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昭昭明日远 > 第一章


北京的四月,樱花如雪。

贺昭昭抱着几本厚重的古籍,在图书馆的长廊里匆匆走着。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乌黑的长发用一支木簪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同学,请等一下。

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贺昭昭转身,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正朝她快步走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额前的碎发因为快步行走而微微晃动,眼睛里盛着明亮的笑意。

你手里那本《宋代经济史论》,可以借我先看一下吗我找了好久。男生指了指昭昭怀中最上面那本泛黄的古籍,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我的毕业论文就差这个参考资料了。

贺昭昭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书,犹豫了一下。这本书是父亲收藏的珍本,她特意从家里带来准备下周的课堂报告。

就十分钟,我就在那边看,绝不带走。男生见她迟疑,连忙补充道,指了指不远处的阅览桌。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星星。贺昭昭莫名心软了。

好吧。她抽出那本书递给他,不过我待会要用。

太感谢了!男生接过书,笑容灿烂,我叫许铭泽,经济系大四。

贺昭昭,文学系大三。

许铭泽果然守信,十分钟后准时归还了书籍。令昭昭意外的是,书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为表谢意,可否请你喝杯咖啡图书馆楼下,随时恭候。——许铭泽

贺昭昭捏着纸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透过书架缝隙偷偷看向许铭泽所在的方向,发现他正襟危坐,却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让她觉得有趣。

那天下午,他们在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厅聊到日落西山。许铭泽谈起他来自南方一个小县城,靠奖学金来到北京,梦想是创立自己的公司;贺昭昭则分享了她对古典文学的热爱,却小心地略过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分别时,许铭泽认真地说,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热衷名牌和八卦,你有种...与世无争的气质。

贺昭昭笑而不语。她没告诉他,她手腕上那只看似普通的手表,价值足以支付他四年的学费。

接下来的几周,许铭泽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他会在昭昭下课的教室外等候,只为送上一杯热奶茶;知道她喜欢古籍,就跑遍北京所有的旧书店,为她淘来一本民国时期的《唐诗三百首》;甚至在得知她感冒后,连夜熬了冰糖雪梨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某个春日的午后,贺昭昭在校园的樱花树下问他。

许铭泽轻轻拂去落在她肩上的花瓣,眼神温柔而坚定:因为我看到了我们的未来。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那一刻,樱花纷飞如雪,贺昭昭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我不在乎你现在有没有钱。她轻声说,我只在乎你的真心。

许铭泽缓缓低头,吻住了她。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带着樱花淡淡的香气和青春无畏的承诺。

与此同时,英国伦敦的一栋豪宅内,顾修远放下电话,站在落地窗前久久不语。电话那头,贺家管家告诉他,昭昭小姐恋爱了,对方是个毫无背景的穷学生。

顾修远握紧了手中的红酒杯。他与贺昭昭青梅竹马长大,从懂事起就知道将来会娶她为妻。为了配得上贺家,他远赴英国深造,学习最顶尖的商业管理。而现在...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窗外,泰晤士河静静流淌,如同他无法言说的爱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远方。贺昭昭站在父亲书房的红木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门内传来父亲与管家的谈话声,隐约能听见那个穷学生、必须阻止等字眼。她的胸口发紧,喉咙干涩得像吞了一把沙子。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叩响了门。

进来。父亲冷硬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木门。

书房内,贺父正坐在那张价值不菲的明代黄花梨书案后,面色阴沉。管家李叔站在一旁,看见昭昭进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悄悄退了出去。

爸,您找我昭昭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贺父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斑白的鬓角上,平日里威严的面容此刻显得疲惫而苍老。

昭昭,李叔告诉我,你在学校交了个男朋友贺父开门见山,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一个来自小县城,靠奖学金读书的穷小子

昭昭的指尖微微发凉。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叫许铭泽,经济系最优秀的学生。她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眼睛,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了。

胡闹!贺父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青瓷茶杯震得叮当作响,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贺家的千金大小姐,跟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学生谈恋爱

昭昭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他勤奋、聪明、有理想...

理想贺父冷笑一声,踱步到窗前,背对着她,理想能当饭吃吗能给你买爱马仕的包吗能让你继续过现在的生活吗

我不需要那些!昭昭的声音突然提高,我可以不要名牌包,不要豪车,我只要他!

贺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从未见过温顺的女儿如此激动。

你被爱情冲昏头了。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立刻分手。下周顾修远从英国回来,你们见个面。顾家与我们门当户对,那才是你该嫁的人。

昭昭的眼前浮现出顾修远温文尔雅的面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确实很好,但...

我不会分手,也不会见顾修远。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轻却坚定,我爱许铭泽。

贺父的脸色变得铁青:如果你执迷不悟,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你的信用卡、车钥匙、所有银行卡,全部交出来。

昭昭没有犹豫。她从包里掏出钱包,抽出所有的卡片,轻轻放在书桌上。然后摘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手表——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

对不起,爸爸。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坚定,但我不能放弃他。

走出书房时,她的后背挺得笔直,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才让眼泪决堤而出。

三小时后,贺昭昭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站在贺家别墅的大门外。箱子里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笔记本电脑和一些必需品。她拒绝了母亲偷偷塞给她的银行卡,只收下了一个小小的平安符。

妈,帮我照顾好爸爸。她抱了抱泪流满面的母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路边等待的出租车。

后视镜里,贺家那栋豪华别墅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转角处。昭昭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识趣地没有搭话。

出租车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停下。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油烟味,墙壁上的漆皮剥落得斑斑驳驳。昭昭拖着箱子上到五楼,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

门几乎立刻就被打开了。许铭泽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盛满了惊喜。

昭昭!你真的来了!他一把将她拉进屋内,紧紧抱住,我还以为你爸爸会...

我选择了你。昭昭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只有你。

许铭泽捧起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红肿的眼睛。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心疼而愧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不,昭昭摇头,挤出一个微笑,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将成为他们家的地方。房间很小,不超过二十平米,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书桌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墙角堆着几箱泡面和矿泉水,窗户上的纱窗破了一个洞。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许铭泽的经济学书籍和笔记本电脑。

有点简陋...许铭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我已经买了一张气垫床,晚上我睡那个,你睡床。

昭昭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夕阳的余晖洒进来,为简陋的房间镀上一层金色。远处能看到北京错落的屋顶和隐约的山影。

这里能看到日落。她轻声说,很美。

许铭泽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买能看到整个北京夜景的房子。

昭昭转过身,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我只要你。

当晚,昭昭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听着墙角气垫床上许铭泽均匀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身下的床垫很硬,被单有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与家里那套价值上万的埃及棉床品天差地别。但她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平静。

她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打量熟睡中的许铭泽。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着美梦。昭昭轻轻抚摸他粗糙的手指——那上面有打工留下的茧子。这一刻,她无比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毕业季。

六月的阳光炙烤着校园,贺昭昭穿着学士服,站在人群中寻找许铭泽的身影。周围同学的家长纷纷上前献花、拍照,而她身边空无一人。父亲果然没有来,甚至连母亲也没有出现。

昭昭!许铭泽穿过人群向她跑来,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毕业快乐!

他穿着不太合身的学士服,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昭昭接过花,突然鼻子一酸。

怎么了许铭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想我爸妈。

许铭泽沉默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我,接受我们的爱情。

昭昭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叔。老管家站在远处,手里拿着一个相机,正偷偷拍下她毕业的瞬间。昭昭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知道,这一定是母亲安排的。

典礼结束后,他们回到那个狭小的出租屋。许铭泽兴奋地摊开一叠文件:昭昭,我有个创业计划!现在共享经济正热,我想做一个针对大学生的共享学习平台...

