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女儿去学校上课时,校园广播猛然开启。
【隔离条例一:感染者的眼睛会变成蓝色。】
师生们都没太在意这莫名其妙的话。
上课的上课,闲聊的闲聊。
可突然间,几名眼睛泛蓝的老师开始撕咬周围的学生,鲜血溅满了走廊……
校园里回荡着惊恐的喊叫。
我心跳几乎停止。
透过窗户,看到教室里女儿原本褐色的眼睛,正泛起蓝光。
1.
我将女儿安安送到校门口,今天她有些蔫蔫的。
校门口的保安老王照旧笑着打了招呼,一切如常。
广播喇叭里突然传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后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响起。
【隔离条例一:感染者的眼睛会变成蓝色。】
周围的家长和孩子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笑。
这是学校新搞的什么活动吗愚人节可还没到呢。
现在的学校真是花样百出,还蓝色眼睛,以为拍科幻片啊
老师们也从教学楼里探出头,脸上带着不解和微笑,挥手示意孩子们赶紧进校。
我心里却莫名咯噔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安安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安,小手紧了紧我的手。
妈妈,我有点害怕。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蹲下身安抚她。
没事的,宝贝,大概是学校的演习或者新游戏,别怕,进去吧。
安安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校门。
我站在原地,目送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划破了校园的喧嚣。
那声音仿佛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紧接着,更多的尖叫声、哭喊声、桌椅倒地的碰撞声,如同沸油般炸开。
我猛地回头,冲向紧闭的铁艺校门,拼命摇晃。
开门!快开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透过栏杆的缝隙,我看见一名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语文老师,此刻双眼泛着诡异的深蓝色幽光。
他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猛地扑倒了身边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鲜血,如同盛开的蔷薇,瞬间染红了男孩白色的衣襟,也溅满了那老师狰狞的脸。
我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四肢百骸如坠冰窟。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安安教室所在的二楼窗户。
窗户明亮,却映不出教室内的具体情形。
我死死盯着那里,心脏擂鼓般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然后,我看见了。
安安的小脸贴在玻璃上,她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褐色眼眸,此刻,正一点一点,被不祥的蓝色所侵染。
2.
安安!
我声嘶力竭地嘶吼,疯了一样撞击着冰冷的铁门。
校门纹丝不动,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将绝望的我与岌岌可危的女儿隔绝开来。
校园内已然化作人间炼狱。
更多的蓝眼人出现,他们行动敏捷,力大无穷,如同失去了理智的野兽,疯狂撕咬、攻击着周围一切活物。
学生们哭喊着四散奔逃,老师们有的试图组织抵抗,有的则在惊恐中也变成了蓝眼人的一员。
血腥味混杂着恐惧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我眼睁睁看着平日里充满欢声笑语的校园,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一个修罗场。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安安还在里面,她需要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观察着四周。
校门旁边有一段围墙相对低矮,顶部虽然有防盗刺,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后退几步,用尽全身力气助跑,攀住墙沿,忍着手掌被尖刺划破的剧痛,翻了过去。
落地时脚踝一阵钻心的疼,我却顾不上去查看,一瘸一拐地冲向安安所在的教学楼。
楼道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
一个蓝眼睛的体育老师挡住了去路,他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向我扑来。
我侧身躲过,抓起旁边消防箱里的灭火器,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他晃了晃,动作丝毫未停,再次扑上。
这些感染者不仅眼睛变蓝,似乎连痛觉都消失了。
我不敢恋战,绕过他,拼命往二楼跑。
安安的教室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桌椅挪动的声音。
安安!开门!妈妈来了!
门被拉开一条缝,班主任王老师苍白着脸探出头,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迅速将我拉了进去,然后死死抵住房门。
教室里一片狼藉,七八个孩子挤在角落,瑟瑟发抖。
安安被王老师用几张课桌隔在一个小角落里,她的小脸煞白,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陈曦,你,你怎么进来的王老师声音发颤,安安她……她的眼睛……就在刚才……突然就变蓝了!
