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北燕边境的雪地里,风像刀子一样削过脸颊。
十六岁生日刚过三天,父王就把我送上了南楚的迎亲马车。
你是公主。他说,为国牺牲,是你的宿命。
我没有哭。眼泪早在三年前母亲被废、兄长夺嫡失败时,就已经流干了。
殿下,我们到了。随行女官轻声提醒。
我掀开帘子,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不是盛大的仪仗,而是冷峻如铁壁的禁军列阵。为首的男子一身玄色龙袍,眉眼凌厉,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像是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他身后站着个太监,高声宣读:南楚皇帝陛下,亲迎北燕和亲公主——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起漫天飞雪,将那张圣旨吹得翻飞不定。
我听见自己心底冷笑了一声。
这哪里是迎接公主分明是在押送囚徒。
公主请下马车。太监的声音带着催促。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苍白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这是北燕十六公主的手,也是即将成为南楚皇后的手。
可我知道,真正能握住命运的,从来都不是身份,而是心。
我走下马车,积雪没过绣鞋,冰凉刺骨。
那男人终于开口: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我缓缓抬头,与他对视。
他眼神骤然一变,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片刻后,他忽然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你这张脸……他低声说,倒是有几分像她。
我心中一震。
她是谁
但我不敢问。
跟朕回宫。他松开手,转身便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个男人,怕是比传言中更难对付。
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我被安置在偏殿,身边只剩下一个哑婢阿芜。
她不会说话,却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温水,或是一块暖炉。
夜深人静时,我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新来的公主住哪一个娇媚的女声。
听说住在永巷西头的偏殿,就是当年那位白月光待过的地方。另一个宫女答道。
嘘,别提她……皇上至今都没立后呢。
可不是嘛,那位死得太蹊跷,连尸首都找不着。
我靠在窗边,听着这些只言片语,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念头:
那位白月光,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宠妃。
她是某种秘密的核心。
而我,不过是她的替身。
第二天清晨,我在镜前梳妆。
阿芜替我挽发,手指轻柔。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不好了!贵妃娘娘带人闯进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撞开。
一个穿着朱红宫装的女子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女太监。
哟,这不是北燕送来的公主么她扫了我一眼,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怎么,才来第一天,就妄想占据主位
我站起身,平静地看着她:贵妃娘娘误会了,我只是暂居此地,并无僭越之意。
哦她挑眉,那你可知,这里是谁住过的
白月光。我淡淡地说。
她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你还真敢说。告诉你吧,她可是皇上最爱的女人,你若敢有半点逾矩,小心你的命。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好笑。
她以为我是来争宠的
不,我来这里,是为了活下去。
多谢贵妃娘娘提醒。我微微一笑,不过,我想皇上比我更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
她脸色又是一沉,正要发作,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谁让你们擅闯本宫寝殿的!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眉目英气的女子跨步而入。
她身穿戎装,腰间佩剑,正是昨日在迎亲仪式上见过一面的南楚将军之女——武玥。
贵妃娘娘。武玥目光冰冷,这里是皇后寝宫旧址,你擅自闯入,不怕皇上怪罪
贵妃咬牙切齿,却也知道不能把事情闹大。
哼,今日算你走运。她甩袖离去。
我看着武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却只是淡淡一笑:公主不必谢我。我只是看不惯她欺负新人罢了。
我点头:多谢。
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公主,若你想在这宫里活下来,最好找个靠山。
比如我问。
比如……你自己。她看着我,眼神认真,我听闻你曾在北燕练过骑射,不如明日卯时三刻,来校场见我。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怔在原地。
我没想到,第一次交锋,竟然会是这样开始。
夜幕降临,我独自坐在灯下,手中握着一面铜镜。
镜中映出我的脸,也映出那个女人的影子。
我轻轻摩挲着镜面,脑海中浮现出白天那男人的话:
你这张脸……倒是有几分像她。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她是谁。
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不是任何人。
我是燕昭,北燕十六公主。
我要在这锦宫之中,活下来。
哪怕代价是血。
我站在校场边,看着武玥练剑。
她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招都带着杀气。阳光下,她的影子像一把出鞘的刀。
公主。她收剑回身,你真想学
我点头:我想活着。
她眼神一动,忽然将剑柄递到我面前:握住它。
我伸手接过,沉甸甸的。
握剑不是为了杀人。她说,而是为了不被杀死。
我默然。
她开始教我基本功:站姿、步伐、呼吸。
你的手太软。她纠正我的姿势,你要记住,在这里,软弱是原罪。
我咬牙坚持。
突然,一阵喧哗从宫墙外传来。
皇上驾到!
