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背后的真相
没有,没有关系,云姐你别误会,杨柳村离曼陀山庄远着呢！
有多远
杨柳村那边的路有些绕,怎么开都要十公里了。
叶欣捏着电话有些紧张,她撒谎了！
先前帮高云打听时,叶欣首先想到的是工地事故,接连找了几个房地产相关的朋友打听,结果那两年里,既没有工地事故,也没有商业纠纷,曼陀山庄再便宜,也不是普通百姓能买的。
叶欣本是纠结如何同高云交待。然而就在昨天,叶慧敏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团长的人选有问题,她这才知道杨柳村的事。
巧的是,杨柳村的事还就发生在七年前……
这可是一桩刑事案件！
会和白家有关吗
是白振华还是白岳……
对此,叶欣难免起疑,她可以为了利益讨好高云,但不能没有底线,更不想卷入其中。
可她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且不说杨柳村地形复杂,离曼陀山庄那么远。再者,以白家的财力,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吃饱了撑的做这种事……
思来想去,最终,叶欣决定撒个谎,假意不知道这是一桩刑事案件,只说王金燕小小年纪不学好,以试探高云的反应。
微信那头,高云倒是回得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是我们工地上工人干的呢！对了,你打听得如何有没有安全事故之类的
听得高云这么说,叶欣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怎么会其实我是生气,王春萍——就是我们镇主任,特意找杨继丰谈了这件事,却瞒着我,我就想不通了,我才是东庭的呀！现在好了,全拿我当贼防。
叶欣,人家小女孩你就别计较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哪能到处说的我看未必是什么野男人,搞不好就是犯罪,十四岁不到吧那可是强奸！你呢,就行行好,给人家一口饭吃。
叶欣抚了抚胸口,彻底打消了疑虑,口气也不觉亲热起来：云姐,我真是惭愧,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怕将来会莱士入驻,这样的人管村点你会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又不是她的错,做事没问题就行。
说完这句,高云脸上浮起笑容,她需要那个孩子的DNA。
这可是刑事案件……
杭州玉皇山,林音躺在一家私人疗养院病房里,听着外头的窃窃私语。
钱先生,你还是要想办法劝劝病人……她不肯配合进食,只靠输液是不行的。
好的医生,麻烦了,我进去看看。
门开瞬间,林音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见钱庸。
此时手机突然振动两声,钱庸过去按下启动键,看了看锁屏上弹出的信息,随后拿起手机递了过去：钱萌萌的微信,你不回吗
林音依旧闭着眼,恹恹道：手势没变过,你帮我回吧,就说我死了。
你确定
确定。
打开林音的手机,钱庸看到钱萌萌的表情包和留言,直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音没忍住,睁了下眼,立刻被钱庸的视线捕捉到。下一刻,手机屏幕就到了眼前,让她无法拒绝。
钱萌萌在微信上各种波浪线呼唤着她,最新留言是：小音音,你和钱庸不会在演追妻火葬场吧如果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林音扯了扯嘴角：是快到火葬场了。
钱庸收了手机,面无表情道：她要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来杭州。
你威胁我！
林音心中一急,挣扎着起身。下一刻,她就被钱庸宽厚的手掌托了起来。
距离瞬间拉近,气息彼此轻抚。曾经,两人有比这更近的距离,如今却是咫尺天涯,无尽遗恨。
钱庸,你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我告诉你就是了。
林音,这个世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呵,钱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娶一个害死你母亲的女人吧
