一丝丝抽离。
毛巾吸走了眉心的胀痛,连混沌的思绪都被擦得透亮了些。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喉间的火辣终于褪去,只剩一团暖融融的倦意,从额头蔓延到指尖。
可是她不敢放任自己睡过去。她还有很多话想问她,所以她需要一杯冷水唤醒她。
拿起桌子上的冷水便想闷头灌进去,额,没能如愿。
我就在这里,你醒了再说吧,这样伤身。
言时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既然决定出现在她面前,他就不想再继续退缩一次了。
苏延得到他的承诺,知道他说话算话,意识像一根得到允许松开的的弦,终于放心交出自己全部的重量。
看着面前,毫无防备陷入醉意的苏延,言时的心口微微胀痛着…
言时哥,我期末考试拿到A了耶,谢谢你,我请你吃雪糕吧
言时哥,今天你数字竞赛好厉害啊,我的同学们都要狂化了,哈哈哈哈
言时哥,你今天不开心嘛我把我的蜂蜜蛋糕分你吃呀
言时哥,你那么聪明,会不会觉得我很笨啊,我有很努力了
言时哥,新年快乐呀。呐,我爸买的烟花,分你了,不用客气
言时哥,言爸爸又跟言妈妈吵架了吗
言时哥,我能跟你许个生日愿望吗
我要许愿言时哥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
那年高考志愿,他听见她跟同学说,她想去西城看看那里的樱花,试试在樱花树下,接一封喜欢的信,想想都觉得美好。
所以他把志愿偷偷改成了西大。
从10岁那年搬来这里以后,她就像是从裂缝里渗进来的光,照耀进他的眼睛里。
那时候他的世界像一栋漏雨的旧屋,父亲的无能为力被妈妈摔碎在墙角里,母亲的啜泣闷在被褥里,天花板上的裂痕一天天蔓延成地图。
他蜷缩在房间角落,用铅笔在墙上画正字,计算着下一次争吵爆发的日期。
小言,你的成绩必须是第一,知道吗,这样她们才会认可你认可妈妈,你不要让妈妈失望,知道吗
小言,你爸爸等下回来,你就拿成绩表给你爸爸,他若夸你,你就跟他要礼物,你就说你想爷爷奶奶了,知道吗,听见了没有
小言,妈妈应该是世家的名贵太太,都怪你不争气,你怎么那么笨,市竞赛只拿了第二,你还能干什么用啊,啊…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直到那天楼下,她突然的出现,吓到了他。
他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妈妈不允许,小言,你是京都的小少爷,你的身边应该围着各家的公子小姐,不要让这些穷小子靠近你,免得带坏了你,特别要小心那些自以为义的小野花…
嗨,你是谁家的孩子,我都没有见过你,那是蚂蚁在搬家啦,快下雨了,你挡住它的路了…
她蹲下来,裙摆扫过他的脚面,把剥好的橘子瓣放进他手心,和气自然。
呐,吃了我的橘子,以后就是朋友了。
言时觉得人怎么可以如此自来熟,但他还是选择将那片橘子放进了嘴巴里,对,只有一片,她手里有一整个,看似很大方,唉。
橘子的甜味在齿间炸开的瞬间,他第一次尝到开心的滋味。
她带他去看认养的流浪小猫,在课本扉页画笑脸,把摔碎的相框偷偷粘好,跟在他屁股后面思思不倦的念叨以及看似大方,明显肉痛的分享…
那些细小的、柔软的瞬间,像补瓷器用的金漆,把裂痕描摹成另一种完整。
原来真正被治愈的伤痕,会变成身上最温暖的部分。
18岁那年,他想,她一辈子都只属于自己就好了,她会答应吗。
所以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雕刻了一个她心仪很久的发卡,想在她17岁生日那天跟她表白。
悲伤总是特别喜欢他,由不得他一点开心快乐。
又是无尽的争吵,十几年了,母亲的耐心用完了,她不想在这里虚度光阴下去了,哪怕爸爸只有她一个人,哪怕他为了她抵抗家族的联姻。
那个花瓶很贵,是言时做模型赚钱买来的礼物,她说她很喜欢,但是她说你不是廉价的小工时,你是京都的小少爷,挥挥手大把奇珍异宝会有人送到你的手上,以后不要做模型了。
花瓶碎了…同时也碎了言时的勇气。
因为花瓶砸破了言时的脸,爸爸很生气,抱着我要送去医院。
母亲像看到了胜利的光芒,使劲把我扯过去,拿花瓶碎片抵住了我的喉咙,爸爸情急之下踢翻了煨汤的炭炉,火势从沙发一路蔓延,妈妈发疯的要爸爸带她回时家…
这就是老陈站在门口看到的画面,火光,鲜血,出大事了。
一片混乱互相拉扯中,扯翻了鲜血模糊了双眼的言时…
被翻倒在火光中的言时,知道他和她,彻底没机会了。
原来绝望是有形状的,是有声音的,是破碎的声音。
10
生日惊喜
7月6日,阴天,微风
若你选择深渊,我愿拆下肋骨为梯。若你向往星空,我便烧尽血肉作炬。
苏延是被香味唤醒的,肚子饿得一直在抗议。
醒了,起来洗漱吧,可以吃饭了,看着像小奶猫一样的苏小延,言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言时哥,你没走啊
怎么,你希望我走