安安看到我,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哽咽着喊:妈妈……
我冲过去,不顾王老师的阻拦,紧紧抱住女儿。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蓝色的瞳孔在我的注视下,似乎更加幽深了。
就在这时,校园广播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冰冷的机械音。
【隔离条例二:蓝色瞳孔者,三十分钟内未进行攻击行为,将被清除。】
3.
清除王老师失声叫道,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什么意思清除是什么意思
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广播吓得哭声更大了。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三十分钟内未进行攻击行为,将被清除。
这规则残酷得令人发指。
安安此刻虽然眼睛变蓝,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她只是害怕,只是依赖地抱着我。
难道说,她也会……
我不敢想下去。
王老师惊恐地看着安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我们母女。
陈曦,你……你女儿她……她现在是危险的!
我紧紧抱着安安,冷冷地看着她:她是我女儿。
可是规则……规则说……王老师语无伦次。
安安在我怀里小声说:妈妈,我不想攻击人,我不想变成坏孩子。
我摸着她的头,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有些沙哑:安安不会是坏孩子,妈妈相信你。
教室外的走廊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撞门声。
一个蓝眼睛的男学生,正用身体一下下撞击着教室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要进来了!他要进来了!一个胆小的女生尖叫起来。
王老师和另外几个大一点的男生赶紧用桌椅死死抵住门。
我抱着安安,退到教室的另一侧,目光在教室里逡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安安的呼吸有些急促,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不像那些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感染者那样狂躁,反而显得十分痛苦。
我仔细观察过之前那个被我用灭火器砸中的体育老师,他的蓝色眼睛里,是一种空洞的、毫无生气的蓝,如同两块冰冷的蓝色玻璃。
而安安的蓝眼睛,虽然诡异,却似乎还保留着一丝……灵动
不,或许是我的错觉,是身为母亲的盲目期盼。
突然,我想起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那个语文老师在扑倒学生前,似乎有过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眼神中掠过一丝挣扎。
难道这些感染者并非完全失去意识
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安安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她痛苦地抓着我的衣服。
妈妈……我难受……头好痛……
清除的时间,快到了。
4.
砰!教室门被狠狠撞开了一道缝隙。
外面的蓝眼学生更加疯狂地撞击,木屑纷飞。
王老师和几个男生面如死灰,几乎要抵挡不住。
我抱着安安,心急如焚。
安安的状况越来越差,她的小手冰凉,呼吸也变得微弱。
那所谓的清除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教室角落里,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小男孩突然指着窗外尖叫。
看!那个人!那个蓝眼睛的人倒下了!
我们都朝窗外看去。
操场上,一个正在追逐学生的蓝眼感染者,毫无征兆地身体一僵,随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清除……开始了!
几乎是同时,教室门外那个撞门的蓝眼学生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向后弓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不动了。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安安。
她紧闭着双眼,小脸痛苦地皱在一起,身体剧烈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但她……她没有像外面那些感染者一样倒下。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攻击行为,所以……所以她不是被清除的对象
可规则明明说的是蓝色瞳孔者。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安安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她虚弱地睁开眼,蓝色的瞳孔依旧,但似乎……比刚才黯淡了一些
妈妈……她小声叫我,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紧紧抱住她。
安安,你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她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隔离条例三:未被污染的食物将在一小时后消失。储备食物者,将成为优先攻击目标。】
食物!
新的规则,再次将我们推向绝境。
王老师喃喃道:食物……学校的食堂……还有小卖部……
我们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面临着新的危机。
没有食物,我们撑不了多久。
可如果去寻找食物,就可能成为感染者的优先攻击目标。
我看向安安,她虽然活了下来,但依旧虚弱。
她需要食物,需要水。
我必须去冒险。
我注意到,安安的蓝色眼睛,在刚才那阵剧烈的痛苦之后,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那么有压迫感了。
她看我的眼神,依旧是依赖和孺慕,没有丝毫攻击的欲望。
这感染,处处透着诡异。
这时,一个靠窗的男生突然指着楼下。
你们看!那个蓝眼睛的……他没有去攻击那个哭的小女孩,反而去追那个拿着书包跑的大哥哥!