你会嫁我吗
不会。
好,我就知道,你还是我认识的林音,我不会娶你,但是林音,我对你有责任。
林音笑了,笑得狰狞,双眼猩红：那个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来装好人！钱庸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后悔和你在一起,要不是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被白岳盯上！
说到激动处,林音一个抽气,差点缓不过来。钱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言不发地承受着林音的撕打抓咬,这是他欠她的。他当初不该在盛怒之下弃她于不顾,虽然三天后,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可三天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太多事,也让他彻底失去了林音的踪迹……
闹到伤口崩裂,闹到没有力气再恨,林音才软软瘫下去。钱庸放开她,扶着她躺下,刚要按床头铃叫护士,林音突然开口：先别叫人。
钱庸放下手,静静看着她。
林音又道：别看我,转过去……你转过去我再说,你可以当我是撒谎,但看着你,我什么都不想说。
钱庸背过身,走到窗口,看着外头清幽山色,等了好半天,才听见林音重新开口。
白岳对我做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他发了视频给你妈,那视频……林音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努力抓紧床沿,才能继续说下去,视频剪过了,还配了音……有些镜头不是我……
钱庸忍不住一拳打在窗边的墙上,当时他也认为视频不全是真的,他要去英国接林音回来,可母亲却一意孤行,非要先去英国和林音谈,还威胁他说,如果他也去,钱家一辈子都不会接纳林音。
对此,钱庸并不惧怕。
他不惧怕世俗的眼光,他不惧怕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白岳,更不惧怕与钱家断了关系,只是他心里还抱有希望,希望母亲会通情达理。如若不然,他再带着林音走,也算是先礼后兵了,谁知道母亲这一去竟是永别……
就在母亲抵达英国两日后,他收到了另一段视频,视频前5秒是母亲不堪的死状,后5秒是林音的狂笑咒骂……
因此那时,他才会对林音说出绝情的话,林音被欺负,他有自责有心疼,可是……他又如何能接受一个疯狂辱骂自己母亲的女人
纷乱的思绪如钱塘海潮般瞬间吞没钱庸,海潮呼啸过后,是林音冷漠的声音。
你妈妈来了英国很不客气,她知道视频有作假的部分,但是……继续和你在一起,影响你,影响钱家是一定的,所以……她要我离开你……呵呵,萌萌猜错了,不是什么追妻火葬场……是拿钱离开我儿子。
钱庸不觉胸闷,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辩驳。
就在母亲启程前往英国时,他和林音通了微信,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告诉她自己只是先礼后兵,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来英国带她远离是非之地。为了她,他可以挑战世俗挑战全世界,但唯独不包括母亲的死亡……
钱庸……白岳一定要得到我,就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而你的发誓,你的保证,我都给白岳看了。当时他还缠着我,你妈又不肯帮我反而觉得是我自己不自爱,我只好把你的话给白岳看,告诉他就等着坐牢吧,结果却害了你妈……
钱庸收紧拳头,几乎要嵌入墙内。
悲剧就这么发生了。
对白岳来说,罪恶的滋味一旦尝过,就停不下来。
他敢给林音下药,自然也就敢给钱母下药。
事后说起来,不过是白岳朋友圈里的一两句玩笑话。
林音这个傻女人,老子见一次打一次,是兄弟就给我报坐标,老子弄死她！
这老女人要弄老子,是兄弟就给点颜色瞧瞧！
那些讨好白岳的人,深知白岳这些话背后的心思。
他们对付林音,偷偷给林音的饮料下药,然后把她扔到白岳床上。
他们对付钱母,掉包钱母在酒店餐厅的咖啡,然后把她扔到流浪汉聚集区……
钱母惨死,白岳有的是时间证人,有的是担保人。朋友圈里不过是玩笑话,是巧合。至于他们是谁,只要白岳不说：他们不自首,就永远抓不到人……
