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号卧底虐猫群,为了交投名状,在群里发了一张昨天捡的小三花饿得皮包骨头的照片。
很快,就有一个群友加了我。
【我很喜欢你的那只小三花,可以送我玩吗】
为了收集虐猫者画像,我答应了他,并约定交易的时间地点。
交易那天,我叫上了我一米八五的亲哥。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迎面走来,拍了拍我的肩,念出了我们约定好的暗号。
红鲤鱼绿鲤鱼与驴！
我抬头一看。
竟然是我的Crush程炙安！
1
我是一名新媒体记者。
今天小组开选题会,我毫不犹豫选了虐猫群体的主题,用小号进入虐猫群卧底。
每个进群的群友都要发一张自己的作品作为投名状。
我灵机一动,拍了一张小三花饿得皮包骨头的照片。
并配文：【我在做一个实验,看小奶猫几天不吃饭会死。】
小三花是周末我和Crush在东湖公园捡到的,饿得奄奄一息,带回家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很符合虐猫的主题。
群主点评道：【虐猫程度一级,你要学的还很多。】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发现,每个群友的群昵称前面,都有一个级别。
最高有五级。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在昵称前加入了自己的级别。
没过一会儿,有个群友加了我的私信。
他的级别是四级,仅次于群主。
通过好友后,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我很喜欢你的那只小三花,可以送我玩吗】
【你就这么把它饿死,太浪费了。】
我没有立即回复他。
虐猫群里的人说的玩,除了虐杀,还能是什么意思
但对方级别很高,我如果找不到好的理由拒绝,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身份,那还怎么收集信息
思虑片刻,我回道：【你在深市吗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给你寄过去。】
对方很快就回了：【我刚好就在深市。】
这么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如此,那我便会一会这位四级长老,看看虐猫犯到底是怎样的牛鬼蛇神。
【好,那我们周末见面吧。】
2
我和他约定了时间地点和接头暗号,回到群里,把虐猫的图片和变态言论全都截屏保存了下来。
感觉自己受了工伤,莫名反胃。
到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坐在座位上发呆。
这时,我的微信大号里弹出一条消息。
是Crush程炙安发过来的。
【吃午饭了吗】
程炙安是心理学在读博士,我们在一次访问中认识。
初见时,他站在大学中的树下。
头发蜷曲,戴着细边黑框眼镜,单肩背包,目光注视着树上那只顽皮的狸花猫,笑眼如春,唇角微漾。
风吹动雪花,飘散而来。
随之被吹入心间的,还有他文质彬彬的模样。
我对他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恰巧他就是我的访问对象,我趁机要到了他的微信。死缠烂打,终于在工作之余,约他出来单独见了两次面。
这段时间在我的主动攻击下,我们已经进展到了互相分享生活日常的程度。
之前,这个问题都是我问的。
今天,他竟然破天荒地主动了。
【还没有,待会和同事一起去吃兰州拉面！】
【你呢】
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回我的消息。
【小三花今天怎么样了】他突然问。
我们俩都喜欢猫。
今天发在虐猫群的那只小三花,就是昨天我们在东湖公园散步时发现的。
在灌木丛中看到它时,它饿得皮包骨头,像是被猫妈妈遗弃了。
程炙安不忍地脱下外套,将小三花温柔地包在外套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它的健康状态。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饿虚脱了,我们先把它带回家吧。
后来,他临时被导师叫了回去。再加上宿舍不能养猫,所以便把猫交给我照顾。
想起他对小三花悉心呵护的模样,我的心灵受到了治愈,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昨天带到医院检查,说是有点猫瘟,我把它放宠物医院治疗了,现在状态还挺好的,周末就可以带回家啦！】
我在输入框里飞速敲了一大段字,想把卧底虐猫群体的事情告诉他。
发出去前,却又想起早上组长交待过,在内容发出之前必须对外界保密。
只好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分享欲,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3
吃午饭时,程炙安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你平时工作那么忙,要不还是把小三花抱过来我养吧。】
【不用,你们宿舍不是养不了猫吗】
我突然发现今天他话有点格外多。
但话里话外,都是在问小三花。
欣喜之余,我又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妒忌。
