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小半碗白饭后,舅舅一把打掉我的筷子。
不准吃,这都是老子的钱买的！
想吃让你那个废物妈给钱！
我咽下碗里最后一粒米,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餐桌。
已记不清上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了,饥饿感如潮水般用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强撑着出了门,朝附近的公墓走去。
临近中元节,那里的贡品正越堆越多。
我随便挑了一座墓,拿起苹果就狼吞虎咽。
一个女声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竟然敢在这里偷吃！
我转过身一看,是三年未见的妈妈。
她身旁跟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
原来三年不闻不问,是因为有了新家啊。
1
看清我脸的那一刻,妈妈的瞳孔都放大了。
我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嘶哑着嗓子开口。
妈,你...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一巴掌直接让我的话戛然而止。
小叫花子,乱叫什么呢
谁是你妈想妈想疯了吧！
叫花子我下意识看了看身上明显不合身的旧衣。
还有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枯黄的头发,果然像极了叫花子。
这一巴掌把妈妈身旁的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
她急忙蹲下身来柔声开口。
宝贝不哭,对不起啊,妈妈吓到你了。
她眼神里的温柔和慈爱几乎要溢出来,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记事起,对待我哭闹,妈妈给我的永远是怒吼。
没用的东西,只知道哭,给我闭嘴！
她和爸爸离婚那天,我用被单蒙住自己的脑袋,可他们的争吵还是钻入我的耳朵。
张丽,你生的拖油瓶你自己带走。
听了爸爸这话,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
凭什么你的种就该归你！
地上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警察接踵而至,闹了好久才恢复安静。
尘埃落定那天,我被判给了妈妈。
能跟着妈妈我很高兴,乖巧地递上满分试卷。
妈妈,我考得很好...
可她的脸黑得吓人,连夜就把我扔到了舅舅家。
妈妈妈,一天就知道叫妈,烦死了。
我走了,以后你就跟着你舅。
妈妈身旁的男士突然发问,把我从回忆中拽出。
老婆,你认识这个叫花子吗
他说着就还蹲下来问我：姑娘,你爸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我还没开口,妈妈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
老公,一个臭叫花子,你管她干嘛
随后眼神像要吃了我一样
哪里跑来的疯子,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敢再乱叫,我可要报警了！
有千言万语涌到喉咙口,但我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止不住地流眼泪。
见我在原地不动,她皱着眉头,嫌恶地踢了我一脚。
此时,围观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谁把叫花子放进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指责如雪片般飞入我的耳朵。
我的贡品是给我妈尝鲜的,不是便宜叫花子的。
我趁着中元节买了我爸爱吃的一大堆,合着全进了叫花子嘴里。
一个花臂纹身的男人直接走过来,死死捏住我的下巴,从地上把食物和泥一同抓起,使劲往我嘴里塞。
臭叫花子,爱吃是吧老子让你吃个够！
我挣脱不得,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妈妈。
可她的眼神明显告诉我,她觉得我活该。
随后趁机拉着那个男士和小女孩,急忙离开了现场。
他们走后不久,公墓的保安也来了,恶狠狠地把我拖出了墓园。
小叫花子,敢来这里找晦气！
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见一次我打一次！
2
回到舅舅家的时候,迎接我的是劈头盖脸的数落。
宁安安,你死哪里去了
要死提前说,我好让你妈回来给你收尸！
我忍着泪抬头：舅舅,妈妈是不要我了吗
舅舅听了这话,用力晃着我的肩膀,答非所问。
你见到你妈了她在哪里老子非得找她算算账。
说好的一个月一万,结果一个月一百,让老子包你吃包你住,真是当打发叫花子呢。
从舅舅的反应中,我的所有疑问都得到了回答。
心像针扎一样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见我这幅反应,舅舅轻蔑地看了一眼,随即拿起手机拨起电话来。
张丽,你...
舅舅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你妈竟然敢挂老子的电话！
等他再次拨通后,强忍着怒气阴阳怪气。
张丽,当初答应我的每个月一万块抚养费怎么算啊
你不给不给你女儿就赶出去呗,那她到时候做出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证了。
妈妈来得很快,见是我开的门,禁不住蹙了蹙眉头。
她一把将我推开,自己大剌剌走进来就在沙发上坐下。
张强,有屁快放,我女儿还等着我回去哄睡。
舅舅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下她,两只眼睛盯着她手上的大金镯子放光,语气也软了下来。
张丽,宁安安的事情你要给我个说法吧。
讲实话,就算是养头猪一个月都不止花一百呢。
算下来,你欠我...
