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当天,妹妹自称反封建,一脚踹翻了我给女儿烧纸钱的火盆。
我气得浑身发抖。
妈妈却夸赞妹妹,对我斥责道：
现在是新时代,讲科学,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简直是伤风败俗。
就连老公也是冷眼旁观。
直到我看见妹妹在小区给咬死小孩的恶犬烧纸玩具。
我冷笑一声。
转头就将妹妹做的事告诉受害人家属。
1
清明节当天,我在学校批完卷子回家。
心情低落,想到去世两年的女儿康乐。
回到家,开门便看到满地的狼藉。
我亲自给康乐叠的金元宝,买的纸钱纸衣,纸玩具通通被撕碎扔在地上。
甚至有些泡了水。
而罪魁祸首正是我的妹妹赵娜美。
我张口就质问她。
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给康乐买的东西
她满不在乎,手里依旧撕着精挑细选出来的小衣服。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中康乐生前最钟爱的紫色小衣服被撕到粉碎。
甚至踩了两脚。
姐姐,都是封建迷信,你为什么要给她烧,她死了就死了,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烧这些没有用的只能污染环境,给环卫工人造成多余的工作量,一点都不体谅别人。
且不说烧纸都是在火盆里,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纪念亲人的习俗。
在她口里倒是变成了封建迷信。
听着她说的话,我只觉得气血上涌,怒火中生。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我妈在一旁坐着,非但没有阻止她的荒唐行为,更是反过来指责我。
她说得对,你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给他烧过什么东西,这对咱们不是没有影响吗而且也省下一大笔钱。
她指着地上的狼藉,十分不赞同。
这些纸做的东西除了让你白花几个钱,还能有什么用这些钱留着不如给娜美买化妆品,买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也给你长脸。
到底是给我长脸还是给你自己长脸
我妈瞬间冷了脸色。
赵娜美从小就漂亮,和我们一家人格格不入。
父母偏爱她,从不把我放在眼里。
赵娜美的那张脸就是他们炫耀的资本,而我则被他们视为耻辱。
从小到大受到的冷落都是因为父母偏心赵娜美。
直到现在,没结婚,没生孩子,没工作,被家人娇养着的赵娜美依旧年轻漂亮。
是我妈嘴上挂着的好女儿。
那好歹是你外孙女,你就忍心她在地底下挨冻受苦
她白了我一眼。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大病小病一堆,死也是迟早的事,坠崖摔死也是她自己愿意的,怎么现在倒是怪上我了
她笑得古怪。
她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自己了结了自己,也省得你们以后带着她这个累赘。
我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虽然说自从康乐生下来后,一直都是我亲力亲为带着。
我妈没有帮一点忙,但也没有冷言冷语至此。
可现在想来,大概她早就厌恶嫌弃康乐了。
心脏刺痛,我以为长这么大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与不爱。
可现在心头还是止不住地发紧。
眼泪不由落下。
我想从赵娜美手里抢过给康乐买的小书包。
结果却被我妈一把推倒,重重摔在满地的碎片与污水中。
反了天了,娜美一会儿要去做美容,你最好在我回家前把地上的烂摊子收拾了。
随后潇洒离去。
丈夫陈东健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我坐在地上流着泪收拾残局。
如果是几年前,他看到我哭泣的模样,一定会心疼地为我擦眼泪。
可现在,他却冷漠地站在我面前。
明天就是康乐的忌日,我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儿地将今天的事情通通说出来。
我以为他会伤心难过,甚至与我义愤填膺的一同指责。
却只等来了他冷漠地开口。
妈和娜美说的不是对的吗
2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我曾经视为救赎的男人。
娜美撕了康乐的祭品,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脸上满是不耐烦。
