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萧璟立在窗下,眉眼低垂。
一旁稍远处跟着的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主子背脊僵直,立在窗下久久未语,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冷。
他缓了良久,才转身抬步下了跟前石阶。
走远了后问:“今日守夜的宫人是谁?”
内侍如实回话:“是宫中皇后娘娘赐下的春晓。”
“安排人手盯紧了那个春晓,暗牢处,看押陈晋的人手也提点一番,都警醒些。”
跟着地下人颔首应是。
萧璟一直走到正殿前方数百米,才停步,回望下那扇窗棂。
下人暗暗悬着心,犹豫了下问:“殿下,今日不留宿吗?可要奴才让里头守夜的宫女先退下?”
萧璟仍旧沉默立着,良久没有言语。
久到下人以为今夜殿下定然不会留宿时,突听得一声低语。
是萧璟闭了闭眸,吩咐道:“去取根不伤身的迷香来,给寝殿里用上。”
下人微惊,却也不敢多问,只照着吩咐下去办事。
很快,迷香透过窗吹进了寝殿里。
云乔枕在玉枕上毫无所知,那脚踏边的宫女也睡得更昏沉。
萧璟静等着迷香见效,才推门踏入寝殿内。
“点灯。”
他面色平和地吩咐。
下人立刻点亮了灯烛。
殿内明亮起来,萧璟缓步走向榻边。
眸光连扫都没扫那榻边的宫人,只摆手让人把那宫人带下去。
下人带了那宫人出去,也有眼色地阖上了寝殿的门。
内殿里只剩下萧璟,和昏睡的云乔。
到这一刻,萧璟才流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他撩开床帐轻纱,坐在榻边,眸光落在熟睡的云乔脸庞上,眼底满是阴翳。
耳畔似又响起方才窗外听到的那番话。
旁人问她,如今在他身边的日子,快意吗好过吗如意吗。
而她竟连答都不能答,只是一再地让旁人莫再说了。
在他身边的日子,就让她这么委屈?这么不好过不快意吗?
旁人要带她离开京城,离开他。
她竟连斩钉截铁的“不”字,都说不出口。
反倒口口声声说什么,会救那人出来。
谁呢?除了陈晋还有谁呢?
他望着那张睡梦中仍娇艳似春日艳丽桃花般的脸庞。
喃喃地问:“云乔,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昏睡中的人自然无法回答。
萧璟瞧着瞧着,在内殿的沉寂中,心底戾气四撞。
凑近她,贴在她耳边,咬着她皮肉骂:“没良心的白眼狼”,
“是不是对你再好都没用?嗯?是不是非要折磨你逼迫你,让你哭,让你疼,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才能长记性。”
他越骂,心里越恨,咬着她耳尖肉的力道也越重。
迷香效用极强,云乔醒不过来,却意识到疼痛,蹙紧了眉心,下意识侧首躲避耳边的唇齿,将脸更紧地贴在冰凉的玉枕上。
因着要给云乔调养身子,寝殿里是不放冰鉴的。
暑热天气,青丝披散枕上,娇花一样的脸庞,嫩白皮肉紧贴在冷玉上,比上等的玉质地瞧来还要金贵几分,颊边也晕着夏日的酡红,原该是极为香艳的情形。
可萧璟看着这般浓艳美人熟睡的娇怯模样,目光却在扫见那玉枕时,阴沉如冰。
他喉间溢出冷笑,想起那只被自己换掉后砸碎的玉枕,想起那入了她口的绝子药。
也想起齐王那句——
怎么不打断她的腿?还由着她蹬鼻子上脸!
月夜里,微凉的,在猎场里杀了不知多少畜生沾了多少血的,那只手掌,突地伸进被衾内,落在了云乔腿弯处。
就这样吧,掐碎她的膝盖骨,断了她的腿,让她一辈子就困在他身边,什么也做不了,怎么跑都跑不掉。
萧璟指节用力,那力道落在云乔腿弯处,疼得她眉心紧拧,梦呓着喊疼。
“疼……不要……疼……”她嗓音带着哭腔,可怜又委屈。
似是旁人弄疼她,乃是千不该万不该的错事。
让她又疼又难受,委屈得很。
萧璟心里戾气几乎压不住,一边叫嚣着说,就该让她疼,凭什么只有她能没良心的让他难受。
平日里喝点养身子的汤药千不愿万不肯的,好似他要她喝药委屈了她,每每都要哄着她顺着她。
可那绝子的汤药,难道就半点不苦吗?
她怎么就喝得下!
另一边却在他耳边道,和她计较什么呢,眼下她乖乖地在他榻上睡着,平日里听话乖巧,什么都由着他,便是装出来的又怎样,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难道非要撕破脸皮,去扯这些年的烂账,让她连骗都不肯骗他,他就好受了不成。
可再如何劝自己,一想到那份绝子汤的药渣,萧璟还是压不住怒。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的!
萧璟捏着云乔膝盖的手,紧紧用力。
云乔疼得弓起身子,哭腔声愈加浓重。
突地喊了句他的名字。
“萧璟……浑蛋,疼……轻些……求你了,轻些……”
紧捏着她膝盖,原本恨不能捏碎她膝盖骨的手,骤然泄了力道。
萧璟掐着人榻上人纤腰,猛地将人抱进怀中,重重咬了口她唇上的肉。
直到咬出血来,方才松口。
良久后,吻的人几近窒息,方才从她身上起来。
榻上睡着的女娘,梦中气喘吁吁。
颊边晕红更浓,唇上都是两人交缠的血迹。
萧璟指腹落在她唇珠上,一寸寸研磨,拭去那一点又一点的血色。
声音带着几分哑,轻声道:
“云乔,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最好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