我心中一动,立刻凑到窗边。
楼下,一个蓝眼感染者确实放弃了近在咫尺的一个跌倒在地哭泣的小女孩,转而以更快的速度追向一个背着鼓鼓囊囊书包、正慌不择路逃跑的男生。
这不符合野兽般的无差别攻击逻辑。
除非……那书包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食物。
这感染,似乎并非完全夺去理智。
它们……或者说,控制它们的东西,是有目的性的。
就在这时,校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
张校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文件夹。
他看到我们,急忙喊道:快!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有线索!
我们跟着他,匆忙离开了这间暂时安全的教室。
刚跑到楼梯口,张校长突然脚步一个踉跄,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眼睛,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迅速被深蓝色覆盖。
但他并没有立刻攻击我们。
而是转身,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扑向他刚才逃出来时紧紧抱着的那个文件夹,用牙齿和指甲撕扯着里面的纸张!
5.
张校长双目赤红——不,是幽蓝,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手疯狂地撕扯着手中的文件夹。
纸张纷飞,如同悲鸣的蝴蝶。
他不是在攻击人,他是在销毁文件!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
拦住他!我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但已经迟了。
大部分文件已经被他撕得粉碎,甚至有些被他塞进嘴里胡乱咀嚼。
一个体育老师模样的幸存者反应也快,一个箭步上前,用胳膊勒住张校长的脖子,试图将他制服。
张校长力气大得惊人,被勒住后依旧疯狂挣扎,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我趁机抢过他脚边散落的几片残缺纸页。
上面只有一些模糊的字迹,以及一个重复出现的词组——蔚蓝计划。
还有几个字依稀可辨:……纳米……激活……钱……博士……
蔚蓝计划纳米钱博士
这些词语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我脑中胡乱碰撞。
张校长最终被那位体育老师打晕了过去,瘫软在地,蓝色的眼睛依旧睁着,透着一股死寂。
这是怎么回事王老师声音颤抖,校长他……他怎么会……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几片碎纸紧紧攥在手里。
这感染越来越不像单纯的病毒爆发了。
它更像……更像是一场被精密控制的……实验
安安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妈妈,我的眼睛……好冷……好像有很多很多小针在扎……我还听到……听到有人在说话……很轻很轻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蹲下身仔细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蓝色瞳孔中,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光点在闪烁,如同深夜的星辰。
纳米……针扎感……
难道蔚蓝计划指的是某种纳米机器人
而这所谓的感染,其实是纳米机器人在人体内的激活
如果真是这样,那广播里的规则,又是谁在发布
就在这时,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彻校园。
【隔离条例四:群体聚集人数超过五人,将引来监管者。监管者无法被常规手段伤害。】
我们这群人,包括昏迷的张校长,不多不少,正好六个人。
监管者
无法被常规手段伤害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我的心脏。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生存危机了,这是一场被精心设计、步步紧逼的……屠杀游戏。
我们……我们得分开!体育老师当机立断,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张校长,带上他,我们目标太大。
王老师脸色惨白,连连点头。
我和另外两个学生也明白,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可安安……她还这么虚弱。
陈曦,你带着安安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体育老师沉声说,我们会想办法引开可能出现的‘监管者’。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小心。
我抱起安安,她的小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不安。
我们刚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如同巨锤敲击在地面。
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体育老师和王老师他们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试图为我们争取时间。
我不敢回头,抱着安安,拼命向着记忆中废弃的旧科学楼方向跑去。
如果钱博士和蔚蓝计划有关,他的实验室,或许能找到线索。
6.
