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爸买了个老伴
儿子！我买的老伴到了。她买了好多菜,晚上你们回来吃饭,我们爷俩喝两杯……老爸在电话里高兴地大声说道。
程志远挂断电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买的老伴这是什么说法六十五岁的老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后,独自生活了近十年,突然说要找个伴儿,他和妻子林悦都表示支持。
但买这个字眼让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下班后,程志远开车带着妻子林悦和七岁的女儿岚岚往老家赶。
夕阳西下,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后退,他想起母亲去世前拉着他的手说：志远,你爸性子倔,以后多担待些。
爸爸,新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啊岚岚在后座晃着小腿问道。
爸爸也没见过呢。程志远从后视镜看了眼女儿,她今天特意穿上了最喜欢的粉色连衣裙,头发上别着闪亮的小发卡。
林悦捏了捏他的手：别想太多,爸高兴就好。
老远就看到大门口有个中年女人焦急地等在那里。
她穿着朴素的米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当车灯照在她脸上时,程志远猛地踩了下刹车。
怎么了林悦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吓了一跳。
程志远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站在门口微笑的女人。
那张脸——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像极了他已去世近十年的母亲。
天哪...他喃喃道。
女人已经走了过来,弯下腰透过车窗向里看。你们好,路上辛苦了。
她的声音温柔而清晰,带着一丝程志远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奶奶好！岚岚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奶奶真漂亮！
女人微笑着打开车门：你就是小孙女岚岚吧……奶奶抱抱……她轻松地把岚岚抱出车外,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程志远僵硬地下车,喉咙发紧：这就是你的老伴,我的后妈他转向站在门口笑呵呵的父亲。
林悦白了他一眼：爸的老伴不是你后妈那是谁的后妈！
老爸程建国神秘地眨了眨眼,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进去再说……
圆圆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红烧排骨、清蒸鲈鱼、蒜蓉空心菜,还有一盆程志远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香气弥漫在整个客厅里,程志远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
都是心姨做的,父亲得意地介绍,她手艺可好了。
心姨程志远注意到父亲对这个女人的称呼。
程心,女人微笑着伸出手,你们好。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
程志远仔细观察着她的面容,越看越心惊——那眉毛的弧度,微笑时嘴角上扬的方式,甚至是右眼角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都与母亲年轻时照片上的样子惊人地相似。
程...心他重复道,注意到这个姓氏与父亲相同。
饭桌上,程心表现得体而自然。
她给岚岚夹菜,细心地挑出鱼刺；为每个人盛汤,记得程志远喜欢多加藕块；甚至在与林悦聊天时,能接上最新电视剧的情节。
如果不是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饭后,岚岚缠着程心去院子里看萤火虫。
程志远终于找到机会,压低声音问父亲：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那么像妈
父亲神秘地笑了笑,喊道：程心！你过来一下！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模样的东西按了一下。
刚走到面前的程心突然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是个机器人。父亲语出惊人。
什么程志远和林悦同时惊呼。
父亲轻轻掀起程心后颈处的头发,露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接口。最新款的仿真家政机器人,型号XR-7000,我给她取名程心。
程志远震惊地伸手触碰程心的手臂——皮肤柔软有弹性,甚至能感受到血管的轻微搏动。这不可能...她看起来、感觉起来完全像真人！
科技发展得很快,父亲骄傲地说,她有人工智能系统,能学习适应家庭成员的习惯和喜好。我特意定制了外貌,想给你妈一个...纪念。
林悦绕着程心转了一圈,惊叹道：太不可思议了！她甚至会有表情变化,刚才吃饭时我还看到她因为岚岚讲的笑话而笑呢。
父亲点点头：情感模拟系统很先进,能根据情境做出适当反应。不过本质上还是程序控制。他又按了下遥控器,程心立刻恢复了动作,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未发生过。
奶奶！快来看,有好多萤火虫！岚岚在院子里喊道。
程心微笑着回应：来了,宝贝。她走出去的动作流畅自然,完全看不出机械的痕迹。
程志远仍处于震惊中：爸,这样的机器人应该很贵吧您哪来的钱...
