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有桃花癫。
她坚信,她是校园文贫穷小白花女主,门卫大爷是制服军装少帅,清洁工阿叔是f4赛车手,年级倒一、常常欠钱不还的男同学是隐藏富豪之子……所有男人都爱她。
我只是在她碰瓷门卫大爷之前劝她看看脑科。
她就怪我诋毁她的爱情,愤而高空抛物,把我砸死了。
我重生了,重生在她碰瓷门卫大爷那天。
1
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室友余苗第八回在镜子前转圈,欣赏自己的穿搭。
诚然,她长得小巧玲珑,穿着打扮也清新甜美。
但我却无心细看,只是敷衍附和。
因为我知道,这是她给自己计划的斩男穿搭。
白色淑女裙,清新双麻花,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我们女主角都这样。这是她的原话。
又捯饬了半小时刘海之后,她问出了那句话：潇潇,你说我该去偶遇刘哥哥吗
刘哥哥是她给门卫大爷起的爱称。
门卫大爷全名刘爱军,一个月前刚过完七十大寿。
上一世,我提醒她：门卫大爷都七十了,有老伴儿,你别逮着人家霍霍。
她却反驳：七十岁怎么了我们刘哥哥可是少帅！男人四十一枝花,我们刘哥哥四舍五入两枝花！
别的女人只是家族联姻,只有我才是他的真爱！
实在让人想不通,门卫大爷一把年纪了是怎么跟少帅这俩字挂钩的。
我被雷得外焦里嫩,无话可说。
她却越说越兴奋：他还没跟我在一起。一定是因为,我没有留给他一次毕生难忘的邂逅…
碰撞、受伤、救赎,这才是爱情的真谛！
一会儿我就去他的必经之路,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我劝她千万别去：门卫大爷开的是电动三轮,人年纪大了反应慢,不一定来得及刹车,万一碰着伤着就不好了。况且人家四世同堂,家庭幸福美满,还是别去第三者插足了吧……我觉得,你可能有必要去医院看看脑科或者精神科。
她以为我是嫉妒她有人爱,刻意诋毁她。
被劝阻,待在寝室一下午闭门不出之后,她选择扔我的东西发泄。
我吃完晚饭,路过寝室楼下,正好被她扔下的行李箱砸中。
这次我学乖了,放下助人情结,尊重她人命运。
我随口回应：这件事,我的意见不重要,你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
可是人家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嘛～
面对她的重重追问,我只能转换口径：可是女主角一般都很有主见诶,都是自己拿主意,不需要问呢……
她换了表情,笑容有些勉强：呵呵,我当然很有主见。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就是问问而已。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她怀里抱上几本书,踩着小皮鞋,哒哒地跑出宿舍。
不用说也知道,她是去找她的刘哥哥。
2
我在图书馆学习了一下午,不再理会余苗的事。
但晚自习,她的突然缺勤,却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前桌的同学神秘兮兮地扭过头向我打探：你知道余苗的事吗
我不甚在意,刷题的手都没停：她什么事我没关注过。
前桌顿时升起了倾诉欲：你竟然不知道！
她今天下午碰瓷门卫大爷了,大爷没刹住车,把她给撞了,车也翻了,现在俩人都在医院呢！
听说她还要门卫大爷对她负责,但是大爷伤得更重,都打石膏了,人家让她赔钱来着……
学校都查监控了,就是她自己往大爷三轮车上撞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呢你说可怕不
跟我想的一样,余苗果然没干好事。
只是可怜了门卫大爷,一大把年纪还摊上她这个劫难。
3
刚下晚自习,我就收到余苗来电。
电话里,她哭得哽咽：潇潇,我好难过。
早知道我就不出门了。我今天被车撞了,真的好痛。
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我只有你了,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余苗平时自诩校园文小白花女主。
在她眼中,学校里,除了爱她的男人,剩下的都是羡慕嫉妒她的女人。
只有我,在她发表不正常言论时,看不下去,还企图规劝她。
所以,她赖上我了。
我不想再掺和她的事,借口有事,挂断了电话。
但没过多久,班导又发来语音：潇潇啊,听说你是余苗最好的朋友,你一会儿跟我一块儿去医院看看她吧……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