旧科学楼偏僻而阴森,常年无人踏足,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霉味。
我抱着安安,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间布满蛛网的实验室的门。
里面的景象让我心头一震。
这里并不像预想中那样废弃,反而有近期活动的痕迹。
实验台上散落着一些图纸和培养皿,一台电脑的显示器还亮着微光,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墙角的一个金属柜被撬开了,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有几个空置的低温储存箱。
很显然,有人在我之前来过这里,并且带走了重要的东西。
安安在我怀里轻声说:妈妈,那些‘说话’的声音……好像在叫一个名字……钱……钱爷爷……
钱爷爷
我立刻在实验室里搜寻起来。
在一堆废弃的实验报告中,我找到了一张工作证,上面是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清瘦的老者,名字赫然是——钱学敏。
钱博士!
看来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实验室。
我迅速打开那台还在运行的电脑,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电脑没有设置密码,桌面很简洁,只有一个名为蔚蓝日志的文件夹。
我颤抖着手点开文件夹,里面是一系列以日期命名的文档。
最新的几篇日志里,钱博士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他提到蔚蓝计划已经失控,他的研究成果被一个疯子窃取并滥用。
他称那个疯子为播种者,说播种者利用他研发的神经调控纳米机器人,将整个学校变成了一个残酷的试验场。
纳米机器人通过特殊声波激活,能够侵入并控制宿主的视觉神经和运动神经,使其眼睛呈现蓝色,并听从播种者通过广播发布的指令。
日志中还提到,这些纳米机器人有不同的权限等级,普通感染者是低权限,而监管者则是被赋予了更高权限的特殊个体,拥有更强的战斗力和执行力。
至于清除机制,则是纳米机器人在特定条件下对宿主进行的强制休眠或……销毁。
安安的情况,钱博士在日志里也有提及,他称之为异常抗性个体。
他说,极少数人因为特殊的生理构造或精神力,能够部分抵抗纳米机器人的控制,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其运作。
但这种抗性,也会引来播种者的特别关注。
看到这里,我心头猛地一紧。
安安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她的蓝色眼睛,此刻仿佛燃烧着两簇幽蓝的火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妈妈……那些声音……好大声……它们在命令我……命令我……
她的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外,传来一个沙哑而阴冷的笑声。
呵呵呵……找到了,我的……完美作品……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面容枯槁如同鬼魅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他的眼睛,同样是深不见底的蓝色。
钱博士!
他不是受害者……他也是感染者!或者说……他就是那个播种者
7.
钱博士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正直勾勾地盯着安安。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兴奋。
完美的抗性,完美的同步率……你将是我‘蔚蓝计划’最杰出的成果!
他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闪烁着幽光的注射器。
我将安安紧紧护在身后,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你就是‘播种者’这些规则都是你发布的我厉声质问,试图拖延时间,大脑飞速思考着对策。
钱博士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规则那不过是引导羔羊走向祭坛的铃声罢了!真正的乐趣,在于观察你们在绝望中如何挣扎,如何展现人性的丑陋与……偶尔闪现的微光!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玩味。
你很不错,母亲的爱,果然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可惜,这份力量在绝对的科技面前,不堪一击。
注射器离我们越来越近。
安安在我身后剧烈地颤抖着,她口中发出的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一些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音节,仿佛在与什么东西对抗。
妈妈……帮我……我不想……不想听它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我心如刀绞,却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
我不能让安安落入这个疯子手中!
我猛地抓起实验台上一个沉重的显微镜,用尽全身力气向钱博士砸去。
钱博士似乎没料到我会反抗,微微一愣,侧身躲闪。
显微镜砸在他旁边的仪器上,发出一声巨响。
趁着这个空隙,我拉着安安,转身就向实验室外冲去。
想跑太天真了!钱博士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在身后响起。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我下意识地将安安往旁边一推,自己则向另一侧扑倒。
嗤——
一道蓝色的光束擦着我的头皮射过,击中了身后的墙壁,留下一个焦黑的孔洞。
钱博士手中,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武器。
他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钱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乖乖成为我艺术品的一部分,我会让你们……永生。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安安护在身后,绝望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面对这样一个拥有高科技武器的疯子,我们母女俩,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就在这时,安安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她的蓝色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和痛苦,反而带着一丝……坚定
妈妈……我好像……可以……可以控制一点点……那些小虫子……
小虫子是指纳米机器人吗
她的话音刚落,钱博士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手中的能量武器掉落在地,他捂着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的权限……竟然被干扰了……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剧烈闪烁,仿佛信号不稳的屏幕。
安安的小脸依旧苍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妈妈,快!我想办法……拖住他……你去找……找他的控制……控制中心……一定有的……
我看着女儿稚嫩却异常坚定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我的安安,她正在用她小小的身躯,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
我重重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能量武器,虽然不知道怎么用,但至少能起到一点威慑作用。
安安,坚持住!妈妈一定会回来救你!