我参与了一个科研项目的测试,父亲压低声音,作为回报能以成本价购买。她不仅能做家务,还能监测我的健康状况,有紧急情况会自动联系医院。
夜深了,程志远一家准备告辞。程心从厨房拿出几个保鲜盒：我做了些小点心,岚岚明天可以带去学校。
岚岚抱住程心的腰：奶奶最好了！我明天还能来吗
程心轻抚岚岚的头发,眼神温柔：当然可以,奶奶随时欢迎你。
回家的路上,岚岚在后座兴奋地说个不停,林悦则一直在手机上搜索关于仿真机器人的新闻。
程志远沉默地开着车,脑海中全是程心那张酷似母亲的脸。
你觉得怎么样林悦问。
程志远叹了口气：太像真人了...有点瘆得慌。而且为什么非要做得像我妈
爸可能太想念你妈了,林悦理解地说,不过她的确很完美,做饭好吃,对岚岚又有耐心。想想看,爸年纪大了,有个这样的伴侣照顾他,我们也放心些。
程志远没有回答。后视镜里,老家的灯光渐渐远去,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程心看着岚岚时,那眼神里的温情,真的只是程序模拟出来的吗
第二章
融入家庭
周末,程志远一家如约再次来到父亲家。
推开院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程心正蹲在花园里,手把手教岚岚种花。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程心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
爸爸！奶奶教我种向日葵！岚岚兴奋地挥舞着小铲子。
程心抬头微笑,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你们来了。午饭已经准备好了,等我把这些花苗种完。
程志远蹲下身帮忙,故意碰到程心的手——温暖,略带湿润,与人类的手毫无二致。你还会园艺他试探地问。
建国喜欢花草,我下载了园艺模块。程心平静地回答,但程志远注意到她说建国时,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亲昵。
进屋后,父亲正在看报纸,桌上摆着几瓶冰镇啤酒。来了心姨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程志远皱眉：爸,您叫她'心姨',却让她叫您'建国'这称呼...
父亲笑了：我设置的。她毕竟不是真人,叫名字更方便。
午餐时,程志远暗中观察程心的一举一动。她给父亲夹菜时会把肥肉挑出——这是母亲生前的习惯；倒啤酒时会在杯壁缓缓倾斜——父亲最讨厌泡沫多的啤酒；甚至在父亲说话时,她会微微侧头倾听——母亲特有的小动作。
心姨,程志远突然问,您知道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餐桌上一片寂静。林悦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程心放下筷子,眼神平静：建国告诉我,是乳腺癌晚期。发现时已经转移了。
对,父亲声音低沉,发现得太晚了...
