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油漆像血一样从卷帘门上淌下来,最后凝结成四个狰狞的大字：变态去死。
我攥着抹布的手在发抖。店门口,几个老太太正对着我指指点点：早看出来他不是好东西外地人就是心术不正......
林老板。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张德昌大爷搓着手走过来,要我说,八万块现在都是高价了。
这个三个月前跪着求我买店的老混蛋,此刻正用看丧家犬的眼神看我。
滚。我直接把油漆桶踢翻在他脚边。
他跳着脚骂骂咧咧走了,而我盯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监控视频——画面里,张大爷牵着五岁的小雨走进了巷子。
原来从那天开始,所有厄运都是算计好的。
1
我叫林晓阳。
3个月前。
邻居张德昌大爷敲响了我家的大门。
我们说起来也不算多熟,3年前我来到这个城市打工,租住在这个老式小区,刚开始生活比较拮据,张大爷自己经营了一家开在小区门口的小超市,见我手头紧,于是赊了一箱方便面和大米给我,我们也就这样认识了。
那天他过来,看起来明显有事,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聊了半天,他最终还是问我,是否愿意买下他在小区门口的店铺。
原来,我之前在他小店里面买东西的时候提了一嘴,说自己最大的理想就是开一家这样的小店,做个小老板。
他开价
30万,说包括小店的房产和货品都一起卖给我。
我手上倒是有一些存款,不够还可以问父母要一些,就在犹豫间,张大爷突然跪倒在地上,求我一定要帮帮他的忙,他媳妇查出癌症,等着钱救命。
我的心一软,又想到最近工作不太顺利,和领导发生了不小的龃龉,刚好想要出来做个买卖,就买了下来。
我重新装修了下小店,把货架换了新品,又调整了货品价格,薄利多销,原本在张大爷手上半死不活的小店,居然焕发新生,生意有了很大的起色。
2
顺利地开张了
2个月,营业额比最初提高了
2倍都不止。
我正越来越有干劲,做着啥时候能够开一个小店分店的美梦。
这天一大早打开店门,就看到门口的屋顶有一样黑乎乎的东西悬在大门口,仔细看过去,居然是一只硕大的老鼠尸体。
霎那间我被恶心得不行。
急忙拿剪刀和袋子处理了老鼠尸体。
我原本以为是哪个小孩开的玩笑,可是一个礼拜后,又出现了一样的事情,我就知道有人故意使坏。
我在小店门口装了一个探头,果然,想要使用这个阴险招数的家伙就没有胆子了。
这天上午十点,超市突然停电了。
怎么回事我检查了电闸,发现整条街都停电了。正要打电话问物业,门口传来清脆的童声：外婆,我要吃棒棒糖！
我转身看见常客刘阿姨带着她五岁的外孙女小雨站在门口。小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扎着两个羊角辫,抱着一个洋娃娃,正眼巴巴地望着糖果架。
我要去银行拿钱,有钱了才能买呀。刘阿姨拉着小雨要走,可是小雨说什么都不愿意。
没关系,叔叔请客。我蹲下身,递给小雨一根草莓味棒棒糖。
小女孩开心地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
刘阿姨让小雨道谢,小雨害羞,只是在洋娃娃的鼻子上按了一下,洋娃娃居然就说了一声谢谢,听声音,还真是小雨的声音,我听了哈哈大笑。
随后,刘阿姨要带着小雨去买菜,小雨却又想要玩超市门口的木头小马摇椅,说什么都不愿意走。
刘阿姨,没事,你去吧,我来看着。我大包大揽地说道,平时和这些小区的阿姨叔叔搞好关系,他们就会经常来买点东西,积少成多,生意就慢慢地好了。
哎呀,怎么好意思,老是麻烦你,小雨,你听叔叔的话,千万别调皮啊,也别跟别人走开啊,我很快就回来了。刘阿姨以前也让小雨在我这个小超市玩耍过,于是毫不在意地离开了。
没想到,停电了,生意倒是好了起来,我顾不上小雨,开始招呼生意。
等我忙完了几单,却发现小雨不见了。
3
我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赶忙出去寻找,店门口和小区门口都没有看到小雨的影子。
我大声叫嚷,结果却听见一丝弱弱的回应。
跟着声音,我转到了旁边的小弄,看见了小雨,她抱着洋娃娃正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地面上有一滩水渍。
小雨,你尿尿了我问道。
叔叔,尿,沾,裤子。小雨哭丧着脸回答道。
我连忙说没关系,拿了纸巾给她擦了擦,不过裤子上的尿渍估计要回家换了。
等刘阿姨回来以后,我刚好又忙着做生意,居然就忘记和她说下情况了。
傍晚,刘阿姨和她的女儿匆匆来到超市,脸色铁青：林老板,你今天对小雨做了什么
我一头雾水：什么我就给了她一根棒棒糖啊,哦,对了,小雨还尿尿,尿到裤子上,对不起,我一时忙,没有照顾到……