我不再犹豫,转身冲出实验室,向着旧科学楼更深处跑去。
钱博士的日志里提到过,他有一个主控室,用来监控整个蔚蓝计划的运行。
如果能找到那里,或许就能彻底终止这场噩梦!
8.
旧科学楼的走廊曲折幽深,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凭借着记忆中钱博士日志里模糊的描述,以及一种近乎直觉的指引,艰难地寻找着那个所谓的主控室。
身后不时传来钱博士愤怒的咆哮和安安压抑的呼喊,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的心上。
我必须快!再快一点!
终于,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铁门前,我停下了脚步。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线和隐约的电流声,让我确定,这里就是目标。
我尝试转动门把手,纹丝不动。
是锁着的。
我举起从钱博士手中夺来的能量武器,胡乱按了几个按钮,一道蓝光射出,将门锁瞬间融化。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个充满了各种精密仪器的房间展现在我面前。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控制台,上面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和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整个校园的实时监控画面,以及无数跳动的数据流。
这里,就是蔚蓝计划的心脏!
我冲到控制台前,试图找到关闭整个系统的方法。
但控制界面异常复杂,各种陌生的符号和程序代码让我眼花缭乱,无从下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额头上渗满了汗水。
就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控制台的一个小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检测到非法入侵……系统即将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60秒……59……58……】
自毁程序!
这个疯子,竟然还设置了这种同归于尽的后手!
我心中一片冰凉。
如果系统自毁,整个学校,包括安安,都会……
不!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控制台的每一个细节。
突然,我注意到控制台下方有一个被严密保护的接口,旁边标注着紧急覆盖权限。
钱博士的日志里似乎提到过,他为了防止播种者彻底失控,预留了一个最高权限的后门,需要特定的生物密钥才能激活。
生物密钥……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有之前翻墙时被防盗刺划破的伤口,已经凝结了暗红色的血痂。
难道说……
我没有时间犹豫,用指甲狠狠划开伤口,让新鲜的血液滴落在那个接口上。
【生物密钥识别中……】
屏幕上的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
【识别成功……最高权限已激活……】
【自毁程序已中止……】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我必须彻底关闭这个该死的蔚蓝计划。
拥有了最高权限后,控制台的操作界面变得简洁明了了许多。
我找到了系统总开关的选项,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警告:系统关闭将导致所有纳米机器人永久失活……是否确认】
确认!
随着我的声音落下,整个主控室的灯光开始闪烁,屏幕上的数据流迅速消失,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校园广播里,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最后一次响起,声音沙哑而扭曲,充满了不甘。
【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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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9.
主控室的电源被切断,陷入一片黑暗与沉寂。
我扶着冰冷的控制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透了衣衫。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
我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转身冲出主控室,向着钱博士的实验室跑去。
安安!
当我再次回到实验室时,眼前的景象让我目眦欲裂。
钱博士瘫倒在地,他身上的蓝色光芒已经完全熄灭,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似乎已经死亡。
而安安,我的女儿,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安安!