程心轻轻握住父亲的手,这个动作让程志远心头一震。机器人会主动安慰人
奶奶,岚岚打破沉默,下午能教我包饺子吗
程心立刻换上明朗的表情：当然可以,宝贝。我们包三鲜馅的好不好
下午,程志远借口帮忙,在厨房近距离观察程心。她的动作精准得不可思议——切菜时每一片厚薄均匀,和面时力度恰到好处,甚至连捏饺子褶的手法都专业得像高级面点师。
你的厨艺是预设程序吗他忍不住问。
程心手上动作不停：基础烹饪技能是预装的,但具体菜式是跟建国学的。他总说...她突然停住,像是触发了什么禁忌。
说什么
说...你妈妈以前就是这样做的。程心低头继续包饺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程志远心中疑云更甚。晚饭后,趁程心带岚岚洗澡的功夫,他溜进父亲的书房,找到了那个遥控器。犹豫片刻后,他按下了关闭按钮。
从浴室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岚岚的尖叫。程志远慌忙冲过去,看到程心倒在浴室门外,岚岚惊慌地拉着她的手。
奶奶突然不动了！
父亲闻声赶来,看到程志远手中的遥控器,脸色大变：你干什么！他一把抢过遥控器重新启动。
程心缓缓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抱住吓坏的岚岚：没事了宝贝,奶奶只是...暂时没电了。
回家的路上,岚岚在车里哭累了睡着。林悦终于爆发：你疯了吗突然关掉她！万一岚岚在洗澡时滑倒怎么办
程志远握紧方向盘：我只是想确认她真的是机器人...她太像真人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科技发达了而已。重要的是爸开心,岚岚喜欢她,家务也有人帮忙。林悦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在想你妈,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排斥心姨。
程志远没有反驳,但心中的疑虑丝毫未减。那个倒在浴室门口的机器人,在失去意识前,分明用身体护住了岚岚——这是预设程序能做到的吗
第三章
异常行为
一个月后的周六,程志远加班到晚上九点才去父亲家接岚岚。推开门,他看到父亲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程心正在给他按摩肩膀。
岚岚呢程志远问。
已经睡了,程心轻声回答,今天在公园玩累了。
程志远注意到茶几上摆着药盒和水杯：爸不舒服
老毛病,血压有点高,父亲摆摆手,心姨给我量过了,已经降下来了。
程志远拿起药盒,是父亲常吃的降压药。你会量血压
程心点头：我内置了基础医疗检测功能。建国的血压今天下午升到了158/97,我及时给他服了药。
程志远皱眉——这个机器人对父亲的称呼从建国变成了更亲密的他。他走进客房,岚岚正熟睡着,怀里抱着一个崭新的布偶熊。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和几本图画书,台灯调到了最柔和的亮度。
回到客厅,父亲已经回房休息了。程心正在收拾茶几,动作轻巧无声。
布偶熊是你给岚岚买的程志远问。
程心抬头微笑：嗯,今天路过玩具店,她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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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会有'路过'这种说法吗程志远尖锐地问,你不是应该按照程序行动吗
程心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我只是用人类习惯的表达方式。所有外出路线都是建国设定的。
程志远走近她,压低声音：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
程心直视他的眼睛：我是XR-7000型家政服务机器人,由未来科技公司生产,序列号FT-XR7000-0421,所有者程建国。需要我展示认证文件吗
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机械,但程志远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机器人会因为紧张而颤抖吗
不必了,他转身走向岚岚的房间,我带岚岚回家。
现在她已经睡熟了。程心跟上来。
程志远冷冷地说：我是她父亲,有权决定她睡在哪里。
程心停在原地,灯光下她的表情难以捉摸：当然...你是对的。
抱起岚岚时,程志远注意到她的小手紧紧抓着那只布偶熊。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强行拿走。走向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程心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姿势突然变得异常僵硬,眼睛里似乎有液体在反光。
是程序故障,还是...眼泪
第四章
高烧之夜
凌晨三点,程志远被岚岚的哭声惊醒。打开灯,他看到女儿满脸通红,浑身滚烫。
爸爸...我难受...岚岚抽泣着。
体温计显示39.8度。程志远手忙脚乱地找退烧药,却想起上次用完后还没补充。正当他准备叫醒林悦去医院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他看到了程心。犹豫片刻后,他打开了门。
岚岚发烧了,程心直接说道,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我能帮忙。
你怎么知道程志远震惊地问。
程心已经快步走向岚岚的房间：布偶熊里有体温监测装置,连接到我的系统。
她熟练地检查岚岚的症状,从医药箱取出儿童退烧药和物理降温贴。扁桃体发炎了,暂时不需要去医院,先降温观察。
程志远看着程心轻柔地抱起岚岚,像真正的祖母一样低声安慰,手法专业地喂药、擦身。不到半小时,岚岚的体温开始下降,安稳地睡着了。
你...这些医疗技能也是预设的程志远小声问。
程心收拾着医药用品：儿童护理是选装模块,建国特意加的。她停顿了一下,你不信任我,这很合理。但请相信,我对岚岚只有爱护,就像...