你别这么说娜美,她其实说得很对,你好歹也是本科生,怎么就信了这些封建迷信呢,你的知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买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也的确费钱,咱们家本就不富裕,咱俩加起来的工资每个月也没多少,你买了这么多都够咱们吃一个星期的饭了,就算是烧给康乐也有些浪费。
他见我变了脸色,语气缓和了下来。
更何况康乐的确已经去世两年了,咱们做家长的也应该往前看,而不是停留在过去。
听着他的强盗逻辑,我突然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相爱了几年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冰冷无情的话
明明康乐也是他的女儿。
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耐着性子仿佛变回了那个我深爱的人。
粗糙的指腹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你嫉妒娜美长得好看,所以拼尽全力在别的地方吸引我们的注意,但这种把戏傻子都看得出来,三十多岁的人了,乖一点吧。
这句话听得我如坠冰窟。
原来他是这么看我的。
他明明知道我人生最大的心理阴影就是赵娜美。
只因为我长得不如赵娜美漂亮,她是家族里中了基因彩票的那个。
所有人都捧着,捧着她也就算了,可偏偏还要踩一脚我。
亲戚朋友眼中,因为赵娜美漂亮,所以她做什么事都能够被原谅。
因为赵娜美漂亮,所以她哪怕成绩不及格,虚荣自私这些缺点通通都可以被无视。
更是因为赵娜美漂亮,从小到大抢走我不少东西。
甚至他们PUA我的话都不是其他家庭中姐姐大要让着妹妹。
而是赵娜美漂亮,所以我要让。
从小到大,哪怕我成绩优秀,哪怕我奖学金拿到手软。
我妈都没有给过我一个正经的眼神。
直到上大学时遇见了陈东健。
他长相清俊,却主动追求了样貌普通的我。
在一步步试探后,我将心中最隐秘的内在硬生生剖出来给他看。
他也曾心疼地将我抱在怀里,说漂亮的是皮囊,内在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他却利用我主动亮出的伤痕,痛击我。
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3
我一把将他推开。
背起包,穿上鞋就往外走。
丝毫不顾陈东健在身后的阻拦。
直到第二天清明当晚。
我才提着大包小包到路边。
这时马路两旁都占了许多人,已经有人点火烧了纸。
我把亲手叠的元宝扔进火里。
火盆中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一阵微风拂过。
就仿佛我的康乐摸着我的脸。
像我难过时一样步履蹒跚地跑到我身前。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康乐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时不时地就要往医院跑。
就连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说,康乐是他们见过最听话的小孩。
打针,抽血都不怕。
哪怕苍白着小脸,也会扮鬼脸逗我笑。
心如刀绞,痛到无法呼吸。
就像当时看到康乐被摔到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样。
犹如遭遇着凌迟。
我将买的纸钱和玩具烧给她,只想让她在底下过得好受一些。
突然,一只脚踹翻了我面前寄托哀思的火盆。
赵娜美眼中嫌弃,居高临下地看着。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周围烧纸的人的注意,纷纷朝这边看来。
姐姐,我都说这是封建迷信,信不得,人死就死了,烧再多纸又活不过来,真是浪费资源,浪费空气,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干。
毫不避讳周围都是悼念去世亲人的人。
我从小到大在她面前都是软柿子,可偏偏她几次三番还在我的底线上。
我故作惊讶,十分大声地吼道。
赵娜美,你为什么要说烧纸的人都是蠢货呢还说死去的人都是该死,你有想过逝去亲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吗这不是在反对封建迷信！
周围本就心情低落的人们听到我大声喊出的话,纷纷怒目而视。
你胡说什么
我妈这时候站出来指责我。
你妹难道说得不对吗人死就死了,你偏偏搞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浪费钱,你哪里比得上娜美半点善良,真是自私自利。
我已经看到有人掏出手机拍视频了。
似乎是我妈的话给了她底气。
原本没有那个意思的她顺着我的话理直气壮地继续说。