我扑过去,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息。
微弱,但还有。
她的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曾经令人不安的蓝色瞳孔,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褐色,只是黯淡无光。
我紧紧抱起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安安,醒醒,妈妈在这里,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安全了……
无论我怎么呼唤,安安都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一个沉睡的瓷娃娃。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虽然蔚蓝计划被终止了,但纳米机器人对她造成的伤害,会是永久性的吗
我抱着安安,失魂落魄地走出旧科学楼。
校园里,那些曾经疯狂的蓝眼人,此刻都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瘫倒在地,失去了所有生机。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味,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消失了。
阳光透过布满阴霾的天空,洒下几缕微弱的光芒,照在满目疮痍的校园里,却驱不散我心中的寒冷。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报警该如何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一切
纳米机器人人体实验谁会相信
就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陈……陈曦女士……
我猛地回头,看见那个之前制服了张校长的体育老师,正靠在墙角,他脸色苍白,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显然是在与监管者的搏斗中受了重伤。
他身边,还聚集着几个幸存的学生和王老师,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带着伤,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
安安她……怎么样了体育老师艰难地问。
我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她……她还没醒。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王老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曦,别太难过,至少……我们阻止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是啊,至少,这场噩梦结束了。
可代价,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的男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教学楼的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装束,气息冷峻的人。
他们不像是警察,更像……某种秘密组织的成员。
为首的男人目光扫过我们,最终落在我怀中的安安身上,墨镜后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陈曦女士,我们等你很久了。
蔚蓝计划的残局,需要你来协助处理。
至于你的女儿……或许,我们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10.
黑衣男人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他们是谁他们怎么会知道蔚蓝计划
而且,他们说有办法让安安醒过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抱着安安,戒备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眼神锐利的脸庞。
我们是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成员,专门负责处理这类……超常规事件。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安安。
钱学敏的研究,早在多年前就被我们列为高度危险项目并予以封存。没想到,还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重启了。
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并非钱学敏本人,他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我们还在追查。
男人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曦女士,你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和勇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梳理整个事件的经过,找出所有线索。
至于你的女儿林安安,他看向安安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她体内残留的纳米机器人虽然已经失活,但对她的神经系统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常规医疗手段很难让她苏醒,但我们小组拥有一些特殊的技术,或许可以尝试。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晨曦,重新在我心中燃起。
只要能让安安醒过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跟你们走。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体育老师和王老师他们也围了上来,脸上带着期盼和担忧。
那我们呢学校怎么办王老师问。
男人看了他们一眼,语气缓和了些。
你们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和必要的心理疏导。学校也会暂时封闭,由我们接管后续处理。
对外,我们会宣称这是一起严重的……群体性癔症事件。
我知道,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真相,太过骇人听闻,不适合公之于众。
在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安排下,我和安安,以及其他幸存者,被带离了这片如同噩梦般的校园。
安安被送进了一个高度保密的医疗机构,接受那些特殊技术的治疗。
而我,则开始了漫长的配合调查。
我将自己在学校里经历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们,包括我对蔚蓝计划、纳米机器人以及安安身上发生的种种异常的推测。
他们认真地记录着,不时提出一些关键性的问题。
时间一天天过去,安安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每天都会去看她,握着她冰冷的小手,跟她说话,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调查,也渐渐有了一些眉目。
他们发现,窃取并重启蔚蓝计划的,是一个与钱学敏曾有过节的昔日同事,代号幽灵。
幽灵是一个极端的天才,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妄图通过蔚蓝计划筛选出所谓的新人类,并建立一个由他掌控的完美世界。
这次在学校发动的袭击,只是他庞大计划的一次……小规模测试。
这个认知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我和安安阴差阳错地阻止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月后,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负责安安治疗的医生突然找到了我。
陈曦女士,安安的脑电波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变化,我们准备尝试一种新的唤醒方案,但……有一定风险。
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11.