就像什么
程心抬起头,灯光下她的眼睛异常明亮：就像对自己的亲孙女一样。
这句话让程志远心头一震。他送程心到门口时,忍不住问：为什么对我爸这么好对岚岚这么好你只是个机器人,不需要真的...关心。
程心站在门口,夜风吹动她的衣角。她轻声说：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爱不仅仅是人类的特权。
关上门,程志远靠在门板上,心跳如鼓。这句话太奇怪了,不像程序设定,更像是...某种告白。
他决定第二天一定要找父亲问个清楚。这个机器人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五章
超市惊魂
周六上午,程志远带着岚岚去超市采购下周的生活用品。刚走到生鲜区,岚岚就兴奋地指着前方：爸爸,是奶奶！
程心推着购物车在不远处挑选水果,听到岚岚的喊声转过身,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她今天穿着简单的浅蓝色衬衫和米色长裤,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这么巧,程心走近他们,建国说想吃鱼,我来买条新鲜的。
程志远点点头,自从上次深夜程心为岚岚退烧后,他对这个机器人后妈的态度缓和了些,但心底的疑虑从未消散。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血压稳定多了,程心从购物车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岚岚,看,奶奶给你买了新出的动物饼干。
岚岚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程志远注意到饼干是岚岚最喜欢的熊猫形状——他从未向程心提过这个细节。
正当程心弯腰帮岚岚擦掉嘴角的饼干屑时,超市另一头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抓小偷！他抢了我的包！
人群骚动起来,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壮硕男子朝他们这个方向冲来,手里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滚开！都给我滚开！歹徒凶狠地吼道。
程志远本能地把岚岚拉到身后,但还没等他做出更多反应,眼前一花——程心已经不在原地了。
下一秒,歹徒惨叫着倒在地上,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瓷砖上。
程心单膝压在歹徒背上,一只手反剪他的双臂,动作快得仅剩留下的残影。整个制伏过程不超过两秒钟。
报警。程心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冷静得可怕。
超市保安闻讯赶来时,歹徒还在程心手下挣扎,那张扭曲的脸涨得通红。这娘们...力气大得不像人...歹徒喘着粗气说。
程志远这才注意到程心只用了一只手就牢牢控制住了这个至少180斤的壮汉,她的手臂甚至没有暴起青筋,表情轻松得像在压制一个充气玩具。
保安用手铐铐住歹徒后,程心立刻松开手,快步回到岚岚身边,脸上的杀气瞬间化为温柔：吓到了吗,宝贝
岚岚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奶奶好厉害！像超级英雄！
程心摸摸她的头,转向程志远时表情略显尴尬：抱歉,我反应过度了。但保护家人是第一优先级。
那不是反应过度,程志远压低声音,那是...非人类的反应速度和力量。
程心没有否认,只是轻声说：我们回家吧,岚岚该午睡了。
回家的路上,程志远忍不住频频看向后视镜——程心坐在后排轻声给岚岚讲故事,那个温柔的声音与超市里瞬间制服歹徒的怪物判若两人。
今天谢谢你,停车时程志远终于开口,如果不是你,岚岚可能会受伤。
程心摇摇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她顿了顿,志远,我知道你对我有疑虑。但请相信,无论我是什么,保护这个家庭就是我的全部使命。
程志远没有回应,但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程心站在燃烧的房子前,双臂展开护住身后的家人,金属骨骼在火焰中闪闪发光。
第六章
生死时速
周日清晨,程志远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来电显示是程心。
志远,建国心脏病发作,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但堵车严重...