昭昭认真听着他滔滔不绝的讲解,时不时提出建议。她没告诉许铭泽,这些商业概念她早在十五岁时就在父亲的书房里耳濡目染了。

当晚,趁许铭泽洗澡时,昭昭从行李箱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绒布盒。里面是一对钻石耳环——十八岁生日时姑姑送的礼物。她轻轻抚摸着璀璨的钻石,然后下定决心般合上盒子,藏进包里。

第二天,她独自去了当铺。耳环换了八万块钱,比她预想的少了近一半,但对创业初期的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这是我从积蓄里拿出来的。晚上,她把银行卡递给许铭泽,支持你的创业梦想。

许铭泽震惊地看着她:这...这么多你哪来的...

大学时做家教攒的。昭昭撒了个谎,我相信你的项目。

许铭泽激动地抱住她,声音哽咽:我发誓,一定会成功,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艰苦而充实。他们租了一间更小的办公室,许铭泽负责技术开发和商业谈判,昭昭则包揽了财务、文案和一切杂务。为了省钱,他们经常一起吃泡面,昭昭学会了如何在菜市场讨价还价,如何在打折时段抢购食材。

某个深夜,昭昭从梦中醒来,发现许铭泽不在身边。她起身寻找,发现他蜷缩在办公室的角落里,面前摊开着账本,眉头紧锁。月光照在他疲惫的脸上,眼下是明显的青黑。

昭昭悄悄退回卧室,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她偷偷保留的信用卡副卡——母亲在她离家那天悄悄塞给她的,一直没敢告诉许铭泽。第二天,她借口去见同学,去银行取了五万现金。

有个老同学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愿意投资。晚上,她把钱放在许铭泽面前。

许铭泽瞪大了眼睛:真的这...这太好了!但为什么不愿意正式入股

他人在国外,暂时不方便。昭昭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等公司做大了再说吧。

许铭泽兴奋地计划着资金的用途,完全没有注意到昭昭眼中闪过的愧疚。她知道自己不该撒谎,但更不忍心看他为了资金焦头烂额。

就这样,在昭昭暗中的支持下,许铭泽的公司渐渐有了起色。第一笔融资到账那天,他带着昭昭去了他们一直舍不得吃的日料店。

这只是开始。许铭泽举杯,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总有一天,我会让贺家心甘情愿地把女儿交给我。

昭昭微笑着与他碰杯,心里却隐隐不安。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告诉许铭泽,那个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对象——贺氏集团,正是她父亲的产业。手机铃声在凌晨三点响起时,贺昭昭正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缘。她猛地睁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刺眼的光。许铭泽出差上海已经三天了,空荡荡的床铺另一侧冰凉如铁。

喂她接起电话,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昭昭小姐,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管家李叔刻意压低的声音,夫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医生说她血糖太低,再这样下去...

昭昭一下子坐起身,手指攥紧了被单:怎么回事

自从上个月老爷生日您没回家,夫人就一直郁郁寡欢。前天开始拒绝进食,说要见您才肯吃饭。李叔叹了口气,老爷不让告诉您,但我实在担心...

窗外的雨轻轻敲打着玻璃,昭昭盯着床头柜上她和许铭泽的合影,胸口发紧。三个月前公司获得首轮融资后,许铭泽变得越来越忙,常常一周有四五天在外地出差。她理解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情,但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双人床上时,那种被遗弃的感觉总会悄然而至。

告诉妈妈,我中午回去。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挂断电话,昭昭赤脚走到衣柜前。自从三年前离家出走,她只回去过两次——一次是偷偷参加祖母的葬礼,一次是父亲心脏病发作住院。每次都是匆匆去匆匆回,像个小偷。

她挑了一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不是许铭泽喜欢的颜色,但足够端庄。母亲喜欢看她穿浅色系,说那样才像个大家闺秀。

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昭昭站在贺家别墅的铁门前,恍如隔世。三年前她拖着行李箱从这里走出去时,樱花正盛;如今秋叶飘零,她已不再是那个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少女。

昭昭小姐!李叔快步迎上来,脸上的皱纹比记忆中更深了,夫人正在花房等您。

穿过熟悉的庭院,昭昭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她亲手栽种的玫瑰。花瓣上的雨珠滴落,像无声的眼泪。

花房玻璃上凝结着水雾,朦胧中能看到母亲优雅的背影。贺母坐在白色藤椅上,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丝毫看不出绝食的迹象。

妈。昭昭推开门,花香混合着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贺母转过身,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矜持的平静:你终于肯回来了。

昭昭注意到母亲面前的红茶和吃了一半的马卡龙,立刻明白了什么:李叔说您绝食...

我不这么说,你会回来吗贺母示意她坐下,亲手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尝尝,你最喜欢的伯爵茶,修远特地从英国带回来的。

修远昭昭的手指在杯沿顿了一下。

他昨天刚回国。贺母的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听说你在和那个穷小子创业真是胡闹。顾家在北京有六家五星级酒店,修远现在是亚太区副总裁,他...

妈,昭昭打断她,茶水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如果您叫我来是为了谈顾修远,那我先走了。

等等。贺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至少留下来吃午饭。修远马上就到,你们三年没见了...

昭昭想抽回手,却在母亲眼中看到了真实的恳求。那一刻,她意识到这场家宴早有预谋,但母亲眼角的细纹和微微颤抖的手指让她心软了。

就一顿饭。她妥协道,但我不会改变主意。

贺母的表情立刻明亮起来,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快去换衣服!我让人准备了你的旧衣服,都在你房间。

昭昭的房间和三年前一模一样,连床头那本《傲慢与偏见》都还翻在同一页。衣柜里挂着她曾经最爱的连衣裙,梳妆台上香水瓶一尘不染,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换衣服,只是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镜中的自己比三年前瘦了许多,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细纹。创业的艰辛和与家庭的决裂,都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下楼时,她听见客厅传来低沉的男声和母亲愉悦的笑声。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让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顾修远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被阳光勾勒出一道金边。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没有打领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内敛的优雅。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

昭昭。他唤她的名字,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温柔。

三年时光将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男人,但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如初,看向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修远哥。昭昭强迫自己微笑,好久不见。

顾修远向前两步,似乎想拥抱她,但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你瘦了。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有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茧。这个触感唤起了昭昭无数童年记忆——他教她骑自行车时扶着她后背的手,她摔伤膝盖时为她包扎的手,高中毕业舞会上邀她共舞的手...

听说你在创业顾修远体贴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互联网行业

昭昭点点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许铭泽送她的生日礼物,不是什么名牌,但走时精准。

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贺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了许多,但也要量力而行。

三年不见,父亲老了不少,鬓角全白了,背也有些佝偻。昭昭的喉咙突然发紧,那句爸爸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没有叫出口。

午餐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氛围中进行。顾修远谈吐得体,讲述着英国留学的趣事和酒店管理的见解,时不时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昭昭,不让她感到被冷落。贺母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不时给两人夹菜,仿佛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

修远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贺母切着盘中的牛排,状似随意地说,顾伯伯准备把华北区的业务都交给他打理。

阿姨过奖了。顾修远谦虚地笑笑,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昭昭脸上,其实我更想尝试一些创新项目,比如昭昭正在做的互联网创业就很有意思。

昭昭抬头看他,意外地发现他眼中没有一丝嘲讽,只有真诚的兴趣。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无论她提出多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顾修远总是第一个认真倾听的人。

铭泽的公司刚拿到天使轮融资,她不由自主地说出口,随即意识到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提起许铭泽的名字,发展方向是共享经济下的知识付费...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贺父的刀叉停在半空,贺母的笑容僵在脸上。只有顾修远神色不变,甚至微微前倾身体,表现出倾听的姿态。

那个穷小子叫什么来着许...许什么贺父放下餐具,声音冷得像冰。

许铭泽。昭昭直视父亲的眼睛,他不再是穷学生了,他的公司估值已经...

