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24小时,找到真相。
欢迎回来,罪人。
01
林辰在剧痛中睁开双眼。
头痛欲裂,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灼烧过。
他下意识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腕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勒出的血痕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怎么回事……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酒吧的霓虹灯、张皓递来的酒杯、液体滑过喉咙的灼烧感,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是张皓！
心脏猛地一缩,愤怒与背叛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拼命挣扎,麻绳却纹丝不动。
绝望之际,余光瞥见桌上的一把小刀——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是一种嘲讽,又像是一线生机。
他蠕动着身体,用被绑缚的手艰难地抓起刀,刀刃割破指尖也浑然不觉。
绳子断裂的瞬间,他踉跄着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密闭的囚室,没有窗户,唯一的门紧锁着。
墙上用暗红色的颜料写着几个狰狞的大字：
你只有24小时,找到真相。
字迹扭曲如爬行的血蛇,刺得他眼眶发疼。
开什么玩笑……！他嘶吼着,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珠。
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炸响。
桌上那部老式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未知号码。
林辰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机械般冰冷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游戏开始了。
你是谁！张皓在哪！他怒吼,声音却沙哑得不成调。
回应他的只有挂断的忙音,和屏幕上无法拨出的键盘——这是一部只能接听的囚笼。
02
抽屉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林辰的手指在触到照片的瞬间僵住了——那是他和顾安的合影。
顾安的笑容永远定格在十六岁,而照片背面用血一般的字迹写着：
你知道真相。
我知道什么……他喃喃自语,指尖几乎要将照片捏碎。
顾安的死是他心底最深的疤,可此刻,这块疤被硬生生撕开,露出模糊的血肉。
电话再次响起。
第一个线索在你最熟悉的地方。那声音带着戏谑,别找了,你找不到我……但我一直看着你。
最熟悉的地方——家。
林辰冲出门,却发现原本锁死的门轻易打开了。
走廊尽头是楼梯,外面竟是一栋废弃的办公楼。
他狂奔向记忆中的警局,可目的地只有一片荒芜的野地。
怎么可能……！他跪倒在地,指甲抠进泥土。
头痛再次袭来,像有人用铁锥凿开他的颅骨。
电话如影随形：别试图打破游戏,你没那个资格。
回到家,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的血液凝固了——
这不是他的家。
墙上的全家福消失了,家具布局陌生得可怕。
书房电脑里只有一个标题刺眼的文件：《你究竟是谁》
点开后,录音中传来自己的声音,非常模糊,似乎是跟谁的对话,但是听不清具体内容。
模模糊糊地听到什么钱......
03
张皓的家门开了。
昔日好友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们昨天见过吗张皓的语气冷得像冰。
你他妈装什么傻！林辰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哽咽,昨晚的酒里有东西,对不对！
张皓掰开他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林辰从未见过的东西——不是愤怒,不是厌恶,而是……恐惧。
林辰,你醒醒吧。张皓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听见,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林辰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知道什么！
张皓没回答,只是将一个信封塞进他手里,随即重重关上门。
门锁咔哒一声,像是彻底斩断了过去。
信封里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别再找我了。
纸条边缘有被攥紧又抚平的褶皱,像是张皓也曾犹豫过。
林辰的拳头砸在门上,指节血肉模糊。
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电话再度响起,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宣告：
下一个线索,在你最害怕的地方。
他浑身发抖——
那栋被烧毁的老房子,是他一切噩梦的开始。
04
老房子像一具焦黑的骨架,矗立在荒草之中。
林辰站在门前,呼吸急促。
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带走了他的父母,也带走了他的人生。
他迈步走进废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焦黑的梁木横七竖八地倒着,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烧成炭的木头。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烟熏的味道,呛得他眼眶发烫。
小辰,快来,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记忆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柔得让他心脏绞痛。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废墟。
爸……妈……
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在倒塌的衣柜旁,他发现了一本烧焦的日记,封皮勉强能辨认出林辰两个字。
翻开第一页,稚嫩的笔迹写着：
今天和小安在房子后面玩火,差点烧到窗帘。妈妈骂了我,但爸爸偷偷给了我糖。
林辰的手指发抖,纸张在他手中几乎要碎裂。
小安顾安！
他疯狂地翻着日记,终于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内容：
火灾那天,我和小安在玩打火机……火是从我们这里烧起来的。爸妈死了,只有我和小安逃了出来……
不可能……！