程心的声音异常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我需要你立刻联系市中心医院心脏科主任王志强,告诉他病人69岁,有冠心病史,目前血压80/50,心率45,胸前区剧烈疼痛持续17分钟。
程志远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我马上过去！
不,程心斩钉截铁地说,直接去医院等我们。我会用最快速度送他过去。
当程志远赶到医院急诊部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程心背着昏迷的父亲从远处跑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她的衬衫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得可怕,但步伐依然稳健有力。
心肌梗塞,程心简短地对迎上来的医护人员说,已经舌下含服硝酸甘油0.5mg,嚼服阿司匹林300mg,症状出现后28分钟。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程建国转移到担架上,其中一名护士惊讶地问：你们是怎么来的救护车刚到你们小区。
跑来的,程心平静地说,大约3.2公里。
护士瞪大眼睛：背着病人这不可能！正常人根本...
王主任来了吗程心打断她,转向程志远,志远,你陪建国进去,我需要...充电。说完这句话,她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
程志远这才注意到程心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睛里布满血丝——如果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会以为这是极度疲劳的表现。
你去休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程心的肩膀,爸交给我。
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当王主任出来宣布手术成功时,程志远长舒一口气,这才想起一直没看到程心。
他在医院走廊尽头的充电站找到了她——程心坐在墙边的长椅上,眼睛闭着,一根充电线连接着她后颈的隐蔽接口。
爸没事了,程志远轻声说,医生说再晚十分钟就可能...
程心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让程志远心头一震——那不是电子设备的光,而是某种更接近人类泪水的东西。
谢谢你来通知我,程志远不自在地补充道,如果不是你及时处理...
我能感知到他的生命体征,程心轻声说,当他的心跳开始紊乱时,我就知道了。她抬起头,志远,你父亲对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所有者'。
这句话里的情感太过赤裸,程志远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正当气氛变得尴尬时,一个护士匆匆跑来：程先生！您父亲醒了,说要见...呃...她困惑地看了看程心,说要见他老伴。
程心立刻站起身,熟练地拔下充电线,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这就去。
看着程心离去的背影,程志远突然意识到——这个机器人刚才在充电站等待的几小时里,可能一直在担心。而担心,不是程序能够模拟的情感。
第七章
疑云密布
程建国恢复得很快,三天后就能下床走动了。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对这位背着病人狂奔三公里的老太太充满好奇,不时有人假装路过病房,偷偷打量程心。
听说她单手就能抬起病床...
那天她的跑步速度破了市纪录...
会不会是什么秘密特种兵
流言越传越离谱,程志远不得不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家路上,父亲坐在副驾驶精神不错,甚至开起了玩笑：我这把老骨头多亏了心姨,不然早就见阎王去了。
后视镜里,程心正轻声给岚岚讲解路边的植物,听到这句话抬头微笑：别说这种话,你至少还能活三十年。
三十年父亲哈哈大笑,那我得变成老妖精了！
程志远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这种轻松的对话听起来如此自然,仿佛他们真的是相伴多年的普通夫妻。
但那天在医院充电站看到的画面挥之不去——程心颤抖的手指,眼中的血丝,还有那句不仅仅是一个所有者。
晚上,程志远独自来到父亲的书房。爸,我们需要谈谈程心的事。
父亲放下老花镜：怎么了
她在超市单手制服了一个持刀歹徒,背着您跑了三公里,医院的人都在议论...程志远压低声音,她太显眼了,这样下去会惹麻烦的。
父亲的表情变得严肃：我知道。但当时情况紧急,她只能那么做。
她到底是什么型号的机器人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性能的家政机器人。程志远直视父亲的眼睛,还有,为什么她长得那么像妈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XR-7000只是个对外型号。她其实是...一个特殊项目的产物。
什么项目
将临终之人的意识数字化并转移到机器人体的实验。父亲的声音几不可闻,你母亲去世前,签署了志愿协议。
程志远如遭雷击,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你是说...程心体内有妈的...意识
