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落下的那一刻,我听见了雪的声音。
不是雪飘落的声音,而是积雪压断梅枝的脆响——
宁昭仪,你可知罪
阮月芙端坐高位,九凤金步摇在朝阳下晃得人眼花。
她怀里抱着我的奕衡,孩子正用陌生的眼神看我。
皇后娘娘何必与她多言。
舒妃沈清舒掩嘴轻笑,这毒妇害死七皇子,证据确凿。
她们把我的头按进冰水,在窒息边缘才拽起。
如此反复,直到我承认从未犯过的罪。
01
重生之始
我从噩梦中惊醒,喉咙仿佛还残留着白绫勒紧的窒息感。
娘子,您醒了
霁月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
霁月早在我被打入冷宫前就被发配去了浣衣局。
我猛地转头,看见她年轻了十岁的脸庞,手中正捧着洗漱的铜盆。
这不是梦——
今年……今日是什么日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回娘子,是景明六年四月初十。
霁月疑惑地看着我,您可是身子不适昨夜皇上……
四月初十
这个日子像一把刀刺进我的记忆。
此时正是我第一次承宠后的清晨,一切悲剧的起点。
我死死攥住锦被,指甲陷进掌心。痛楚让我确信这不是梦境——我重生了,回到了刚被皇上封为御女的那一天。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阮月芙和舒妃联手将我逼入绝境,我的奕衡被夺走,认贼作母。最后我在冷宫三尺白绫了结残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清高自持的阮月芙！
娘子,您的脸色很差……,霁月担忧地凑近。
无妨。
我强压下翻涌的恨意,强迫自己冷静。
既然老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我定要让如今还是柔妃的阮月芙尝尝我受过的所有痛苦！
我起身梳洗,铜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眼角还没有被岁月和仇恨刻上纹路。
多好的皮囊啊,难怪前世皇上也曾为我着迷。只是那时我不懂韬光养晦,过早暴露了野心。
皇上驾到——
通报声让我手一抖,玉簪差点落地。
我没想到皇上会来——前世这个时候他应该去上朝了。
臣妾参见皇上。,我迅速调整表情,弱柳扶风地行了一个礼。
爱妃不必多礼。
皇上亲手扶起我,目光在我脸上流连,昨夜辛苦你了。
我低垂眼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娇羞,能侍奉皇上,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分。
皇上眼中闪过欣赏,朕赐你封号'宁',取'美好'之意,即日起你就是宁御女了。
我心中狂喜——
前世这个封号是我晋了才人后才得到的,臣妾德薄,恐辜负皇上厚爱……
朕说当得起就当得起。
皇上拍拍我的手,好了,朕该去上朝了,你早点回去歇息。
送走皇上,我立刻让霁月为我更衣梳妆。
前世我得意忘形,结果被德妃当众羞辱。
我往发髻上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吩咐道,去把我前日准备的绣品带上,我要去给皇后娘娘谢恩。
凤仪宫比记忆中更加肃穆庄严。
前世我对萧皇后只有敬畏,直到她死后我才明白,这位看似软弱的皇后实则深藏不露。可惜她死得太早,让阮月芙捡了便宜。
宁御女到——
我深吸一口气,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萧皇后端坐在主位上,比记忆中更加年轻端庄。
我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臣妾江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
我起身,双手奉上绣品,娘娘,这是臣妾绣的《观音送子图》,手艺粗陋,望娘娘不弃。
皇后示意宫女接过,展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绣工很精细,你有心了。
我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是了,这个时候皇后应该正为二皇子的死暗自神伤。前世我毫不知情,这一世却知道她的心病所在。
臣妾斗胆,
我压低声音,听闻娘娘近日睡眠不安,臣妾家乡有个方子,用安神的香料配以《心经》诵读,最是灵验。
皇后目光一凝,你怎知本宫睡不好
我佯装惶恐,臣妾见娘娘眼下略有倦色,妄自揣测,请娘娘恕罪。
皇后审视我片刻,忽然挥手屏退左右。
待殿内只剩我们二人,她声音冷了下来,宁御女,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跪下,以额触地,娘娘,臣妾知道二皇子并非病逝,而是被人所害。
皇后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热水溅在我的手背上,我却一动不动。
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声音发抖,竟敢妄议皇子之事！
臣妾不敢妄言。
我抬起头,眼中含泪,臣妾的一个同乡曾在太医处当差,亲眼看见有人在二皇子的药中动了手脚。她……她后来失足落井,臣妾怀疑与此事有关。
这当然是谎言。
但我知道二皇子确实是被害死的——前世我进冷宫后,舒妃曾得意洋洋地炫耀过此事。
皇后脸色煞白,手指死死攥住扶手,你同乡可曾说……是谁
她只提到那人穿着绣有鸢尾花的鞋……,我故意含糊其辞。
鸢尾花是德妃的最爱,但我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舒妃——如今的舒婕妤。
现在还不是揭穿一切的时候。
皇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宁御女,今日之言若被第三人知道……
臣妾愿以性命担保,绝不外传。
我重重叩首,臣妾只愿为娘娘分忧,绝无二心。
皇后沉默良久,终于抬手示意我起身,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离开凤仪宫时,霁月紧张地迎上来,娘子,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
我摇摇头,第一步棋已经落下,萧皇后必将成为我对付阮月芙最有力的盟友。
02
佯晕邀恩
回到寝殿,霁月告诉我皇后派人送来了一盒上等血燕,皇后娘娘说,娘子身子单薄,需好生将养。
我抚摸着精致的锦盒,心中了然。
那番关于二皇子的话起了作用,皇后开始对我另眼相待了。
备笔墨,我要给皇后娘娘写谢恩帖。
刚落笔,李德全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我迅速将写了一半的信笺藏入袖中,起身迎驾。
爱妃在写什么,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颇佳。他扶起我,目光落在一旁的笔墨上。
臣妾在临摹《兰亭序》。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可惜笔力不济,难及先贤万一。
皇上饶有兴趣地走到书案前,看到我确实临了几行字,笑道,爱妃竟通书法朕还以为……