不,不是,我只是,有点开心,苏延有点想打自己的嘴巴,嘴笨就少说话嘛。
小酒鬼,快点吧,你唱空城计了。言时把饭菜都放桌子上后,又去给她挤了牙膏,她还没过来。
来了,来了,我才喝了一杯怎么就是酒鬼了,比我妈还啰嗦,真是的…
她以为她再次见到他,会很尴尬。但是,好像,是她想太多了。
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熟悉的两菜一汤,苏延的心饱饱胀胀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嘶,烫,好烫,呼…
慢些喝,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苏延长大了,有女孩子的羞涩了,她原本想在他面前维持住体面的,但是…唉,算了,爱啥滴啥滴吧。
我一直都没有女朋友,只有一个喜欢的人,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都告诉你。
什么,言时哥,你……,他的坦白来得猝不及防,苏延有些懵圈。这是打算直接全垒打嘛。
中秋的时候,我有回来,但是你们搬家了,我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言时希望她知道,他一直在,只是他比较怂,直到现在才敢正面她。
小时哥,你做的粥还是那么好喝。她知道他的意思,男女在这一块,都是无师自通的,但毕竟她们没有互相公开表示过。
我记得你的报考是京大,我也去那边读书了,找过你,没找到你。我以为你是跟你爸爸去了京都那边。
不要提那个可恶的人。哪怕过去很多年,苏延依旧不想提及那个让她伤心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搬家去了京都,这只是妈妈为了体面而编出的借口。出轨,离婚,抛妻弃子,哪一样都能成为别人的饭后甜点。
言时听着她义愤填膺,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目光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小时哥,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及他了,我跟哥哥是跟妈妈那边的户口。苏延现在是个敏感的人,她怕她说着难听的话会吓到她的小时哥。
抱歉,苏小延,没能在你难过的时候待在你的身边,我能抱抱你吗
苏延觉得这会儿小时哥想要星星,她都能且试一下,能不能摘几个下来。
哪里需要他问,她直接抱住他的腰,心跳得很厉害,明明该忧伤的心情,却因为他心疼的眼神,弃械投降了。
苏小延,生日快乐。这声生日快乐,他说了六年,现在终于送到它的主人面前了。
这个拥抱是两个人都想了很久的拥抱,时间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旧电影。
他的手轻轻的摸摸她的后脑勺,软软的头发温暖了他冰封的心。
她的前额抵住他的腹肌,睫毛扫过衬衣,带起了他独有的香味,苏延觉得好心安。
如果沉溺有刻度,那么一定是满刻。
小时哥,你的生日礼物,我可以自己选吗苏延非常害怕这是她自我沉沦的梦境。
可以,厌厌,想要什么都可以。即便是要我的命,都可以。
小时哥,你带身份证回来了吗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苏小延为何提出要身份证,但是言时手比心快,早把身份证递给她。
苏延有点懵圈,看着递过来的身份证,照片和生日都是他,但名字不是。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他蹲下来轻轻的对她说是言时,也是时原卿,我妈姓言,我爸姓时。
他怕她嫌弃他不是完整的言时。
时原卿,真好听,太好了,言时和时原卿,都可以是我的吗她笑得笑靥如花。
嗯,都是你的,只要你开心。
什么是失而复得,什么是大起大落,现在他终于都体会了一遍,苏延,我爱你,那天晚上我就想跟你说的话,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以后我不会再缺席了。
苏延听见了特别的声响,是心动的爆裂声。那句话像一根点燃的火柴,倏地扔进她血液里,耳膜率先沦陷,鼓噪的心跳声盖过所有背景音,仿佛有人拿着麦克风在胸腔里开演唱会。
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角,布料在掌心里皱成浪花,而喉咙却像被蜜糖黏住,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对她说,他爱她,不是喜欢,是爱。
有无数只蝴蝶从心里腾空而起,翅膀拍打出一场微型风暴。
脸颊烧得发烫,像被盛夏正午的阳光直晒,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奢侈。