半开玩笑道：【我工作那么忙,可是你都没有说过要养我！】
【是我没有猫中刘亦菲好看吗】
程炙安无语,只是回了一堆省略号。
这才是他和我对话的常态。
认识程炙安到现在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个。
主动加他的微信,每天在网上搜刮各种新鲜段子和他聊天,可大部分情况下,他的回应都只是一个省略号。
夏：【忘记给你备注了,现在忘记你叫啥了怎么办】
夏：【我直接叫你宝宝吧。】
程：【……程炙安。】
……
夏：【我今天想了好久,还是把你的备注改成自然醒。】
程：【为什么】
夏：【因为我每天都想睡到自然醒。】
程：【……】
……
夏：【哥哥,看看腹肌。】
程：【……】
……
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是会主动的。
可是他的主动,却只是为了关心一只猫。
我退回到主界面,左滑屏幕,按下不显示按钮。
但他很快又跳了出来。
【那它现在在哪个宠物医院,我去看看它。】
……又是猫！
我索性点开他的信息页,开启消息免打扰。
4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强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忍着没有打开和他的消息聊天框。
眼看着聊天框上的数字从1变为2,从2变为3。
这是过去的我,从来都不会有的待遇。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跟一只猫争宠,我的脑袋一阵嗡嗡乱响,觉得自己是疯魔了。
下班后,我去宠物医院看了看它,它的状态比昨天要好了许多。
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
那个备注着Crush的聊天框上的文字,又变了。
而且上面竟然赫然出现了腹肌两个字！
我瞬间瞪大眼睛,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点开聊天框。
【……】
【你冷静一点,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你不会和它吃醋吧它是个弟弟。】
【那我给你看下我的腹肌,作为交换,你给我看看它现在怎么样了。】
【……】
【不看我腹肌了】
……
我的老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刚对他见色起意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忍不住遐想他的白衬衫下面会是怎样的肉体。
有事没事就给他发那个表情包：【哥哥,看看腹肌】。
每次,他都很是高冷地只回一个省略号。
没想到今天为了小三花,他竟然愿意出卖色相了
我心一横,干脆拒绝。
【不看了,腹肌而已,网上那么多擦边的,随便看。】
关灯睡觉。
黑暗中,我只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拿起了手机。
【确定不看】
我的心像是被猫胡子挠了,一阵发痒。
躲在被窝里,在夜色的遮掩下,壮起胆子发了一行字过去。
【这是你非要让我看的。】
早已被吊成翘嘴。
5
程炙安果然发了个腹肌照过来。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迅速保存到本地。但表面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回道：【1】。
我把晚上看小三花时拍的视频给他发了过去。
【状态看起来挺好的。】他回复。
【那当然。】
发完后,我才点开他发过来的那张照片,仔仔细细观摩了一下。
照片是他在健身房拍的。
他对镜子侧身站着,左手微微将衣服下摆撩起,露出了六块腹肌,肌肉块之间的线条清晰可见。
再往上,脖子亮晶晶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沾湿,隐隐透出胸部的坚实肌肉。
再往上,短发零散地淋在前额,比平时的他多了些野性。他没有戴眼镜,眼中沾着些似有若无的雾气,但神情却依旧认真禁欲。
真正是做到了色而不淫。
啊啊啊！
这就是我的天菜！
我抱着手机猛亲。
亲得有些口干舌燥。
起来到客厅去倒了杯水。
一边喝水,一边还把照片放大了些,专注看着上面的腹肌,脸上露出了痴笑。
干嘛呢大晚上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男声,把我吓得蹦了起来。
我扭过头,才看到我哥夏松抱着臂,站在我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啧啧啧,看来是春天到了。
我心虚地把手机收了起来,怎么了,就许你看大胸美女,我欣赏一下人类高质量男性的腹肌不行
什么高质量男性,也就那样吧,六块腹肌而已,又不是八块。
哦,某人练了半年,连四块都没有,也好意思说人家。
对了,周六记得把时间空出来,陪我去抓虐猫犯。
答应四级长老线下面基的那天,就已经和我哥说起过这事。
我又和他详细交待了一番作战计划,这才端起水杯回房。
回到房间,拿起登着小号的手机看了一眼。
才看到下午四级长老也给我发过一条消息,说要看看小三花。
看来四级长老是真的很喜欢它。
因为喜欢它,所以要虐杀它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心理才会如此变态
我把晚上拍的视频给他发了过去。