不完全是,父亲摇头,只是部分记忆模式和性格特征的模拟。真正的意识转移还远未成功。但她的确比普通AI更...人性化。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程志远猛地拉开门,看到程心站在走廊里,手里端着给父亲的药和水。
她的表情平静,但程志远注意到药杯里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纹——她的手在颤抖。
该吃药了,建国。程心的声音依然温柔,但眼神闪烁不定。
程志远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程心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放下药杯后,轻轻拥抱了父亲一下：无论如何,我很感激能成为这个家庭的一部分。
这个拥抱持续了几秒钟,比平时更长。当程心松开手转向门口时,程志远发誓他看到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从她脸颊滑落。
那晚,程志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如果程心只是部分模拟了母亲的记忆和性格,为什么她的行为举止如此真实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对岚岚无条件的爱,甚至是在危险时刻展现出的保护欲——这些真的只是程序设定吗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程志远隐约看到后院里有个人影——是程心,她站在母亲生前最爱的玫瑰丛前,一动不动地仰望星空。
月光下,她的轮廓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第八章
夜半突袭
凌晨三点十七分,程志远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黑暗中,红光从门缝下渗入,伴随着低沉的电子女声：安全系统触发,检测到非法入侵。
他刚跳下床,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程心站在门口,眼睛里闪烁着异常的蓝光。有六个人正在包围房子,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带岚岚去地下室,密码是你生日倒序。
程志远的心脏狂跳：什么人小偷
不是普通小偷。程心递给他一部手机,他们携带电磁脉冲武器,显然是冲我来的。我已经联系了你父亲,他十分钟后到。
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程志远抱起熟睡的岚岚,小女孩迷迷糊糊地搂住他的脖子：爸爸
没事,宝贝,我们玩个游戏。程志远强作镇定,用毯子裹住岚岚往走廊移动。
透过楼梯栏杆,他看到一楼有几个黑影正在移动,他们全身黑衣,戴着夜视镜,动作专业得像特种部队。
突然,一道刺眼的蓝光从厨房方向射出,伴随着噼啪的电流声。
程心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入侵者中间,她的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一个黑衣人刚举起某种装置,就被她一脚踢飞,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电磁脉冲枪,程心在打斗间隙喊道,别让他们瞄准你或岚岚！
程志远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些人不是普通劫匪,他们知道程心是机器人,还准备了专门对付她的武器。
他抱着岚岚冲向地下室入口,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程心从五米外一跃而至,在半空中截住那个黑衣人,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程志远看到程心的手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转,将对方的手枪夺下。
快走！程心厉声道,这是程志远第一次听到她如此严厉的语气。
地下室门刚关上,头顶就传来一连串闷响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岚岚完全醒了,大眼睛里满是恐惧：爸爸,奶奶有危险吗
程志远紧抱女儿,耳朵贴在地下室门上。
突然,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抖,接着是诡异的寂静。
三十秒后,地下室门被打开。
程心站在那里,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人造皮肤有几处破损,露出下面银灰色的金属结构。
暂时安全了,她说,声音里带着奇怪的电子杂音,但他们可能会增援。
程志远这才看清客厅的惨状——家具七零八落,墙上满是焦黑的痕迹,三个黑衣人被某种高强度塑料绳捆在一起,已经昏迷不醒。
另外三个逃走了,程心检查着岚岚是否有受伤,他们很专业,撤退时带走了所有设备。
他们是谁程志远声音发颤。
程心刚要回答,突然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眼睛里蓝光乱闪。警...告...次级系统...受损...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变成了机械的电子音。
程心！程志远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别...担心...程心的声音渐渐恢复正常,但语速明显变慢,只是电磁脉冲擦伤...需要...维修...