她直接摆手阻止了舅舅继续说下去。
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从今以后没有她这个女儿。
你爱咋咋地,看不下去就把她赶出去自生自灭,别再骚扰我了。
这句话直接把舅舅哽住了。
我看着她冷漠的样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
妈,我很会做家务,吃得也很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直接白了我一眼。
你还敢说话,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今天白天是我反应快,否则...
要是让我老公女儿知道我还有生过你这么个垃圾,你就死定了！
她的语气告诉我,她真的想过让我死。
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我叹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她。
既然如此,我要封口费。
此话一出,舅舅的眼睛都亮了,立刻站到我这边。
张丽,对,你不给封口费,老子带着宁安安天天上你家门口闹！
不把你闹离婚,老子就不叫张强！
张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宛如看一个神经病。
宁安安,你问亲妈要封口费
真是可笑,她现在又以我的亲妈自居了。
我擦干眼泪,对上她的眼神。
我马上要上高中了,需要钱。
她突然冷笑出声,随后又变成大笑。
张强,宁安安,我算是明白了。
你们合起伙来给我做局是吧,老娘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你们拿捏。
3
随后她眼神轻蔑地看着张强。
张强,你老婆带着儿子回娘家了是吧
你说如果我把你以前坐过牢的事情说出来,你还能见着你儿子吗
张强很快就泄了气,抱着头蹲在地上,什么都不敢说。
他快四十才娶上媳妇,生了一个儿子简直宠上了天,那是他的命根子。
张丽说出这话来,直接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随后,张丽得意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
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给我一个眼神。
在她眼里,我要封口费的诉求是那么苍白无力。
只要张强不支持我,我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鼓起勇气走到她跟前,却不敢抬头看她,只是弱弱开口。
我只想要高中生活费,一中已经录取我了。
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我对你上什么高中没有兴趣,以后也别再联系我了。
好了,我女儿应该在找我了,我要走了。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看着她趾高气昂地出了门。
她走后,张强把所有气都撒在了我身上。
宁安安,你这个天杀的赔钱货！
还指着你讹你妈一笔呢。
现在好了,你妈连一个月一百块都不会给了。
我咬着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也没觉得痛。
最后,他骂累了,指着门口厉声大喊。
滚,你给我滚出我家！
我缓了一下,艰难地转过身。
舅舅,我们合作吧。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对上他的眼神,淡淡开口。
一中已经录取了我,我一定要去上,所以我一定要从张丽那里拿到钱。
你也想从她身上捞点油水吧
他看着他迟疑的样子,我继续淡淡开口。
反正你也没有损失。
而且,有了钱,你儿子才会更快回到你身边,对吧
......
一个星期后,我敲响了张丽家别墅的门。
这地址是张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的。
她不可思议地把我拉到一边,厉声呵斥。
宁安安,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我是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你聋了吗
我俯身低语,语气尽量楚楚可怜。
妈,舅舅总是打我,还不给我饭吃,我只想吃口饱饭,求你别赶我走。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和我的关系告诉你老公的。
她听懂了我的威胁,先是咬着牙,但随即竟笑出声来。
好啊,你想待在我身边,那我成全你。
她把我带进门,指着厕所旁边的一个小隔间。
以后你就是我家的保姆,就住这里。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我每天被像狗一样使唤。
她则温柔地将精致的辅食一口口喂给小女儿,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
乐乐宝贝,那是咱们家新来的狗,喜欢吗
纵然知道她不爱我,这番话还是让我的心忍不住阵阵酸涩。
一天干完活,我正在屋里啃冷馒头,她突然闯进来往我脸上扔下一张纸。
我老公快出差回来了,我没心思继续陪你玩下去。
我生了你,又管你这么长时间的吃住,也算是两不相欠。
你抓紧把这个断亲书签了,然后愿意打工就去打工,愿意上学自己去挣学费。
4
我心中对她的最后一丝温情渐渐抽离,拿着断亲书的手都在颤抖。
你就这么不想认我吗
她像是听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
别废话,快点签,我还要带乐乐出去玩呢。
我努力忍住泪水,倔强开口：如果我签了,你会给我抚养费吗
下一秒,张丽顺手拿着一个玻璃杯扔到我头上,脸上立刻流下一股温热。
敢跟我讨价还价,真是生你不如生条狗！
我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玻璃杯也同时落地,碎片把我的手掌和小腿割得鲜血淋漓。
她还嫌不够,又拿出衣架狠狠往我身上打。
没多久,我身上便再没有一块好皮,血肿着双眼,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握着我的手在断亲书上按下了手印。