我心头一紧。
他来了。
果然,不多时,玄衣身影出现在校场门口。
景桓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朕听说,有人在教北燕公主习武他的声音低沉,倒是有趣。
我放下剑,正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
不必多礼。他说,继续。
我愣住。
他竟有兴趣看我练武
武玥也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镇定,继续指导。
我在他的注视下一遍遍练习,汗水浸透了衣衫。
他始终没有离开。
直到日头西斜,他才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明日卯时三刻,来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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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思绪翻涌。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何对我如此上心
阿芜轻轻为我擦汗,忽然用手指在我掌心写了几个字:
他在找一个人。
我猛地坐起。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外面。
我知道她不能说话,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认识她我低声问。
阿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她慢慢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案——一朵莲花。
我心中一震。
那是白月光的印记。
次日清晨,我来到御花园。
景桓已经在那里等我。
他一身常服,少了威严,多了几分……人性。
你会骑马吗他忽然问。
我摇头。
那就现在学。
我望着那匹黑色骏马,心里发怵。
但他已经将我扶上马背。
别怕。他说,我接住你。
我紧紧抓住缰绳,心跳如擂鼓。
马儿缓缓前行,我渐渐稳住身形。
他陪在我身边,一步不离。
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他是南楚暴君。
直到马儿突然受惊,狂奔起来。
我拼命拉缰,却无济于事。
跳!他大喊。
我咬牙跃下,重重摔在地上。
他冲过来扶我,我抬头看他,满眼都是他眉宇间的紧张。
没事吧他问。
我摇头。
他低头查看我的伤势,指尖划过我的手腕。
你体温比她低。他喃喃道。
我心头一震。
他又把我当成她了。
回到寝殿,我独自坐在窗前。
苏棠来了。
她是新入宫的乐伎,实则是为查姐姐死因而来。
公主。她轻声道,我查到了一些事。
我示意她坐下。
那位白月光,名叫林婉,曾是太后身边的侍女。她压低声音,她与皇上情投意合,却在三年前突然失踪。
怎么失踪的
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逃了。苏棠顿了顿,但我查到,她在死前,曾留下一封血书。
在哪
藏在御书房密格中。
我沉默片刻:我要去看看。
不可!苏棠急道,那里戒备森严,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如果我不去,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她叹了口气:我去帮你引开守卫。
深夜,我潜入御书房。
果然找到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封染血的信。
我颤抖着展开,上面写着:
陛下弑父夺位,亲手将我推入深渊。若有人看到此信,请替我讨还公道。
我浑身发冷。
原来如此。
他不仅杀了她,还篡改了皇位继承的真相。
我攥紧信纸,准备离开。
却不料门外传来脚步声。
谁在那里
我迅速躲进屏风后。
只见景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侍卫。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封信,撕碎扔进火盆。
我屏住呼吸。
他知道我来过。
他只是装作不知。
陛下。一个侍卫低声问,要抓她吗
景桓盯着火盆,良久才说:再给她一次机会。
说完,他转身离去。
我靠在屏风后,冷汗涔涔。
这一夜,我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他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第二,我必须更快地成长。
否则,下一个消失的人,就是我。
我藏在屏风后,直到脚步声远去。
火盆里跳动的火焰映出我的脸,也映出那封信最后的残灰。
景桓知道我来过。
他放过了我。
为什么
我不敢深想。
阿芜在外面焦急地等我,一见我出来就拉住我的手,眼神慌乱。
没事。我低声说,我们回去。
夜色如墨,宫墙高耸。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次日清晨,我照常前往御花园练剑。
景桓已经在那儿等我。
他一身玄衣,背对晨光,看不清表情。
公主昨晚睡得好吗他忽然问。
我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托皇上的福,一夜安眠。
他轻笑一声,走近几步:是么那你可知道,昨夜有人擅闯御书房,意图行刺
我心头狂跳,面上却露出惊讶:竟有此事臣妾不知。
他盯着我,目光如刀: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妨直说。
我垂下眼帘:臣妾只是个和亲公主,哪有什么心事。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你的体温……他的声音低沉,比她低两度。
我浑身僵硬。
他又把我当成她了。
但你终究不是她。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掌心沁出冷汗。
他知道我不是她。
但他选择假装不知道。
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
而我,必须赢。
午后,苏棠匆匆赶来。
不好了!她压低声音,太后派人抓了武玥!