孩子回家一直说『林叔叔摸我』,还哭个不停！刘阿姨声音发抖,她才五岁啊！
我如遭雷击：这不可能！我绝对没有...『
小雨从不说谎！『刘阿姨打断他,『我已经报警了,你好自为之！『
畜生！小雨妈妈恶狠狠地骂道。
说话间,一辆警车停在门口,说要带我去调查猥亵儿童。
超市门口看热闹的人立刻围三层,我就说这个人看上去心术不正,每次帮忙带孩子,小孩子都有好长时间在他的小店里面不知道干啥。
不过林老板人很和气的。
和气啥呀,外地人可不都这样吗这下知道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坏家伙都带着伪善面具的。
围观的人有小区的邻居,有旁边的小店老板,原本笑脸相迎的人,转眼间就变得冷言冷语,甚至还落井下石。
我气得手脚冰凉,没想到自己努力做好一点小生意,却得到这么一个评价。
4
警察问我调超市监控。
然而由于上午停电,监控系统有近两小时的空白期。
结果停电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太巧了,不是吗为首的警官意味深长地说。
我不由得一阵齿冷,这下真的糟糕了。
在警察局里面,几个警察对我进行了盘问,语气也越来越不客气。
为了节约费用,我退租了小区的房子,自己就住在了小店里面。店小,也没有雇佣帮手,就我一个人照看,现在真有点说不清楚了。
一直搞到了半夜,警察才让我回家,并且让我最近不要离开,警方会随时传唤我。
后来我才知道,小雨去医院检查,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只有小雨的一面之词,也不算是证据,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我小店的生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第二天,超市老板猥亵女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区。
老顾客们避之不及,有人甚至在超市门口泼了红油漆。
我试图解释,但没人相信。
只有隔壁理发店的刘哥偷偷告诉我：刘阿姨以前在居委会工作,人脉广得很,你还是早点走吧。
下午,我看到一群老人围着我小店门口,指着我的店,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什么,不时引起一阵惊呼和谴责。
5
一个礼拜以后,我决定放弃了。
现在每天的生意不过几块钱,甚至有几天都没有开过张,我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做下去了。
我决定把小店盘出去。
这天晚上,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张德昌大爷带着几个小菜,出现在小店门口。
一起喝两杯张大爷笑着对我说道。
我喝着酒,把最近的苦闷向张大爷倾诉。
张大爷一边安慰,一边劝酒,最后说都是他的错,没想到反而害了我。
大爷,和你没有关系,我运气不好,遇到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家。我哀叹,把自己决定要卖掉小店的事情和他说了下。
这样,既然这件事情因为我而起,那我就要把这件事情帮你解决掉。张大爷拍了拍手掌说道,这个店,我重新买回来,你看怎么样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谢谢你,可是,张大爷,你不是要给大妈治病吗
她那个是无底洞,医生都表示没有办法,你大妈也就保守治疗。张大爷摇摇头地说道,不过你当时给的款子我也用了不少,可没办法给你一样的价格了。
我点点头,这个能够理解,我这几天也打听了下,经济不好,房价下跌得厉害,而且,也没有人买。
看起来好人有好报。
我手上
5万,再借点,你看
8万怎么样张大爷认真地说。
我腾地站了起来什么,8万张大爷,我
3个月买下来的时候,要
30万了,你现在就给
8万！
6
我们之间的交谈不欢而散。
张德昌,你这是落井下石啊！你当时怎么跪下来求我的,现在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气得哆嗦。
今天出价到
8万已经是报答了！你看看现在还有谁来买房子,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只有我来报恩,你还骂我,简直不识好歹！你个外地佬,我看你能够在这边翻出什么样的花样来,过几天,恐怕你也要跪下来求我出
8万！张德昌恨恨说道。
我赶走这个老头子。
我心理价位最低不能低于
24万,否则,宁可不卖。