视线从他热烈的眼眶里离开,无处安放,只好盯着他头顶的头发,心像坠落的星星碎片,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的烟花。
压都压不住的嘴角,出卖了此刻她有多开心,女孩子当然希望男孩子优先表白。
他们的嘴唇相触时,世界突然降噪成慢镜头,她紧张得指尖把他的衣角扭成了麻花。
她闻到他衣服上的香味,像夏日汽水蒸腾的第一缕气泡。
他捧住她脸颊的掌心在发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的小耳垂,仿佛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
像两个笨拙的小孩,想吃糖,却又打不开包装。
他的右脸颊被她睫毛扫过的地方持续发烫,像被盖章认定。
呼吸交错间尝到对方齿间残留的薄荷糖粥的凉意,鼻尖撞在一起又仓促分开。
她抓皱了他的布料,他手指穿进她后脑勺的发丝,两个人都闭着眼却看见银河倾泻。
分开时银线在月光下断裂,她低头抵着他肩膀喘息,听见两颗心脏正以错拍的频率敲击着。
原来接吻时会自然屏住呼吸,像共同沉入一场清醒的溺水。
原来人在极度欢喜时,真的会忘记呼吸。
11
幸福冰粉
我把你折成小小的纸船,放在心湖上轻轻漂荡。
原本热烈的鼓声,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顺理成章。
苏延很开心,非常开心。
她火速从包里翻出她的身份证,放在言时的手上。
今天是个好日子,言时先生,介意跟我去领个证么苏延可不想自己一个人紧张。
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
但是她有的是时间。
最重要的是,得先把人栓住了。
不然又跑了,她又要等六年,天知道她有几个六年。
言时傻愣愣的表情,取悦了她。
呵,怎么,言时哥介意还是时原卿哥介意啊苏延有点绷不住了,演不下去了。
苏小延,你想好了吗
他只是一下没接住这波富贵,毕竟是泼天的富贵,反应迟钝是很正常的。
嗯。六年前我就想好了,看着那么多女同学对你献殷勤,我恨不得扒了她们的皮。
她连咬牙切齿的样子都那么可爱,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嗯,没错了。
苏小延,这事不急,总得先问过伯母再说,你先吃饱饭。
他有些紧张,他以为能寻回她,得到她的回应,已经是恩赐了,没想到她直接丢给他一颗原子弹,炸得他的魂都散开了一会儿,飘飘荡荡,聚拢不回来。
这就是今天的生日礼物,你就说给不给吧。
苏延有点痞,她并不想他糊弄过去,她并不介意是女方求婚。
那么好的一个人在面前,她生怕别人抢走了,哪里还想着把线再放一放,万一乐极生悲,怎么办。
不行,今天必须把证扯了,稳住再说。
等了六年了,不能再等了。
越想越觉得必须扯证,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走吧走吧,我吃饱了,快过去打证。
苏延火急火燎的拉着言时要出门。
言时被拉得有些不稳,等等,苏延,我没意见,我非常高兴,但这事必须经伯母同意,你想怎么样我都配合你,好嘛
嘟嘟嘟……
言时有点傻,他一个IQ爆表的人,被她一顿操作,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果然,天道有循环,万物皆相克,苏延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她从小就爱自说自话,自我邀请,自我完善……有趣的灵魂,不爱都不行啊。
喂,妈妈,我跟言时哥领证了。嗯,对,楼下的言时哥啊,怎么就不能是我,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吧。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妈妈,真的,我没做梦,是真的,先这样。等下我拍照发给你,啊,挂了。苏延被打击习惯了,倒也没有伤心,反而很开心,耶。
转头看见像个柱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影。她有点怀疑,难道人坏了,被她玩坏了她晃了晃手……
小时哥,走吧,不然民政局要关门了。
唉,就走,它关不了。
直到两个红本本躺在手掌里,言时都晕乎乎的。他就这样把苏小延娶到手了,没做梦吧。
看着她开心的拿着结婚证自拍,言时心里暖暖的,这个宝贝是他的了,别人都不能觊觎。
等苏延兴高采烈的拍照发给几个家人炫耀结束时,已经是半个钟以后。
她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嘿嘿。
言时哥,你不开心吗
一脸严肃的言时,多少让她有点怀疑,她肯定是露底了,完了,形象崩了。