估值贺父冷笑一声,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你知道贺氏集团去年净利润是多少吗

老贺!贺母急忙打断,转向顾修远,修远,尝尝这个松露汤,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话题被生硬地转开,但餐桌下的暗流汹涌。昭昭食不知味地拨弄着盘中的食物,数着分钟等待离席的合适时机。

午餐后,贺母借口要休息,刻意安排顾修远陪昭昭去花园散步。秋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脚下落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对不起,顾修远突然开口,我不知道阿姨会这样...明显。

昭昭踢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没关系,我早该料到。

他们走到一棵老槐树下,树干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修远&昭昭,是十岁那年两人用瑞士军刀刻的。顾修远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早已愈合的疤痕,眼神温柔而忧伤。

我听说你们过得挺辛苦。他转向昭昭,声音很轻,创业初期很艰难吧

昭昭想起那些吃泡面的日子,想起她偷偷典当首饰的当铺,想起许铭泽熬夜到凌晨的背影。她点点头,突然鼻子一酸。

顾修远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如果需要任何帮助,随时找我。纯粹是...老朋友之间的关心。

名片很简洁,只有名字和电话,没有头衔。昭昭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一股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急忙缩回手,名片掉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头不小心碰在一起。顾修远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很好闻,不像许铭泽常用的那种张扬的木质调,而是带着淡淡的雪松和海洋气息,内敛而沉稳。

昭昭...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我得走了。昭昭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公司还有事。

顾修远没有挽留,只是默默拾起名片递给她:我送你。

不用,我叫了车。昭昭撒了个谎,实际上她打算坐地铁回去。

回到客厅,贺母已经康复并精神焕发,正和贺父讨论着什么。看到昭昭,她立刻迎上来:怎么样修远现在多优秀啊,那个许什么的根本没法比...

妈,我爱许铭泽。昭昭平静地说,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贺母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修远哪点比不上那个穷小子家世、学历、长相...

我先走了。昭昭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身后传来贺父的怒吼: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然后是贺母的啜泣声。昭昭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顾修远追到门口: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沉默地走到铁门前。昭昭刚要开口告别,顾修远突然说:昭昭,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但请记住,你永远值得最好的。

他的眼神如此真诚,让昭昭一时语塞。最终她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和许铭泽合租的公寓,昭昭疲惫地倒在沙发上。茶几上积了一层薄灰,许铭泽已经一周没回家了。她掏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他工作,最终只是发了条短信: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放下手机,她无意中瞥见书架上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大学时许铭泽送她的第一件礼物。翻开扉页,他潦草的字迹写着:给我的黛西,我会为你建一座城堡。——爱你的盖茨比

昭昭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胸口涌起一阵酸涩。那时的许铭泽满眼都是她,而现在...

手机突然响起,是许铭泽的来电。昭昭急忙接起:铭泽

昭昭,电话那头许铭泽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很兴奋,好消息!上海的投资方基本谈妥了,pre-A轮融资,两千万!

太棒了!昭昭真心实意地为他高兴,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还有些细节要谈。许铭泽顿了顿,对了,你今天去哪了我中午打电话没人接。

昭昭咬了咬嘴唇:我...回家了一趟。

回家许铭泽的声音突然紧绷,贺家

嗯,我妈装病骗我回去。昭昭试图让语气轻松些,结果是一场鸿门宴,顾修远从英国回来了,他们想撮合我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许铭泽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奇怪:顾修远是那个...顾氏集团的少爷

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昭昭有些意外许铭泽的反应,怎么了

没什么。许铭泽迅速调整了语气,就是...没想到你家和顾家关系这么近。顾氏在酒店业很有影响力...

昭昭皱起眉头。许铭泽的语气中有种她从未听过的...算计

昭昭,许铭泽继续道,声音突然热切起来,既然你和顾修远这么熟,能不能引荐一下顾氏如果愿意投资或者合作,对公司发展会很有帮助...

昭昭的心沉了下去。她突然意识到,许铭泽根本不在乎她和顾修远的关系,只在乎这层关系能带来什么商业利益。

我跟他...没那么熟。她最终说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淡,你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

挂断电话,昭昭走到窗前。夜色已深,城市的灯光像无数星辰。她想起顾修远说的你永远值得最好的,又想起许铭泽最近越来越少回家的夜晚,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吹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终不知飘向何处。上市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贺昭昭站在交易所后排,看着许铭泽西装笔挺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热。五年了,从那个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到今天纳斯达克的敲钟台,这条路他们走了整整五年。

许总,看这边!摄影师高声喊道。

许铭泽转过身,目光越过前排的投资人和高管,准确锁定了昭昭的位置。他朝她眨了眨眼,嘴角扬起那个她熟悉的、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刹那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大学校园,他还是那个在图书馆冲她挤眉弄眼的穷学生。

庆功宴上,香槟塔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昭昭穿着许铭泽为她挑选的香槟色礼服裙,站在角落里小口啜饮着气泡酒。这种场合她始终不太适应,尤其是当那些投资人太太们围着她打听贺氏集团时。

原来您真是贺家的千金!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惊叹道,许总真是好福气,娶到您这样的太太。

昭昭的微笑僵在脸上。她和许铭泽并没有结婚,尽管他早已求过婚,但她总想等家庭关系缓和后再办婚礼。更让她不安的是,许铭泽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

昭昭,许铭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李董想跟你喝一杯。

他的手掌温热地贴在她腰间,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昭昭仰头看他,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许铭泽的轮廓变得更加锋利了,下颌线紧绷着,眼睛里闪烁的不再是少年的意气风发,而是一种锐利的、近乎贪婪的光芒。

你告诉他们我是贺家的女儿回酒店的车上,昭昭终于忍不住问道。

许铭泽正低头查看手机,闻言手指微微一顿:怎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只是...昭昭绞紧手指,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提家里的事。

许铭泽锁上手机屏幕,转头看她。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昭昭,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我有资格站在你父亲面前,告诉他我能给你幸福。

他的语气笃定而自信,却让昭昭心头掠过一丝不安。这不像当初那个说不在乎你家世的许铭泽了。

回到酒店套房,许铭泽径直走向浴室,手机随手扔在床上。昭昭正帮他整理西装外套,突然听到叮的一声提示音。屏幕亮起,是一条微信预览:许总,明天早上九点我直接去您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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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只显示到这里,发件人备注是林-运营部。昭昭愣了一下,随即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许铭泽现在是CEO,有下属汇报工作很正常。

水声停了,她急忙把手机放回原位。许铭泽擦着头发走出来,裸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比大学时更加健硕。

看什么他坏笑着凑过来,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昭昭脸一热,刚要说话,他的手机又响了。许铭泽几乎是跳起来去拿手机,动作快得惊人。

公司的事昭昭问。

嗯,融资后续。许铭泽快速回复着消息,眉头微皱,你先睡,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昭昭独自躺在床上,听着许铭泽在客厅压低声音说话,隐约能听见估值、对赌之类的词。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醒来发现许铭泽睡在沙发上,手机还紧紧攥在手里。

她轻轻想抽出来给他充电,却发现手机设置了新密码——不是他们一直共用的她的生日。

从纽约回来后,许铭泽更忙了。他开始频繁出差,有时一周都见不到人影。昭昭也从公司核心团队逐渐被边缘化,许铭泽的说法是不想你太累,但她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正在发生。

三亚团建昭昭惊讶地看着许铭泽推过来的机票,就我们两个

上市这么辛苦,该放松一下了。许铭泽吻了吻她的额头,记得我们刚创业时说的吗等公司上市了,要带你去海边度假。

他眼中的温柔让昭昭心头一热,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穷学生。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许铭泽还是那个许铭泽,只是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三亚的阳光炽烈得刺眼。昭昭站在亚龙湾瑞吉酒店的私人沙滩上,看着碧蓝的海水拍打着洁白的沙滩,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许铭泽订了最贵的海景别墅,带无边泳池和私人管家,一晚上价格抵得上他们创业初期一个月的开销。

喜欢吗许铭泽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太奢侈了。昭昭笑着摇头,不过...很喜欢。

许铭泽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几步外,背对着昭昭,声音压得很低。海风送来只言片语:...不是说了这周不行...她在...你别...