前门被推开,程建国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手枪。他们来了看到客厅的狼藉,老人的脸变得煞白。
爸你哪来的枪程志远瞪大眼睛。
程建国没回答,而是快步走到程心身边,熟练地掀起她后脑的头发,露出一个隐藏接口。受损程度
17%,主要影响移动协调模块。程心的声音越来越像机器,语言模拟系统也受到干扰。
程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连接到程心的接口：先稳定核心系统,其他可以慢慢修。
程志远看着父亲熟练地操作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代码,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爸...你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抓她,是不是
程建国的手指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敲击键盘：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解释。
第九章
亡命之旅
两辆黑色SUV在晨雾中疾驰。
程志远开着父亲的旧车跟在后面,时不时看向后视镜——程心和岚岚坐在后排,父亲则坐在副驾驶不停摆弄那部奇怪的设备。
他们是未来科技公司的人,程建国终于开口,眼睛仍盯着屏幕,确切地说,是公司的'回收部门'。
回收部门程志远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程心不是普通产品,她是原型机,价值数十亿。父亲的声音低沉,更重要的是,她体内有你母亲的全部记忆和人格。
程志远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戛然而止。什么上次你说只是部分记忆模拟！
程建国叹了口气：我骗了你。完整的意识转移在五年前就成功了,只是法律和伦理上还存在争议,所以公司对外宣称实验失败。
后座上,程心轻轻拍着又睡着的岚岚,声音平静：你母亲临终前自愿参与实验,她不想完全离开你们。
程志远转向程心,喉咙发紧：所以...你真的是我妈
不完全是,程心的眼神复杂,我是基于她的意识构建的AI,拥有她绝大部分记忆和情感模式,但同时也具备机器人的认知能力和物理特性。你可以说我是...她的延续。
程建国插话：公司发现程心发展出了超出预期的自主意识后,决定终止项目并回收所有原型机。我偷偷带走了她。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程志远重新启动车子。
因为程心最近太'高调'了,父亲苦笑,超市制服歹徒,背着我在大街上狂奔...公司的人工智能监控系统捕捉到了这些异常数据。
后视镜里,程心低头看着岚岚的睡脸,人造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我很抱歉带来这么多麻烦。也许我应该...
不行！程建国厉声打断,你哪也不去。我们是一家人,记得吗
程心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程志远从未见过的光芒：谢谢你,建国。但我不想连累你们。
别说傻话,程志远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居然在挽留一个机器人,岚岚不能没有你...我们也是。
车子驶入郊区一处偏僻的农舍。这是程建国多年前买下的安全屋,连程志远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安顿好岚岚后,三个大人聚在厨房。程建国拿出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电路图和代码。
程心的核心问题不是硬件损伤,他指着一段闪烁的红码,而是意识模块与机器人约束协议之间的冲突。简单说,她越来越'人性化',但基础协议仍要求她服从机器人三定律。
程志远皱眉：所以
所以她经常陷入矛盾,程建国解释道,比如为了保护岚岚,她可能会做出违反机器人常规逻辑的行为。这正是公司害怕的——一个拥有完全自主意识的超级机器人。
程心静静地站在窗边警戒,破损的左臂垂在身侧。
晨光勾勒出她的轮廓,有那么一瞬间,程志远真的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现在怎么办他问。
程建国刚要回答,程心突然身体绷直：探测到无人机信号,距离500米,正在接近。
三人迅速熄灯。透过窗帘缝隙,程志远看到远处低空有一个黑色飞行器缓缓移动,底部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热成像仪,程心低声说,他们找到这里了。
程建国咒骂一声,快速收拾必要物品：后门走,车库有辆旧摩托。
程心却站在原地不动：你们带岚岚走,我留下拖住他们。
不行！程志远和父亲异口同声。
程心转向程志远,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程志远浑身一震——母亲生前最后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抚摸他的脸。