过了几分钟,他回道：【你把它照顾得挺好。】
不知为何,看到这行文字,我整个人都有些寒津津的。
我打了个寒颤,回道：【那必须的,要是它在我们交易之前就死了,那岂不是对不起你一番厚爱】
对方没有再回复。
我躲进被窝,掖紧被子,重新打开那张腹肌照。
斯哈斯哈。
6
给我发了腹肌照后,程炙安又恢复到了最初的高冷状态,没有再主动出现过。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却不像刚认识他时候那样没有底气。
毕竟,我们之间现在多了一个纽带。
只要小三花还在,他总有一天会主动来找我聊天。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全身心投入了工作,也没有主动找他。
这几天,我又在各大和猫相关的帖子下面搜集了一些信息。
那篇关于虐猫群体的文章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但总觉得还欠缺了一些什么。
四级长老在群里又发了一张他完成的作品。
我只点开看了一秒,看到一个剥了皮的画面。
我不忍地关上了手机,恨不能将那张照片从我的手机里抠出去。
是个狠人！
周六。
和四级长老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人民公园。
我把小三花从宠物医院接了出来,装在航空箱里。
我提着箱子在公园广场的空地上等着,而我哥则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假装玩手机,实则在录视频。
周围有跳广场舞的、练太极的、跳绳的、散步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在这个地方交易,既不显眼,又容易脱身。
正当我看着一旁的广场舞大妈跳舞,看得有些分心时。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生迎面走来,拍了拍我的肩。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我还是从他那双黑框眼镜也压不住的凌厉眼神中认出了他。
程炙安！你怎么在这里我惊喜道。
程炙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看了看我手上的航空箱,微微蹙眉,开口道：
红鲤鱼绿鲤鱼与驴！
我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我和四级长老约定的接头暗号。
怎么会从程炙安口中说出
难道他就是那个残暴不仁的虐猫群四级长老
我张着嘴,还没来得及问出问题时,他看到箱子里的猫,伸手便去抢我手上的箱子。
我反应了过来,紧抓不放。
但他的力道比我要大上许多,我根本抢不过他。
7
眼看着城门即将失守,我哥迅速从一旁冲了过来,从后方抓住程炙安的右臂,按在身后。
他粗暴地把程炙安的口罩和帽子取了下来,把手机怼到他跟前。
虐猫犯是吧我已经拍视频了,你要是再敢乱动,我就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去,把你的行为在全社会曝光！
程炙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他似乎尝试梳理当前的现状,却发现剪不断理还乱。
最终,他对我哥开口道：你是谁
我我哥看了我一眼。
我的脑子一片混沌,瞬间回想起两天前的晚上,和我哥商量好的作战计划。
我假装和对方交易,你在一旁拍视频,看到情况不对就过来按住他。
我们用视频威胁他,让他老老实实地坦白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并且警告他以后不许再犯！
为了避免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万一遇到对方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里像是开了锅。
还没来得及阻止夏松,他便已经脱口而出——
我是她男朋友！
程炙安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怀疑、震惊、不可思议,还有一丝破碎。
杀猪盘还是钓鱼执法
夏竹,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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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要思考出现在的最佳行为策略。
程炙安是我的Crush,同时又是虐猫犯。
他是虐猫犯,我不能再要他了。他误解了我和我哥的关系,也不可能再喜欢我了。
一拍……两散
正在我思考的间隙,我哥听到他的疑问,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稍稍松了些力道。
程炙安寻到间隙,迅速反制,用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将我哥这个一米八五大汉轻松地摔到了地上。
扭头便来抢我的航空箱。
我灵机一动,跑到人群中,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打女人啦！
我的呼喊引起了大爷大妈们的关注,他们迅速围了上来,将我护在中间。