没有,我很开心,庆祝一下,想去哪里。言时刚给助理打完电话,他的盔甲对外又厚又硬。
嗯,后巷街还在吗我好怀念那里的冰粉呢。她最后一次去那里觅食距离现在,有六年了。
在的,变得更宽了,更多样化了。那里就是你的,你在它在。
真的嘛,那就去那里庆祝吧,我有好多想吃的呢。
………………
吃着凉爽的冰粉,苏延觉得那一切都是梦,她们都还在高考前期,憧憬着美好的毕业旅行季,期待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涯。
眼泪很不争气的落下,她想,大抵是有人宠,所以她才会那么娇气。
鼎沸的人群里,言时轻轻的抱住这个随时破碎的娃娃,轻声哄着,心疼极了,悲伤的过去像胶水一样,既然洗不掉,那只能让幸福覆盖掉了。
苏延以前很粗心,但经历了极致悲伤,她变得敏感,加上幸福来得那么及时,像是老天爷当初听不到她的求救,现在给予她的补偿一样,她有点娇气和造作。
被喜欢的人细心拥护着,她非常庆幸,这次她回来了。
炒锅与铁铲的金属撞击声像快板开场,油花滋啦爆响的瞬间,人群默契地发出哦——的惊叹。摊主们的吆喝声高低错落:刚出锅的炸糕!辣到跳脚的烤脑花!方言混着普通话,在蒸汽里煮成一锅沸腾的方言大杂烩。
12
幸福彼岸
7月16日,晴天,开心
终于,我的孤独有了地址,你的名字是唯一的邮编。
这是来京都的第九天,因为这里有他,所以她来了。
京大的樱花还没到季节,所以没去。
除了顶层公寓还是顶层公寓,因为言时发疯了。
言时像只到了季节的公狗,逮着就不想放。
这沉重的爱,苏延有些吃不消,她得回西大,对,她必须回西大保命。
来到这里,她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多么的不容易,一边上学考研一边康复治疗,还得学习世家礼仪规则,直到两年前他才得到了时老爷子的认可,掌控了一半的时家权利,他才得到喘息。
言时就像是老天爷睡着了,不小心撒进时家的天极种子,言爸爸看到了他的天赋,所以藏着掖着,不想让时家发现,他希望言时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小孩,天真快乐。
可是事与愿违,言妈妈发现了言爸爸的真实身份,迫切的想到富贵窝穿金戴银,当一个贵太太。
所有的一切都像颜色被打翻了一样。
苏延也有过担心,因为她知道了言时哥父母的过去,所以她其实也是不堪的小野花。
可不是一朵小野花嘛,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言时说,你在哪我就在哪,这里不要你,我就跟你走,谁也做不了我的主,我只听你一个人的。
他带她回来的那一天就有很多电话。
但他没有回应任何言论,他只是对她说了那句话。
这里的管家秋姨将原话转达回时家老宅,闹得老宅门里又是翻天覆地一场。
不过这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因为苏小延,他才是那只凤凰。
躺在这张豪华的落地窗沙发上,苏延觉得她真是捡到宝了。
刚见到言时哥那天,她觉得他像书里的白马王子,跑了出来,词穷的她,只能用三个字来表达,帅爆了。
他跟小区的孩子以及她的同学们是不一样的,不管是气质还是样貌,光蹲在那里,都是天人般的存在,原谅她当时的文化水平还不高,心智也没开,也原谅她的以貌取人。
像他哥苏州,要是蹲在那里看蚂蚁,她能飞天脚送过去给他,屎郎克…
小时候的苏延,像他观望的蚂蚁,喜欢什么好的都往家里搬。
所以牺牲手里的橘子,套住了一个跑出秘境的小王子,很划算嘛。
走了,老婆,行李晚点秋姨会送过去,我们先上飞机。言时洗澡穿衣出来后,拿着苏延的包包,带上她的保温杯。
去哪里,好累啊,又去哪里嘛。
苏延觉得言时哥像精力旺盛的牛仔,又要处理公务又要给她准备惊喜,给予有效的陪伴,真是太厉害了。
真是又能赚钱又给予情感价值的好能手。
嗯,州哥,妈和小姨她们已经先过去了,我们可能晚一天才能到那里。
这是他们全家人给她的惊喜。
什么,我哥我妈也去,言时哥,是出了什么事了嘛,她有些疑惑。
这不是庆祝领证嘛,怎么,你想反悔啊。
哪跟哪啊,你怎么老扯着我会后悔呢。
这人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啊。
虽然我们互相仔细交代了中间六年发生的大小事,但是他还是有点傻愣愣的,一点不像精明能干的时总。
或许言时和时原卿,就是两个人。
他总是对她说对不起。
其实她也是,只是没说出口。
就这样,迷迷瞪瞪的坐上飞机,扣好安全带,跑道加速时,窗外的地勤人员突然变成彩色积木,候机楼在翼尖划过空气的震颤中坍缩成发光乐高。
轮胎离地的刹那,一整片油菜花田在舷窗下旋转绽放,像被上帝突然掀开的金色桌布。
机翼切开云层的瞬间,是幸福的颜色,是幸福的彼岸。
人生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