我痛到在地上蜷曲,可她只是得意地看着断亲书,几乎笑得合不拢嘴,抱着乐乐从我身上跨了出去。
宝贝,妈妈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呀
我眼睁睁看着她们出了门,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恶臭。
我勉强睁开眼,是乐乐的纸尿裤。
张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我身上踹了两脚。
还没睡够吗
给我滚起来,打扫干净,把垃圾拿出去扔掉！
我强撑着起身,一瘸一拐地收拾好,颤颤巍巍地拎着垃圾出了门。
不经意抬头一看,张丽笑得狡黠,正在别墅楼上的窗边举着手机拍我,。
下一秒,不等我反应,一只男人的手迅速捂住我的嘴,就要把我拖到一边。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深深地望着张丽,眼中盛满哀求。
可她只是拍得更加起劲,手机闪光灯亮个不停。
脑海中有一根弦轰然崩断,是她,是她指使的！
为了彻底摆脱我,她竟然用这种手段。
身后的小混混动作更加下流,不断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慌乱中,我从那袋垃圾中摸到了那个玻璃杯碎片,狠狠地朝身后刺去。
小混混吃痛不敢久留,只能落荒而逃。
张丽急忙下楼,语气却像看戏一样轻松。
你倒是机警,还能把人赶走。
她边说边朝我逼近,同时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不过刚刚我都拍下来了,你要么永远不要再出现。要么,我会把这些内容发得到处都是,让你变成名人。
对了,我还会告诉所有人,你偷了我的钻石项链,是个小偷。
我心有余悸地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冷冷地看着她,努力想从眼前的女人身上找到一丝丝妈妈的影子。
但无论我怎么努力,结果赤裸裸地摆在我的眼前。
我早就没有妈妈了。
她步步前行,我步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我拿出张强为我准备好的一台旧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眼泪汹涌而出,十五年的过往从胸腔一起涌出,化为凄厉又悲惨的控诉。
我要报警,我妈妈不要我了！
她把我遗弃三年,任我自生自灭,还故意伤害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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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张丽震惊地看着我,后知后觉地想来抢手机。
我任由她把手机抢走,无力地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
警察来得很快,张丽急忙把警察迎进屋内,满脸堆笑地端茶倒水。
警察同志,我家保姆不懂事,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我擦干眼泪,不顾张丽的阻拦,直接走到警察跟前。
是我报警的,所有的内容一切属实。
我是张丽的亲生女儿,今年十五岁,她三年前就把我扔在舅舅家,最近我到她家后又虐待我。
警察蹙着眉,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来回切换。
你报警说是张丽遗弃你,还虐待你。
你说宁安安只是你保姆。
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张丽有些心虚,立刻改了口,谄媚地看着警察。
我开玩笑的,她确实是我女儿。
只是她青春期不听话,老是要钱,还偷了我钻石项链,价值好几万呢。
然后自信满满地拿出那张断亲书。
所以我已经跟她断亲了,她跟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我看着警察,急忙想开口辩解。
但警察急忙示意我冷静下来,随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张丽。
孩子还未成年,断什么亲,法律不认这个。
她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随后声音都变得尖刻起来,开始撒泼混淆视听。
造孽啊,这种女儿要来有什么用！
只知道偷钱挥霍,一点正事都不做,我都有了新家,还是顶着压力把她接来供她吃穿,她却反过来报警污蔑我。
警察同志你要为我作主啊。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取下胸前一直别着的一个生锈的胸针,递给警察。
这是我舅舅怕我受到伤害,特意让我随身携带的针孔摄像头。
张丽到底怎么对我的,摄像头都拍到了。
为首的警察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随即接过胸针,交给了身后的小警察保管。
张丽没想到我藏着这一手,直接气疯了,不顾警察在场就要冲过来打我,嘴里还骂骂咧咧。
宁安安,你个白眼狼,在这等着我呢
我打死你！
我立刻蹲下身,不经意露出胳膊上张丽留下的新旧伤痕,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话,你不要打我。
警察看着眼前的闹剧,也叹了口气,把我们都带去了警局做笔录。
第二天一早,我听到警察们围着一台手机指指点点。
这女孩怎么饿到去坟地吃贡品啊这当爸妈的也太不负责了。
唉,你看这女孩像不像那边坐着的那个
我去,还真是她,昨天她报警说被亲妈虐待,原来真这么惨。
看到人群的视线逐渐朝我这边汇集,我松了口气。
看来张强在按计划行事,去墓园要来了监控录像,在网上大肆传播。
没过一会,昨天见过的那个警官朝我走来,面色比昨晚温和了许多。
宁安安是吧我姓陈,你以后叫我陈警官就行。
你提供的针孔摄像头内容我们都鉴定过了,是真的。
而且我注意到你身上还有伤,我们会带你去医院做一个细致的检查。
考虑到张丽的虐待行为较为严重,你又是未成年,你看是闹上法院,还是...