昭昭假装没听见,弯腰捡起一个贝壳。阳光下,贝壳内壁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像极了大学时许铭泽送她的第一个礼物——那个从海边带回来的小海螺。

昭昭,许铭泽回来时脸色有些凝重,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得回北京一趟。

现在昭昭直起身,出什么事了

融资协议出了点问题,必须我亲自处理。他握住她的双手,你先在这玩两天,我明天下午之前一定回来。

昭昭想说可以一起回去,但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最终只是点点头:你去吧,工作要紧。

许铭泽匆匆吻了她一下,回房间收拾行李。二十分钟后,他拖着登机箱快步走向酒店大堂,背影很快消失在椰树林后。

别墅突然安静得可怕。昭昭坐在泳池边,双脚轻轻拨动着微凉的水。她拿出手机,想给公司同事发消息问问情况,又怕显得不信任许铭泽。最终她只是订了份room

service,决定早早休息。

晚餐后,昭昭泡了个澡,换上真丝睡裙。许铭泽发来微信说已经登机,还附了个亲吻的表情。她回复注意安全,然后关了灯准备睡觉。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昭昭迷迷糊糊点开,下一秒,她猛地坐起身,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照片上,许铭泽赤裸着上身睡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间。一个长发女孩靠在他怀里,对着镜头比着胜利的手势。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

照片背景赫然是瑞吉酒店的客房——而且从窗帘缝隙能看到窗外与她这边一模一样的海景。

昭昭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她死死盯着照片,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房卡——3208。她的房间是3207,这意味着...许铭泽就在隔壁

她赤脚踩在地毯上,轻手轻脚走到与隔壁相连的墙壁前,耳朵贴上去。起初只有寂静,然后——一声模糊的笑声,女人的。

昭昭的指尖发冷。她机械地回到床边,再次查看那条彩信。发信人没有署名,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那个号码。

响了七八声,对方才接起来。

喂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

你是谁昭昭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林薇苒。对方轻笑一声,许总的...特别助理。

特别助理。昭昭想起那条没看完的微信,备注正是林-运营部。

照片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呀。林薇苒的声音天真又恶毒,许总说他好累,想找个人放松一下。对了,他说你太无趣了,在床上像条死鱼...

昭昭挂断了电话。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美得不真实。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发紧,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应该冲去隔壁,当场揭穿他们。她应该大哭大闹,摔东西发泄。但奇怪的是,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感受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疼痛从心脏向四肢蔓延。

手机又响了,是许铭泽的微信:到北京了,马上开会。想你,明天见。

昭昭看着这条信息,突然笑了,笑得眼眶湿润。多么拙劣的谎言,他甚至懒得编得更用心一些。

她删掉了那条彩信,关掉手机,轻轻走出别墅。深夜的海滩空无一人,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昭昭坐在沙滩上,抱紧双膝,看着远处的海平线。

她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许铭泽的出租屋门前,他说我只有你。想起公司第一次盈利时,他们挤在那个小办公室相拥而泣。想起上市前夕,许铭泽整夜失眠,她陪他聊到天亮...

海水渐渐漫上来,打湿了她的脚踝。昭昭没有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站起身,拍了拍沙子,慢慢走回别墅。

经过3208房门时,她停顿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停留。

回到房间,她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然后精心化了妆,换上最漂亮的一条连衣裙。九点整,她的手机响了,是许铭泽。

昭昭,我登机了,三小时后到。他的声音充满活力,仿佛真的刚从北京飞回来,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昭昭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耳环,海边很安静。

等我,一起吃午饭。许铭泽顿了顿,我爱你。

昭昭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眼睛却空洞得像两个黑洞。

嗯,等你。她轻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中午12:30,许铭泽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餐厅,手里还拿着登机箱。他穿着昨天的衬衫,下巴上有新冒出的胡茬,看起来确实像刚下飞机。

想死你了。他俯身要吻她,昭昭微微侧脸,那个吻落在脸颊上。

累了吧她递给他一杯水,北京的事情解决了

许铭泽接过水杯,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差不多了,还有些细节要处理。他喝了一大口水,下午我们去潜水怎么样我订了私人游艇。

好啊。昭昭微笑着说,对了,昨晚我好像听到你声音了。

许铭泽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抖,水杯里的水面晃动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在北京啊。

可能是太想你,出现幻觉了。昭昭低头切着盘中的牛排,刀叉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铭泽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迅速按灭屏幕,但昭昭已经瞥见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和发彩信给她的是同一个。

公司的事她问。

嗯,烦死了,度个假都不安生。许铭泽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不管了,今天只陪你。

阳光透过棕榈树叶斑驳地洒在餐桌上,许铭泽谈笑风生,讲着北京出差的趣事。昭昭注视着他生动的表情,心想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说谎,甚至分不清真假了。

下午的潜水活动取消了,许铭泽说接到紧急电话要开视频会议。昭昭独自躺在沙滩椅上,看着他在不远处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她知道他其实是在和林薇苒聊天,因为那个女孩刚刚大摇大摆地从酒店大堂走出来,穿着比基尼和透明罩衫,朝许铭泽抛了个飞吻后才走向泳池——而许铭泽假装没看见。

昭昭闭上眼睛,阳光灼热地照在眼皮上,形成一片血红色。她想起顾修远说过的话:你永远值得最好的。

而现在,她最好的青春,最好的爱情,都葬送在这片美丽的海滩上了。手机在枕边震动第七次时,贺昭昭终于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昭昭,你终于接电话了!母亲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比平时高了八度,李医生说我的心脏又不好了,需要马上住院检查...

昭昭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涂着护手霜。自从三亚回来后,这种紧急状况每周都会上演一两次。她瞥了一眼日历——距离那个噩梦般的假期已经过去半年了。

妈,我今晚有个重要会议。她平静地说,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那个精致的水晶花瓶,里面插着今早刚送来的白玫瑰——没有卡片,但她知道是谁送的。这半年来,顾修远总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就耽误你一小时!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陪我去顾家的慈善酒会...医生说我的情况不能一个人...