一进病房,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余苗就朝我们打招呼：你们终于来了。潇潇,我就知道你会来！
班导上前关切询问：不是说只是擦伤吗,怎么都住院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余苗皱着眉头,摸着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别提了,一提我就难受,我浑身都难受。
这家医院有问题,一定是收了别人的贿赂,故意说什么都没检查出来。我要转院！
我真的有病！班导、潇潇,你们要信我啊！
确实有病,看起来脑子有大病。
余苗突然坐起,紧紧拽住了班导的衣袖,抽也抽不开。
逼得班导以求救的目光看着我。
我连连后退,避免受牵连：我去问问医生,你们先在这等着。
说完,我飞速逃出病房,关上门。
一出门就碰见主治医生：
你们是3号床病人家属吗
余苗躺的就是3号床。
算是,我是她同学,里面是我们班导。医生,她病情怎么样,很严重吗她说她浑身难受。
医生扶了扶眼镜,淡定道：你朋友不怎么运动吧听说追车跑了两公里啊,她下午还睡了一觉,肌肉酸痛是正常现象,没什么大问题。
医院床位有限,她睡醒了你们就带她出院吧,别在这耗着了。
我又问了一嘴：听说她被车撞了,会不会有什么内伤之类的,没检查出来呢
各项指标都正常,身体健康。有点擦伤,回去碘伏擦擦消毒就行。不是我说,你们现在年轻人太娇气了,人七十岁大爷开车撞树上骨折了,下午打了个石膏就回家了。她在地上摔一跤,做了全身检查还嫌不够……
她脑子也没问题
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另外挂号门诊……
被迫听完医生训话之后,我重回病房。
余苗一脸期待：怎么样我可以转院了吗
我看了看还被她拽着的班导,含糊其辞：嗯,差不多,咱们走吧,坐班导的车。
余苗得到满意的答复,立即掀了被子下床,但刚走两步就觉得腿部肌肉酸痛。
她的目光在我和班导之间逡巡：我的腿受伤了,你们谁能背我啊……
班导苦哈哈地背着余苗上车,到了宿舍楼下,又背着她上楼。
但这回,尽管余苗再怎么撒泼打滚要去医院,也没人搭理她,她也就歇了作妖的心。
4
门卫大爷请了病假,几天没来了。
余苗又将目光投向楼下的清洁工阿叔。
我不止一次看见她托着双腮,趴在阳台,一脸少女怀春的样子,朝楼下发呆。
起初,室友还以为她看见了什么偶像帅哥。
直到她逆天发言：就是很帅啊！
你看他刀削斧刻般的侧脸,络腮胡显得他痞痞的。很少见有男人能把鸭舌帽戴的这么好看的。
他一定是f4赛车手。他的车跟他的人一样有品位,绿白配色,还有发光带,太酷了！
要是能坐上他的副驾,跟他一起感受速度与激情,我一定会很幸福~
室友忍不住揉搓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楼下确实只有一个清扫落叶,胡子拉碴,拖着垃圾车的阿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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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被她的疯癫,吓得精神恍惚了好几天。
只剩我心脏强大,还能自如在寝室跟她共存。
这天,她又突发奇想,口出狂言：潇潇,你真幸运,你能在第一现场见证男女主角偶像剧般的爱情。
有七旬大爷珠玉在前,我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是吗你这回又要干嘛
她面带羞怯,眼神不住地往窗外瞟：哎呀,你明知故问！他来了。
谁来了
就是他啊,我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赛车手！他总是来我们寝室楼下偷看我,却不好意思开口跟我说话。这次我要主动出击！
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继续戴上耳机准备听听力。
她伸手来拽我：你别学了！你这样,你一会儿帮我拍视频,把我和他的甜蜜互动录下来。等以后我们结婚了,还可以在婚礼上放。到时候我让你坐主桌……
我被她硬推到阳台。
她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完美计划：你就站这,一会儿我给你比手势你再按开始,等我啊！
她换上小裙子,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5
楼下,她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就朝清洁工阿叔走去。
我一看她扭头,就放下了假装拍摄的手机。