不等他说完,我果断开口。
我要以遗弃罪和虐待罪起诉张丽,主张赔偿和抚养费。
陈警官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6
接下来几天,我在医院和警局之间辗转。
医生看到我的体检报告都直摇头。
这孩子身上新伤旧伤一起更是数不胜数,好在没伤到骨头。
最严重的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15岁了还没来月经。
陈警官听了也心疼到眼泛泪花,把我安置在了警察宿舍,跟一个温柔的女警住在一起。
一周后,陈警官拿着一沓资料找到我。
那个试图侵犯你的小混混抓到了,他已经招供,是陈丽指使他的。
考虑到不能耽误你高中开学,我把开庭时间申请提前了。
看着他慈爱稳重的样子,我的心里三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开庭那天,无数记者把法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把我照得睁不开眼睛。
宁安安,你被亲妈遗弃三年,请问作何感想
听说你给同母异父的妹妹做保姆,你恨你妹妹吗
你妈妈要跟你断亲,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吗
你告的毕竟是亲妈,内心会有一丝不安吗
听着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题,我一个也不想回答,只是闭着嘴往法院内走。
没一会,张丽也出现了。
记者急忙把镜头和话筒对准她,问个不停。
请问把亲生女儿弃养三年,还让她给小女儿做保姆,你会感到愧疚吗
你偏心这么严重,你觉得自己配当一位母亲吗
逼着大女儿跟自己断亲,还虐待她,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禽兽的行为
张丽一声大吼,直接把答案告诉了记者。
都给我闭嘴！宁安安那个贱人根本不配做我女儿！
结果记者们听到这句话后问得更加起劲。
周围围观的人听了这话也激动起来,随手拿起什么石子树枝就朝张丽身上扔。
偏心不说,遗弃女儿还逼着她断亲,你不配做妈妈！
自己穿金戴银,让女儿营养不良,15岁都还没来月经,你怎么不去死！
猪狗不如的东西,判你吃花生米你就老实了！
看着激动的人群,警察不得不增加人手维持秩序。
法庭上,法官庄严发问。
被告张丽,原告指控你犯有遗弃罪和故意伤害,请问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她气急了,根本口不择言,对着我破口大骂。
宁安安,你跟张强那个没出息的联合起来整我是吧
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得逞,我的钱拿去喂狗都不可能给你！
她这个态度让法官听了直皱眉。
我的公益律师趁机申请传唤证人。
张强第一个出场,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
我就是个打零工的,穷得要死。
张丽把宁安安扔到我家,一个月就给一百块,这够干什么使
我已经尽力对安安好了,没想到她还是营养不良。
后来,她在公墓遇上了张丽,就以保姆的身份跟着回了她新家。
我怕安安被伤害,以防万一给她配了个摄像头,没想到真的录下了张丽禽兽不如的罪行。
听着他七分假三分真的供述,我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基本上张强说一句,张丽会骂十句。
但等到第二个证人,也就是那个混混上场的时候,她不说话了。
7
那混混浑身发抖,一直在冒冷汗,他抬手指着张丽,支支吾吾开口。
就是她,她给了我一万块,说要送我一个小妞。
我真是鬼迷心窍,觉得这是好事,就听了她的话。
我不知道她所说的小妞还是个小孩,而且还是她亲生女儿啊。
法官大人,我错了！
听到这里,观众席上已经群情激奋,个个的眼神都想活剐了张丽。
张丽那边的律师直接摆烂,放弃了一切控诉。
最后,法官当庭宣判。
被告人张丽,遗弃罪和故意伤害罪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此外,根据被告经济水平,被告应一次性付予原告抚养费、精神损失费等共二十万元,强制执行。
本审为终审。
张丽听到宣判,瞪着我睚眦欲裂。
宁安安,这二十万,你拿去买棺材埋你吧！
我冷冷地看着她。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会拿这笔钱上高中,还要上大学。
她气急了,还想发火,被警察强行带走。
宣判结束后,我没地方住,暂时又住到了张强家。
他邀功似地坐到我面前,笑得脸都烂了。
安安,二十万呐。
你还小,钱都先放我这里保管,你要用的时候我再给你。
我朝他微微一笑。
等钱到账,我就把卡给你。
这句话一出,他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他每天都叫来一堆狐朋狗友,吹嘘着自己马上就要有二十万了,许下许多空头支票。