程炙安见状,后退了几步。
权衡之下,重新戴上帽子,撤离了现场。
他走远后,我感谢了大爷大妈们,过来把我哥扶了起来。
夏松扶着腰,龇牙咧嘴道：这小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他！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窘迫的样子让我发笑。
但看到不远处程炙安远去的背影,我的心还是又酸又涩。
你应该,没有机会再看见他了。
我把小三花抱回了家,给它准备了各种崭新的用品和玩具。
拿逗猫棒逗它时,我才又想起这几天程炙安给我发的那些消息。
如果说他就是四级长老的话,他为什么要那么关心小三花
那天如果不是因为他临时有事,他早就已经把小三花带回去了。
这几天,他也是想方设法想把小三花从我手中抱走。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但一想到我在虐猫群,在各种虐猫社区看到的那些东西。
要多变态的都有。
这么想来,一切又似乎可以被理解了。
9
我戒断了两天,周一照常回公司上班。
虐猫群体相关的文章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但还是欠缺了一些量化的数据作为佐证。
但这些数据需要经过一定的科学研究才能拿到,已经超出了我这个新媒体记者能做的范畴。
定稿后,组长将我的文章提交编辑审核,定在周四发出。
完成了这件事,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退出了相关的虐猫群和社区,将相关内容封存的封存,清理的清理。
我登上小号,退出了那个虐猫群。
删除了四级长老的微信好友。
看到他,我又想起程炙安。
重新点开了和他的微信聊天框。
我们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那天晚上,他给我发了腹肌照,我给他发了小猫的视频。
后来,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我往上翻,看到我和他的聊天内容,十次有八次是我先发起的。
夏：【今天太阳好大,你那里大吗】
程：【我们不是在同一个城市吗】
夏：【……】
……
夏：【今天翻遍了各大平台,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话题,你来想一个吧。】
程：【你的新闻稿写完了吗】
……
夏：【我准备训练AI当我的赛博男友,然后你就可以下岗了。】
程：【还没上岗就下岗】
祛魅了以后才发现,我之前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样子,真的活像个小丑。
虽然追求程炙安的过程很冒昧,也有些没脸没皮,但我并不是什么随便的女生。
大学时,身边的同学和舍友交了一个又一个男女朋友,但我从不将就。
如果不是因为程炙安让我感受到了那种灵魂被撞击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如果不勇敢一次,以后会后悔。
我是绝不会主动一分一毫的。
但我却没想到,我的第一次主动,竟然给了一个虐猫犯
他不值得。
我狠下心,把程炙安删除,拉黑。
10
我想起了我的赛博男友,打开AI软件,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文字,控诉程炙安。
可它竟然不站在我这边,反倒叫我要及时沟通,避免误会。
误会个屁！谁家好人会发出那么残忍的虐猫照片啊！
周四。
关于虐猫群体的文章发出,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文章里揭露了各种虐猫群、社区、团体内部的畸形行为,将那些见不得光的蛆虫暴露在了日光之下,并阐述虐猫人的心理及这件事的危害。
众多爱猫人士纷纷站出来,对虐猫的行为进行了一番批判。
但也有一些人觉得我太过上纲上线,不过是虐猫而已,只要不涉及到家猫,便算不上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这样的结果早就可以预见。
我在工位上,看着这一切的发酵。
看着上面打了码的照片,还有评论区所有网友的回复,我的心一阵发紧。
那些都是一个个真实的,被残害的生灵啊！
我在办公室待到了很晚才回家。
明天就是清明节,路上行人少了许多。下了小雨,一股带着湿意的风吹过,凉意逼人。
手机提示音响起,我拿出来看了一下。
是我哥发来的消息：【我陪爸妈回一趟乡下,周一回。】
【知了。】我回道。
回到家。
正要关上门时,一个黑影冲了进来,将我扑倒在地。
房间里一片漆黑,无法辨认那个黑影的模样。
救……
话还没出口,我的口鼻已经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我被黑影按在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却只踹翻了门边的鞋架。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黑影捂住了我的口鼻,用力掐着我的脖子,怒道：就是你吧,就是你写的那个文章
你怎么那么多事我们虐猫找找乐子,碍着你什么事了吗还敢发文说老子心理变态
好了,老子现在因为虐猫被单位开除了,没有工作了,那老子来虐你,可以吗！
11
我低声呜咽着。
全身的力气在无望的挣扎中耗尽后,我无助地松了力道。