以为臣妾只是个粗通文墨的绣娘
我低头浅笑,臣妾虽出身贫寒,幼时也学过几个字。
这番话半真半假。
我的学问是前世在无数个深夜硬啃出来的——在这深宫里,美貌只能得一时宠爱,智慧才能保长久平安。
皇上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化为欣赏,朕今日才算真正认识宁御女。
他执起我的手,今晚朕让人来接你。
我佯装羞涩地低头,前世我靠美貌争宠,这一世我要让他看到我的才情与特别。
皇上刚走,霁月急匆匆进来,娘子,不好了！咱们院里的青竹冲撞了德妃娘娘的仪驾,德妃娘娘说您御下不严,要罚您去御花园跪两个时辰！
我手中的茶盏一顿。
德妃这个蠢货,前世就是她最先找我麻烦。
我本可以借皇上刚走的由头躲过,但转念一想——这是个机会。
替我更衣,我去领罚。
霁月急得快哭了,娘子,您刚承宠就受罚,往后在宫里怎么立足啊
我冷笑,正因刚承宠就受罚,才更惹人怜惜。
更何况,我知道今天会下雨。
果然,我刚跪了半个时辰,天上就飘起了雨。
这是在做什么,萧皇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虚弱地转身,在雨中叩首,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到我发梢滴落的水滴,眉头紧蹙,谁罚的你
是……是臣妾管教不善,让宫人冲撞了德妃娘娘。
我故意说得断断续续,然后恰到好处地晕倒在雨中。
醒来时已躺在凤仪宫的偏殿中,皇后正命人煎药。
见我醒了,她难得地露出关切之色,太医说你淋了雨,寒气入体,静养几日便可。
我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臣妾该死,污了娘娘的地方……
躺着吧。
皇后按住我,德妃越发跋扈了。
我心中暗喜。
这场苦肉计不仅让皇后更加信任我,还让她与德妃的矛盾加深——一箭双雕。
离开凤仪宫时,雨已停了。
我远远看见柔妃阮月芙站在廊下。她穿着素雅的月白色宫装,依旧是那副清高模样。
擦肩而过时,我规规矩矩行礼,臣妾参见柔妃娘娘。
柔妃温和地扶起我,宁御女身子可好些了本宫听闻你晕倒,甚是担忧。
多会演戏啊。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菩萨面孔骗了,直到被她亲手推入深渊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多谢娘娘关怀,臣妾已无大碍。,我低眉顺目,却在抬眼的瞬间捕捉到她眼底的审视。
柔妃盯着我看了片刻,终于移开目光,那就好,宁御女好生养着吧。
我心中暗惊,难道柔妃发现了什么
前世我输在太过急切,这一世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夜幕降临,皇上果然派人来接我了。
我精心打扮,却不着艳色,而是选了件淡青色的衣裳,发间只簪一支玉兰——柔妃最爱的花。
当皇上看到我时,明显一怔,爱妃这打扮……
臣妾僭越了。
我慌忙跪下,听闻柔妃娘娘最爱玉兰,臣妾仰慕娘娘风姿,故而……
皇上扶起我,眼中竟有几分感动,柔妃确实……罢了,爱妃有心了。
这一夜,我使出浑身解数,却又在情浓时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忧郁,以及身上跪罚留下的淤青。
皇上果然注意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臣妾不懂规矩……
我慌忙遮掩,却在皇上再三追问下不得已说出德妃罚跪之事。
皇上脸色有些不悦,又见我如此懂事,将我轻轻搂入怀中,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里略带着些心疼,动作也愈发温柔。
我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柔弱地依偎在他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极尽温柔地回应着他。
03
太后试探
接下来的两个月,除了初一和十五,皇上大部分时间都召幸我。
太后娘娘宣宁御女即刻前往福宁宫觐见。
听到这个传唤,我手中的茶盏差点脱手。
前世太后这个时候并未单独召见过我,这一世怎么突然……
前往福宁宫的路上,我不断思索太后召见的用意。前世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后掌控着后宫大局。
难道是我近日的举动太过显眼,引起了她的注意
福宁宫比想象中更加肃穆。
太后端坐在紫檀木雕凤纹宝座上,虽已年过五旬,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我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
太后的声音不疾不徐,走近些,让哀家瞧瞧。
我缓步上前,始终低垂着眼帘。
太后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指甲上套着的鎏金护甲冰凉刺骨。
模样倒是周正。
太后打量着我,听说皇帝最近很喜欢你,还给你赐了'宁'字做封号
臣妾惶恐,蒙皇上错爱。
太后松开手,示意宫女端来一个锦盒,这是哀家赏你的南海珍珠,磨粉敷面最是养颜。
我连忙跪下谢恩,心中却警铃大作——无缘无故的赏赐必有蹊跷。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前阵子,你在御花园晕倒了
是臣妾体弱。
是吗
太后端起茶盏,哀家怎么听说,是德妃故意为难你
我背后渗出冷汗。太后耳目果然灵通,这是在试探我是否搬弄是非。
德妃娘娘教导宫规,是臣妾的福分。
我低头答道,只是……只是那日雨下得突然……
你倒是会说话。
太后放下茶盏,忽然问,你觉得柔妃如何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刀直刺心口。我强自镇定,柔妃娘娘温婉贤淑,是六宫典范,臣妾仰慕已久。
哦
太后似笑非笑,所以你模仿她的装扮
我心头剧震——那日我簪玉兰花侍寝的事,太后竟然知道！
臣妾……
我急中生智,眼中泛起泪光,臣妾从前身份低微,未见过什么贵人。如今瞧见柔妃娘娘风姿绰约,不自觉地……是臣妾僭越了……
太后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起来吧。把哀家那对翡翠镯子拿来。
我愕然抬头。
你是个聪明孩子。
太后亲手为我戴上镯子,这深宫里,聪明人要么活得最好,要么死得最早。你选哪条路
我毫不犹豫地叩首,臣妾愿做太后娘娘手中的一枚棋子。
太后笑了,好个伶俐的丫头。记住你今天的话。退下吧。
走出福宁宫,我的里衣已被冷汗浸透。
太后的试探比想象中更加凶险,但危机也是转机——我似乎通过了她的考验。
04
暗流涌动
娘子,太后娘娘没为难您吧,霁月焦急地迎上来。
我摇摇头,正要说话,忽见远处假山后闪过一道人影。
霁月,你去打听打听,最近毓秀宫和凝香殿有什么动静。
我压低声音,特别是德妃和舒婕妤之间的往来。
回宫路上,我偶遇了几个正在扫地的粗使宫女。
她们晒得脸颊通红,却不敢停下。我也曾是这样的小宫女,深知其中苦楚。
霁月,把我们早上熬的绿豆汤拿来分给她们。
小宫女们感激涕零,连连叩首。
才过了两日,李德全就来宣旨,奉皇上口谕,宁御女温良恭俭,晋为宁才人,赐居翠微宫西配殿！
我惊喜地跪下接旨。