没想到第二天,税务局、消防局、食品安全局,各种各样的部门来到我的小店检查,种类繁多的罚款单随之像雪片一样砸向了我的小店。
我把一些账单汇总算了一下,居然有
10万多块！
可是我现在压根没有这么多钱,父母那边因为要支持我,也掏了全部家底,现在我再也不好意思和他们说这件事情,也不敢说,生怕传回老家,害父母丢脸。
几天后,我终于决定还是尽快卖掉小店,看着镜子里面面容憔悴、头发杂乱的自己,说不出的委屈心酸,我努力屏住泪水,哪怕离开,我也要光鲜地离开。
我来到隔壁理发店里面给自己理发刮脸,刘哥劝我要放开心情,人生总是起起落落的,我没有读过啥书,不过也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近走的霉运,说不定是给你的机会,让你有能够更好的未来。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听到的最暖心的话,我的眼泪差点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时,另外一个邻居周老板敲门进来说要借蓄电池,看到我后不由得阴冷地笑笑哟,这不是杨老板吗今天没有去找小朋友玩啊
他这话太过恶毒,我差点跳起来和他打一架,还是被刘哥劝住了,他低声在我耳边说现在你在公安局里面挂了号,真的要出什么事情,肯定要进去的,不值得,你就当他放屁。
我恨恨地重新坐回去。
刘哥冷冷地拒绝周老板的借用,周老板撇撇嘴,哼了一声,又问道刘哥,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咋样现在决定,还能给个好价钱。
不咋样。刘哥回怼了他一句。
哼哼,机会就只有一次哦,以后可别后悔！周老板冷着脸回去了。
7
等刘哥帮我理好发,我离开正要去找张德昌,却发现周围又停电了,感觉遇到了一个轮回。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倏忽间,这个念头又不见踪影。
我仔细回想,终于让我想到了。
我回头问刘哥怎么四周都停电了,他家还有电。
嗨,这边有时候停电,影响生意,我就买了一台大功率蓄电池,偶尔可以用用。刘哥呵呵笑道。
那么,一个多礼拜前,那天,你这边也有电吗我焦急地问道。
上次停电啊！有啊,我刚好有生意来,就接了蓄电池。
那……那你这边的摄像头也有电吗我指着他店角落的摄像头问道。
应该有吧,当时让电工朋友帮我弄的,应该都能接上。刘哥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别急,这边刚好能够看到你家店门口,我帮你看看。
在刘哥的电脑上,我们很快找到了那天的监控记录。
因为摄像头角度的原因,屏幕上只有一个右上角不到屏幕
1/8的面积拍到我家店门口的一小块地方,不过万幸的是,拍到了往来人员的裤子和鞋子,最重要的是,可以拍到我们两家店之间的小弄入口——就是小雨进去的那个小弄。
看着这段视频,我猛地张大了眼睛……
刘哥,你帮我录制下这段监控！谢谢,太谢谢了。
8
我深深呼吸,平静了下心情,这才敲门。
大门打开,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里面。
你找谁男人问道,可是,我还没有开口,他突然皱起了眉毛,低声问道你……就是小区超市的老板
我点点头,正要说话,就看见一个巨大的拳头砸了过来。
等我走进房间的时候,已经顶着一双熊猫眼了。
这个男人就是小雨的父亲,前段时间他出国了,今天刚回来就看到我上门。
唉,算我倒霉。
等他们一家都坐好,我把找到的证据视频给他们看,虽然角度没有拍到全部店门口,但是可以清楚看到,刘阿姨离开以后,小雨之前一直在小店门口玩木马摇椅,然后有个人走进一旁的小弄,并且在小弄入口冲她招了招手,似乎拿着一些糖果在引诱小雨。
小雨抱着洋娃娃走近那个人,接着就跟着那人走进了小弄。
没一会儿,就看到那人走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就是我去找小雨,接着回店里拿纸巾过去给小雨。
M的,原来是他！看
LZ不抽死他！小雨父亲勃然大怒,起身就要出去。
我赶忙拦住他：大哥,你别冲动,这件事情没有证据,而且小雨的检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我估计,小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且,要是再弄大写,事情万一扩大,弄成新闻了,反而对小雨以后的成长不好,您说呢。