什么风险我声音沙哑地问,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
医生表情凝重。
新的唤醒方案,需要利用一种特殊的神经刺激技术,模拟纳米机器人对她大脑的良性引导。成功的话,她有很大几率苏醒,并且可能会保留一部分因为纳米机器人刺激而激发的潜能。
但如果失败……她可能会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甚至……脑死亡。
脑死亡……
这三个字如同三把利刃,狠狠刺入我的心脏。
我看着病床上依旧安静沉睡的安安,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
是让她继续这样沉睡下去,保留一丝渺茫的希望
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搏那一线生机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我艰难地开口。
医生点了点头:我理解。但时间不多,安安的身体机能正在缓慢衰退,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那几天,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我一遍遍回忆着安安在学校里的勇敢和坚定,回忆着她为了保护我,用小小的身体去对抗那可怕的感染。
我的女儿,她不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她是一个小小的战士。
如果她有意识,她一定会选择去战斗,而不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沉睡。
最终,我做出了决定。
医生,我们尝试新的唤醒方案。我对医生说,语气平静,眼神却无比坚定。
我选择相信安安,也相信你们。
手术安排在三天后。
那三天,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安安的病床前,一遍遍地跟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告诉她外面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妈妈在等她一起回家。
手术当天,我被隔在观察室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的手心全是汗,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
我踉跄着冲上前,目光紧紧锁在安安的脸上。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她的眼睫毛,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医生!她……她怎么样了我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陈曦女士。安安的生命体征平稳,脑电波活动也趋于正常。
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意志力了。
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顾不上擦拭,我紧紧握住安安的手,将脸颊贴在她的手背上,感受着她微弱的温度。
安安,妈妈知道你听得见,加油,快点醒过来,妈妈带你回家……
我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将所有的爱和期盼都倾注在声音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安安的小手,轻轻地……回握了我一下。
我猛地抬起头,惊喜地看到,安安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她的目光还有些迷茫,但当她看清我的时候,那双清澈的褐色眼眸里,瞬间充满了光彩。
妈妈……
她虚弱地叫了一声,声音如同天籁。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她,喜极而泣。
我的安安,她终于回来了!
12.
安安醒来后,身体恢复得很快。
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医生说,那次神经刺激不仅唤醒了她,似乎还让她因祸得福,大脑的某些区域变得异常活跃。
她的记忆力、观察力和逻辑思维能力,都远超同龄的孩子。
更令人惊奇的是,她似乎真的保留了一部分对微弱电磁信号的感知能力,虽然远不如纳米机器人活跃时那么强大,但也足以让她在某些方面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
至于幽灵,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特殊事件处理小组一直在全力追查。
半年后,他们终于在一处废弃的海外军事基地,将幽灵及其核心团伙一网打尽。
幽灵试图引爆基地内储存的改良型纳米武器,做最后的反扑,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精英队员成功阻止。
那场战斗异常惨烈,带队的正是当初在学校门口接应我的那个黑衣男人,代号苍鹰。
他因此身受重伤,但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
蔚蓝计划的阴影,终于彻底消散。
我和安安的生活,也渐渐回归了平静。
为了安安的健康成长,我辞去了原来的工作,接受了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的邀请,成为了一名……编外顾问。
凭借着在蔚蓝事件中积累的经验和安安时不时提供的特殊感知,我协助他们处理了不少棘手的超常规案件。
安安也重新回到了校园,只不过是在一所由特殊事件处理小组监管的特殊学校。
那里的孩子,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一些不平凡的事情,或者自身拥有一些特殊的天赋。
她在那里过得很开心,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那双褐色的眼睛,明亮而清澈,偶尔在阳光下,会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光晕。
我知道,那是蔚蓝留给她的印记,也是她勇敢和智慧的证明。
生活似乎一切向好。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血色的校园,想起那些冰冷的规则,想起安安眼中那令人心悸的蓝色。
那场噩梦,如同一个深刻的烙印,永远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它提醒我,平静的生活之下,或许还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也提醒我,无论面对怎样的绝境,母爱的力量,以及人性的光辉,永远是我们可以信赖和依靠的最后防线。
一年后,我带着安安去郊外野餐。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安安在草地上快乐地奔跑,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鸟。
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空,兴奋地对我说:
妈妈,你看!那朵云,好像一只正在微笑的眼睛!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湛蓝的天空中,一朵白云的形状,确实宛如一只温柔注视着大地的眼睛。
我笑了笑,摸了摸安安的头。
是啊,它在看着我们呢,安安。
或许,有些经历,会改变我们的人生轨迹。
但只要心中有爱,有希望,就能拨开迷雾,看见那片属于自己的蔚蓝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