头痛如潮水般袭来,他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
顾安满脸是血,抓着他的手哭喊：林辰！快跑！火太大了！
可他明明记得火灾发生时,顾安并不在这里......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陌生人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
你以为你是受害者吗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闭嘴！！！
他抓起手机狠狠砸向墙壁,却在碎裂的屏幕反射中,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正站在身后,冲他微笑——
欢迎回来,罪人。
05
林辰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焦黑的墙壁。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墙缝,木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他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手机屏幕,可镜中那张扭曲的脸已经消失了。
冷风穿过废墟,卷起地上的灰烬,像一群嘲笑着他的幽灵。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林辰颤抖着捡起手机残骸,屏幕上跳动着未知号码四个字。
他按下接听键,小恶魔戏谑的声音传来：
怎么被自己吓到了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林辰嘶吼着,声音在废墟中回荡。
去找钱医生吧。小恶魔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他会告诉你,为什么你会忘记顾安是怎么死的。
头痛再次袭来,林辰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医院的白色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
一张诊断书。
记忆......重塑他喃喃自语,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尘封的抽屉。
钱医生的诊所比记忆中要破旧许多。
林辰站在门口,看着褪色的招牌在风中摇晃。
玻璃门上倒映出他憔悴的脸,还有......另一个模糊的影子。
来了就进来吧。
钱医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的提醒。
诊疗室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味道。钱医生坐在转椅上,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可怕。
我等你很久了。他说。
林辰的视线落在墙上的照片——那是他和钱医生的合影,背景正是这间诊所。
可他却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
告诉我真相。林辰的声音沙哑,关于顾安,关于火灾,关于......
关于你是怎么求我帮你忘记一切的钱医生打断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看看吧,这是你当年的病历。
纸袋里滑落出一叠泛黄的纸张。
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
【患者姓名：林辰
年龄：16
诊断结果：创伤后应激障碍伴严重记忆紊乱
治疗方案：记忆重塑实验（自愿签署协议）】
林辰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十六岁,两年前。
钱医生：你忘记了顾安的死,甚至忘记了火灾发生的原因。
不可能......他抓起病例,我从来没有......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
因为他在签名处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笔迹,还有日期——
正好是顾安葬礼的第二天。
06
你当时的状态很糟糕。钱医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连续三天不吃不喝,一直重复说‘是我害死了他’。
你的精神极其不稳定,以至于实验了两年才成功。
林辰死死攥着病历,纸张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顾安......到底是怎么死的
钱医生没有直接回答。
他走向保险柜,输入密码时背对着林辰：你知道记忆重塑最大的风险是什么吗
金属门打开的声响在寂静的诊室里格外刺耳。
是被压抑的记忆总会找到出口。钱医生取出一个U盘,就像你的小恶魔。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U盘插入电脑后,屏幕上出现了一段摇晃的录像。
画面里是医院的天台,两个少年在争执。
这是......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因为画面中那个歇斯底里的人,分明就是他自己。
而被他逼到天台边缘的——
是顾安。
小辰！你冷静点！顾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那么鲜活,那么真实,那场火灾不是你的错！
你撒谎！录像中的林辰疯狂地摇着头,我看见了！是我们玩火引起的！爸妈都死了！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接着是天旋地转的视角。
在最后的定格帧里,是顾安惊恐放大的瞳孔,和他伸出的手——
然后是一片黑暗。
林辰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他的记忆里……顾安明明是在旅行中意外坠崖而死！
想起来了吗钱医生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小恶魔特有的戏谑,这才是真相。
林辰缓缓抬头,发现钱医生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欢迎来到记忆牢笼的最底层。小恶魔借由钱医生的嘴说道,现在,你准备好面对真正的自己了吗
镜子里,两个林辰隔着时空对视。
一个满眼恐惧,一个嘴角含笑。
07
林辰盯着镜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唯独瞳孔猩红的身影,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哽咽。
他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破碎的阴影。
那张总是被旁人称赞漂亮得不像话的脸,此刻扭曲成痛苦的面具,嘴角抽动着,像是想笑,又像是要哭。
所以......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诊疗室的地板上,顾安真的是我......
