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发现尸体
雨点砸在市立医院外科大楼玻璃上时,吴秋红的手机在公寓卧室第七次震动后自动关机,屏幕彻底黑屏前,未发送的消息我们必须谈谈还停留在锁屏界面。
次日早八点零五分,32床患者被推进手术室,主刀医生吴秋红仍未出现。护士站连续拨打二十多通电话,听筒里只有用户已关机的机械提示。护士长摔下病历夹：她不知道院里规定医生不允许关机吗跟我去她家找她实习医生跟着护士长冲向吴秋红所在的公寓楼。
八楼803室门前,在敲门很久无应答之后,只好联系物业进行开锁。门被推开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众人的视线往房间里望去,吴秋红的尸体蜷缩在米白色地毯上。屋内凌乱不堪,地毯上,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
‘杀人啦！’实习医生吓得脸色惨白,‘别动,后退,保护现场！’护士长毕竟年长一些,一边吩咐大家,一边拨打报警电话。
上午九点,刑警队长陈川踩着警戒线踏入现场,法医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凝固的血迹：死亡时间在昨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凶器是8厘米水果刀,刀柄在沙发下,无指纹。他用镊子夹起死者指甲缝里的纤维：纯棉材质,可能来自凶手衣物。
警方迅速展开调查,却发现整栋大楼的监控系统早在一周前就已故障停用,除电梯监控外再无其他监控设备。经排查,电梯监控显示案发当晚仅有三人留下上下楼的线索：一位怀抱包裹的快递员,一个提着垃圾袋的居民,还有一位正是死者同一医院的顾佳顺医生。快递员和倒垃圾居民的嫌疑很快被排除。
在医院里,医护人员们提起顾家顺,都对这个年轻医生赞不绝口,他的口碑相当不错。他人长得帅气,头脑聪明,医术也十分精湛,对待患者耐心细致,如果同事有事相求,他也乐于帮忙,很受大家欢迎。同时警方也了解到顾家顺的另一个身份---死者的男友。
而对于死者吴秋红在医院里的口碑就没那么好了。据了解,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长相漂亮,医术也还可以,但并非该领域最顶尖的水平。她特别懂得人情世故,很会巴结领导,平时在工作中,大家觉得她在人际交往上花的心思比钻研医术的心思还要多。同事们私下讨论起来,对她的评价总是褒贬不一。
医院的同事还反映,一个月前,顾家顺与死者提出分手,而吴不同意,二者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队长,这是尸检报告’队员小周把刚从法医科拿到的尸检报告递给陈川。‘死者的指甲缝里的皮屑和纤维组织,经过细致的DNA提取与排查比对,这些生物痕迹的主人你猜是谁’小周卖了一个关子。
‘顾家顺’陈川反问。
‘你是不是提前看过了’小周面露惊讶之色。
陈川笑而不语。
这些物证更使顾家顺的嫌疑迅速上升。
2
提审顾家顺
32岁的骨科医生顾家顺,生得一副出众皮囊,周身散发着清冷疏离的气质。然而褪去这层表象,他为人谦卑温和,待人细致体贴,凭借精湛的医术,成为医院一众年轻女医护心中的理想型。他的第一任女友王小雨,是医院产科的骨干医生。虽相貌不算惊艳,却自有一股文静秀气的气质,医术更是出类拔萃。王小雨性格内敛,生活重心几乎全被工作与学习填满,鲜少涉足社交,仿佛外界纷扰都与她无关。就在两人谈婚论嫁的当口,王小雨却突然提出分手。无论顾家顺如何追问,得到的只有一句冰冷的我不爱你了,不想和你在一起了,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这段感情的破裂,让顾家顺陷入了长时间的消沉。
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吴秋红趁虚而入,用温柔与关怀叩开了他的心门,成为了他的第二任女友。
审讯室内,队长陈川目光如炬,直视着顾家顺：顾医生,吴秋红是你的女友,对吧
顾家顺微微颔首：曾经是。不过一个月前我已经提了分手,现在她不再是我女朋友。
分手后还保持联系吗陈川紧接着追问。
顾家顺坚定地摇头：没有。我不想给她任何复合的错觉。