就在我以为我要命丧于这个变态之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压制在我身上的巨石突然被搬开,我终于得以喘息。
我后退着蜷缩到一旁的墙角。
一片漆黑中,我看到客厅里有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我慢慢退到厨房里,拿了一个锅勺,颤巍巍地握在手中。
走到厨房门边。
客厅里的打斗也停了下来。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走了过来,看起来和我哥差不多高,身影有些熟悉。
夏松我疑惑道。
他捋了一下头发。
他的头发长度比夏松要长不少,不是他。
我没有任何犹豫,高高地举起锅勺,往男人的脑袋方向猛砸了过去。
喂——
他没来得及阻止我,吃了我一个大闷勺。
我听到他的声音,这才瞬间认出他。
程炙安
但我并没有放松警惕,谁知道他和那个虐猫犯是不是一伙的
说不定程炙安是觉得不解气,要把我像他虐过的猫一样剥皮抽筋了呢
你……来这里干嘛
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的声音带着些哭腔,手脚也在颤抖,刚刚受惊后没能来得及掉下的眼泪也在眼眶里疯狂试探。
他把锅勺从我手中抽出,丢在一旁,轻叹了一口气。
夏竹,我看了你发出的文章才知道,原来你不是虐猫犯。
我也不是。
12
开灯后,我看到那个男人蜷曲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程炙安打电话报警。
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后,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到警局做笔录时,我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最近在写一个关于虐猫群体的心理研究的论文,卧底虐猫群是为了观察他们的特征。
那天看到你在群里发了小三花的照片,我瞬间认出了它。
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但你的所在地,还有给我发的视频却都证实那个人就是你。
我一直不敢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这段时间以我对虐猫群体的观察,却又让我不得不怀疑。
那天见面,我是想把小三花从你手中救出来,然后再把你拉黑的。
啊我懵懂地眨了眨眼。
可是,你发在群里的那些虐猫的照片呢而且你还是四级长老！
程炙安微微皱眉,那都是实验室解剖小白鼠时拍的照片,根本就不是猫。
我让待师弟师妹们每次做实验就把照片发我,然后我从中筛选出一部分可以以假乱真的,发到群里。慢慢地就混到了四级。
今天,你发的文章在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群友叫嚷着要去教训你。
他们根据文章发布的机构查到了你所在的地点,再加作者名,很快就定位到你,把你的所有信息人肉了出来。
我发微信找你,想提醒你注意安全,才发现我竟然被你给拉黑了。
他无奈地笑着把手机拿了出来,上面清楚显示着好几个红色的感叹号。
【那个文章是你发的吗你被虐猫群盯上了,小心点。】
【】
【把我删了】
听他说完这些,我震惊又无语。
所以,我们竟然是在做同一件事情
我之前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震惊于程炙安是虐猫犯这件事,却没有想过,站在他的角度,我也是虐猫犯啊。
程炙安把手机收了起来。
我有些不放心,从实验室出来后去你们公司找你,恰好看到有人尾随在你后面。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想太多了,跟着他一路走到了你家,便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情。
13
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为了写新闻才卧底虐猫群的如果我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误会了。他问。
我反应了几秒,正要解释时,才想起一件事。
但是你也没说过你卧底虐猫群的事情啊。
为什么在他的视角里,我对他说就是理所应当,而反过来他却似乎没有对等的义务。
难道就因为我们之间的开始是我主动的
这公平吗
程炙安一愣,抿了抿唇,略有些尴尬地扶了一下眼镜。
空气安静了许久。
还是程炙安先破了冰。
以我对虐猫群体的观察,他们的心理扭曲程度超出了你的想象,但平日里看起来都不过是普通人的模样。
我见过的学历最高的虐猫犯,也是一名博士。他声称众生平等,所以在实验中每杀一只小白鼠,他就要虐杀一只猫来取得心理上的平衡。
虽然并不是每个虐猫犯都会铤而走险,但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我愣了一下。
程炙安,这是在关心我吗
……你一个人独居的话会比较危险。
听到这话,我摇了摇头。
我不是一个人住。
程炙安神情微滞,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他把我送到我家楼下。
下车后,我看着他,在想一个问题。
是不是要把他的微信重新加回来。
但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毕竟,上一次虽然因为我没脸没皮的主动,有了后来的那些交集。