推下去的小恶魔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镜面泛起涟漪,他的身影从镜中走出,白炽灯将他的轮廓照得半透明。
他凑近林辰耳旁,冰冷的呼吸拂过对方渗血的耳垂：录像不会说谎,林辰。
林辰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术刀。
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却不是刺向小恶魔,而是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纤细的手腕。
你干什么！小恶魔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触感冰凉得像深夜的雾气。
鲜血已经染红了林辰的袖口,有几滴溅在他的胸口白色的衬衫上。
我该死......林辰仰起脸,泪水混着血渍脸上蜿蜒,将原本就苍白的唇色衬得近乎透明。
我杀了顾安......我害死了爸妈......我这种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气音,......配活着吗
小恶魔突然暴怒。
他掐着林辰的下巴强迫他看向镜子,镜面陡然变成天台的景象：狂风呼啸,十六岁的林辰正把哭喊的顾安推向边缘。
他的脸上此刻布满狰狞的青筋,眼睛里全是疯狂的血丝。
看清楚了小恶魔的声音撕裂了时空,十年前火灾是意外,但顾安是你亲手杀的！你逃避了十年——他猛地将林辰的脸转向诊疗室里的全身镜,现在又要用死亡来逃避吗！
镜中的林辰狼狈不堪。
凌乱的黑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原本清澈的眼睛布满血丝,被泪水泡得红肿。
记忆如海啸般涌来——
顾安坠楼前最后惊恐的表情。
葬礼上张皓憎恨的眼神,像刀子般扎进他虚伪的悼词里。
自己在精神病院签下实验协议时,钢笔划破纸张的颤抖签名。
啊......！！
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转身冲向诊疗室的窗户。
他的白衬衫被风鼓起,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白鸟。
玻璃碎裂的瞬间,小恶魔伸手想抓住他——
却只抓住了一缕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砰！
林辰像只折翼的鸟坠落。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小恶魔跪在窗边,猩红的瞳孔里第一次流露出......
像是痛楚的神情。
08
林辰猛地睁开眼,惨白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
他下意识摸向手腕——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痕。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小恶魔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柜上,指尖转着一把手术刀。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他的睫毛上,给他猩红的瞳孔镀了层金边。
这次是跳楼啊。刀尖叮地一声扎进苹果,小恶魔把削好的果肉递过来,算上火灾窒息、割腕、吞药、车祸......他掰着手指数到第七根手指,恭喜你解锁第七种死法。
林辰没接苹果。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精神病院的草坪上,几个病人正在晒太阳。
如此平常的场景,却让他眼眶发烫。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次我死后都会回到这里
小恶魔的动作顿了一下。
因为这里是我的诞生地啊。他突然凑近,近到林辰能看见他瞳孔里细碎的血色纹路,记忆牢笼的起点,实验失败的那一刻。
你记住了那一刻,所以,你的意识空间下意识就成这样了。
手术刀冰凉的刀背轻轻拍打林辰的脸颊,你每死一次,我们的羁绊就深一分......