陈川神色一凛,语气严肃起来：顾医生,我们在案发现场采集到了你的皮肤组织和毛发,死者指甲缝里还有你衣物的纤维。基于这些证据,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与本案有关。
闻言,顾家顺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垂下头,声音略带颤抖：能让我冷静一下再回答吗
可以,但别让我们等太久。陈川眼神锐利,紧盯着眼前这个略显慌乱的男人。
片刻后,顾家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们分手,是因为吴秋红控制欲太强,稍不如意就大吵大闹,而且我们三观不合,交流起来总是话不投机。
那当初为什么答应和她在一起
那时我还没从第一段感情里走出来,整个人特别脆弱。吴秋红一开始伪装得太好,在一起后才逐渐暴露本性。
她不同意分手
没错,但我态度很坚决,这段感情让我感到疲惫又压抑,实在不想继续了。
陈川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他：这算不算是你杀她的动机
顾家顺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当然不算！想结束关系直接分手就行,我何必杀人这理由也太荒谬了！如果真是因为这个想杀她,她当初闹得最凶的时候我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陈川将证物袋啪地拍在桌上,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顾家顺：顾医生,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你的皮屑组织和DNA,现场也发现了你衣物上的纤维。更关键的是,案发当晚的电梯监控清楚拍到你出现在死者所在楼栋,这你要怎么解释
顾家顺喉结剧烈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我......我承认我去过。一开始没说实话,是怕惹麻烦,我真的不想被卷入这件事。但人真不是我杀的！
见他举起手要发誓,陈川抬手打断：先别忙着发誓,说清楚经过。
顾家俊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案发前一天中午,吴秋红突然到办公室找我,说晚上去她家做个了断,还保证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被她的纠缠弄得快崩溃了,想着能彻底解决也好,就答应了。可一见面,她就反悔了,威胁说不复合就会无休止的纠缠我。说我耽误了她的青春。我实在忍无可忍要走,她突然冲上来死死抓住我,我本能地甩开她的手,夺门而出...
顾医生,向警方提供虚假证言是刑事犯罪。陈川猛地起身,阴影笼罩在顾家顺头顶,你确定没有任何隐瞒
我确定！每句话都是事实。顾家顺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指节因用力攥紧椅子扶手而泛白,如果有半句假话,你们尽管查,查到的话,我甘愿承担一切后果。
队长,王小雨是不是也该列为嫌疑人小周皱着眉分析道,她是顾家顺的前女友。有没有可能,她后悔和顾家顺分手了,她怕顾家顺和吴秋红复合,便出于嫉妒痛下杀手陈川沉思片刻,拍板道：咱们去会会她。
作为医院最年轻有为的产科医生,王小雨平日低调寡言。当刑警队长陈川出现在办公室时,她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发白：您找我有什么事
‘王医生,吴秋红医生被害的消息,想必医院已经传开了。’陈川观察着对方骤然紧绷的肩膀,‘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她是我同事,仅此而已。王小雨垂眸整理文件,金属眼镜框泛着冷光。
据我所知,你们的渊源可不浅。陈川翻开档案,孤儿院同窗,大学毕业后又分到同一家医院。更巧的是,你的前男友顾家顺,现在是吴秋红的现任男友——某种意义上,你们是情敌。
就算是又如何王小雨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凭这些就认定我是凶手证据呢实不相瞒,我对她印象很差,不想有任何瓜葛。如果没证据,恕我失陪,我还有工作。话音未落,她已抓起文件夹大步离开。