死人就不应该占据这世上的多一份资源,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文盲,封建迷信要不得,除了在这儿浪费时间,浪费空气还有什么用
在她口中,老祖宗传下来思念已逝之人的节日活动,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
她越说越来劲,各种难听的话通通冲着我大声说着。
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烧纸的人面露不善地看着她。
我已经料到业主群里已经有她发疯的视频了。
我没在理她,捡回火盆重新点上。
她还想再踹翻,结果被我妈拦住。
显然她是发觉周围人眼神不对劲。
拉着气急败坏的赵娜美离开了。
业主群里已经传开,周围的几个小区估计也很热闹。
任谁都不愿意被一个神经病女人指着鼻子说封建迷信。
赵娜美在小区出名了。
4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这套房子还是当初我自己出了大部分钱买下的。
原先的房子早就为了满足赵娜美而卖掉换钱了。
直到我辛苦工作几年,买下这套房子,他们才从出租屋搬了进来。
现在就想扇自己一耳光,居然惦记着那一点点亲情。
我妈已经睡下了,路过赵娜美的卧室,不经意一瞥。
却瞧见让我骇目惊心的一幕。
我的丈夫和我的妹妹滚在床单上。
陈东健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痴迷神色。
我原本已经被震惊得不知所措,而接下来赵娜美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我打入绝望深渊。
那个黄脸婆又去烧纸了,还摆了我一道,真是讨厌,她的死鬼女儿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居然还惦记着。
赵娜美眼中闪着兴味。
那个蠢货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亲生女儿是被你这个亲生父亲亲手推下去的,你真是个畜生。
她咯咯咯笑出声。
得知康乐死亡的竟是被这两人所害,我只觉天旋地转,内心的痛苦与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
陈东健无所谓地笑笑。
当初只不过看在她人长得老实,干活儿利索,结婚后能把我伺候得舒服的面子上追求她。
谁能想到她居然生了个丑姑娘,每天面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丑脸,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吐,死就死了,反正也活不长,活着也是个拖累。
我想起康乐死亡那天,原本蹦蹦跳跳去采花的康乐,最终被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盖着白布抬到我面前。
甚至我现在都能回想起那天的绝望。
可如今却得知,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两人亲手造成的。
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刺痛感传来换回我一丝理智。
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脑海中盘旋这两个字。
报仇！
楼上邻居家的狗因为咬了小孩儿被打死了,真是可怜。
她亲昵地拍拍陈东健的胸口。
我明天想给那只毛孩子烧点纸,最好是烧点玩具什么的,再扎几个纸人,捎过去给它咬着玩儿。
她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
那个小孩儿也被它咬死了,估计现在还在被咬的,活着摆脱不了,死了也摆脱不了,真是活该。
那张漂亮瑰丽的脸,性感的红唇却吐出恶毒的话。
我不禁打个寒战。
我没出声,默默回了自己卧室。
第二天晚上,果然张桑和赵娜美提着大包小包出去了。
我找到昨天口口声声反封建,反迷信的赵娜美,烧着玩具,哭得梨花带雨。
真是我见犹怜。
我走上前,一脚踹翻她面前的火盆。
说好的反封建,反迷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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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赵娜美被吓得尖叫出声。
飞溅的火星子落在她的衣服上,烧了一个又一个洞。
还有一些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赵娜美自顾自地拍掉那火星,陈东健道冲我大骂。