小雨父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兄弟,我们一家都错怪了你,我姓顾,大你几岁,你就叫我顾大哥吧,我一定要把这个死老头子送进去！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到小雨的镜头里面,她有这个动作,我就想问问,她的这个动作,是不是有什么原因的……我将视频的某个片段放给他们看。
很快,我们就得到了答案。
9
这天傍晚,张德昌再次来到了我的小店。
我在电话里面约他过来谈谈。
张德昌一脸得意,小林啊,想通了怎么样,还是我的出价最合理吧。
合理！你这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甚至是恩将仇报！3个月前你求我买你店铺时的嘴脸都忘记了！甚至都给我跪下了！我狠声说道。
你胡扯,你血口喷人！张德昌矢口否认。
小店门口不知不觉围了一大群人。
你这店到底卖不卖不过现在可以没有
8万了,只有
6万了。大家来看看,就是他们这些外地佬,抢我们的生意,还做那么一些龌龊的事情,我呸！张德昌恼羞成怒。
群众一听他煽动,立刻骂声一片,让我滚出去！
龌龊事情好,我倒是要看看谁是龌龊的！我拿起遥控器,打开了超市一角的壁挂电视。
刘哥店里面的视频立刻出现在屏幕上。
张德昌完全没有料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他瞪大了眼睛,很快就看清楚了从始至终,就只有他才有机会猥亵小雨。
周围围观的邻居和群众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这个始料不及的反转。
没有,我没有！我只是经过,那个……那个逗逗小雨,我没……张德昌连忙否认,不过大家看他的眼光变得怀疑了。
我再给他添把火！
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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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张爷爷给你棒棒糖,你等会儿给叔叔开个玩笑,你就告诉你外婆和爸爸妈妈,说林叔叔摸你下面啊！
张爷爷,为……为啥呀！
我们和林叔叔玩个游戏,你吃了爷爷的棒棒糖,如果不说的话,那个棒棒糖里面可是下了药,到时候会有虫子从你的肚子里面爬出来啊！
哇……小雨的哭声传来。
别哭了,咦……你怎么还尿了,小雨,记住了,你别说我说的,否则有虫子哦。你说了,张爷爷下回再买好吃的给你！
顾大哥拿着一个洋娃娃玩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声音就是从洋娃娃玩具里面传出来的。
10
老畜生！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接着围观的群众冲着张德昌吐口水,甚至扔石子。
张德昌涨红了脸,他指着顾大哥,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被顾大哥瞪了一眼,接着顾大哥上前抓住张德昌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打得对方嘴角和鼻子流出血来。你没想到吧,小雨的玩具里面有录音功能,你做的丑事都被录下来了！
打得好！围观的人大声叫好。
张德昌胆怯地叫嚷：你！……你……我……他试图逃走,却被我们团团围住。
我阻止了大家进一步的动作,带着张德昌一起去警察局,将这件事情讲清楚了。
在视频和音频的证据面前,他已经萎了,在我只不过是想要报复他,为什么我的超市就经营不好,他就能够经营的好。张德昌这么交代了。
我根本就没有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完全都没有道理,我是帮助了他的人,他这么对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申请去见他一面,但是被他拒绝了,不知道他是因为羞愧,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我的小店继续开张了,原本的罚款也因为各种原因,取消了。顾大哥偷偷告诉我,那些都是他的朋友,故意找茬教训我的,不过现在知道我其实是受害者,而且还是好心帮忙的人,也就纷纷撤销了罚款。
以后你就放心在这边开店吧,我朋友多,会来给你捧场的。小雨爸爸大包大揽地说道。
重新开张的日子,我的小店门口多了十几个花篮,都是小雨爸爸张罗朋友送的。
我另外还收到一个特别的礼物,是个水果篮,送我的人也不一般,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叫做张磊,是张德昌的儿子。
他送水果篮时,低声对我说：爸爸让我替他道歉,他说对不住你。不过……他让我提醒你,事情还没有完！