翠微宫虽不是主位,但比现在的偏殿强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皇上对我的宠爱更上一层。
恭喜才人！,霁月喜极而泣。
我抚摸着太后赏的翡翠镯子,心中了然——这次晋位恐怕不只是皇上的意思,太后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搬入新居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布置寝殿。
我命人撤掉了那些艳丽的摆设,换上素雅的青瓷和书卷。
前世皇上曾夸柔妃的寝殿有林下之风,这一世我也要让他看到我的才情。
才人,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贺礼。,霁月捧着一个锦盒进来。
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底下压着一张小笺,三日后戌时,凤仪宫后殿。
我烧掉纸条,心中暗喜。萧皇后终于要向我透露更多关于二皇子之死的线索了。
前世舒婕妤害死二皇子又嫁祸德妃,这一世我要让真相大白,既赢得皇后信任,又能打击柔妃的盟友。
次日清晨,我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去给皇后请安,却在宫门口遇见了最不想见的人——柔妃和舒婕妤。
宁妹妹气色真好。
柔妃亲切地拉着我的手,还未恭喜你晋了才人,本宫真为你高兴。
我强忍厌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柔妃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不过是运气好些。
宁才人过谦了。
舒婕妤在一旁阴阳怪气,能同时讨得皇上、太后和皇后欢心,可不是单靠运气就能做到的。
柔妃对我笑道,舒婕妤心直口快,妹妹别往心里去。
臣妾不敢。
我笑得无比真诚,说起来,听闻柔妃娘娘才情过人,臣妾一直想向娘娘请教《女则》,不知娘娘何时得闲
过誉了,只是平时看看书打发时间,妹妹若有空便来静安宫。
我欣然应是。
从凤仪宫出来,我故意绕道去了御药房。
才人需要什么,老太医恭敬地问道。
近日夜里睡不安稳,想讨些安神的药材。
我扫视着药柜,茯苓、远志……对了,再加些朱砂。听闻陈年朱砂安神最是灵验——不知可还有三十年前的上品朱砂
老太医手一抖,宁才人,朱砂需慎用……
我知道,
我看着老太医,故意轻叹,听说越是年份久的朱砂,越能压得住惊悸,只是寻常人怕是求不到
老太医正在取药的动作陡然停滞,宁才人说笑了,三十年的朱砂……早是压箱底的老物件,寻常人自然见不着。
我好奇,我倒记得,之前二皇子身子弱,太医院开的方子也用过朱砂
老太医脸色大变,才人慎言……
我扫过墙角堆着旧档的案几,轻笑道,我知道。只是觉得那时若用的是陈年朱砂,说不定……
话音戛然而止,转而娇嗔道,瞧我,尽说些陈年旧事。不过是随口一问,太医别放在心上。
05
深宫心计
当天下午,皇上传口谕,说要来陪我用晚膳,我特意在枕边放了一本《本草纲目》,翻到朱砂那一页。
爱妃对医术也有研究,皇上果然注意到了。
臣妾只是好奇。
朕瞧瞧。
皇上自行取过书,眉头微蹙,朱砂这可不是女儿家该碰的东西。
我轻抚太阳穴,露出些许疲态,臣妾这几日睡得不安稳,今日便去御药房取些安神的药……
哦
太医说臣妾这是心火旺,给了个含朱砂的方子。
我拿起茶盏轻抿一口,臣妾好奇问他,这朱砂用多了会不会伤身,他说只要分量得当便是良药……他还说这方子舒婕妤这几年一直在用,想必效果确实不错。
话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住,转而提起其他话题。
三日后戌时,我如约来到凤仪宫后殿。
萧皇后神色凝重,查到了
回娘娘,御药房的太医说,二皇子出事前一段时间,舒婕妤的大宫女绿梅曾取过含朱砂的药。
这当然不是太医说的,是前世舒婕妤自己说的。
皇后手中的念珠啪地断裂,珠子滚落一地,果然是她！
娘娘息怒。
我轻声道,此事尚无确凿证据,需从长计议……
本宫知道。
皇后深吸一口气,宁才人,你帮了本宫大忙。
我跪地叩首,臣妾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棋局已经布好,接下来,就该一个个吃掉柔妃的棋子了。
晨起,雨水顺着翠微宫的檐角滴落,我站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色。
才人,风大,当心着凉。
霁月为我披上斗篷,低声道,奴婢打听到,今儿一早皇后娘娘召了舒婕妤去凤仪宫问话。
我唇角微勾。
前世舒婕妤靠着装傻充愣在后宫兴风作浪,这一世我要让她第一个出局。
走,咱们去毓秀宫。
霁月瞪大眼睛,才人,德妃娘娘因皇上专宠,正不喜您,您这时候去……
正是要趁她气头上去。
我整了整衣襟,把皇后赏的雪顶含翠带上,就说我新得了好茶,特来孝敬德妃娘娘。
德妃这个草包,前世就是她处处针对我,最后被舒婕妤当枪使。若不是她父兄当年对还是皇子的皇上有恩,这德妃之位如今也轮不到她做。
这一世,我要让她们狗咬狗。
06
主动示好
毓秀宫比想象中还要富丽堂皇。
德妃端坐在主位上,一身绛紫色宫装,发间的金凤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叮当作响。
哟,这不是新晋的宁才人吗
她讥诮地挑眉,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
我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参见德妃娘娘。听闻娘娘近日心绪不佳,特地带了些安神的茶来。
德妃冷笑,本宫有什么心绪不佳的莫不是你听说了什么
臣妾不敢。
我故作犹豫,只是……今早听说皇后娘娘召见了舒婕妤,臣妾想着娘娘与舒婕妤交好,或许……
谁跟她交好！
德妃嗤笑一声,她是个玩意儿,也配与本宫相提并论
我连忙跪下,原是臣妾误会了。只是……只是臣妾方才在御花园,偶然看见舒婕妤身边的绿梅鬼鬼祟祟地往御药房方向去……
德妃眼神一凛。
我继续说道,臣妾想着,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便赶来告知娘娘……
德妃眯起眼睛,你为何要告诉本宫这些
臣妾入宫以来,一直仰慕娘娘风姿。
我低下头,声音恰到好处地带上几分委屈,之前娘娘罚臣妾跪,臣妾深知是自己不懂规矩……只盼娘娘能给臣妾一个改过的机会……
德妃神色稍霁,起来吧。
她接过我奉上的茶,忽然问,对了,听说你前几日去了福宁宫太后娘娘跟你说了什么
太后娘娘赏了臣妾一对镯子,问了问臣妾的家世。
我露出困惑的表情,还问臣妾觉得柔妃娘娘如何……
德妃立刻来了兴趣,你怎么回答的
臣妾说柔妃娘娘温婉贤淑,是六宫典范。
我顿了顿,假装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臣妾前日在御花园还看见柔妃娘娘和舒婕妤娘娘密谈,似乎提到了……二皇子的事……
什么
德妃猛地站起身,你确定
我惶恐地摇头,臣妾离得远,没听真切……只隐约听到'药方'、'证据'之类的词……
德妃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江晚棠,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就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继续盯着舒婕妤和柔妃,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臣妾遵命。