你疯了为什么要害娜美你就是因为嫉妒她比你漂亮,你就踹翻火盆,想要毁了她的脸。
我满脸无辜。
不是呀,是娜美昨天说不能封建迷信,死人不可以占用资源的,人不能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过世的亲人,娜美昨天亲自说的,我昨天狠狠反省了一晚,觉得她真是说出了至理名言,真理帝非她莫属,反思了我的做法,所以以后我也要抵制封建迷信。
赵娜美气急败坏地冲我吼的。
我又不是给人烧的,你踹我火盆子干啥
我故作惊讶地问她。
难道你惦记康乐的好了,终于想起来自己过世的外甥女了娜美,我就知道你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赵娜美嗤笑出声。
你家的那个死人也配我祭奠她我当然不是给她烧,人死了灰飞烟灭,下地狱,小猫小狗死了是要去喵星和汪星的。
可是咱们家没有养小猫小狗呀。
赵娜美伤心地哭了出来。
是给乐乐,乐乐那么可爱的一只毛孩子,就被那些人残忍地杀死了,那些人就该下地狱！
提到那只死去的狗,它仿佛被触到了某些神经。
渐渐失去理智。
原本赵娜美一夜之间就在周围小区都出了名,今天晚上烧纸的人也不少,看到她又作妖,就都走过来凑热闹。
结果听到了她这一番惊天言论。
那只狗它咬死了小孩子,它罪有应得,它是该死的。
赵娜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你胡说！狗不会无缘无故咬人,肯定是孩子先动手打了它！而且谁让他穿得那么鲜亮,还穿了个黄色的,生怕乐乐不咬他吗
她在胡搅蛮缠,前段时间的恶狗咬死小孩儿的事件十分火。
早就已经出了完整的监控视频。
就是那只没有拴绳的恶狗突然发疯,扑向抱着孩子的女人。
咬住孩子不松口,活生生将孩子咬死了。
所有人都在谴责,都在愤怒。
谁是谁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偏偏赵娜美,在这儿大言不惭,说些极端的话。
周围原本凑热闹的人脸上也都多了一丝怒气,出声斥责。
都有监控视频了,那只狗就是活该被打死。
赵娜美急得跳脚,嘴上依旧嚷嚷着狗无辜。
那视频都是被剪辑过的,肯定有人故意陷害乐乐,是媒体故意制造人狗对立,故意掩盖家长没有看好小孩儿甚至虐待小孩儿的事实。
那小孩子死时,身上都被狗咬穿了。
到她嘴里倒是变成了家长故意虐待小孩。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神情激动地与我辩驳。
陈东健率先察觉到不对劲,发现周围人越聚越多,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怒火。
他顿感不妙,想要拉着赵娜美离开。
结果被害者家属也在人群中听到了赵娜美的这一番逆天言论。
小孩儿刚过头七,他们家男女老少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
结果突然被言语攻击诬陷。
上来就要找她理论。
一直尖叫嚷嚷着的赵娜美终于察觉到异样,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几人。
突然改口。
是她,是她故意激怒我,这才让我口无遮拦。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我。
十分愚蠢地将过错推到我头上。
结果在场的都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
家属冷笑一声。
我们找的是你。
周围人的讨伐声也越来越大。
真是逆天,居然能被咱碰到这种人。
网上的奇葩种,也是被我碰到的,真是大言不惭,真不怕说这些违心话遭天谴。
好气呀！那小孩儿真的很乖,我还抱过呢,就这么被那只恶犬咬死了。
它那主人更过分,甚至想要逃避不认自家的狗主子,结果还不是让警察抓走了,估计得判个几年。
人群越聚越多。
向赵娜美靠拢。
不知谁先起了头,一耳光扇在赵娜美脸上。
6
随后人们一拥而上,对着赵娜美拳打脚踢。
陈东健此刻全然顾不上赵娜美的安危,抱头鼠窜到安全地方。
我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糊味儿也随之散开。
人们停了下来,结果发现赵娜美的脸处在尚未熄火的火盆中。
半张脸都红肿焦黑不堪。
人们这才冷静下来,收了情绪。
最终还是有人报了警。
医院急诊室中传来赵娜美鬼哭狼嚎的声音。
陈东健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你是故意的。
他十分笃定地对我说。
我也毫不避讳地点头。
我就是故意的,问题是她太蠢了,但凡长点脑子都不会自己往里跳。
陈东健恶狠狠地盯着我,最后仿佛十分失望。
你变了,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
看着眼前这个亲手将自己亲生康乐扔下悬崖的畜生。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恶毒