小周望着王晓宇离去的背影咂舌道：真是个狠人。陈川摩挲着下巴,目光仍紧锁在走廊尽头：目前证据不足,还不够提审她的条件。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证据不足就去找呗！你小子反应有点迟钝呀’陈川笑答。
‘证据在哪找’小周抓抓头,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孤儿院！
那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所在。
3
孤儿院
陈川和小陈来到了市郊的孤儿院,谭院长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办公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不知两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川礼貌地开口：谭院长,您好,我们想向您打听两个人,一个叫吴秋红,另一个叫王小雨,您对这两个孩子还有印象吗
谭院长微微眯起眼睛,陷入回忆,片刻后说道：有印象,这样吧,我去资料室拿一下关于这两个孩子的资料,从资料里看会更准确些。
不一会儿,谭院长抱着一摞泛黄的资料回来,小心翼翼地翻开：这两个孩子大概6岁左右就到我们孤儿院了。吴秋红让我印象特别深,她非常聪明,模样也生得漂亮,在孤儿院里算是拔尖的孩子。
接着,她顿了顿,神情有些复杂,不过她不太像普通孩子,没有那种天真烂漫,反而世故圆滑,特别会讨好老师,还总爱打小报告,院里的小朋友都不太愿意和她玩。
那王小雨呢小周追问道。
王小雨刚来的时候挺普通,相貌平平,资质也不出众。但她性格随和,朋友不少,和一个叫婷婷的女孩尤其要好。
听到婷婷这个名字,陈川眼前一亮：谭院长,我们能不能联系上婷婷,向她了解些当年的情况
刹那间,谭院长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沉重：抱歉,警官,婷婷在一场火灾中去世了。
火灾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十八年前的阴历七月十五。谭院长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么多年了,您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陈川惊讶地说。
谭院长苦笑一声：‘那天是中元节。所以给我的印象很深。’
看着谭院长布满哀伤的眼神,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
‘能和我们讲一讲那场火灾吗’
‘事发时我正在休产假,所有细节都是事后从同事口中拼凑而来。我们院里那栋废弃的材料房,在深夜十一点多突然燃了起来。当时,值班老师、院长和孩子们都已沉入梦乡,等众人惊觉时,火势已经难以控制。’
谭院长继续说道：‘当时的老院长第一时间拨打了火警电话,同时叮嘱两名值班老师全力照看孩子,自己则抄起灭火器冲向火场。所幸消防人员迅速抵达,火势很快得到控制。然而令人痛心疾首的是,灭火后竟在废墟中发现了婷婷烧焦的遗体。谁也想不明白,这个年幼的孩子怎么会在深夜出现在那里。’
既然起火时间是深夜,离生活区又有段距离,到底谁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陈川眉头紧锁地问道。
谭院长神情略显凝重：是吴秋红。
据同事回忆,当时她睡得正沉,迷迷糊糊间听见有孩子喊着火了。起初还以为是梦境作祟,直到打开灯,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站在床边,这才猛然惊醒。仔细辨认后,发现竟是吴秋红。同事不敢耽搁,立刻通知了院长和另一个房间的值班老师。
院里难道没有保安巡逻吗小周提出疑问。
‘当时的保安刘大爷请病假有一段时间了,事发当晚,院内没有专人值守巡查。也许就是这个疏漏才导致惨剧发生。’谭院长答
‘根据值班老师描述,吴秋红当时蓬头垢面,是不是她也出现在火场’陈川追问。