昭昭叹了口气。自从三亚回来后,她和许铭泽的关系变得奇怪而疏远。他依然频繁出差,回家时身上总带着陌生的香水味,手机永远屏幕朝下放着。而她,选择了沉默。不是原谅,而是疲惫——疲惫到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修远也会去,母亲补充道,语气突然轻快了些,他说可以来接你。

昭昭的手指停在半空。她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相亲局。但奇怪的是,这次她没有立刻拒绝。

好吧,她听见自己说,但我只能待一小时。

挂断电话,昭昭拉开衣柜。自从公司上市后,许铭泽给她买了很多名牌礼服,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像是某种补偿。她的手指掠过那些华丽的衣裙,最终停在最角落里那件简单的墨绿色丝绒连衣裙上——这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许铭泽的微信: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昭昭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然后回复:好,我也要出门。

发完这条消息,她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这半年来,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简短,像两个合租的陌生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傍晚六点,顾修远的黑色迈巴赫准时停在楼下。昭昭拉开车门,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顾修远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领结打得一丝不苟,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侧脸如雕塑般立体。

你看起来很美。他微笑着递给她一个小盒子,配这条裙子正好。

盒子里是一枚古董胸针——一只精致的翡翠蝴蝶,翅膀上镶着细小的钻石。昭昭认得这枚胸针,是顾家祖传的珠宝,顾修远的母亲常戴它出席重要场合。

这太贵重了...昭昭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翡翠。

它很适合你。顾修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就像当年那棵槐树下的'昭昭&修远'。

昭昭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顾修远第一次吻她,就是在刻完那行字后的夕阳下。他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和小心翼翼。

帮我戴上她最终说道,把胸针递还给他。

顾修远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锁骨,温热而稳定。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昭昭不得不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流动的霓虹。

最近...还好吗车子启动后,顾修远轻声问道。

昭昭知道他在问什么。这半年来,虽然她从未提起许铭泽的背叛,但以顾修远的敏锐,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变化。

还好。她笑了笑,转移话题,听说你们收购了万达文华

顾修远体贴地顺着她的意思聊起了工作。车窗外,北京的夜景如星河般流淌而过,高楼大厦的灯光在车窗上投下变幻的影子。

顾氏酒店的大堂金碧辉煌。昭昭挽着顾修远的手臂走进宴会厅,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微微抬头,发现顾修远的下颌线绷紧了——这是他不悦时的微表情。

昭昭!贺母穿着一身华丽的旗袍快步走来,脸色红润得看不出任何病容,你们终于来了!李董事长一直想见你呢!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昭昭像个展示品一样被母亲带着周旋于各路商界名流之间。顾修远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适时地递上香槟或接过她手中的空杯子,像个默契的舞伴。

我去下洗手间。昭昭终于忍不住小声对顾修远说。

他点点头:我在那个角落等你。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安静的休息区。

洗手间的镜子前,昭昭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眼睛却空洞无神。她深吸一口气,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没有许铭泽的消息。自从三亚回来后,他再也不会在她外出时询问她的去向。

整理好情绪,昭昭推开洗手间的门,正要返回宴会厅,突然听到走廊拐角处传来熟悉的笑声。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那个笑声——甜得发腻,带着刻意的娇媚——半年来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她耳边。林薇苒。

许总,别这样...会被看到的...女人娇嗔道。

怕什么,又没人认识我们...男人低沉的嗓音让昭昭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应该转身就走,应该假装没听见,但某种自虐般的好奇驱使她向前迈了一步,从转角处偷偷望去。

许铭泽背对着她,把林薇苒压在墙上亲吻。女孩穿着几乎透明的银色礼服裙,修长的双腿缠绕在许铭泽腰间,手指插在他的头发里。她的目光越过许铭泽的肩膀,突然与昭昭相遇,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的惊喜。

哎呀,有人...林薇苒假装惊慌地推开许铭泽,但嘴角却扬起胜利的微笑。

许铭泽转过身,看到昭昭的瞬间脸色刷地变白。他的嘴唇上还沾着林薇苒的口红,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

昭昭...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昭昭站在原地,感觉双腿像是生了根。她应该愤怒,应该哭泣,应该上前给那对狗男女一耳光——但她只是站在那里,感受着一种奇怪的麻木从心脏向四肢蔓延。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许铭泽向前一步,伸手想拉她。

昭昭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她的视线从许铭泽慌乱的脸移到他身后得意洋洋的林薇苒,再到自己手中的香槟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打扰了。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转身离开时,昭昭听见林薇苒刻意压低却足够让她听见的声音:许总,你未婚妻好老啊,看起来比你大十岁...

许铭泽没有回应。昭昭也没有回头。

宴会厅的音乐声重新涌入耳膜,嘈杂而刺耳。昭昭机械地穿过人群,视线模糊得几乎看不清路。有人撞了她一下,香槟洒在裙子上,冰凉的液体渗透布料贴在皮肤上,但她感觉不到。

昭昭顾修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然后突然靠近,怎么了

她抬起头,顾修远的脸在视线中摇晃、分裂、又重合。他的表情从关切迅速变为警觉,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然后变得冰冷。

我们离开这里。他一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手稳稳扶住她的肘部,声音低沉而坚定。

昭昭任由他引导着自己穿过人群。她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颅内振翅。经过门口时,她余光瞥见许铭泽匆匆追来的身影,但顾修远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他,同时加快了脚步。

迈巴赫的后座宽敞而安静。昭昭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灯光,突然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早就知道了。从半年前三亚那次...不,可能更早。我只是...不想面对。

顾修远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她一块手帕。昭昭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那块亚麻手帕上有淡淡的檀香,像是一个无言的拥抱。

送我回家...不,送我回父母那儿吧。她擦了擦眼泪,突然做了决定。

顾修远点点头,对司机说了地址。车子驶入夜色,穿过半个北京城。昭昭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与城市的灯光重叠、交融。那个曾经为爱情抛弃一切的贺昭昭,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

他会后悔的。顾修远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怒意,他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昭昭转头看他。月光从车窗斜射进来,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紧绷着,眼睛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

我才是该后悔的人。她轻声说,为了一段不值得的感情,伤害了所有真正爱我的人。

顾修远的手突然覆上她的,温暖而有力:任何时候回头都不晚。

车停在贺家别墅门前时,昭昭已经平静下来。她摘下那枚翡翠蝴蝶胸针,递给顾修远:谢谢你的陪伴,这个还给你。

顾修远没有接:它已经是你的了。就像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昭昭的手悬在半空,胸针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十五年了,从那个槐树下的初吻到现在,顾修远始终在那里,像一座永不倒塌的灯塔。

晚安,修远。她最终收回手,轻声说道。

晚安,昭昭。他微笑着,目送她走进那栋她曾经发誓不再踏足的房子。

贺母打开门时,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迅速变为狂喜:昭昭!你终于回来了!

昭昭看着母亲身后灯火通明的大厅,父亲站在楼梯口,手中的报纸垂了下来,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这个她曾经为了爱情决裂的家,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避风港。

爸,妈,她的声音哽咽了,我回来了。

贺父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昭昭闻到了父亲身上熟悉的雪茄味,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当晚,她躺在少女时代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片她小时候贴上去的荧光星星——早已不再发光,却依然在那里。

手机亮了一下,是许铭泽的短信:昭昭,我们可以谈谈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昭昭没有回复。她只是关掉手机,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散发着薰衣草香气的枕头里。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而明亮,像极了顾修远今晚看她的眼神。贺昭昭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轻轻抚平墨绿色丝绒礼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三个月了,自从离开许铭泽回到贺家,她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投入家族生意中。直到今天,顾修远发来邀请——一场慈善拍卖会。

小姐,顾少爷到了。李叔在门外轻声提醒。

昭昭深吸一口气,拿起梳妆台上的钻石耳环戴上。这是她回归贺家后第一次公开亮相,必须完美无缺。

顾修远站在大厅中央,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衬得肩宽腿长。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很美。他向前两步,执起昭昭的手轻轻一吻,很适合你。

他的唇温暖干燥,像一片羽毛掠过昭昭的手背。这个吻手礼太过正式,却又带着说不出的亲密,让昭昭耳根微微发热。

谢谢。她轻声说,目光落在他胸前那枚翡翠胸针上——正是半年前他送给她的那枚,如今被他别在了自己的礼服上。

贺父从书房走出来,难得地露出笑容:修远啊,今晚照顾好昭昭。

一定,贺叔叔。顾修远微微颔首,然后向昭昭伸出手臂,准备好了吗

昭昭挽上他的手臂,感受到布料下坚实的肌肉。顾修远身上有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雪松的气息,沉稳而内敛,与许铭泽常用的那种张扬的木质调截然不同。

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驶向拍卖会场。昭昭透过车窗看着北京璀璨的夜景,突然想起上一次坐在这辆车里时,她还是个心碎的女人。

紧张顾修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昭昭摇摇头:只是...很久没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顾修远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手:今晚你只需要微笑,其他交给我。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昭昭突然有种奇怪的安心感,仿佛只要他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拍卖会场灯火通明,红毯两侧挤满了记者。顾修远先下车,然后转身扶昭昭出来。闪光灯瞬间如暴雨般袭来,昭昭下意识地眯起眼,顾修远立刻侧身为她挡住强光,同时不着痕迹地搂住她的腰。

顾总!请问您和贺小姐是什么关系

贺小姐,传闻您与许铭泽已经分手是真的吗

顾总看这边!