明明最恶毒的人就是他。
我现在都无法想象,康乐被他丢下悬崖时,她有多么的无助与害怕。
被自己信任的亲生父亲夺走性命,思及此次我痛到不能呼吸。
而我不过是激怒了赵娜美,让她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就说我恶毒。
我妈匆匆赶来,见了我,二话不说一耳光扇在我脸上。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她知道错的是赵娜美,她也会将错误归结到我头上。
是我带坏了赵娜美,是我没看好赵娜美。
从小到大我不知挨了多少巴掌。
都怪你个扫把星,你们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我要了你的命。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脚上的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很爱赵娜美。
我定定地望着愤怒的她。
最后一次。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她打我了。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警察打断。
警察告诉我们,因为赵娜美发表的言论太过逆天,有言语挑衅行为。
所以并不能单方面地确认故意伤害。
只能初步判断是互殴。
而且太晚了,路灯昏暗,监控中根本看不清是谁先动了手。
大概率那些人最多批评几句,再罚些款这事儿就过去了。
率先急了的是我妈。
她指着警察的鼻子大骂。
我女儿伤了脸,脸对女孩儿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他们不用负责凭什么判定是互殴他们就应该都去坐牢,还有你！
最后她指向我。
是你害的你赵娜美,是你让你赵娜美受了伤！你应该枪毙。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自己不是法律,就别操审判的心。
我毫无顾忌地反讽。
气得我妈胸脯上下起伏。
可她也能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最多也到这儿。
最终那些人四处凑了点钱,送到医院交了治疗费用。
而后一哄而散。
我妈就恶狠狠地盯着那些离开的人。
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拔骨。
可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
7
赵娜美的脸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她清醒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结果我妈将镜子都藏了起来。
生怕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赵娜美再怎么蠢也猜到了,发了疯般在病房里打砸。
变成了一个动不动发脾气的人。
我妈进去都会挨了她的打。
更别说我,刚在门口露出一个侧脸,就被她用苹果砸了过去。
我也不自讨没趣,再没去过医院。
陈东健在看到赵娜美缠着纱布的脸后,像是将之前的苟且忘得一干二净。
没出现在医院,整天躲在学校里。
这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甚至赵娜美发的消息他也不回。
我都能想象到赵娜美在病房中看到迟迟不回的消息,有多么的崩溃。
而我妈也该遭殃了。
我这都是她自找的。
日子似乎回到了难得平静。
终于在一个月后,赵娜美拆掉了脸上的纱布。
为了第一时间观看到她的崩溃。
我特意躲在门口的死角,看着她捧着抢来的镜子。
先是惊恐大叫。
然后狠狠摔碎镜子,大喊不是真的。
这个丑八怪不是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怎么可能是我
她像是白雪公主里面的王后。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她从小到大因为容貌而受过太多优待。
而如今,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接受不过来。
我妈似乎也对她有了一丝疏离。
我心中畅快无比。
如果说拆线前还可以抱有一丝幻想,那么拆线后便是再也无力挽回。
而相反,我却破天荒地得到了我妈的关心。
如果再早个几年,我大概会为了这份关心而欣喜若狂。
而现在我心中只有嘲讽。
赵娜美一直是她的脸面,就想着赵娜美靠着一张漂亮的脸去嫁一个有钱男人。
她的养老就有了依靠。