‘好像她肚子不舒服,准备去厕所。她发现婷婷和小雨偷偷溜出房间。出于好奇,她便跟在两人身后,一路来到废旧材料房。当两人开始烧纸时,吴秋红就透过窗户向屋内张望。因为当时的材料房已经废弃好久了,窗户都破碎了,所以大火燃起后,浓烟迅速从窗口涌出,给那个孩子吓坏了,就跑回来汇报。’
谭院长,那么王小雨当时是怎么描述这件事的
说来蹊跷,王小雨醒来后竟完全不记得事发经过。医生说,因过度恐惧,她的大脑启动保护机制,导致记忆缺失。她只依稀记得自己点燃了火,其余细节一概模糊。
能确定她没说谎吗
从状态看不像。一个10岁的孩子,亲眼目睹朋友葬身火海,换作谁都会崩溃。而这场悲剧的余波,还让院长和值班老师都受到了相应处分。
那婷婷的死因查清楚了吗陈川追问。
婷婷吸入过量浓烟陷入昏迷,最终没能逃离火场。
‘您知道当时婷婷和小雨为什么要进入材料房吗’小周问
‘至于两个孩子进入材料房的原因,警方调查后说,中元节前夕,王小雨听别人说在七月十五晚上烧纸就能见到故去的亲人。当时小雨特别想念她去世的妈妈,于是就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同样想念妈妈的婷婷。趁着院内活动的间隙,两个孩子从松动的栅栏门溜出孤儿院,在路边摊贩处买了纸钱和打火机。当时正值中元节,街边售卖祭祀用品的商贩挺多。她俩之所以选择材料房,就是那里平时没人去,所以买完的烧纸就放在里面,当时根本没人发现那些东西。事发当晚,所有人都沉入梦乡。小雨和婷婷悄悄从床上爬起,蹑手蹑脚来到材料房。她们点燃纸钱后,火势瞬间失控,火焰迅速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混乱中,小雨逃出火场,慌乱间重重摔倒,等她醒来之后,她说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了。从那以后,王小雨性情大变,往日的活泼好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寡言。更令人揪心的是,她开始疯狂学习,那种近乎自虐的拼命劲头,让周围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惊。
王小雨凭借夜以继日的苦读与拼尽全力的坚持,终于叩开了医学院的大门。而天资聪颖的吴秋红,也在同一年考入外省的一所医学院。这两个孩子,堪称我们孤儿院成立以来最耀眼的存在,是院里其他孩子仰望的榜样。
可惜,每当提起婷婷,众人心中便涌起无限惋惜。若不是当年那场变故,以她的聪慧和毅力,必定能超越吴秋红与王小雨,绽放出更为璀璨的光芒。’
从孤儿院出来后,小周眉头紧锁,向陈川队长问道：您说,王小雨真的失忆了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好像在用失忆做挡箭牌,藏着什么秘密。
陈川摩挲着下巴,眼神变得深邃：看来,我们确实得找个机会,再和王小雨好好聊聊了。
4
王小雨到访
夜色渐浓,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关于王小雨失忆背后的真相,如同一张大网,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等待着抽丝剥茧的那一刻......
晨光刚刺破云层,顾家顺被捕的消息就像沾着晨露的蛛网,在医院各个角落蔓延开来。消毒水气味弥漫的走廊里,不时传来压低的议论声：‘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杀人肯定是被吴秋红逼急了......’
当王小雨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大门时,两个护士的窃窃私语的声音像银针般刺进耳膜。她们交头接耳的模样,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谲。
下午三点,刑警队办公室的座椅上王小雨低垂着脸,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角,直到陈川示意小周倒水的动作打破沉默。
‘陈队长,我听说顾医生被逮捕了’她的声音带着沙哑。
陈川转着钢笔轻笑：‘消息传的还挺快。’他刻意拖长尾音。
‘他不可能是凶手。’王小雨突然攥紧椅边扶手,指节泛白,‘我和他交往四年,他善良正直,怎么可能......’