11
你们一家到底是想干嘛！我不由得怒火中烧,病猫不发威,你们真的当我是
HelloKitty！
我将他送的水果篮推了回去,你走吧,我这个小店不欢迎你！
几个庆祝我重新开张的邻居和小区居民发现了我的异样,纷纷看过来。
张磊脸红了,放下水果篮就走,不过水果篮被我扔了出去。
我也没有想到,这家父子都这么不是东西,屡次三番地陷害我,现在居然还过来恐吓我。
赶走了张磊,我的小店算是重新开张了,经过了这些事情,生意多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只要我努力,总会慢慢好的。
过了几天,晚上,隔壁帮了我大忙的刘哥过来和我道别,说是不做了,要回老家。
刘哥,你怎么突然就不做了我惊讶地把刘哥让进屋。
怎么不做罚不起款呗！刘哥唉声叹气。
我让刘哥别走,上次帮忙还没有谢他。我去买了点熟菜,我们一人一打啤酒,喝着就聊开了。
出乎我的意料,刘哥居然也遇到了我之前遇到的事情。
一群职能部门过来检查,开出了一堆罚单。我听说,有人计划在这里开休闲会所,要赶走我们。刘哥喝着酒,把事情和我说了。
我听着怎么就这么耳熟。
我们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这个小店吃饭,现在要搬家,也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合适。刘哥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让刘哥先别急,说不定我还能够帮上忙。
12
你能帮忙刘哥惊喜,又叹了口气,你别安慰我了,你自己前段时间都自顾不暇,有啥可以帮助我的。
我把小雨父亲帮我解决那些罚单的事情一说,刘哥也觉得靠谱。
今天太晚了,这样,明天我帮你去问问。我喷着酒气,对着刘哥拍拍胸脯。
我们喝到大半夜才算是尽兴,刘哥踉踉跄跄地回家,幸好他家就在隔壁,倒也不怕出问题。
我就去关门,刚把大门关上,却看到房间里面还有一个黑影。
我吓得一激灵,酒几乎醒了一半。
你谁啊！快走快走,我关门了。我下意识地想要找防身武器,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幸好那个黑影没有做什么,听话地离开,只是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句你千万别给自己揽事儿！
我迷迷糊糊地不明所以,关上大门后,脑子已经糊涂了,什么都不想做,直接趴到了小店后面的卧室床上,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纷至沓来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各种梦境中,都有一个黑影露出血红色的牙齿,追着我跑。
可是无论我跑到哪里,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追近过来,张开大嘴,向我咬过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我难得地睡了一个懒觉。
今天是周末,我决定等会儿也不开店门了,10点左右就去帮刘哥跑跑路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踏实。
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来是昨天晚上那个黑影说的话,让我有点不太舒服。
13
我刚洗漱好,刘哥就在门口敲门了。
他带着
2条中华烟和
2瓶五粮液递给我。
不是送你的,是你帮哥哥办这个事情,总不能让你空手过去不是这个是哥哥准备的礼物,你帮忙送送,我都不知道怎么送呢。刘哥满怀希冀地对我说。
我立刻觉得很有压力,在刘哥期待的目光中,给小雨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说想去他家看看他。
小雨父亲客气了几句,答应了。
我带着礼品进了小区,却注意到有个人正冷冷地注视着我——是张磊。
张德昌因为敲诈勒索和猥亵未成年幼女,被关了进去,等着走法律程序,这件事被低调处理了,外面知道的人不多。我虽然不怕这个家伙,不过还是存着小心,生怕他也和他爸一样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小雨父亲姓顾,在我小店重新开张的时候让我以后称呼他为顾大哥。他客气地接待了我,我把来意和他说明了下,顾大哥却皱起了眉头。
哎呀,这件事情不好办。上次我已经麻烦了我的几个朋友,当然,那个事情因为我们错怪了你,所以应当应分,可是这个事情,我很难张口呀。