可如今,赵娜美别说是嫁有钱人了,她连自己工作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我就是她新的养老人选。
陈东健也破天荒地回屋子与我同睡,我只觉恶心。
但面上却不显,挂上一副羞涩高兴的模样。
忍着胃里的翻涌挽上他的胳膊。
他喜欢赵娜美那张脸,所以偷情。
现在那张漂亮的脸毁了,他自然没了之前的兴趣。
他凑上来亲我,我下意识都躲开。
我今天上了五节课,浑身都是汗,还没洗澡呢。
果然,陈东健没了兴趣。
夜晚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陈东健,这个亲手杀死我康乐的凶手。
身体因为仇恨而止不住地颤抖,我极力保持着冷静,才没有让自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捅死她。
心中默念着,不能因为杀一个人渣赔了自己一辈子。
人渣需要受法律的制裁。
他依旧是好看的,哪怕已经年过三十。
也只是比在学校时多了份成熟,而不像我生了康乐后,整个人臃肿,又因为上班没有时间打理自己。
看上去比他老了十岁不止。
更是因为康乐的离开悲痛之下长了白头发。
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使我憔悴不堪。
与凶手共处一室的滋味并不好,索性我就离开了床,进了卫生间开始染头发。
第二天,赵娜美裹着头纱回来。
8
进门便看见我难得打扮,化了妆,整个人神清气爽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脸上挂着喜悦的笑。
赵娜美,不在医院住了
她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待不下去,现如今的她敏感又多疑,走在路上时常觉得别人在看她的脸,嘲笑她。
她像个疯子一样,有好几次的无差别攻击。
医院都不愿意再留她了。
还没等她说话,身后卧室的门打开,陈东健走了出来。
看见我,难得眼前一亮。
我与他相识,相恋,结婚十年。
他从来没见过我化完妆的样子。
破天荒地夸了我一句。
你今天好美。
站在一旁的赵娜美破防了。
她扑上来拉着陈东健,嘴里嚷嚷。
你说过你会和我过一辈子,你怎么能和她同床睡呢
她这话说的,我和陈东健是合法夫妻,在她嘴里倒变成了不能同床睡。
现在想来,我和陈东健已经有几年没有同床睡过。
之前我以为,只是时间消磨了爱情,又因为要照顾康乐所以没了同床的心思。
可现在看来,大概是自我结婚后,赵娜美就和陈东健勾搭上了。
并且命令他不许与我同房。
陈东健并不知道我已撞破了他和赵娜美的私情。
连连摆手,极力否认,甚至后退了几步。
小姨子别说笑了,不能因为你姐姐漂亮就嫉妒她吧,造谣污蔑我可不好。
同样的话,放在赵娜美身上,她却不乐意了。
扑上来就要撕扯陈东健。
结果被我妈拉开。
你刚出院,好好休养,别动不动就发火,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和之前的温声细语不同,我妈如今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因为挣扎,裹了一路的面纱掉在地上,露出那新肉纠集在一起难看的伤疤。
她在镜子中看到了,她彻底崩溃了,连滚带爬地回了房间。
我妈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我以后一定管好娜美,不让她打扰到你们,你们也赶紧趁着年轻再要个小的,让我这个当妈的放心。
可赵娜美的存在竟然不会让她放心。
第三天,她就发现自己存了这么多年的棺材本儿没了。
9
十万块钱被赵娜美偷了个干净。
而赵娜美也带着这笔钱消失不见。
我妈哭天抢地,说她养了个孽种。
她坐在地上拽着我的裤子,让我帮她把钱追回来。
我只冷漠地扯开。
你怎么就不防着点儿她呢密码都告诉了她,不然她也不会偷走钱。
因为她的偏心,所有密码都设置成赵娜美的生日。
更是毫不避讳地告诉了赵娜美。
这才给了赵娜美可乘之机。
现在倒是撒泼打滚儿,怨恨上赵娜美了。
明明是自己种下的因,这才结了赵娜美这个果。
如果不是她变态的纵容溺爱,赵娜美怎么也不可能长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自然知道赵娜美是拿着钱去整容了。
可十万块钱怎么够
她一定会再回来。
果然,两个月后,赵娜美回来了。
在家里翻箱倒柜找钱。
碰巧我妈回家,看见她拿着金镯子冲上去就要抢。
结果被失了智的赵娜美撞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脑袋狠狠地撞在桌子上。
我透过监控,看着赵娜美拿着我和我妈的金首饰仓皇而逃。
不紧不慢地报了警。
还没等赵娜美到车站就被警察逮个正着。
我也终于在警察局看到了她现在的脸。
十万块钱到底还是少了。
但终究是有效果的,原本丑陋的伤疤,淡了一些。
如果再多做几次,没准儿就能恢复。
在有这样希望的前提下,也难怪她想要铤而走险,回家偷更多的钱。