我低头行礼,掩去眼中的算计。
我知道她听懂了暗示——二皇子之死,宫中暗地里早有风言风语说是被人下毒。
次日清晨,凤仪宫传来消息：德妃雷厉风行,带人搜查了御药房,在尘封的旧档中发现了二皇子的原始药方——上面朱砂用量被人修改过,笔迹竟与舒婕妤平日写家书的手笔极为相似。
皇上明鉴！
舒婕妤在乾元殿前哭得梨花带雨,臣妾怎会害二皇子呢这分明是有人栽赃！
但证据确凿。
太医院的老太医指认,确实常见舒婕妤的大宫女绿梅来取药,而修改后的药方上,朱砂用量虽不多,但也足以慢慢要了一个孩子的命。
皇上震怒之下,将舒婕妤禁足,绿梅打入慎刑司严审。
慎刑司的手段绿梅一个弱女子怎能受得住,不到半日,便把舒婕妤做过的事都招了。
最终舒婕妤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而德妃因揭发有功,获赐协理六宫之权。
回到翠微宫,霁月小声道,才人,那药方……
我瞥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她不知道,那药方是我去柔妃宫里请教《女则》时顺了一张舒婕妤的字帖,临摹她的笔迹仿造的。
至于怎么放进御药房旧档
这宫里宫女太监数千人,再小的蝼蚁,都有自己的人脉圈子。
柔妃听闻消息赶来时,正碰上舒婕妤被拖走的场面。
她望向我的眼神充满审视,我回以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断你一臂,只是开始呢,姐姐。
07
借刀杀人
凤仪宫内。
皇后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滑落,皇儿……母后终于为你讨回公道了……
我跪下来,握住她的手,娘娘节哀。二皇子在天之灵,定希望娘娘保重凤体。
皇后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江晚棠,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宫的好妹妹。
我感动地叩首,心中却冷静地盘算着下一步。
柔妃虽然少了舒婕妤这个助力,但根基未动。我需要更狠的招数——而德妃,就是最好的武器。
七月初,内务府送来新裁的衣裳。
我特意挑了匹月白色云锦,让霁月送去孝敬德妃。
宁才人说了,这颜色最衬德妃娘娘的气质。
霁月跪着奉上衣料,听说柔妃娘娘也看中了这匹料子,我们才人特地让奴婢抢先一步领了送来。
德妃抚摸着光滑的缎面,扬起下巴,去告诉你们才人,本宫记下她这份心意了。
三日后,御花园的赏花宴上,德妃一袭月白色云锦华服,发间七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柔妃穿着惯常的藕荷色衣衫,却在看见德妃衣裳时,脸色微微一滞。
姐姐这衣裳……,柔妃温声开口。
怎么
德妃转了个圈,本宫穿不得这颜色
我坐在角落抿着茶,看着柔妃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她认出来了,那是她上月托内务府预留的料子。
宴席过半,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在德妃耳边低语几句。她突然拍案而起,好啊,竟敢在本宫的茶点里动手脚！
众人哗然。
太医查验后,果然在德妃的茶盏边缘发现了微量巴豆粉。而最后碰过这茶盏的,正是柔妃身边的宫女菱枝。
德妃娘娘明鉴,
柔妃急忙解释,菱枝方才只是……
只是什么
德妃冷笑,本宫早就听说,某些人表面吃斋念佛,背地里尽使些下作手段！
我低头掩去嘴角的笑意。
菱枝确实不知,那包巴豆粉是我让小路子趁乱塞进她袖中的——就藏在柔妃上月赏她的荷包里。
皇上闻讯赶来时,我正好心地为柔妃辩解吗,柔妃娘娘素来仁厚,断不会做这等事……
宁才人有所不知,
德妃打断我,有些人惯会装模作样。上月本宫的猫突然暴毙,也是吃了某些人送的鱼干！
柔妃脸色煞白。
这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德妃早就对柔妃心存芥蒂,我不过是添了把柴罢了。
最终菱枝被罚去浣衣局,柔妃因管教不严被罚抄《女诫》百遍。
回宫路上,霁月小声道,才人,德妃娘娘会不会察觉……
她巴不得有人递刀子呢。
我摘下一朵木槿别在霁月鬓边,等着吧,好戏才刚开始。
果然,次日就听说德妃派人盯紧了静安宫的一举一动。
而柔妃那边,也开始暗中调查被陷害的真相。
现在,只等着看她们互相撕咬了。
08
反戈一击
七月的雨来得急,我倚在窗边,看着檐下成串的雨帘。
霁月轻手轻脚地进来,压低声音道,宁才人,静安宫那位这几日频频召见内务府的管事太监。
我指尖一顿,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涟漪,可打听到所为何事
说是查上月的份例发放。
霁月凑得更近,尤其是……巴豆粉那桩事。
我唇角微勾。看来柔妃终于要出手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些。
三日后,御花园的凉亭里,皇后正带着几位低位嫔妃品茶。
我远远瞧见柔妃身边的秀玉,正与内务府一个小太监在假山后低声交谈。那小太监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秀玉塞给他一个鼓鼓的荷包。
咱们不过去吗,霁月撑着伞问道。
我摇摇头,这场戏,咱们只看不演。
果然,没过几日,皇上在乾元殿大发雷霆。
据说柔妃呈上了确凿证据——内务府的领用记录显示,德妃宫里上月确实领过巴豆粉,而时间恰好在菱枝事发前三日。
更妙的是,柔妃还找到了当日经手的小太监作证,那包巴豆粉是由德妃身边的宫女莲儿取的。
听说德妃娘娘当场就摔了茶盏,
霁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听来的消息,非说是柔妃娘娘栽赃,结果皇上命人搜宫,竟在莲儿的妆奁底下找出了没用完的巴豆粉！
我轻轻吹着茶水上浮着的茉莉花瓣,可搜出那荷包了
怪就怪在这儿,
霁月皱眉,并没有荷包。莲儿极力解释并没用过那药,但无人相信,德妃娘娘也百口莫辩……
我轻笑出声。
好个柔妃,竟能想到这招——不揪着荷包不放,反而从药粉来源下手。这一手可比直接指控高明多了。
次日请安时,德妃憔悴了不少,眼下泛着青黑。
柔妃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看向我时,目光多停留了一瞬。
宁妹妹近日气色真好。
她温声道,听说妹妹新得了不少江南进贡的绸缎
我低头抿唇一笑,不过是些寻常料子,比不得柔妃娘娘身上的苏绣精致。
这匹月影纱,正是当初被德妃截胡的那批料子中的一匹。
看来柔妃不仅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还顺带报复了回去。
皇上的处置来得很快。
德妃娘娘因管教宫人不严,未能以身作则,被收回协理六宫之权。而柔妃娘娘受了委屈,皇上赏了好些东西。
霁月替我梳发时忧心忡忡,娘子不担心吗柔妃娘娘若继续查下去……
我望着铜镜中自己姣好的容颜,怕什么咱们的线头早就烧干净了。
顿了顿,倒是德妃那边,该去安慰安慰。
次日我带着亲手熬的莲子羹去毓秀宫,德妃正对着满桌首饰发愣。
娘娘。
我将羹汤轻轻放在她面前,事已至此,保重身子要紧。