我连忙把刘哥的家庭情况和他说了下,刘哥的确很困难,希望他能够帮个忙。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去试试,不过这肯定是要支付一定费用的,而且,我就只能帮这一次,以后其他人来找你老弟,你可不能再给我揽活了。
我赶忙道谢,感觉自己能够帮上刘哥的忙,心里算是卸下了一个重担。
从顾大哥家里出来,我正要去找刘哥,把好消息告诉他。
却在经过一个门洞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黑影又盯着我,我心念一动,猛然扑过去。
14
那个黑影居然又是张磊。
我要好好教训下这个家伙的时候,张磊低声说：林哥,我爸对不起你,我代他向你道歉,我找你说件事情。
张磊说完,放松了抓住我的手臂。
你到底要干啥我不明所以。
林哥……张磊欲言又止,很是纠结。
有事说事,没事我可走了。我有点不耐,对他们爷俩实在是没有好感。
你以为只有我爸要搞你的小超市张磊低声说道。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说啥我有点迷糊。
我给你听听这个吧。张磊拿出手机,放出了一段录音。
你去把小区门口的那个超市搞黄了,欠的赌债,我就找朋友帮你消了！录音里传来阴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我愣住了,因为我才刚刚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聊过天,我还求这个人帮忙,去消除刘哥的罚款。
张磊放的是一段电话录音,大意就是有人借着赌债威胁张德昌搞掉我的超市,而听声音,那个幕后黑手居然是顾大哥,小雨的爸爸！
你别想糊弄我！这个是你伪造的吧！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我爸是个赌鬼,我妈跟着他没有少受罪,她得那个病,就是成天操心闹的。我在我爸手机里面装了一个窃听软件,本来想要监视他,不让他参赌,结果就录到了这个对话。张磊一脸的认真。
你怎么不拿出来给警察我问道。
那个家伙朋友众多,他这么做肯定有重大的利益,而且,我爸还在里面,我要是弄出来,我爸肯定遭殃,所以,我不能出面……张磊盯着我,没有说下去。
你怎么证明这个是真的
我没法给你证据,不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那边的小店,最近都会遭殃。
15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告诉刘哥好消息的,刘哥的感谢,邀请我吃饭。后面的一段时间,都好像做梦一样。
我借口自己不舒服,想要休息,谢绝了刘哥的好意。
刘哥离开前,我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其他的小店遇到相同的问题。
大家都有,不过我会保密的,这个事情,也不能瞎传,对吧。刘哥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一整天,我都是一种木然的状态。
我觉得张磊在骗我,他和他爸一样,恩将仇报,可是,从内心深处,我又觉得一切都很真实！
到了晚上,我接到了顾大哥的电话,到了顾大哥家,顾大哥说他找朋友托了关系,终于说通了那件事情,付
20万就能摆平,你们看怎么样钱到位,后面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顾大哥爽朗地说道。
16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顾大哥家走出来的。
夏日晚上,依然闷热,我却浑身发冷。张磊的手机录音在我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顾大哥的声音,低沉、阴冷,和刚才那个拍着我肩膀说包在我身上的和蔼男人判若两人。
他为什么要搞垮我的店
我站在小区门口,望着自己的超市,还有旁边的小店,这些小店养活了很多家人,虽然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但这里是中国,我们都是中国人！
三个月前,我的超市差点被谣言和油漆淹没；三个月后,它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却原来一直被人暗中觊觎。
而这个人,甚至假装是我的恩人。
刘哥见我回来,兴冲冲地迎上来：怎么样顾大哥肯帮忙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我该告诉他真相吗告诉他,那个看似仗义的顾大哥,才是真正想逼走我们的人
但刘哥眼里的希望太亮了,亮得让我不忍心戳破。