‘那我倒有些奇怪了,既然印象这么好,’陈川突然打断,笔尖重重叩在桌面,‘那您当初为什么还提出分手’
空气瞬间凝固。王小雨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苍白的脸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她盯着陈川身后的白板,那里正贴着吴秋红遇害现场的照片。而此时,陈川的目光正紧紧盯着王小雨的脸庞。一抹不经意的笑意在唇角出现。这不免让陈川一惊,是不是自己恍惚了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周,小周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直没有抬头。
目光再次回到王小雨的脸上,此刻的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而刚才那抹诡异的笑意,仿佛就像疲惫之后的幻觉,稍纵即逝。
‘好,陈队长我说,只要能洗脱顾医生的嫌疑,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之所以和顾医生分手是受到了吴秋红的胁迫！’
‘她用什么胁迫你’关于吴秋红的话,陈川并没有太过于惊讶。他缓缓的问道
‘我和吴秋红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在那时,她就是我们孤儿院最不受小朋友喜欢的孩子。骄傲,霸道,恶毒,真不知用什么样的话来形容她。她有很多花招欺负我们,即使我们找老师和院长告状,她也能用各种方法逃脱惩罚。有时,经过她的颠倒黑白,被欺负的孩子还被惩罚了。总之,大家都觉得她好坏。她就是那种天生的坏种。我们都躲着她,因为谁都知道,离她太近就是倒霉的开始。
我们这些孩子里,唯一一个不怕她的人就是婷婷,婷婷比我大一岁,她真的像个姐姐一样保护着我们。所以我们都喜欢和婷婷在一起。有什么心事也喜欢和婷婷说。
有一天我作业写的慢,在大家都跑出去玩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教室里写,吴秋红悄悄的来到我的身边,当时,我吓了一跳,刚想跑,她拦住了我：‘小雨,你知道什么是中元节吗’她问我。
我说：‘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呀’她一边嘲弄的笑一边说：‘就是鬼节！你想妈妈吗你要是想的话,你可以给她烧一点纸钱,她在天上收到了钱,就可以来看你啦！’
吴秋红说完那几句话就跑开了。
我那时真的好讨厌她,平时都绕着她走,而那天她的话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其实就是那句‘你想妈妈吗’一把就抓住了一个十岁孩子的心。
对妈妈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我迫不及待地将在七月十五晚烧纸能见到妈妈的话告诉了婷婷。婷婷的妈妈也去世了,她对妈妈的思念和我一样浓烈。尽管孤儿院三令五申禁止小孩玩火,可这份执念让我们将危险抛之脑后。夜幕降临,我和婷婷怀揣着给妈妈写的信与照片,蹑手蹑脚地潜入孤儿院废弃的材料房——因为白天,我们早已把纸钱藏在这里,还特意关紧房门,生怕被院长和老师发现。
我们最初点燃纸钱,火势并不大,可破漏的窗户灌进风,火势瞬间失控。我们慌了神,转身准备逃离。就在这时,门哗啦被猛地拉开,吴秋红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好啊,你们在这放火,我去报告老师！我和婷婷吓得脸色煞白,一边哭着求她不要声张,一边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跌跌撞撞往外跑。我刚冲出材料房,便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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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我知道婷婷被大火烧死了！可我明明记得,我们是一同往外跑的,那段记忆却像被人硬生生抹去,无论怎么回想都是一片空白。之后有很多人在询问我当时的情境,包括院长老师和警察。我苦苦的回忆,都想不起来。
那之后我落下头疼的病根,每次当我回忆那个火灾的现场时,都头疼欲裂,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昏迷。