德妃突然抓住我的手,宁才人,你说那阮月芙为何突然对本宫发难
我故作迟疑,许是……为了那匹云锦
就为了一匹料子,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压低声音,臣妾也是猜测……听说柔妃娘娘最记恨旁人动她的东西。
德妃猛地站起身,好个阮月芙！本宫定要……
娘娘慎言。
我连忙制止,眼下您正处在风口浪尖……
她死死攥着帕子,眼中怒火燃烧。
我知道,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不需要我再添柴,德妃自会去找柔妃的麻烦。
回宫路上,我远远望见柔妃在御花园赏花。
她抬头与我视线相交,竟微微颔首,仿佛在说,这局算你赢了一半。
我抚了抚鬓边的茉莉花,回以浅笑。
是啊,马上就要结束了呢。
09
情深义重
半月后,万寿节。
我特意选了一件豆绿色宫装,发间簪了一支白玉丁香花簪。
霁月捧着胭脂的手抖了一下,才人,这妆容……
有某人几分少女时的模样是不是
我抿开唇上朱砂,铜镜里正是与柔妃有几分神似的脸——
前世柔妃就是顶着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让那位情深根种的羽林军中郎将苏云舟与她里应外合,为她赴汤蹈火,以我江家十口人的性命要挟我……
都安排妥当了
霁月低声道,按您的吩咐,奴婢已经让洒扫宫女在苏将军必经之路'偶然'提起,说柔妃娘娘近来总在紫薇花林徘徊……
很好,这场戏的三个主角都已就位——怀念旧情的将军,心怀鬼胎的德妃,以及那个毫不知情的柔妃。
万寿宴的礼乐声中,我端坐在后宫席位上,远远望着宫门的方向。
当苏云舟率羽林军列阵时,德妃突然出现在身侧,这位置不错。本宫竟不知,宁才人对羽林军的阵型如此感兴趣
我‘慌乱’地打翻酒盏,溅湿了袖口——那里正绣着和柔妃常服一样的玉兰花暗纹。
德妃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宴至半酣,我借口更衣离席。在转角紫薇花林处‘偶遇’正在巡视的苏云舟。
他紧紧盯着我,整个人呆愣了一下。
你是……,他的声音哑得不成调。
霁月上前挡在我面前,这位是宫里的宁才人。
宁才人万安,末将苏云舟不知宁才人在此,唐突了。
没事。
我看着眼前轻笑,前日柔妃娘娘说起过这儿的紫薇花开得正好,我今日经过,便过来瞧瞧。
见苏云舟神情微动,我神色向往地感叹道,说起来,柔妃娘娘还提起,少女时曾有人为她折过一枝……呵呵,柔妃娘娘和皇上感情可真好！
苏云舟的佩剑突然铿然落地。
我见状,忙弯腰去拾,故意让袖中的丝帕飘出——上面绣着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正是年少时他们的盟心诗句。
苏将军
德妃的声音突然从假山后传来,本宫竟不知,你与宁才人这般熟稔
我‘惊慌’退开,留下苏云舟呆立原地,眼中翻涌着滔天情愫。
德妃的目光在我与苏云舟之间来回扫视,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的装扮,最后定格在我袖口的玉兰花纹上。
宁才人今日的装扮……
德妃突然开口,倒让本宫想起柔妃刚入府时的样子。
我连忙行礼,臣妾惶恐,并无冒犯柔妃娘娘之意……
指尖掐着掌心,疼得我眼眶泛红。
德妃轻笑,那倒也是,柔妃已经不是当年孤傲的玉兰了,本宫瞧着,如今倒是有几分‘纯洁无垢’的白莲气质。
我低头称是,心中却冷笑。
纯洁无垢很快阮月芙就会知道,这深宫里的淤泥,足以淹没任何白莲。
10
深宫裂帛
三日后,宫中突然流传起一个香艳的故事：羽林军中郎将随身佩戴的香囊里,藏着柔妃待字闺中时写的情诗。
更妙的是,有位洒扫宫女作证,曾看见苏将军跪在紫薇树下,对着一方绣帕落泪。
晨露未晞时分,我早早地便出门去给皇后请安。
‘顺路’经过御花园时,果然见柔妃也正好经过。
柔妃娘娘万安。
柔妃神色疲惫,只对我点了点头便要接着往前走。
娘娘且慢,
我轻声叫住她,臣妾昨日偶然在此拾得此物……
柔妃看清我手中的玉兰花玉坠时,瞳孔猛地一缩。
这……
臣妾也觉得蹊跷。
我故意翻看玉坠背面,这上头刻的'云'字,倒像是……
宁才人看错了。
柔妃伸手要夺,不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柔妃转身欲走,我却‘不慎’将玉坠掉在地上。
当苏云舟带队拐过宫墙转角处时,正看见他的白月光弯腰去拾那枚定情信物。
月……,苏云舟脱口而出的呼唤戛然而止。
好一对璧人啊。,德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今日穿着绯红色的宫装,像团烈火般灼人眼目,本宫竟不知,羽林军巡视都巡到嫔妃跟前来了
柔妃脸色煞白,德妃娘娘明鉴,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
德妃用团扇挑起柔妃的下巴,来会旧情人
我悄悄退到阴影处,看着德妃的人带着皇后跟前的首领太监王海直奔苏云舟的值房。
搜！给本宫仔细地搜！
德妃的声音响彻宫墙,连砖缝都别放过。
柔妃神色紧绷,染着蔻丹的指甲紧紧掐着衣袖。突然想起,前世我被诬陷时,也是这样抓破了掌心。
娘娘……
我上前搀扶,趁机将另一枚玉坠塞进她袖中——与方才那枚正好是一对。
柔妃触电般甩开我的手,玉坠当啷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赶来的皇上正好看见这一幕。
这是什么
皇上接过李德全拾起的玉坠,翻过背面刻着的‘芙’字,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德妃适时呈上从值房搜出的证物,皇上,臣妾还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月白色绣着玉兰花的荷包,里面放着苏云舟当年亲手写的有阮月芙名字的藏头诗和几片干透了的玉兰花花瓣——
前世我偶然得知,苏云舟日日将这荷包随身携带……
陛下！
柔妃跪地哭诉,臣妾冤枉啊。
我站在人群最后,看着皇上指节发白地攥着那枚玉坠。
好,很好。
皇上声音冷得像冰,朕竟不知,朕的中郎将与柔妃这般……亲近。
柔妃急急跪下,皇上明鉴,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冷笑,只是写了首诗,送了枚玉坠
当夜,圣旨下：羽林军中郎将苏云舟行为不端,贬为黔州兵曹参军,即日赴任。柔妃阮氏品行有亏,降为婕妤,迁居柔怡殿偏殿。
阮月芙,你的左膀右臂已被我斩断,你年少时的这份情谊,如今成了刺向你心口的刀。
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11麟儿天降
清晨的恶心感来得突然,我趴在床沿干呕,霁月慌忙端来铜盆。
才人,您这症状已经连续五天了……
霁月轻拍我的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我擦了擦嘴角,心中已有计较。
我的奕衡来了。这一世虽然时间略有出入,但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
不急。
我压低声音,柔婕妤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霁月摇了摇头,听说柔婕妤自从迁去了柔怡殿后,便深居简出,倒是她身边的秀玉出得勤,皇后娘娘已经派人盯着了。