记者们的问题如潮水般涌来。顾修远面带微笑,却一言不发,只是护着昭昭快步走进会场。他的手掌稳稳地贴在昭昭后腰,像一道无声的屏障。

别理他们。他在昭昭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今晚你只需要享受。

会场内部比外面安静许多,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衣香鬓影间尽是京城名流。昭昭注意到许多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如涟漪般扩散。

顾总!贺小姐!主办方负责人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您们的座位在VIP区第一排,请随我来。

经过普通区时,昭昭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许铭泽。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身边是浓妆艳抹的林薇苒,正兴奋地翻看着拍卖目录。他们被安排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周围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

许铭泽抬头,与昭昭四目相对。他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昭昭平静地移开视线,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

怎么了顾修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停顿。

没什么。昭昭挽紧他的手臂,走吧。

VIP区的座位宽敞舒适,桌上摆放着香槟和精致的点心。顾修远体贴地为昭昭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入座。

要喝点什么他问,香槟还是果汁

香槟就好。昭昭微笑。

顾修远为她倒了一杯,又拿了一盘水果放在她面前:先垫垫肚子,拍卖会要持续两小时。

昭昭小口啜饮着香槟,感受着气泡在舌尖炸开的微醺感。顾修远就坐在身边,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这种被细心呵护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拍卖会正式开始。前几件拍品是些普通珠宝和艺术品,竞价并不激烈。昭昭兴致缺缺地翻着目录,直到一条钻石项链的出现。

接下来是第15号拍品,来自卡地亚的经典钻石项链,主钻5克拉,D色IF净度,起拍价120万...

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一条银河被凝固在白金链条上。昭昭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喜欢顾修远低声问。

昭昭摇摇头:只是觉得设计很特别。

顾修远唇角微扬,没有多说什么。

150万!普通区突然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昭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林薇苒正举着号牌,同时撒娇般地摇晃着许铭泽的手臂。

160万。顾修远淡定地举牌。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VIP区。林薇苒的表情僵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跟她竞价,更没想到是顾修远。

170万!她不甘示弱地喊道。

200万。顾修远的声音不疾不徐。

竞价一路攀升。300万,500万,700万...每次林薇苒叫价,顾修远都会毫不犹豫地加价。昭昭注意到许铭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林薇苒的表情已经从兴奋变成了焦虑。

1000万!许铭泽突然亲自举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全场哗然。这条项链的市场价最多不超过600万。

昭昭轻轻拉了拉顾修远的袖子:算了,不值这个价。

顾修远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1000万都比不上顾氏五分钟的利润。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哪怕是5000万、7000万、一个亿,只要贺昭昭眨眨眼睛,星星我都给她摘来。

这番话引起一阵低声惊叹。昭昭的脸瞬间红了,她没想到顾修远会如此高调。

2000万。顾修远举牌,然后转向昭昭,故意提高声音,明天是'小财'的生日,就当是送给小财的生日礼物。

小财是昭昭养的波斯猫,明天确实是一岁生日。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全场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昭昭也被逗笑了,眉眼弯成月牙。

顾总真是宠妻啊。前排一位贵妇笑着感叹。

顾修远唇角微扬:还不是妻,但最终会是。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会场。

许铭泽的脸色铁青,而林薇苒的表情简直像吞了只苍蝇——她梦寐以求的钻石项链,居然要被送给一只猫

2000万一次,2000万两次,2000万三次!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恭喜顾总!

主办方负责人亲自将项链送到VIP区。顾修远接过那个天鹅绒盒子,看都没看就递给了昭昭:明天我包了半岛餐厅,我们给小财过生日。

昭昭再次被逗笑,眼角泛起细小的笑纹。顾修远看着她笑,眼中满是温柔,然后转头对主办方说:这场拍卖会让昭昭很开心,顾氏愿意给你们注资五千万。

主办方惊喜得语无伦次,连连向昭昭道谢。周围的名流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顾修远这是在向全京城宣告,贺昭昭是他要护着的人。

拍卖会继续进行,但再没有哪件拍品能引起刚才那样的高潮。昭昭注意到许铭泽和林薇苒提前离场了,林薇苒几乎是拖着许铭泽往外走,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嫉妒。

压轴拍品本该是一枚十克拉的粉钻戒指,但奇怪的是,拍卖师突然宣布这件拍品因故撤拍。昭昭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散场时,记者们再次蜂拥而至。顾修远护着昭昭快速穿过人群,但这次昭昭没有躲避镜头,而是大方地微笑。她知道,明天这些照片会传遍整个京城,包括许铭泽一定会看到的财经版。

顾总高调示爱贺家千金!

2000万钻石项链竟是为猫庆生!

顾氏太子爷霸气护花!

类似的标题已经可以预见了。

回到车上,昭昭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晚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许铭泽和林薇苒的难堪更是意外之喜。

开心吗顾修远问,声音里带着笑意。

昭昭点点头:谢谢你,修远。不只是为了项链,还有...所有的一切。

顾修远没有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昭昭的心跳突然加速——这个盒子太眼熟了,正是本该出现在拍卖会上的那枚粉钻戒指的包装盒。

这是...

压轴拍品。顾修远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那枚价值连城的粉钻戒指,我提前买下来了。

钻石在车内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粉色光芒。昭昭屏住呼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项链给小财戴,顾修远轻声说,眼中盛满柔情,这个...给昭昭戴。

昭昭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枚戒指代表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顾修远没有单膝跪地,没有华丽的告白,但这个举动比任何形式都更有分量。

修远,我...

不用现在回答。顾修远合上盒子,轻轻放在她手中,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昭昭握紧那个小盒子,感受着它在掌心的分量。这一刻,她突然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不是占有和索取,而是尊重与等待。

车子驶入夜色,昭昭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与顾修远的倒影重叠在一起。三年前,她为了许铭泽放弃一切;三年后,命运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明天见,小财的妈妈。下车时,顾修远调皮地眨了眨眼,化解了方才的凝重气氛。

昭昭忍不住又笑了:明天见,修远。

回到房间,昭昭把项链盒子放在小财的猫窝旁。那只高傲的波斯猫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又继续舔爪子。昭昭蹲下来抚摸它柔软的毛发,突然想起许铭泽曾经嘲笑她养尊处优的猫配不上我们奋斗的人生。

手机震动起来,是顾修远发来的消息:半岛餐厅明天中午12点,我已经告诉小财了,它说很期待。

昭昭笑着回复:它更期待三文鱼。

放下手机,她打开首饰盒,那枚粉钻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昭昭轻轻将它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第二天清晨,昭昭被手机铃声吵醒。是贺母兴奋的声音:昭昭!快看财经头条!