后来,我自己也成了一名医生,我找了脑科方面的专家,做了相关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火灾之后不久的一天,吴秋红带着诡异的笑找到我：王小雨,你知道婷婷怎么死在材料房的吗我颤抖着摇头,她却步步紧逼：你真的不记得了是你让她回去拿你落在里面的妈妈照片,她一去就没能出来,你才是害死她的凶手！这番话如惊雷在我耳边炸响,可我脑海里依旧一片混沌,根本无法确认真假。紧接着,她又抛出一句：那晚的事,我帮你瞒下来了,警察问话我都没说。只有我知道你是杀人犯,你会被关进监狱的。以后你得听我的,不然……
从那以后,这个秘密成了她操控我的把柄。我成了她在孤儿院唯一的朋友,内心却对她又恨又怕。为了摆脱这份阴霾,我将自己埋进书本,拼命学习,只盼着有一天能彻底远离她。
我拼尽全力考上了医学院,终于远离了吴秋红。大学的日子像挣脱牢笼的飞鸟般自在,图书馆的阳光、操场的风,都在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没有了那些纠缠与恐吓,我第一次觉得天空如此湛蓝,未来充满希望。
毕业后,我顺利进入了当地最好的医院工作。命运弄人,竟在这里重逢了吴秋红。命运在给我一个巴掌的同时,也送了我一份礼物。那份礼物就是顾医生,他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曾被阴影笼罩的人生。我们彼此相爱,规划着未来,我以为过去已经被永远封存。
重新遇到吴秋红时,我很焦虑,不知道这个坏女人又要怎么折磨我,不过她的表现却出乎我的预料。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一直没有私下联系过我,除了工作方面打了几次交道之外,我们几乎没有交集。我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也失去过记忆,忘了我们曾经在孤儿院生活的事。
和顾家顺交往四年后,我们准备结婚了,吴秋红再次打破了我的平静。那天,她带着熟悉的阴鸷笑容找到我,说她喜欢顾家顺,要求我分手。我愤怒地拒绝,却换来她的冷笑：如果我把你以前的事告诉顾家顺,你说他会怎么想
瞬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场火灾,那张妈妈的照片,还有婷婷——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不记得是否曾让她回去,但那张照片的消失,让我永远活在愧疚中。无论当时是否我让婷婷回去帮我去取照片,但那场火灾都是因我的原因而起,如果我没有告诉她那晚烧纸钱可以见到去世的亲人,是不是就可以不发生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魁祸首。那么多年的不安和愧疚一直都埋在心里。
我觉得我是间接的杀人凶手,这样的我,根本不配和顾医生在一起。
也许不是吴秋红的威胁,是来自我自己心里的那种内疚,让我下决心离开顾家顺,
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那么好的一个人。
和顾医生分手之后,吴秋红和他在一起了,最初我很伤心,我不想顾医生和这样的女人有交集。但我又不想和他说任何关于吴秋红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回头找他。因为我一直都爱他。
医院公布美国进修计划时,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报了名。为期三年的深造机会,于我而言不仅是职业上的跃升,更像一根救命稻草——能让我彻底远离孤儿院火灾的阴影,在异国他乡重建生活。签证和手续办得很顺利。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去进修了。
没有想到吴秋红被杀,她很坏的,如果说杀人动机,我比谁都想杀她,但我发誓,我没有杀她。远离她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如果你们警方觉得我的嫌疑很大,可以逮捕我。这就是我想说的一切。’
‘好的王医生,谢谢您今天能和我们谈了这么多,后续我们还会联系您做一些调查。’陈川客气的回答。
送走了王小雨,陈川让小周把刚才的谈话的视频调出来。
‘怎么了,陈队你发现什么了’
‘嗯,你看看这个。’进度条在鼠标的指点下一点点改变位置。
‘就是这里,你看看王小雨的表情。’
‘她在笑我刚才怎么没注意！’
‘我觉得王小雨的嫌疑真的超过了顾家顺了,没看视频之前,我还没这么觉得’小周说：‘队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觉得王小雨很奇怪,总觉得她有两幅面孔。’
‘不会是双重人格吧’小周惊到
‘我觉得要么她就是说谎精,要么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有必要联系一下白林了。’
5
催眠