我深吸一口气,霁月,你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我可能有喜了。
霁月一愣,当真奴婢这就去禀报。
不出一个时辰,太医就来为我请平安脉。
恭喜宁才人,贺喜宁才人,这是喜脉啊！,太医满脸喜色地跪下。
我佯装惊喜,随即又忧虑地问,只是……我近日心神不宁,会不会影响龙胎
太医捋须道,宁才人放宽心便是。待微臣开几副安胎药,定保龙胎无恙。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飞遍后宫。
皇上刚下朝,闻讯立刻摆驾翠微宫,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爱妃真有喜了,他握着我的手,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
我羞涩地点头,太医说是有一个月了。只是……臣妾担心……
担心什么有朕在。
皇上大手一挥,传朕旨意,晋宁才人为宁婕妤,赐居长乐宫。
我连忙跪下谢恩。
长乐宫比翠微宫更靠近乾元殿,这是莫大的恩宠。
皇上刚走,贺礼就如潮水般涌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后送的一对赤金龙凤镯,以及……柔婕妤送的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娘娘,柔婕妤的礼要不要……,霁月欲言又止。
我冷笑,收下,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柔婕妤,你想用这种方式示好晚了。
翌日,太后召我去了福宁宫。
比起上次的试探,这次她态度和蔼了许多。
哀家听说你有喜了,特地准备了些补品。
太后示意宫女端上一个锦盒,这是朝鲜进贡的高丽参,最是养胎。
我连忙谢恩,臣妾惶恐,怎敢当太后娘娘如此厚爱。
你是个有福的。
太后意味深长地说,皇帝子嗣不多,你这胎若是个皇子,前途无量啊。
我低头做羞涩状,臣妾只求孩子平安健康。
嗯。
太后忽然话锋一转,听说前阵子柔婕妤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也在
我心头一紧,臣妾那日只是碰巧遇到,也……也不太清楚……
是吗,太后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立刻跪下,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起来吧,哀家不是疑你。
太后摆摆手,相反,就算是你做的,也没关系。哀家喜欢聪明人……
我愕然抬头。
太后轻笑,那阮氏仗着与皇帝潜邸时的情分,一向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如今出了这等丑事,她也该学乖了。
好了。
太后看着我平坦的小腹,你好生养胎。记住,在这深宫里,站对位置比什么都重要。
离开福宁宫,我又顺道去了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皇后正在修剪一盆兰花,宁婕妤来得正好。本宫刚得了些上好的血燕,正打算给你送去。
我行礼谢恩。
皇后屏退左右,剪下枝头一朵兰花,方才妹妹去太后宫里了可有什么事
太后娘娘赏赐了些补品,还有……
我斟酌着词句,太后娘娘似乎……对柔婕妤颇为不满……
皇后冷笑,柔婕妤自以为有皇上宠爱就能为所欲为,却忘了这后宫真正做主的是谁。
她放下剪刀,妹妹放心,有本宫和太后在,她翻不了天。
我低头称是。
12
镜魇生妄
怀孕五个月时,我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皇上几乎日日来看我,赏赐如流水般涌入长乐宫。
而后宫嫔妃们看我的眼神,也从轻视变成了嫉妒与羡慕。
唯有柔婕妤,依然那副清高模样,只是在请安时,我能感觉到她投来的探究目光。她在怀疑我,但又没有证据。
冬日暖阳透过窗棂,我靠在暖阁的躺椅上看书。
霁月匆匆走来,娘娘,德妃娘娘今早去了福宁宫,说……说要请太后娘娘做主彻查柔婕妤一事。
我轻抚鬓边的珍珠步摇,太后什么反应
听说太后当场摔了茶盏,说后宫之事自有皇上定夺。
我唇角微勾,看来德妃是急了。
她大概没想到,柔婕妤被贬后不仅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让皇上连着半月没进她的毓秀宫。
几日后,宫中突然传出消息：德妃的头风病又犯了,这次疼得连床都下不来。
听说德妃疼得直撞墙,
霁月一边给我梳头一边说,德妃的人跑去乾元殿求皇上,正碰上柔婕妤在里头……弹琴。
我眉梢一动。
后来呢
皇上只说头疼就好好歇着,连太医都没派。
霁月压低声音,倒是在柔婕妤那儿用了晚膳……
我望向窗外渐黄的梧桐叶。
柔婕妤这一手以退为进,用得妙极——不争不闹,只以琴音诉衷肠。
皇上最吃这套。
德妃的病拖到第七日,终于惊动了太后。
老人家亲自去毓秀宫探望,却见德妃披头散发,正对着铜镜自言自语。
那镜子……
霁月声音发颤,听说是内务府孝敬德妃娘娘的。
我手中的茶盏一顿。
前世柔婕妤就曾用一面施了水银和药材的铜镜,让皇后产生幻觉。没想到这一世,她用在了德妃身上。
次日,毓秀宫传出骇人听闻的消息：德妃半夜惊醒,竟把守夜的宫女当成鬼魅,用金簪将人刺得遍体鳞伤。更可怕的是,她口口声声说在镜中看见冤魂索命。
皇上闻讯震怒,命人彻查毓秀宫。
这一查,竟在德妃的寝榻暗格中找出了写着柔婕妤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
德妃在乾元殿外哭喊,皇上,臣妾冤枉啊……
柔婕妤恰在此时出现,一袭素衣,怀抱古琴,德妃姐姐莫要激动,太医说了,您这是忧思过度产生的幻觉……
她话说得温柔,眼神却冷得像冰。
德妃突然扑上去,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
皇上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德妃周氏行为疯癫,不堪德妃之位,贬为才人,迁居清凉殿静养。
我去柔怡殿道贺时,柔婕妤正在插花。
她将一枝白梅插入青瓷瓶,头也不抬地说,妹妹觉得,这梅花插得可好
我凝视那孤零零的一枝梅——就像被贬去黔州的苏云舟,伶仃无依。
姐姐妙手。
我微笑,只是梅花独放未免寂寞,不如……再添些山茶
柔婕妤终于抬眼看我,四目相对的刹那,我们都明白：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前世的仇,今生终于讨回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我的目光落在柔婕妤纤细的脖颈上——
来日方长。
13
血书谜局
长乐宫的产房里,我攥紧床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已经是第二个时辰了。
汗水浸透了中衣,黏腻地贴在身上。
娘娘再加把劲！看到小皇子的头了！,接生嬷嬷大声鼓励着。
我咬紧牙关,心中暗骂。
前世生奕衡时明明没这么疼,这一世却像要把我活活撕成两半。难道这就是改变命运的代价
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夜空。
恭喜婕妤娘娘,是位健壮的小皇子！,接生嬷嬷喜气洋洋地将包裹好的婴儿抱到我面前。
我虚弱地抬起手,触碰婴儿皱巴巴的小脸。