她迷迷糊糊打开平板,顾总高调示爱贺家小姐!的标题赫然在目,配图是昨晚顾修远为她挡记者的照片。往下翻,顾总花费千万只为博得贺小姐一笑!2000万只为给猫庆生!等话题霸占了热搜榜。

昭昭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关掉页面,突然看到一条最新推送:《许氏科技股价暴跌,创始人许铭泽疑遭投资人撤资》。

她盯着那条新闻看了几秒,然后平静地划掉了通知。窗外,阳光正好,小财在窗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那条价值2000万的钻石项链随意地挂在它的猫爬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半岛酒店的玻璃旋转门映出贺昭昭的身影——墨绿色长裙,发髻松松挽起,小财脖颈间那条两千万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怀里的小财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不安地动了动,项圈上的钻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贺小姐,晚上好。两位身着制服的侍者快步迎上,一位恭敬地伸出手,让我来照顾这位小公主吧。

昭昭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小财递了过去。让她惊讶的是,小财这只平时只认她的高傲波斯猫,居然乖乖趴在侍者臂弯里,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顾先生特意嘱咐我们准备了猫咪专用的安抚喷雾。侍者微笑着解释,仿佛读懂了她的疑惑,这边请,顾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另一名侍者引领她走向电梯。电梯内部镶嵌着镜面,昭昭看到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那是恋爱中女人才会有的神情。

贺小姐今天格外美丽。侍者按下顶楼按钮,语气真诚而不谄媚,顾先生从中午就开始亲自监督晚餐准备了,连餐巾折法都要过目。

昭昭抿唇一笑,没有接话。但心底泛起一丝甜蜜——顾修远总是这样,把每件事都做到极致。

真为您高兴。侍者继续道,声音轻柔,顾先生是个好人。去年我母亲生病,他听说后特意安排了顾氏旗下的医院。这样的人,值得拥有最好的幸福。

昭昭转头看向这位年约五十的侍者,看到他眼中真挚的祝福。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贵族气质——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慢,而是润物无声的善良,就像顾修远这样。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门一开,昭昭的视线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整个餐厅空无一人,落地窗外是北京璀璨的夜景,无数灯光如星辰般闪烁。餐厅中央,顾修远站在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前,暖黄的烛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显得随意而优雅。看到昭昭,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迎上前。

你来了。他轻轻握住昭昭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吻,嘴唇温热而柔软。

昭昭注意到他眼角有淡淡的疲惫,想必是这几天忙着公司上市的事。但此刻,他的目光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侍者适时地将小财送回昭昭怀中。小猫一见到顾修远,立刻从昭昭怀里跳到他肩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

看来小财更喜欢我。顾修远笑着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小财立刻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叛徒。昭昭假装生气地点了点小财的鼻子,却被顾修远趁机捉住了手指。

饿了吗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我让他们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法式焗龙虾。

晚餐在柔和的钢琴声中开始。顾修远细心地为昭昭拉开椅子,甚至记得她习惯用左手拿叉,特意调整了餐具位置。侍者无声地穿梭,每一道菜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最合适的时刻。

听说许铭泽的公司遇到了麻烦。用餐中途,顾修远状似随意地提起,失去了贺氏潜在的资源后,几个投资方撤资了。

昭昭切龙虾的手顿了一下。三个月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许铭泽。

林薇苒离开了他。顾修远继续道,声音平静,带走了几个重要客户。

昭昭放下刀叉,抬头看向窗外。夜色中的北京灯火通明,车流如银河般流淌。她以为自己会感到快意,但奇怪的是,心中只有淡淡的怅然。

都过去了。她最终说道,伸手摸了摸小财的脑袋,重要的是现在。

顾修远的眼神柔软下来。他越过桌子握住昭昭的手:重要的是未来。

晚餐后,他们乘电梯下楼。顾修远坚持抱着小财,丝毫不介意猫毛粘在他昂贵的西装上。昭昭几次想接手,都被他温柔地拒绝了。

不碍事。他笑着说,就当提前练习。

昭昭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看见他眼中狡黠的光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当爸爸的练习。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幸好电梯适时到达了一楼。

黑色宾利早已等在门口。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顾修远小心翼翼地护着小财坐进后座,然后伸手扶昭昭上车。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昭昭有种安心的感觉。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气。顾修远将小财放在膝上,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猫舒服得直打呼噜。昭昭看着这一幕,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个在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顾氏太子爷,此刻像个大男孩一样逗弄着小猫,眼中满是单纯的快乐。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对准顾修远和小财按下快门。

咔嚓。

顾修远抬起头,嘴角扬起:偷拍我

你们太可爱了。昭昭看着手机屏幕——照片中的顾修远侧脸线条完美,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雪,小财在他怀里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你这样很像小财的爸爸。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补充,我是说,你们看起来很...亲密...

顾修远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他轻轻将小财放到一旁,转向昭昭: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大提琴的弦音,震得昭昭心跳加速。车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两人的距离似乎在无形中缩短。

明晚顾家有晚宴。顾修远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但目光依然紧锁着昭昭,母亲很久没见你了,说很想念。

昭昭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顾夫人的热情她早有领教——那位优雅的贵妇从不掩饰希望她做儿媳的愿望。

好。她点点头,我正好有新设计的旗袍想给顾阿姨看。

车子驶入贺家大门时,小财已经在顾修远腿上睡着了,小肚子一起一伏,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随着呼吸微微闪烁。顾修远小心翼翼地将它递给昭昭,手指不经意地相触,激起一阵微小的电流。

晚安,昭昭。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右手中指那枚钻戒上,做个好梦。

昭昭抱着小财站在台阶上,看着宾利缓缓驶离。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暖和花香。她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小财,又想起顾修远抱着它时温柔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到卧室,昭昭将小财轻轻放在猫窝里,取下那条价值连城的项链收好。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顾修远发来的消息:忘了说,照片发我一张。

昭昭把刚才拍的那张照片发了过去,附言:未来的猫爸爸。

对方很快回复:希望不久的将来,能成为真正的爸爸。晚安,我的昭昭。

昭昭捧着手机倒在床上,脸颊发烫。她点开那张照片,顾修远低头看小财的眼神如此温柔专注,让她不禁想象,如果那是一个真正的婴儿...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社交媒体提醒。昭昭点开一看,发现顾修远居然把那张照片设为了社交账号头像,并发布了照片配文只有一颗心形符号。

评论区瞬间爆炸:

顾总这是官宣当爹了

这猫比我过得都奢侈!

贺小姐好幸福~

昭昭笑着关掉手机,走到窗前。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花园里的玫瑰在夜色中散发着幽香。三年前,她为了爱情抛弃了这一切;而现在,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一个真正懂得珍惜她的人。

梳妆台上,那枚钻戒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顾家老宅的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贺昭昭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着装——淡粉色旗袍上绣着蝶恋花图案,发髻松松挽起,耳边垂下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昭昭小姐,夫人问您准备好了吗管家在门外轻声催促。

马上就好。昭昭深吸一口气,拿起手包。

自从拍卖会那晚后,北京社交圈都在猜测顾贺两家的联姻。今晚的顾家晚宴,几乎全城的名流都到了,每个人都想亲眼见证这段传奇姻缘的确认。

走廊上,昭昭听见宴会厅传来的交响乐和人声。她的手心微微出汗,不自觉地摸了摸右手中指上的钻戒——这三个月来,它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像是一个温柔的提醒:你被爱着。

昭昭!顾夫人一看见她,立刻迎上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天啊,这旗袍太适合你了!