我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毕竟,他笑不了几天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他突然收到一张法院传票。
是舅妈告他家暴,并申请离婚。
他瞬间呆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直接暴怒,连夜就冲去了舅妈的娘家。
我急忙给舅妈打去电话,然后跟着他。
张强到舅妈家前,去小卖部买了瓶啤酒,喝完后往墙上一摔,拿着碎片就闯进了舅妈家。
吴芳,你给老子滚出来！
敢告老子,你怕是不想活了,老子打死你！
张强的儿子跟张丽的小儿子差不多大,被吓得嗷嗷直哭。
听到声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里面闯。
儿子,别怕,爸来接你了。
我们一起把你妈打死！
可屋里突然冲出来几个壮汉,都是吴芳的亲戚。
张强立刻泄了一半的气,但还是强撑着放狠话。
警笛声由远及近,当地的警察迅速把张强控制住,带回了警局。
我这才敢现身去看吴芳。
这么久没见,她脸上被张强打的伤口还没好全,缝了好几针。
脚和手也都还打着石膏,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当时她被打得半死,是我偷偷去找了邻居报警叫120,她才保住一条命。
她被送到医院后,娘家人很快就赶了过来,把她和小侄儿强行带回了家。
张强一直觉得是吴芳嫌贫爱富才回了娘家,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家暴的问题。
他还盘算着把我的二十万弄到手以后,哄吴芳回来给他当牛做马。
没想到,吴芳竟然一纸诉状把他告上了法庭。
8
一看到我,吴芳被张强吓得惨白的脸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安安,你还好吗
我含着泪点头,她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安安,我都听说了,你把你亲妈告上法庭,还告赢了。
如果不是你打电话来劝我,我还真无法下定决心告张强那个混蛋。
自从把张丽告上法庭后,我就一直跟吴芳保持着联系。
话里话外劝她去告张强。
终于,我的官司胜利那天,她也下定了决心。
张强家我是回不去了,我便在吴芳家待了几天,等待开学。
开学前一天,吴芳的腿好了一些,便陪我去买了好多文具和卫生用品,还亲自送我到校门口。
我依依不舍地朝她告别,进入了高中的新生活。
没过多久,她到学校门口来找我。
整个人高兴得手舞足蹈,又哭又笑。
安安,我成功了！张强那个混蛋要蹲监狱了！
但是他威胁等出狱要弄死我,没办法,我要带着孩子和爸妈搬家了。
以后就没什么机会来看你了,你自己要小心啊。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明明是她胜利了,但偏偏还要提心吊胆地担心张强的报复。
看到我失落的样子,她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安安,你不用为我操心。
你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挣个好前程。
我紧紧地抱着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临走之前,她硬塞给我一千块钱。
安安,收着！
我也没什么钱,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由不得我拒绝,她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我的身体也因为营养充足渐渐好了起来。
高中老师和同学都很好相处,我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为考重点大学做自己最好的努力。
可没过两个月,监狱打来电话,说张丽想见我。
我本想拒绝,但事情似乎与张丽的小女儿乐乐有关。
乐乐让我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被遗弃时无助的样子,最后我应下了张丽的见面请求。
在会客室,她隔着窗户拿起通话筒,语气近乎命令。
乐乐他爸总是出差,我怕他照顾不好乐乐,你去照顾。
顺便帮我说说话,我不想跟他离婚。
我惊呆了：凭什么再说了,不是有保姆吗
她不屑地笑出了声。
那些保姆都是酒囊饭袋,怎么可能照顾好我的宝贝女儿。
你毕竟是乐乐的姐姐,去照顾还是比她们靠谱一点。
她第一次承认我是她女儿,却是以乐乐姐姐的身份。
我冷眼看着她,淡淡开口,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爱过我吗
她仿佛想不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脸上满是疑惑。
宁安安,你怎么好意思问这个问题
我如今的处境都是拜你所赐,你现在说爱不爱的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脱口而出：但你是我亲妈啊。