奕衡,我的奕衡,这一世母亲绝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夺走。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上竟不顾产房污秽之说,直接闯了进来,爱妃如何了
接生嬷嬷连忙跪下,恭喜皇上,婕妤娘娘诞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皇上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好,好！朕今日得此麟儿,实乃大周之福！
他俯身握住我的手,爱妃立下大功,朕要晋你为昭仪。
臣妾……谢皇上恩典……
我轻轻抚摸着奕衡的小脸,心底一片柔软。
洗三礼办得极为隆重,连太后都亲自来看望奕衡。
她抱着孩子,难得地露出慈爱笑容,这孩子天庭饱满,是个有福的。
皇后在一旁附和,是啊,长得像皇上。
太后将孩子交还给我,意味深长地说,宁昭仪立下大功,哀家甚是欣慰。只是……
她压低声音,树大招风,你要小心。
我心头一凛,明白太后是在提醒我防备后宫别有用心之人。
但这一世,我才是那个执刀人。
太后刚回宫,皇后跟前的王公公便匆匆进来,看了看我,垂手站在一旁。
什么事,皇后逗弄着乳母怀里的奕衡,头也不抬地问道。
王公公躬身上前,回娘娘,今早有人在御花园的池塘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我心头一跳。
是谁
是柔怡殿的宫女……好像是叫杏儿的。
王公公压低声音,死前似乎受过酷刑,十指尽断。
我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
杏儿是柔婕妤的贴身宫女,前世对我百般刁难。这一世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她,她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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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觉得……是谁下的手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杏儿是柔婕妤的心腹,知道太多秘密。本宫怀疑……是柔婕妤自己灭的口。
我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暗示——她想借机彻底扳倒柔婕妤。
娘娘需要臣妾做什么
皇上近日对你言听计从。
皇后轻声道,找个机会……提一提杏儿的事。
我点头应下,心中却另有打算。
柔婕妤虽然清高,但绝不会对自己的心腹下此毒手。这事蹊跷,我得查个明白。
刚出凤仪宫,我立刻派小路子去打听。
我刚回到长乐宫没多久,他便回来禀报,娘娘,奴才查到杏儿死前曾去过冷宫……见了沈庶人。
沈清舒
我眉头一皱,这个女人在冷宫还不安分
还有……
小路子凑近道,杏儿身上搜出了一封血书,上面写着……写着二皇子之死的真相。
我猛地站起身,血书现在在哪
被秀玉拿走了,说是要交给柔婕妤。而且……沈庶人也死了。
我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备轿,本宫要去见皇上。
14
针锋相对
乾元殿内,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见我来了,他放下朱笔,爱妃怎么来了奕衡呢
回皇上,小皇子睡了。
我跪下,泪如雨下,臣妾……臣妾有罪！
皇上连忙扶起我,爱妃何出此言
臣妾今日听说杏儿惨死……心中不安。
我抽泣着说,臣妾怀疑……她的死与二皇子的事有关……
皇上脸色骤变,此话怎讲
臣妾不敢妄言……只是……
我假装犹豫,臣妾听闻杏儿死前曾去过冷宫见沈庶人,听说出来的时候还拿着一封血书……而沈庶人与二皇子之死……
皇上猛地拍案,又是沈庶人！
他起身来回踱步,那血书呢
听说……被秀玉拿走了……
我小心翼翼地说,皇上,臣妾担心柔婕妤娘娘她……
朕明白了。
皇上眼中怒火燃烧,李德全！立刻带人去把秀玉带来。
我低头掩饰眼中的得意。
柔婕妤,这次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晚,李德全来报：血书找到了,上面是沈清舒控诉柔婕妤害死二皇子的证词。而沈庶人的尸体也在冷宫被发现。
好个阮月芙！
皇上怒不可遏,害死皇子还不够,竟敢嫁祸他人！传朕旨意,柔婕妤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我心中狂喜,表面却劝道,皇上息怒……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爱妃不必为她求情。
皇上冷声道,朕早就该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次日清晨,我站在宫墙上,看着阮月芙一身素衣,被太监押往冷宫。
她抬头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一种……解脱
我摇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想法。
柔婕妤怎么可能甘心失败她一定在谋划什么。
为了永绝后患,我决定亲自去冷宫送她一程。
冷宫比记忆中更加阴森。
阮月芙坐在破旧的床榻上,见我来了,竟微微一笑,你来了。
我示意侍卫退下,姐姐别来无恙
昭仪娘娘何必假惺惺
阮月芙平静地看着我,这一切不都是你设计的吗或者,是皇后
我冷笑,善恶终有报罢了。
阮月芙摇头,我从未害过你。
是吗
我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前世你夺我儿子,害我惨死时,可没这么无辜！
阮月芙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前世
我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松开手,总之,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阮月芙忽然笑了,江晚棠,你以为赢了吗这后宫就像一盘棋,你、我、德妃、沈清舒,甚至是你的孩子,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至少我这颗棋子,现在站在了棋盘顶端。
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了,苏云舟在黔州给你写了封信,可惜……你永远也收不到了。
阮月芙终于变了脸色,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他还活着。
我轻笑着后退,我要让他活着知道,你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
离开冷宫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我抬头望天,任由雨滴打在脸上。
一切都结束了。
15
双凰涅槃
回到长乐宫,霁月匆匆迎上来,娘娘,不好了！小皇子突然高烧不退,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我脑中轰然一响,冲向寝殿。