林音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腔都是痛的：白岳给我看那个视频……我知道我完了,我又想起你妈前一天还在责怪我不自爱,所以才招来苍蝇,结果她自己却……呵,我大笑起来,我知道我不该笑,可我控制不住,害怕、愤怒、难过,钱庸——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无法阻止天黑,我病了疯了,我不知道怎么停下来！直到我爸我妈来英国,我才清醒过来,我才发觉,真正可以无条件接纳你的,只有爹妈……
钱庸豁然转身,按响床头铃,他不能再听下去,也不能让林音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林音的父母最终死于一场车祸……唯有林音在父母的庇护下,活了下来……
这位女士,你不能进去,钱先生说了不见外客。
门口响起一阵嘈杂,尾随护士而来的是高云,高云被挡在门外,急急喊道：林音,那件事我知道了！
钱庸走上前去,犹如一堵结实的铁板。护士也不客气,连着钱庸一块赶人：钱先生,你最好也出去一下。
高云无奈退出,和钱庸对峙了一会,突然转身离去。
霎时,钱庸心中仿佛扎了根刺进去,他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也知道高云什么都不会对他说。他也不能扔下林音,他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如三年前那般,无能为力……
我说……你们就吃这些东西
东庭镇,看山小院厨房内,葛素兰打开冰箱满脸嫌弃地翻了翻,一溜的方便食品。
钱萌萌嘿嘿一笑：这不都懒吗
杨继丰接口：也不方便了,都是半成品料理包,还是要炒一炒,比方便面高级。
葛素兰无语凝噎：所以你们城里人都这么吃饭
钱萌萌甩着马尾辫骄傲道：没有啊,我妈我爸做菜可好吃了,爱心牌,市面上可买不到。
葛素兰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杨继丰,杨继丰耸耸肩：我老房子,公用灶间,也不高兴弄,对门的阿姨会烧,我跟她家搭伙,再叫叫外卖。毕竟上海嘛,又在市中心,不缺吃的。
钱萌萌闻言扳起手指：大壶春生煎、蟹粉汤包、猪油菜饭黄豆汤、鲜得来排骨配辣酱油,还有黄鱼面,吃完再来块奶油小方……姐,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去上海了。
忙完双十一,带你去吃。
好嘞！
姐妹俩抬手击掌,葛素兰扶额,转身往外走去,钱萌萌手成喇叭状喊：茶茶儿,你嫌弃我们了吗
葛素兰头也不回地坚决朝大门走去：我去明德山庄匀点蔬菜,真是服了你们,以后我来烧,你们收拾洗碗。
等到葛素兰背影彻底消失,姐妹俩痛快大笑起来。
葛素兰看起来很叛逆,一副不想做乖乖女的样子。可农村女性,个个十项全能,葛素兰自也烧了手好菜,这点杨继丰早就听宫画白说过。因此,当葛素兰犹犹豫豫找她商量,想在看山小院躲一阵时,她没半点犹豫就答应了。
中午,看着标准的四菜一汤,那幸福感无法用语言形容,空气中弥漫着家的味道。
钱萌萌夹起一筷子春三鲜,咂吧着嘴问：茶茶儿,你还是用了料理包嘛。
严叔叔家做的料理包还可以的,这个春三鲜流动摊贩也在卖,确实又省功夫又好吃。
啊,这个是严叔叔做的你们说他家开厂,我还以为是家具厂呢。
杨继丰疑惑地看着两人,钱萌萌立刻转头解释：姐,这位严叔叔呢就是房东严师傅家的亲戚,就我上次说的认木头高手,客厅里那些旧家具,他和严师傅一起修的,厉害吧！
杨继丰点点头：茶茶儿,别说,你们本地企业做的料理包真心不错,要我说不比大品牌差,而且还挺有创意的,比如这个春三鲜,萌萌,回头做个试吃,给严叔叔宣传宣传。
钱萌萌头顿时大起来：姐,这个可以有。不过……以后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谈工作能不能吃好了再说你一说,我脑子里自动开始构思镜头,根本停不下来,饭都不香了好嘛
杨继丰笑着抱歉：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不说了,吃饭。
葛素兰放下筷子,眼神幽然：好有什么用,还是打不过那些大品牌,不过是苟延残喘。
钱萌萌噎了下,这还没完了
只她嘴上还是安慰道：茶茶儿,你别急,我们现在流量起来了,可以宣传的,别忘了我还有张王牌,林音。明德山庄现在电话都打爆了,还有好多人私信问我公主怨呢！
杨继丰趁机转移话题：萌萌,这个公主怨什么来头,听着挺讲究的。