在警察局她嚷嚷着这是她家的钱。
在她看来我妈和我的钱就是她的钱。
所以她拿自己的钱不犯法。
说着要赶飞机回去做修复。
直到我出现在她面前,拿出监控视频指认她。
警察同志,就是她进家抢了我们的金首饰,刚把我妈撞倒在地,现在人都在ICU里住着。
赵娜美那毫不留情的一撞,直接把我妈撞的昏迷不醒。
甚至脑袋里出现了血块。
人在ICU救命。
那是我的房子,赵娜美因为涉嫌入室抢劫被关押了起来。
当晚回到家,陈东健整个人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我自然知道他是在担心赵娜美口不择言之下,供出他当年杀死我康乐的事。
赵娜美好像疯了,胡言乱语,几个警察都差点儿没按住她。
我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
陈东健却猛地抬头。
她有说些什么吗
他眼神急切,生怕在我嘴里知道一些不好的消息。
她说她自己是大美女,全天下她最漂亮,以后要嫁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和那些穷男人玩儿了等等。
我随口编的谎话,却戳了陈东健的肺管子。
在他看来赵娜美口中的穷人就是他。
家境不富裕,却和赵娜美偷情。
还因为赵娜美的一句话而杀死自己的孩子,现在倒换来赵娜美一句不和穷男人玩。
他脸色阴沉,但看起来是信我口中所说赵娜美疯了的事情。
他走开了,没再说话。
10
我去医院看望了我妈,脑子里的血块清除了。
但到底是造成了影响,医生说她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也就是所说的植物人。
放弃治疗还是坚持等人清醒,全凭我的想法。
看着我妈躺在病床上。
我突然想到初中时得了甲流,高烧了几天,浑身都不能动弹,我求着我妈让我去医院。
她将我锁在卧室里,隔着门板恶狠狠地说。
烧死你才好,这样我的娜美就是独生女了,给你看病还浪费钱,自己听天由命吧。
本就被病痛折磨到崩溃的我,听到这番话更是绝望至极。
她给我看病觉得浪费钱,可转头就给赵娜美报了舞蹈大师课。
而赵娜美一个不乐意就没去。
我硬生生挺了过来,自那之后,生病再也没有喊过疼了。
放弃吧。
我利落地签下放弃治疗书,亲手拔了管。
看着仪器上跳动的线,慢慢变得平直。
我处理好我妈的丧事,直奔警察局告诉赵娜美这个消息。
妈让你撞死了,骨灰已经埋了。
隔着铁栅栏,赵娜美丑陋的脸,露出扭曲高兴的笑。
死了才好,死了才好,让她不给我钱,让她忽略我。
她终究是没能适应心中的落差,可这样的偏见与区别对待我过了三十多年。
我有些刻意地拉下衣领,露出自己下狠手掐出的红痕。
赵娜美果然急了。
我却当是当时没看。
你还年轻,在监狱里面好好表现,争取个重大立功,想想自己之前还干过什么坏事,尽早坦白,也比查出来要好。
我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赵娜美,就知道她听进我的话了。
果然在我离开后不久回到家,警察就上门,将一脸蒙的陈东健抓走了。
赵娜美看我离开后便举手要检举一桩杀人案。
凶手正是陈东健。
陈东健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而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扔下山崖。
她全程就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
陈东健却极力否认,说康乐只是自己贪玩,脚滑掉了下去。
警察告诉我,我的康乐可能是被亲生父亲故意杀死时。
我捂嘴痛哭,将自己发现赵娜美和丈夫偷情的事情通通告诉了警方。
亲爹杀女这样的案件十分恶劣。
警方立案后便迅速展开调查,千方百计寻找线索。
最终,在半山腰的一处院子里的监控视频中,看到了当时发生的那一幕。
离得远,画质又模糊。
但是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康乐是被一个男人丢了下来。
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陈东健没办法,只能认罪。
最终陈东健被判故意杀人,死刑。
而赵娜美在当时能制止却没有制止,虽然说是言语玩笑,但不排除有故意的嫌疑。
视同为故意杀人的从犯,再加上之前的入室抢劫。
被判了无期。
当庭宣判时,陈东健和赵娜美腿软,被架着离开了。
他们终于受到了惩罚。
我拿着两份复印的判决书,在康乐小小的坟头前烧掉。
回想起生产当天,护士将小小一团的康乐放到我脸前。
当时我在想,我要护她平安健康地长大。
不要重复我的老路。
结果我不仅食言了,更是把她的命都赔了进去。
看着墓碑上笑得阳光甜蜜的康乐,我泣不成声。
微风拂过,仿佛康乐在拭去我的泪。
轻声对我说。
妈妈,不要哭,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