他说……要再等等。我勉强挤出一个笑,但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刘哥拍拍我的肩,没察觉我的异样。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突然,我听到隔壁传来吵闹声,还有人惨叫。
等我跑出去的时候,声音已经平静了。
刘哥的店铺亮着灯,走过去,才看到店铺里面一片狼藉。
刘哥顶着两个乌青的眼眶正在那边掉眼泪。
有人来砸店！我连忙要报警,却让刘哥阻止了。
对方说,赶紧滚蛋,否则让我每天都过不好,如果砸店就搞我家人！刘哥唉声叹气。
第二天一早,刘哥就收拾家当,订了回家乡的火车票。
我拦住了他刘哥,你等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再走,无论如何,你再一周！
刘哥愕然地看着我,半晌之后,点点头。
这场戏,该轮到我来唱了。
17
那天晚上,我敲响了张磊家的门。
他开门时一脸警惕,但看到是我,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身让我进去。
你爸的事,我不恨他。我开门见山,但顾大哥的事,我需要你帮我。
张磊沉默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
U盘。
这里面的东西,够他喝一壶的。他低声说,但我有条件——我爸已经进去了,我不能也被卷进去。
我接过
U盘,沉甸甸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露面。
——我要的,是让顾大哥自己现出原形。
18
三天后,我的超市门口贴了一张告示：
本店因经营调整,即将转让,有意者请联系顾先生。
并附上了顾大哥的电话。
——这是第一步。
果然,不到半天,顾大哥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
你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眼神阴鸷,你要卖超市,干嘛写我的手机谁让你写我电话的
我故作茫然：啊不是您之前说,如果我撑不下去,可以找您接手吗
那好,就算我要买你的店,你卖给我就可以了,写个卖店的告示算是什么事情
哦,那个啊,就是想要让你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表情一滞,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
门口陆陆续续站满了周围小店家的老板,大家都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们干嘛我告诉你们,这是法治社会,你们别乱来,打人可是要坐牢的！顾大哥色厉内荏地大叫。
是啊,打人要坐牢,威胁、陷害、利用职务之便害人呢我冷冷质问,我们的确都不是本地人,可是大家不过是想在这边通过辛苦工作讨口饭吃,你们用得着这么毒辣吗甚至……甚至还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诬陷我！要不是我找到刘哥那边的视频,你估计哪怕知道有小雨娃娃的录音,也不会拿出来吧。
你胡扯,我是受害者,你们走开,我要回去了。
我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音频,就是顾大哥和张德昌电话勾结的声音。
大家哗然！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走了过来。
顾先生是吧为首的人亮出证件,有人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胁迫商户低价转让店铺,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顾大哥脸色骤变：谁举报的证据呢
执法人员没回答,只是递给他一份文件。
——那是张磊
U盘里的录音,以及他和几个商户的聊天记录,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他如何威逼利诱,如何联合执法部门合法打压小店。
顾大哥猛地抬头瞪向我,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我平静地看着他,轻声说：
顾大哥——人在做,天在看！
门口,被外婆抱着的小雨,笑嘻嘻地冲着我们挥手,她想不到,自己父亲的计划,甚至把她都当作了道具。
顾大哥的脸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