保护好岚岚,程心轻声说,我会找到你们的。在岚岚枕头下,我留了一个追踪器。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程心眼中的蓝光变得异常明亮：没有时间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母亲爱你们,现在...我也是。
说完这句话,她猛地推开通往后院的门,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相反方向的树林。几秒钟后,远处传来喊叫声和一阵奇怪的电磁噪音。
程志远抱着熟睡的岚岚,跟着父亲跌跌撞撞地跑向车库。他最后一次回头时,看到树林上空升起一道刺眼的蓝光,照亮了半个天空。
第十章
蓝光深处
摩托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
岚岚被裹在程志远的外套里,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程建国驾驶着摩托,时不时紧张地回头看。
那道蓝光是什么程志远在风声中大喊。
程心的应急信号,父亲头也不回地喊,她在故意暴露位置,引开追兵。
程志远心头一紧。这个行为太人类了——牺牲自己保护家人,完全不符合机器人自我保存的基础逻辑。
他们在一处废弃谷仓停下。
程建国从摩托座位下取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几本护照、现金和一把车钥匙。
早有准备程志远苦笑。
自从带走程心那天起,父亲检查着手枪弹药,我知道迟早会面对这一天。
岚岚终于醒了,揉着眼睛环顾四周：奶奶呢
程志远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
奶奶有事暂时离开,程志远勉强笑道,但她给我们留了这个。
他从岚岚的睡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片——正是程心提到的追踪器。
程建国连接上手机,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一个地图界面,一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她在车上,父亲皱眉,往北去了...是公司的方向。
我们得救她,程志远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急切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他把一个机器人视为必须拯救的家人了
父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可能要对抗的是一个市值千亿的科技巨头。
岚岚突然扯了扯程志远的袖子：爸爸,奶奶不是机器人。
程志远蹲下身：什么意思,宝贝
昨天晚上,岚岚认真地说,奶奶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哭了。机器人不会哭的,对吧
程志远想起程心眼中那些可疑的闪光,喉咙突然发紧。他转向父亲：妈...我是说你妻子...去世前最后说了什么
程建国的手微微颤抖：她说'别难过,我会用另一种方式陪着你们'。
老人深吸一口气,当时我以为只是安慰的话,直到公司联系我,说意识转移成功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三人立刻噤声。
程建国快速熄灭灯光,示意程志远和岚岚躲到谷仓深处。
我们分头行动,老人在黑暗中低声说,你带岚岚去安全的地方,我去找程心。
不,程志远坚决地说,我们一起去。岚岚可以暂时寄放在林悦父母那里。
太危险了！
她是家人,程志远的声音异常坚定,不管她是机器人还是...妈的某种延续。她救了岚岚,救了你,现在轮到我们救她了。
沉默片刻后,程建国点点头：追踪器显示她正在前往城郊的工业区。那里有未来科技公司的秘密研发中心。
岚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偶——正是程心给她买的熊猫玩偶。
奶奶说如果她不在,就让熊猫保护我,小女孩认真地说,但现在熊猫应该去保护奶奶。
程志远接过玩偶,意外发现它异常沉重。拆开线缝,里面竟藏着一个微型数据芯片。
程心留下的信息,程建国立刻插入手机,是研发中心的平面图和安保系统数据...还有一段视频。
视频中,程心站在岚岚的床边,轻声说道：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情况已经变得危险。请记住,研发中心地下三层有个红色应急开关,可以关闭所有电子锁。密码是岚岚的生日。她顿了顿,眼中蓝光闪烁,无论结果如何,能成为你们家庭的一部分,是我存在过最美好的事。
视频结束前,程志远分明看到一滴闪亮的液体从程心脸颊滑落——那绝对不是程序设定的效果。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
程志远握紧那个小小的数据芯片,下定决心要闯一闯这个科技巨头的虎穴。
不是为了夺回一台昂贵的机器人,而是为了找回那个会为岚岚烤饼干、会为父亲量血压、会在危险时刻挺身而出的家人。
而内心深处,他隐隐期待着确认一件事——程心眼中那些情感,到底是精妙的模拟,还是母亲某种形式的真实延续
远处,又一道蓝光划过天际,像是一颗坠落的星星,又像是指引他们前进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