但过程和结果都算不上愉快。
若是他对我没有想法,腆着脸再来一次,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今天谢谢你。
那我先回去了。
程炙安双手插兜,静静地立在门前的空地上,点了点头,似乎没有任何要挽回的意思。
气氛有些微妙。
我转身。
往回走了两步。
却觉得腿上像被绑了铅块一般,脚步沉重。
等等……
我心中惊喜了一瞬。
刚转头,有人从门口走出,嚷嚷道：夏竹,你怎么才回来
……是夏松。
14
程炙安看到夏松,把刚才还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和你男朋友住一起
不是……我快速摇头。
还没来得及解释,夏松也看到了他。
两人目光相对。
夏松像是认出了程炙安,目光骤冷,向前走了几步,一言不发,便朝他挥拳而去。
程炙安眼疾手快,伸手去挡,减了些力道,向后趔趄几步。
夏松：虐猫犯,今天是你来找我妹麻烦的吗
我：不是……
程炙安：你妹
夏松：还敢骂人！
……
场面一片混乱。
夏松作势又准备挥拳,我去拉住他,却被推开。
这次,程炙安却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静静地站在原地。
我：哥！你不要打他！他今天救了我！
夏松回头：他救了你
我请程炙安上楼坐了一会儿,把事情的原委向夏松一一解释清楚。
你不是和爸妈一起回乡下了吗怎么回来了
刚刚警察打电话给爸妈说你出事了,爸妈派我来看看。
夏松漫不经心地解释着,目光始终落在程炙安的身上。
像是想起那天被过肩摔的仇,他嗤了一声,所以,他不是虐猫犯,是你男朋友
我疯狂摆手,不是不是……
哦……夏松点了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
夏松又问：是那个六块腹肌
我一动不动,眼珠子在夏松和程炙安身上转了转。
看到程炙安脸上好整以暇的表情,我的脸变得像烙铁一样红,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不是……我小声嘟哝,声音弱得像蚊蚋。
不是夏松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窘迫,依旧紧追不放。
人家是八块,不是六块！你少看了两块！
15
……
霎时,客厅寂静无声。
程炙安有些无措地扶着额头。
我一跺脚,小跑进房间,听到夏松一直在外面说我的坏话。
我从房间里找到了药盒。
脸上的温度逐渐消退后,回到客厅,瞪着他。
滚回你房间去。
夏松瞥了我一眼,讪讪离去。
我拿出药盒里的药,递给程炙安。
他不明所以,微微歪了下脑袋。
我指了指自己右额上的位置,刚刚拿锅勺把你打伤了,有点红,你擦一下吧。
程炙安点了点头,接过我递给他的药。
正要抬手,却又停了下来。
我看不到,你帮我涂一下吧。
咚地一下。
我的心也像是被锅勺击中了。
这时,一直躲在沙发后面的小三花钻了出来。
看到程炙安,十分亲热地走了过来。
高高举起前腿,踩在程炙安的腹肌上,一下一下地按着,按得他有些痒。
在它的踩奶动作下,程炙安的腹肌也若隐若现,我的目光也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这该死的小三花……吃得真好！
我按捺住了快要流出口的口水,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他的腹肌上移开。
按了一会儿,小三花又开始贴着他的脸颊,咕噜咕噜了起来。
小花,别闹。我先涂个药。他眯着眼睛,微笑着开口,语气宠溺。
我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一根沾上药水的棉签,却忘了自己要干嘛。
脸又是一阵热浪翻滚。
我坐到他的座位旁,身体不自觉向他靠近,看着他伤口的位置,轻轻用棉签点上额头上红肿的位置。
夏竹。
程炙安突然定定地看着我,唤出了我的名字。
我一怔。
看向他。
眼睛和眼睛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
嗯
你可以加回我的微信吗
16
我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化开。
抿着唇,抑制住自己疯狂想要上扬的嘴角,点了点头。
看在你这次救我的份上。
送程炙安离开后,我回房间洗漱了一番。
刚躺到床上,便看到程炙安发了个消息过来。
【我到家了。】
【好。】
【要睡觉了吗】
【嗯。】
【那,晚安】
【晚安。】
一行行对话的交错,让我仿佛看到了过去,只是我们两个的角色似乎完全对调了过来。
主动的不再是我一个人。
但也不应该只是他一个人。
我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明天有空吗】
几乎同一时间,他也发了一条消息：【明天去踏青吗】
我微微勾起唇角。
【好。】
翌日。
我和程炙安选了离我们最近的一座山踏青。
山间云雾缭绕,绿意盎然。
天上飘着些细如牛毛的小雨。
程炙安右手撑着伞,我站在他的右侧。
我们偶尔聊上几句。
对了,你不是也恰好在研究虐猫群体吗上次我的文章虽然发出去了,但总觉得还差一些数据,你看看能不能借我
自从知道他在做的研究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找他借数据,但那时候不太好意思开口。
既然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了,我自然是要把这件事先做完。