我猛地站起:什么
他们说她在校场私传兵法,意图谋反。苏棠咬牙,我知道这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立刻赶往东宫。
宫门外已经围了许多人,议论纷纷。
武玥被铁链锁着跪在地上,脸上带伤,却仍挺直脊梁。
我挤进人群,看到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正在宣旨:
经查,将军之女武玥,勾结北燕奸细,图谋不轨,即刻押入天牢!
我心头一震。
他们要的是斩草除根。
等等!我大喝一声,拨开人群上前。
众人哗然。
臣妾愿为武氏担保!我大声道,她只是教臣妾习武防身,并无他意!
太后坐在凤椅上,冷冷地看着我:公主,你也要插手此事
我迎上她的目光:臣妾只是求一个公道。
太后冷笑:好一个求公道。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你昨夜去了哪里
我心中一沉。
她果然知道了。
回太后。我镇定答道,昨夜臣妾一直与哑婢阿芜在寝殿中休息,未曾外出。
太后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是么那为何有宫女看见你半夜离开偏殿
我回头看向人群中一名宫女,她低头不敢说话。
是内鬼。
我正欲辩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启禀太后,奴婢可以作证。
是苏棠。
她走上前,神色自若:昨夜奴婢奉命为公主送药,亲眼见她整夜未出寝殿。
太后皱眉:你是谁
奴婢是新入宫的乐伎苏棠。她说完,朝我眨了眨眼。
太后不信,但也没有证据,只得暂时作罢。
武玥被关进天牢,等待审讯。
我回到寝殿,心中满是愧疚。
她是因为我才遭此劫难。
深夜,我独自坐在灯下,手中握着那枚铜镜。
镜中映出我的脸,也映出那个女人的影子。
我轻轻摩挲着镜面,脑海中浮现出白天太后的话:
昨夜有人擅闯御书房,意图行刺。
她是在警告我。
她知道是我干的。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因为景桓护着我
还是因为她另有打算
我正思索间,阿芜突然推门进来,脸色苍白。
她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我立刻明白。
她要去救武玥。
我点头:我去引开守卫。
天牢外,我故意制造骚乱,引走了大部分守卫。
阿芜趁机潜入。
半个时辰后,她回来了,但武玥没有回来。
她……阿芜用手势告诉我,失忆了。
我心头一震。
是谁做的我问。
阿芜画了一个图案——一朵莲花。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是林婉的手笔。
或者……是景桓的安排。
他不想让武玥说出什么。
第二天清晨,我在御花园再次见到景桓。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失忆吗他问。
我摇头。
因为你查得太深。他说,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停下。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如果我不停呢
他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你会死。他说,像她一样。
我咬紧牙关:我不是她。
他眼神骤变,下一秒,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你说得对。他声音沙哑,你不是她。但她也不会像你这样,一次次挑战朕的底线。
我挣扎着喘息,视线模糊。
他松开手,我跌倒在地,剧烈咳嗽。
记住今天的教训。他转身离去,别逼朕亲手杀了你。
我躺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阿芜扶我回寝殿,我靠在床上,思绪混乱。
武玥失忆,苏棠身份暴露,太后步步紧逼,景桓已不再容忍。
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琴声。
是《折腰舞》的旋律。
我猛地坐起。
那首舞曲,藏着秘密。
是白月光留下的线索。
我要跳这支舞。
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要看看,景桓会作何反应。
我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
镜中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北燕公主,而是一个即将撕裂一切的女人。
你真的要跳这支舞苏棠担忧地看着我,那首《折腰舞》,是林婉的绝命之作。
我点头: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跳。
阿芜默默为我换上舞衣。那是一件素白长裙,袖口绣着莲花。
我知道,今晚将是生死一线。
宫宴开始时,我端坐席间,目光扫过满殿宾客。
太后高居上座,神色淡然;景桓坐在龙椅上,眼神晦暗不明;群臣低声议论,等待看我的笑话。
陛下。我起身行礼,臣妾愿献一支舞,以贺圣寿。
他微微挑眉:哦什么舞
我直视着他:《折腰舞》。
全场哗然。
太后脸色骤变,景桓却只是轻笑一声:好啊。
琴声响起,我踏入舞池。
每一个动作我都熟记于心,那是昨夜反复演练的结果。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最后一个旋转动作,藏着致命杀机。
我要用这支舞,逼他说出真相。
舞至高潮,我缓缓转身,裙裾飞扬。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景桓的眼神变了。
他站了起来。
住手!他大喝。
但我没有停。
最后一转,我倒地时,手中银针已刺向自己的胸口。