尾音消失在突如其来的寂静里。
林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你哭了。他说。
小恶魔僵住了。
镜面般的瞳孔里,确实有一滴血泪将落未落。
胡说八道！他狼狈地挣开,却在转身时被林辰从背后抱住。
这个拥抱太用力,仿佛要把十年的悔恨都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林辰把脸埋在他单薄的背上,还有......谢谢。
小恶魔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想起前六次轮回里林辰各种惨烈的死状；想起每次重生后对方愈发黯淡的眼神；想起昨夜林辰坠楼时,自己心脏处传来的、本不该存在的绞痛。
......笨蛋。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转身把苹果塞进林辰嘴里,下次死好看点,你那张漂亮脸蛋都摔变形了。
阳光突然明亮起来。
林辰咬着苹果,含混不清地问：下次......还会见到你吗
小恶魔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声说：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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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林辰坐在病床边缘,盯着自己苍白的手腕。
那里本该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但此刻却干净如初。
小恶魔。他轻声唤道。
床头的镜面泛起涟漪,红瞳少年懒散地倚在镜框旁边,手里抛玩着一枚硬币。
阳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虚幻的影子。
怎么又想死了小恶魔的语气依旧戏谑,可眼底却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
林辰摇头,抬起眼直视他：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心疼我。
硬币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恶魔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嗤笑：谁心疼你了我只是嫌你死得太难看。
你撒谎。林辰转过身面对着他,每一次我死的时候,你都在看着我……不是看戏的眼神,而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在看着自己一样。
小恶魔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明明可以放任我崩溃,让我永远困在记忆牢笼里。林辰的手朝他伸了过去,触碰到了他的发丝,可你没有。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许久,小恶魔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我就是你。
——
2098年6月12日,记忆重塑实验室。
实验舱里的少年浑身抽搐,脑电波剧烈波动。
实验体出现排斥反应！研究员大喊。
继续！邱博士冷声下令,加强电流！
电流穿透大脑的瞬间,林辰的潜意识在绝望中撕裂——
谁来……救救我……
于是,另一个他诞生了。
一个承载了所有痛苦、却仍想保护自己的存在。
——
我是实验失败的副作用。小恶魔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你被逼到绝路时,灵魂分裂出的最后一道防线。
林辰的指尖微微发抖。
所以……你才会一次次拉我进记忆牢笼
最开始,我只是想取代你。小恶魔盯着地板,可后来……
他想起林辰第一次在牢笼里死亡时,那种心脏被生生挖空的错觉。
想起每一次轮回,林辰崩溃的眼神都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灵魂。
一次又一次地重来,到底是为了释怀,还是单纯地为了折磨自己。
林辰忽然笑了,眼泪却砸在地上：我不知道......
或许......都有吧......
林辰突然伸手攥住他,小恶魔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红——可对方没有挣脱。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诡异地跳动了一下。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需要我。
哪怕只是另一个自己,哪怕只是病态的执念,哪怕小恶魔最初的目的,是吞噬他、取代他、将这具身体据为己有——
可至少,他还在看着我。
林辰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多可笑啊,他活得像一具空壳,连死亡都成了习惯,却在这一刻,因为一个想杀死自己的存在……
感到了被需要的温暖。
小恶魔。他轻声唤道,起身抱住他,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拿走这具身体……
红衣的少年瞳孔骤缩。
林辰却笑了,笑得温柔又破碎：
记得活成我永远做不到的样子。
小恶魔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血色在眼底炸开。
他猛地揪住林辰的衣领,指节发出可怕的脆响,声音却抖得不成调：你他妈——
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突然暴怒地将人掼在镜面上。
玻璃蛛网般裂开的纹路中,映出他近乎狰狞的脸：谁要你的破身体！
冰凉的指尖掐进林辰颈侧跳动的血管,却在触及体温时颤得厉害,我要的是......
暴戾的尾音突然坍缩成哽咽,他额头重重抵住对方肩窝,咬碎的喘息烫得吓人：我要的是你他妈好好地自己活啊......混蛋......
10
林辰站在意识空间的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声音,只有无数面镜子组成的回廊,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着他支离破碎的人生。
你还不愿意醒,又在想什么蠢事小恶魔突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肩膀,下巴懒洋洋地搁在他肩颈。
红瞳少年今天换了一身黑色卫衣,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高中生。
我在想...林辰盯着最近的那面镜子,里面是八岁的他举着打火机,如果那天我没玩火...