这句话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我内心深处对她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
一滴泪不听话地落下,惹得张丽脸上满是不耐烦。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带乐乐就完了。
整这些虚的,真是废物,没用的东西,一出生就应该扔河里淹死。
她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错了,对她不该存有幻想的。
我擦了擦眼泪,盯着她的眼睛。
你不配做母亲。
说完就在她不满的眼神中转身离去。
9
我在街上不知何去何从,徘徊良久,竟鬼使神差地去了乐乐家。
乐乐爸爸给我开门的时候,脸上满是歉意。
安安,真是抱歉,之前我竟然把你当成了叫花子。
我要是知道你是张丽的女儿,唉...
说到最后他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一个劲的让我吃零食吃水果。
乐乐乖巧地扑到他怀中,给他撒娇。
良久,乐乐玩累睡着了,他把她放回房间后,看着我讪讪开口。
我跟张丽的离婚手续最近就能办好,然后我就准备带着乐乐搬家了。
乐乐需要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这里不适合她。
我不知说什么,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嗯。
当我魂不守舍地踏上回学校的路时,我意识到,我彻底孤身一人了。
我终于明白,我来找乐乐,只是出于一种向往。
她的爸爸妈妈都很爱她,这是我此生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走到宿舍的时候,同桌担心地在校门口张望。
一看到我,她就冲上来牵我的手。
安安,你今天怎么请假了是生病了吗
我的心好像重新恢复了跳动,朝着她绽放出笑容。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高中三年如白驹过隙,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清北大学,还拿了奖学金。
大二那年,在我几乎忘记张丽存在的时候,陈警官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出狱了。
因为乐乐他爸死活不愿意她见乐乐,她伤心急了,转而想见我。
我果断拒绝。
没想到她竟然找到了我学校门口。
我路过校门口去图书馆的路上,她隔着校门焦急地喊住了我。
宁安安,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亲妈的吗
我看着保安疑惑的眼神,冷冷开口。
我不认识她,请你赶走她。
说罢转身就走。
没想到她像是在学校门口住下来了一样,闹得保安不安生。
只要报警,她一定会在警察到来之前离开,等警察走了又回到学校门口大吵大闹。
保安不堪其扰,辅导员也找到我。
无奈之下,我只能见她一面。
五年不见,她没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气势,反倒是有些讨好地看着我。
安安,你现在可是高材生啊,我那二十万没白花。
我纠正她：那是你欠我的,不是你主动给我的。
她无所谓地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了,你准备让我住哪里啊我不住你宿舍哈,太挤了,我受不了。
我还要去买身名牌衣服,你出钱。
以后你结婚了,我就帮你带小孩,你每个月给我个万儿八千就行。
我简直被气笑了。
张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却是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还在自顾自地安排着我以后要怎样为她养老。
我彻底失去了耐心,正色看着她。
根据你之前的犯罪记录,我可以申请人身限制,不允许你接近我。
她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炸了。
宁安安,我可是你亲妈！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懒得理会,直接拨通了110。
警察来得很快,跟老家的警察通气之后,直接把她带走,不准她再靠近我。
辅导员知道了这些事,也特意嘱咐保安,她再来的话直接赶走就行。
后来她不死心确实来闹过几次,但根本无法见到我的面,也就只能作罢。
大四那年,我因为成绩优异,获得了公费留学的资格。
去机场的路上,我好像看到路边有一个老太太,像极了张丽。
只不过她头发全都白了,整个人脏兮兮的,疯疯癫癫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
同学问我在看什么。
我缓缓摇上车窗：没什么,垃圾而已。
飞机准时起飞,等待我的,将是光辉灿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