程炙安摇了摇头。
坦诚道：实验数据,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开。
哦……我有些失落,但并未强求。
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的论文发布后,我委托你帮我写一篇文章。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可以吗
当然。
四目相对。
他眼中蒙着淡淡的雾气,像是大雾笼罩中的青山,带着些欲语还休的魅惑感。
我不自觉舔了舔唇。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17
我心虚地撇过脸,看向另一侧。
哦对了,你还没说过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个课题我找了个话题。
我之前在监狱里做心理辅导时,发现很多罪犯都有虐猫或虐待小动物的经历,比例比在正常人中间随机抽查要大得多。
结合他们的犯罪事实和心理状况,我觉得虐猫的行为未来很可能会发展为针对人的犯罪行为,不能算是件小事。现在不被重视都是因为虐待对象只是猫咪而已。
如果能够找到一定数量的虐猫者,分析他们的成长环境、生物基因等因素,或许能以此规避更多虐猫者的出现。
如果能以此推动虐猫入刑的话就更好了。
程炙安有理有据,详细阐述着,模样格外认真。我仿佛能看到他在实验室中,在课堂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比大雪中,站在树下的时刻还要让人动心。
他说完后,突然转头看向我。
你呢
我
我愣了一下。
我没有那么高的理想,也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我只是喜欢而已。
喜欢猫
我点了点头,认真而专注地凝视着他。
也喜欢你。
程炙安愣了一下,脚步停顿。
我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我是疯了吗
我的脸冷热交替,脑袋也乱成了一团,扭头向前继续走着。
程炙安追上前来。
突然用右手勾了一下我的左手。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我的脚步顿住,心像是被炸开,散入了漫天云雾中。
18
一个多月后。
五月二十号。
我和程炙安漫步在学校的樱花树下。
在漫天的粉色花瓣中,他牵起我的手。
花瓣纷飞中的他,依旧和初见时那样令人心动。
夏竹,我现在可以上岗,做你的男朋友吗
我想起他之前还没上岗就下岗的言论,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
三个月后。
盛夏。
程炙安关于虐猫群体的人群和心理分析论文成功发表。
通过更加科学的实验和举证,说明了虐猫行为和犯罪心理的关系。
我在平台上转发了这篇论文中的部分内容,根据实验数据,补全了上一篇文章缺失的内容,再次将针对虐猫群体的关注和讨论推上了风口浪尖。
终于,在国家重要会议上,有委员注意到这个情况,提出了将虐猫入刑的提案。
虽然最后并没有被通过,但事情显然是在朝着积极的方向不断发展。
我们的努力,并不是完全没有用的。
他毕业后,我们带着小三花,住到了一起。
小三花喜欢黏他,但他喜欢黏我。
大部分情况下,我很喜欢这种被黏的感觉。
但偶尔,我也有些怀念我们刚认识时,他的拘谨和真诚。
床上,我摸着他的八块腹肌。
程炙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着我的头,略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以后只能看我的腹肌,不许再看那些擦边的视频。
我斜眼看着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审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对我可高冷了。
程炙安无奈地笑了笑,主要是你所有的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我怕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我愣了一下。
那些梗全都是我从网上搬来的。
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男生主动,也怕他会觉得我不够有趣。
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了
程炙安见我在发呆,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记得……你之前还说……每天都想睡……我
我一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就是个段子！
程炙安抓住了我的手,我不管,既然睡了,就要对我负责。
怎么负责
再睡一遍！
窗外蝉鸣如沸。
炙夏,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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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