哦,这是法国的一个童话故事,特浪漫,全名叫《公主怨鸟》,作者叫……待我查一下,不好意思,没记住。
不急,吃过再查。
没事,说故事不影响胃口。
钱萌萌边吃边划动屏幕：来了,叫贝……阿……特丽、点、白克！
传说有一个厌世的公主,对人类和世界充满憎恶,有一天,她独自一人逃离了皇宫。
她一路上对着天空大地,不断控诉这个丑陋卑鄙的世界,最后累了,停在某个地方休息。在这里,她的眼泪化作了苦涩的公主怨湖,她因恼恨扯下的长发化作了公主怨森林,她嘶哑的嗓音则化作了叫声难听的公主怨鸟。
从此以后,日月都不愿意照耀在那片土地上,人们都远离那个地方。
很多年后,一个白发苍苍、神采奕奕的老妇人,微笑着路过这片悲伤的土地,她让苦湖重新变作甘美清冽的泉水,让森林明媚开花,让鸟儿长出鲜艳的羽毛,唱出动人的歌……
大致叙述过这个故事,钱萌萌故作神秘道：你们猜,那个老妇人是谁
葛素兰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这还用猜肯定是公主。
杨继丰摸了摸下巴：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离开皇宫,公主反而得到了拯救,重新喜欢起这个世界来了。
说这话时,杨继丰多少有点自我代入。她在娄东买房,就是想远离职场上的一切,那几年的流量大战实在打得太辛苦了,而魏杰也喜欢这样的地方。
钱萌萌拍手道：还是我姐聪明,所以,林音身上那个飘带设计是有讲究的。右边的飘带代表过去,因此渐变成黑色。左边的飘带代表未来,渐变成明亮的浅色。上下部分各自都绣着湖水、森林、鸟的抽象符号。
杨继丰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安,虽说就一个故事,但她总忍不住猜测,林音的经历是不是和这个故事一样。现在的林音,是刚刚逃离皇宫的公主还是已经在尘世中重新获得快乐的公主
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吃过饭后,葛素兰去了诊所,钱萌萌负责洗碗,洗刷过后见杨继丰还在发呆,于是在她跟前晃了晃手。
杨继丰抬头看去,才发觉碗都洗了：不好意思,下周我来洗吧。
钱萌萌笑着坐下：哪能啊,杨老板。
好好说话。
姐,我是说真的,别和我计较这点小事。我知道,你最近做数据很辛苦,既不想多花钱庸的钱,又想把事办好。你就忙你的吧,谁洗碗没关系。
说到数据,杨继丰不由自主伸了个懒腰：就知道我妹对我好,其实……数据没那么难,就是当了老板,压力心态不一样,我看到一个消息,会莱士业务调整,社区团购可能要独立出来专门搞一个APP。
啊钱萌萌瞬间明白了杨继丰的担忧,姐,所以会莱士要进村了
杨继丰噗嗤一声笑漏了气：没事,他们迟早要进村的,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互联网的战场,从来都是城市包围农村,现在城市还没打下来呢。
钱萌萌点头：哎,这个我知道,专业术语叫‘下沉’。
对,就是下沉。
那他们什么时候沉啊
不知道他们的进展,双十一应该是赶不上了,但抓紧一点,能赶一波年货节。
啊这么快你说有时间,我还以为要过个一两年呢！
一两年对互联网企业来说,一年都足够秽土转生了。
我的天,那他们要是二选一怎么办
应该不会……农村二选一没有意义,我真正担心的是低价销售……
一想到价格战,杨继丰下意识抓了抓头发,发型瞬间炸毛,钱萌萌也不免跟着沮丧,杨继丰笑道：没事,这不还没动作吗我自己瞎想想而已,明天我会找叶涛商量一下。
哦,那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你不是帮我洗碗了吗对了,林音不来的话,你也别催了,做试吃,太好看的脸反而不好,回头光看脸不看吃的了。杨继丰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却希望钱萌萌离林音越远越好。
钱萌萌也没多想,点点头：这倒是……其实林音也待不长。不过姐你放心,她不会赖我的,更何况还有我那便宜堂哥。
这点钱没什么好计较的,别打扰人家小两口。
不是,合同都签了,总要给你个交待。姐……你有没有觉得,其实燕长得不错。
别！钱萌萌,少惹事,再说了,有王又新那个熊孩子在,燕能把店里的事做了就不错了,做这类视频不用露脸,不然我回头跟茶茶儿商量商量。
啊她呀——
要不……吴骏
哎呀姐！能不提他吗
说话间,手机振动,钱萌萌点亮手机,看到屏幕上闪过的信息,欢呼起来：我的小音音,你终于想起我了
只下一刻,点开微信看到具体内容,钱萌萌笑容渐渐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