心理医生白林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临床心理学家,在认知行为治疗领域颇具国际声望,其独创的渐进式催眠疗法更是在业内广受赞誉。他多次受邀在国际心理学大会上发表演讲。因多次参与警方重大案件的心理测写工作,他与刑警队长陈川结下了深厚友谊。此次能请到白林亲自执刀催眠治疗,还是陈川辗转协调的结果。
在征得王小雨的同意后,治疗在白林的私人工作室进行。简约雅致的诊疗室内,暖色调灯光营造出宁静氛围。待简单寒暄后,白林示意王小雨在诊疗室的躺椅上落座,陈川与小周则自觉退到隔壁的会客室等候。随着隔音门轻轻合上,白林调整好座椅角度,以温和而专业的语气开始了引导,很快王小雨的状态被调整到心理治疗的最佳状态。
白林语气低沉且语速缓慢,近似乎呢喃：‘你可以对我的问题用点头或摇头表示回答。你是王小雨对吗’
王小雨摇摇头,白林诧异,进而问道：‘你不是王小雨’
王小雨点点头。‘那么你是借住在这个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对吗’
王小雨再次点点头,她的表情极度痛苦,仿佛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要挣脱某种枷锁。
‘她该死,吴秋红她该死!’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王小雨的嘴巴里传了出来。
‘你是谁’白林问到‘你恨吴秋红’
‘要你多管闲事！让那个警察和我说话！’
白林和门外的助理打了招呼,把队长陈川请了进来。
‘我能知道你是谁吗’陈川问道。
‘你猜呢警察叔叔’女孩子的声音从王小雨的嘴里传了出来。
治疗椅上的王小雨眼睛是闭着的,那声音显得极不协调。
‘你是婷婷对吗’陈川试探的问。
‘还是警察叔叔聪明。我就是婷婷！你是怎么猜到我的呀’
‘一种感觉告诉我的,婷婷,你能告诉叔叔是谁杀死的吴秋红吗’
‘是我！她是坏人,她该死！’
‘她什么地方该死你能和叔叔说吗’
‘十八年前的火灾你知道了吧你知道我是怎么被烧死的吗’
‘你不是回去取小雨妈妈的照片才被烧死的吗’
‘对！但那不是主要原因,是我跑回去取照片时,吴秋红在后面推上了门,我当时怎么也推不开了,我求她打开门,她说：你死了就没人和我作对了。我当时被烟熏的睁不开眼睛,后来连门的方向都找不到了。’女孩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而此时的王小雨,面目狰狞。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我就想杀死她,她好坏呀！我也让她尝一尝被杀死的滋味！身体好疼的那种滋味！’
‘那你是怎么动手的呢’陈川问道
‘我在小雨的身体里,我只能用她的身体来帮助我做这件事。’女孩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得意‘那天晚上我看到顾家顺进到了电梯里,我没有进电梯,我走的是楼梯,顾家顺从吴秋红房间里出来之后,吴秋红连门都忘记锁上,就背对着门开始打电话。那个电话没打通,她气急败坏。看来人发怒的时候是不注意身边有危险的。’女孩子的声音更得意了‘她连我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我悄悄拿起餐盘上的水果刀在她后背上刺了一刀,那一刀根本不致命。我就是想让她疼,她回头看我的时候很震惊,她和十八年前的我一样拼命求饶,我求她别关门,她拒绝了,那她求我别杀她,你说我会同意吗’
女孩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凶狠‘她以为我是小雨,还傻傻的说小雨我不和你争顾家顺了,我把他还给你,你救救我,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刺到自己的。’
女孩子开始哈哈笑起来,那声音显得越发狰狞。
‘我一边说好的,一边把水果刀从她的后背拔了出来,她脏脏的血都喷到了我的身上,一点都不好玩。她这个女人实在是很会演戏,她装作很虚弱,却突然间想逃跑,我怎么会让她就这么跑掉,我接连又刺了几刀,直到她躺在地上真的起不来了为止。她瞪着眼睛看着我,我凑到她眼前说,你死了就没人和我作对了她当时的表情好惊讶,估计她没想到杀她的根本不是小雨,而是我！哈哈’
6
尾声
王小雨在白林的诊室里醒来时,表情安逸,仿佛刚从一场舒服的睡眠中醒来。
她好奇的想问问刚才自己在催眠中说了什么,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讳莫如深。
‘她亲手杀死了她的仇人,她的怨念没有了,是不是可以离开王小雨的身体’
小周问道。
‘这个我目前不太知道,只能看看后续的催眠治疗’白林说。
‘队长,王小雨到底算不算杀人’小周悄悄的在陈川耳边说。
‘这个就不归我们管了,一切交给法官吧！’
第二天的市立医院里,顾家顺医生的办公室患者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