奕衡小脸通红,呼吸微弱,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怎么回事,我厉声问道。
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回宁昭仪,小皇子似是中了毒……
我猛地想起方才阮月芙那个诡异的笑。
阮月芙！
我咬牙切齿,你敢动我的孩子！
奕衡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太医们跪了一地,却都束手无策。
我声嘶力竭地吼着,完全不顾形象,若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定要奏请皇上,治你们的罪！
宁昭仪娘娘息怒。
最年长的太医颤声道,小皇子中的毒极为罕见,似是……似是前朝的宫廷秘药。
前朝的宫廷秘药
可有解法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人硬着头皮道,除非有解药,否则……微臣等只能尽力而为……
我如坠冰窟。
前世奕衡被夺走,这一世难道要眼睁睁看他死去不,我绝不允许！
霁月,备轿！本宫要去冷宫！
阮月芙正坐在破旧的床榻上抄写佛经,见我来了,平静地放下笔,为了孩子
我冲上前掐住她的脖子,解药！把解药交出来！
她毫不挣扎,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不是我,是……沈清舒背后的人……她料到你会怀疑我……
我松开手,她剧烈咳嗽起来,什么意思
阮月芙喘息道,她知道杏儿是我的人,故意告诉她二皇子之死的'真相',引你对我下手……如今又给你的孩子下了毒……就是想让我们互相残杀。
我脑中飞速运转。确实,以阮月芙如今的势力,确实没有这个本事……
等等！沈清舒背后之人
阮月芙苦笑,皇后……
我浑身一震。
皇后难道这一切都是皇后设的局
我凭什么信你
阮月芙从枕下取出一封信,这才是苏云舟从黔州托人带给我的……他查到了些事情……
我一把夺过信,快速浏览。
信中苏云舟写道,他查到沈清舒的弟弟在皇后伯父的麾下,最近刚升了裨将军……
你为何要帮我,我警惕地问。
阮月芙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哀伤,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她轻抚我的手臂,你也重生了,对吗
我如遭雷击,后退数步,你……
你方才说漏了嘴。
阮月芙苦笑,而且……我也重生了。不过……我似乎回来得有点晚了。
我脑中轰然作响。
阮月芙也重生了那她为何……
上一世我确实亏欠你。
阮月芙轻声道,但这一世,我想弥补。江晚棠,我们都被利用了……
住口！
我厉声打断,你想离间我与皇后
阮月芙摇头,奕衡的毒,或许,你可以去求一下太后。这后宫,若连太后手里都没有解药的话……
我跌跌撞撞地离开冷宫,脑中一片混乱。
阮月芙的话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皇后怎么可能……
福宁宫,太后正在礼佛,见我不顾礼仪地闯进来有些惊讶。
我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太后脚下哭诉,太后娘娘,求您救救奕衡……
太后听完事情的始末,不禁冷笑,好个皇后,哀家真是看错她了。
太后从佛龛后取出一个锦盒,这秘药歹毒,当年已尽数销毁,因其中有一味珍稀的药材,唯留了一份在哀家这里。不知皇后从何处又寻到了……为了权势地位,她竟是连皇子都敢毒害了。
我接过解药,踉跄着跑回了长乐宫。
吃下解药的奕衡渐渐停止哭闹,小手攥着我的食指沉沉睡去。
我坐在床边,浑身发冷。
阮月芙说的是真的,这意味着……
我立刻唤来小路子,去查查沈清舒死前都见过什么人
两日后,小路子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后身边的王公公的义子曾秘密去过冷宫见沈清舒！
一切渐渐明朗。
皇后想通过沈清舒除掉阮月芙,再让我误认为阮月芙谋害我的孩子,除掉阮月芙。
最好的结局就是,我跟阮月芙同归于尽,她正好就能名正言顺地抚养奕衡……
好一出连环计！
我看向凤仪宫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皇后,你以为就你会下毒么
16
凰落凤起
三个月后,皇后被诊断出患有心疾,皇上颁下圣旨：晋宁昭仪为淑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再一个月后,皇后突然病重,太医诊断是忧思过度。
我去凤仪宫探病时,皇后已经奄奄一息。
见到我,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妹妹来了……,她虚弱地说。
我坐在床边,亲手喂她喝药,姐姐放心养病,六宫事务有妹妹呢。
你……都知道了,皇后艰难地问。
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二皇子在天之灵,看着呢。
皇后浑身一颤,眼中流下泪来,我……我最初只是想让他成为唯一的嫡子……
我明白。
我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所以我如今也想要让奕衡成为嫡子……
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你要做什么
我笑而不答,只是将药碗放回桌上。
那里面加了点好东西,足够让她在睡梦中安详离去……
三日后,萧皇后薨逝,举国哀悼。
皇上悲痛欲绝,下旨厚葬。
而我,因为勤勉贤德,被太后推举晋封贵妃,暂代皇后之职,管理六宫。
你是个聪明人。
太后在福宁宫接见我,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别步萧氏的后尘。这后宫,需要开枝散叶,不需要冤冤相报。
我恭敬地叩首,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走出福宁宫,我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
阮月芙仍在冷宫,皇后已死,太后年迈……这后宫,终于成了我的天下。
娘娘,冷宫那边……,霁月欲言又止。
阮月芙如何了
阮氏整日抄写佛经,不问世事。
我点点头,传旨,阮氏品行不端,赐白绫。
从此,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阮月芙这个人了。
三日后,我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月白身影一骑绝尘离开了京城。
娘娘,这是她留下的。,霁月来到我身后,递给我一张字条——这一世,我选择放下。
我抚摸着怀中的奕衡,轻声道,孩子,这深宫里的女人,要么吃人,要么被吃。娘亲选择做前者。
远处传来新晋嫔妃们的笑声,她们天真烂漫,一如当年的我。
但很快,她们就会明白,在这皇城里,善良是最奢侈的东西。
而我,江晚棠,从最卑微的宫女爬到如今这后宫最尊贵的贵妃,这一世终于活成了让人敬畏的样子。
风吹起我的华服,像极了凤凰展翅。
我望着脚下的万里河山,轻声道：
这一局,我赢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