血溅在雪地上,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混乱爆发。
太后的惊呼、大臣的尖叫、侍卫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
景桓冲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抱起。
你疯了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颤抖。
我望着他,嘴角带血地笑了:你终于承认,她在你心中死了。
他怔住。
我继续说:林婉已经死了,可你还在等谁等她的影子来原谅你
他眼神剧烈变化,像是被撕开了一道伤口。
你到底是谁他低吼。
我是燕昭。我盯着他,不是你的替身,不是你的棋子,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他沉默良久,忽然低头吻住我的唇。
血腥味弥漫,我尝到了自己的血,也尝到了他的苦涩。
你要活着。他在唇边低语,朕给你一条生路。
醒来时,我在凤仪宫。
皇后之位,正式册封。
我望向窗外,春光正好。
但我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下令组建锦鳞卫——一支由女子组成的秘密力量。
她们来自后宫最底层的宫女、被遗弃的孤女、逃亡的江湖女子。
我教她们识字、习武、策马、射箭。
我对她们说:我们不再是被观看的人,我们要成为观看者。
数月后,暴君生辰。
我亲自为他斟酒。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
他仰头饮下那杯酒,眼中带着释然。
你知道吗他说,我一直记得那天的温度。你比她冷两度,但你的心更热。
我静静地看着他。
朕早就知道你是谁。他继续说,也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朕还是放过了你。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他说,朕可以掌控天下,却无法掌控人心。
他咳了一口血,倒在龙椅上。
我知道,毒性已经开始发作。
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愤怒,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走出御书房,抬头望天。
远方传来战鼓声。
武玥率军逼近皇城,苏棠的商队送来火器图纸。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时代来了。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滚滚尘烟。
南楚新帝的诏书刚刚送达——由我摄政,辅佐年幼的太子。
武玥率军停在十里之外,没有进城。
苏棠的商队已经控制了南北漕运,朝中大臣一半倒向我们,另一半在观望。
公主。阿芜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我回头,看见她指了指怀中的木匣。
那是景桓临终前交给我的遗物。
我一直没有打开。
今日,或许该看了。
木匣里只有一面铜镜,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上是他熟悉的字迹:
你比她冷两度,却比我热三分。
我握紧纸条,心中五味杂陈。
他终究是爱过的。
只是那份爱,太过沉重,压死了一个人,也困住了另一个人。
我将纸条收起,望向远方。
城门方向传来马蹄声。
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披风猎猎,正是武玥。
她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
你都知道了我问。
她点头:我恢复了全部记忆。三年前那场战役,是你父王放了我。
我笑了:是啊,他救了你,却送走了自己的女儿。
她沉默片刻,忽然跪下:臣愿誓死效忠。
我没有扶她:你效忠的是谁是燕昭,还是那个你以为的北燕公主
她抬头看我,眼中闪过挣扎。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但我知道,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活下去的人。
我伸手将她扶起:那就为活着而战吧。
夜深人静,我独自坐在凤仪宫中。
锦鳞卫的女人们陆续前来述职。
她们不再是宫墙下的影子,而是真正的掌灯者。
殿下。一名女子上前,江南叛军已平,各地官员皆表忠心。
我点头:很好。
那……她迟疑道,太后该如何处置
我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那个曾试图杀我的女人。
让她出家。我说,去白莲寺,为林婉守墓。
是。
众人退下后,苏棠来了。
她换回男装,神情疲惫。
你要走了我问。
他点头:我得回去继承家业。再说……他苦笑,这里也不需要我了。
我递给他一封信:替我带句话给北燕皇帝——他的女儿,不会回来了。
他接过信,深深看了我一眼:你自己保重。
我送他到宫门口,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我登上太庙。
那里立着三块牌位:
先帝景桓
白月光林婉
北燕十六公主燕昭
我点燃香火,静静地看着那三个名字。
我不是你的替身。我对林婉说,也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我是燕昭。我轻声说,我活了下来。
风吹过殿宇,香灰飘落。
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你终于成为你自己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