你就会变成无聊的乖宝宝,然后我们就不会相遇了。小恶魔转到面前,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多可惜啊,我这么可爱。
林辰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镜廊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辰知道,24小时要到了。
这次...你会消失吗他死死攥着小恶魔的衣角,像个害怕被丢下的孩子。
笨蛋。小恶魔弹了下他的额头,我可是因你而生的,只要你还记得——
但如果我选择忘记呢林辰打断他,如果我想重新开始......
小恶魔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就忘啊。反正......他转身背对着林辰,声音突然轻了下来,我只是个副作用而已。
最后一句话像刀子扎进心脏。
林辰突然冲上前,从背后环住那个身影。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你是我唯一......
唯一的什么小恶魔转过头,红瞳亮得惊人,替罪羊止痛药还是......
光。林辰闭上眼,我黑暗里唯一的光。
整个空间突然安静得可怕。
小恶魔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远处传来钟声,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
小恶魔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林辰。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看着我。
无数记忆碎片在两人之间流转——火灾后的相拥,天台上的争执,病房里无声的陪伴。
每一次死亡,每一次重生,都有这个红瞳少年守在身边。
活成你永远做不到的样子小恶魔突然笑了,可我就是你啊。
他的指尖轻点林辰心口,那个会痛会哭,却还是想活下去的林辰,一直都存在。
最后的钟声敲响,小恶魔化作无数光点。
林辰疯狂地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片温暖的空气。
等等！他对着消散的光点大喊,我该怎么做！
虚空中小恶魔的声音轻轻回荡：
醒来就知道了。
——————
现实世界,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
林辰缓缓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床头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但眼神不再死寂。
早安。他对着镜子说,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人。
窗外,樱花开了。
一片花瓣飘进来,落在枕边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那是他写的遗书,现在却被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红字：
记得帮我吃草莓蛋糕。
林辰怔了怔,突然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伸手按下呼叫铃,在护士赶来前最后看了眼镜子。
镜中的红瞳少年对他眨了眨眼,随即消失不见。
11
三个月后·春
墓园的风很轻,樱花瓣落在林辰肩头,像一声叹息。
他蹲下身,将三块草莓蛋糕依次排开——
第一块,放在顾安碑前。
奶油上的草莓鲜红欲滴,像十六岁夏天对方T恤上沾到的果汁。
难吃也别托梦骂我。他扯了扯嘴角,把游戏机模型摆在旁边,新出的《塞尔达》,烧给你了。
第二块,放在父母合葬的墓前。
这块蛋糕上的草莓被小心切成了爱心形状。
妈,你说过草莓要这样吃。他掏出皱巴巴的幼儿园手工课作品——歪歪扭扭的陶土杯子,现在能夸我做得好了吧
第三块,摆在空地上。
林辰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看火苗在春风里摇晃。
这块给......他顿了顿,给八岁的我自己。
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张皓举着拍立得,相纸缓缓吐出一张模糊的影像：两个墓碑,三块蛋糕,一个青年垂首的背影。
张皓把照片塞进他口袋,顾叔顾姨上周末问起你。
林辰盯着照片边缘漏进的半缕阳光：他们......恨我吗
他们问我,‘那个总来帮忙修冰箱的小伙子,是不是小辰的朋友’。张皓踹了踹他的鞋尖,我说,‘是混蛋本人’。
张皓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你才十八岁,向前看吧。
风突然大了起来,樱花雪般落下。
小恶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哭够没蛋糕都要化了。
林辰笑出声时,有片樱花粘在睫毛上。
他仰起头,看见湛蓝的天空中,有朵云特别像顾安当年画的歪脖子猫。
走了。他拍拍裤子上的草屑,把第四块草莓蛋糕塞给张皓,请你。
张皓掀开盒盖,奶油上用果酱写着对不起,已经被颠得糊成一团。
......难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