顾夫人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礼服,胸前别着顾家的传家宝——一枚翡翠孔雀胸针。她上下打量着昭昭,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顾阿姨好。昭昭乖巧地问候,目光却不自觉地搜寻着顾修远的身影。

修远在花园里接电话,马上回来。顾夫人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笑着拍拍她的手,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接下来的半小时,昭昭被顾夫人带着周旋于各路宾客之间。每一位都对她格外热情,仿佛她已经是顾家的一员。香槟喝到第三杯时,她的脸颊开始发烫,正想去阳台透口气,忽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她腰上。

抱歉各位,借过一下。顾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温柔。

昭昭转身,呼吸为之一窒。顾修远今晚穿了一套白色燕尾服,衬得他的轮廓更加分明,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嘴角噙着笑意,目光专注地落在昭昭脸上,仿佛周围宾客都不存在。

你忙完了昭昭轻声问。

顾修远没有回答,而是牵起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连乐队都停止了演奏。昭昭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贺昭昭,顾修远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顾家世代相传的宝物。

从六岁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会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顾修远轻轻将手镯戴在昭昭手腕上,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作为贺家千金,不是作为顾家儿媳,只是作为你自己——那个我爱了二十年的女孩。

昭昭的视线模糊了。她看着跪在眼前的男人,想起六岁时那个为她挡下蜜蜂的小男孩,十五岁时那个在槐树下亲吻她的少年,二十五岁时那个为她拍下两千万项链的绅士...时光荏苒,而他始终在那里,像一座永不倒塌的灯塔。

我愿意。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顾修远听见了,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站起身,一把将昭昭拥入怀中。宴会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顾夫人喜极而泣,贺父贺母相视而笑,连乐队都适时地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我爱你。顾修远在昭昭耳边低语,呼吸拂过她的耳垂,从过去到现在,直到永远。

当晚的宴会变成了订婚派对。昭昭站在露台上,看着花园里盛放的玫瑰,恍惚间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拖着行李箱离开贺家的情景。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却不知命运正在为她准备更好的礼物。

在想什么顾修远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在想...命运的神奇。昭昭靠在他怀里,如果当初我没有...

嘘。顾修远的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没有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把我们带到了今天。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顾修远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皱:公司的事,我得接一下。

昭昭点点头,目送他走向书房。夜风轻拂,带来花园里的玫瑰香气。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恭喜。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昭昭转身,看到许铭泽站在露台入口处,手里拿着一杯香槟。他瘦了很多,西装显得空荡荡的,眼角有了细纹,但依然英俊。

你怎么在这里昭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顾氏是我们公司的新投资人。许铭泽苦笑一声,顾修远...很大度。

昭昭没有说话。三个月来,她刻意回避所有关于许铭泽的消息,只知道他的公司濒临破产,林薇苒卷款逃走。

我是来道歉的。许铭泽的声音沙哑,为我的愚蠢,为我的背叛...为一切。

月光下,昭昭看到他的眼眶泛红。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许铭泽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我接受你的道歉。昭昭平静地说,但也仅此而已。

许铭泽点点头,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回答:我看到新闻了,你要成立儿童基金会

嗯,下个月正式启动。昭昭的表情柔和了些,帮助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接受教育。

真好。许铭泽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记得大学时你说过,等有钱了要建学校...

我记得。昭昭打断他,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一阵沉默。花园里的玫瑰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远处传来宾客的笑声和音乐。

我捐了一座图书馆。许铭泽突然说,在你母校旁边。以你的名字命名。

昭昭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什么赎罪。许铭泽急忙解释,只是...觉得应该做点正确的事。

顾修远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走到昭昭身边,自然地搂住她的腰,目光平静地看向许铭泽:许总,王董在找你谈合作细节。

许铭泽点点头,举起香槟杯:祝你们幸福。然后转身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你还好吗顾修远轻声问。

昭昭靠在他肩上:嗯,只是有点感慨。

顾修远吻了吻她的发顶:走吧,我们的客人还在等着。

五年后,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北大校园的樱花大道上。贺昭昭牵着四岁女儿顾念昭的小手,漫步在粉色的花雨中。顾修远走在另一侧,怀里抱着已经六岁的小财,猫咪慵懒地眯着眼睛,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妈妈,为什么图书馆上有你的名字小念昭指着不远处一栋崭新的建筑,奶声奶气地问。

昭昭蹲下身,与儿子平视:因为这是妈妈的一个老朋友送的礼物。

是许叔叔吗小念昭歪着头问,他上次来家里,送了我好多书。

昭昭惊讶地看向顾修远,后者微微一笑:许铭泽现在是我们基金会的理事,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三年前,许铭泽的公司破产重组后,他变卖了所有资产,将大部分资金捐给了昭昭的儿童基金会,自己则从最基层的志愿者做起。现在的他,在贵州山区建了三所小学,每周都亲自去给孩子们上课。

妈妈,耳朵痛。小念昭突然扯了扯昭昭的袖子,指着她的珍珠耳环。

昭昭取下耳环,放在女儿的小手上:这是妈妈最珍贵的首饰。当年妈妈为了帮助一个很重要的人,差点把它们卖掉了。

是爸爸吗小念昭天真地问。

顾修远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不是爸爸,但那个人让妈妈成为了更好的人。

他们继续向前走,来到校园里那家老书店——当年昭昭和许铭泽初遇的地方。书店依然保持着古朴的风格,木质书架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修远,你看。昭昭突然指向窗边的位置,那是我们大学时常坐的地方。

顾修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眼神温柔:我记得。每次来找你,你都埋在一堆古籍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昭昭轻捶他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小念昭已经跑到儿童区去看绘本了,小财则懒洋洋地趴在顾修远肩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昭昭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昭昭转身,看到许铭泽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几本教育学的书。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比五年前看起来更加平和,眼角有了笑纹。

许叔叔!小念昭从儿童区跑过来,一把抱住许铭泽的腿,你答应教我拼图的!

许铭泽弯腰抱起小念昭,眼中满是宠溺:下周去你家,好不好叔叔给你带个超级难的航天飞机拼图。

顾修远走上前,自然地接过许铭泽手中的书:新学校的教材

嗯,想尝试一下蒙台梭利教学法。许铭泽点点头,两人像老朋友一样交谈起来。

昭昭站在一旁,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的丈夫和前任男友讨论着教育理念,她的女儿在许铭泽怀里撒娇,而她的小猫则好奇地嗅着许铭泽的衣角。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为这一幕镀上温暖的金边。

命运真是奇妙。曾经撕心裂肺的痛苦,如今看来不过是通往幸福的曲折小径。那些泪水浇灌出的花朵,最终绽放成了最美的风景。

在想什么顾修远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昭昭靠在他怀里:在想我们有多幸运。

许铭泽将小念昭放下,识趣地告辞:我还有课,先走了。念昭,记得我们的约定。

小念昭用力点头,然后跑回父母身边,一手拉住昭昭,一手拉住顾修远:爸爸妈妈,我饿了!

去吃冰淇淋顾修远提议,换来女儿兴奋的欢呼。

走出书店时,昭昭回头看了一眼。许铭泽还站在窗边,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举起手轻轻挥了挥,嘴角挂着释然的微笑。

昭昭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跟上丈夫和女儿的脚步。樱花纷飞如雪,落在她的发间,又被顾修远轻轻拂去。小财在她脚边欢快地跳跃,小念昭叽叽喳喳地说着冰淇淋要什么口味。

这一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所有的错过,都是为了与对的人相逢;所有的伤痛,都是为了珍惜如今的幸福。

昭昭握紧顾修远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二十年的等待,一生的承诺,都融化在这春日的阳光里,温暖而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