阿叔刚把一地落叶聚拢,准备去拿车上的簸箕。
一回头,余苗踩在了那堆落叶上。
阿叔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小妹,你别站这里,我要扫地,你去别的地方。
余苗夹着嗓子,说了句：我不要,除非你求我。
阿叔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年轻人,重新拿起扫帚和簸箕,准备先去扫另一块区域。
余苗却不依不饶,阿叔走到哪,她跟到哪。
阿叔不堪其扰：小妹,你到底要干嘛
余苗捏着衣襟,扭扭捏捏,脚尖在地上画圈：我要坐你的副驾,你让不让
阿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两轮手推垃圾车,又看了看余苗,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妹,你别跟我开玩笑。我这个车连座位都没有,哪来的副驾
余苗羞愤地跺脚,有些不高兴：你就说让不让我坐！
阿叔实在没办法,头皮都快抠破了。
也许是看出了余苗的脑回路,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他不好拒绝,只能茫然地答应：那,那你坐吧。
余苗一得到应允,身姿轻巧,三两步就爬上垃圾车,一屁股坐进垃圾堆里。
阿叔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余苗却不见外：你快开车呀！我要你带我去兜风！
阿叔木然地点头答应,只是拿着清洁工具,有些唯唯诺诺：你,额,那你等我先扫完这片吧。
这时,余苗展露了自己的大度,表示她可以等。
她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惬意地仰躺着,还小声感慨：你这车多久没洗了有点味道诶。虽然我不是很介意,但是你还是洗洗会比较好。
阿叔扫完落叶,都只能仔细看着,动作小心翼翼,避免垃圾倒在她身上。
扫完地,阿叔开始推着车走。
仰躺着的余苗看见阳台上的我没举手机,还晃着自己的手机示意我拍摄记录,等我重新举起手机对准她,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为了丰富画面,她还时不时捧一把身边的落叶,向上一抛,来个天女散花。
几下就将阿叔几个小时的努力化为泡影,阿叔敢怒不敢言。
半车的垃圾加上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远超清洁工阿叔平时的运动量。
遇到上坡,阿叔更是累得直冒汗,走几步就得歇一会。
路过的学生迎面遇上垃圾车,也懒得多走几步路去找垃圾桶了,随手就将吃剩的辣条包装丢进敞口的垃圾车里。
余苗突然坐起,红油从她的头上滴落,把清洁工阿叔和路过的学生都吓了一跳。
余苗指着学生,冲阿叔控诉：你看他！我坐你的车,他竟然这么对我,你说句话啊！
学生愣了几秒,理智占据上风：你没事儿吧谁知道你躺垃圾车里啊垃圾车里装垃圾不是常识吗
那你长了眼睛不会看吗脑袋上那两颗珠子是摆设吗再说了,这不是垃圾车,这是f4赛车！你这种不懂车的,这辈子也看不懂。我绝对不会喜欢你！
你说什么你没事儿吧
见对方并不示弱,余苗的视线又转向阿叔：你快说句话啊！
阿叔左看看右看看,不好明着替谁说话。
只能把学生拉到角落,跟他小声蛐蛐。
其间阿叔几次看向余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止不住地摇头摆手,又拍了拍对方的背。
短短几分钟后,学生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不仅向余苗道歉,还给了她几十块钱作为清洗费。
余苗带着一身难言的气味回了寝室。
一来就问我视频拍摄得怎么样。
我无奈地摊手：没办法,我手机内存不足,视频没存下来。
余苗一脸恨铁不成钢。
但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没关系,我跟陈哥哥约好了,下次他把车停咱们寝室门口,再带我去兜风。
飙车的感觉真的特别爽,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我让你坐后座。
我一秒都没犹豫,立即冷漠摇头：不用了,我晕车。
啊,那太可惜了,但很快,她又想起上次我们一起坐班导车的经历,不对啊,你上次坐班导的车怎么不晕
我面不改色回应：哦,我不晕普通车,晕赛车。
她果然不再怀疑,甚至隐隐有些赞同：你说的是,f4赛车当然和普通汽车不一样。
不过我体质好,适合坐f4赛车。我只有一点点恶心想吐,但是还可以接受。
毕竟我跟陈哥哥要是在一起了,就注定要生活在速度与激情之中……
我不忍心提醒她,别人坐车想吐,是真的晕车；而她坐车想吐,是垃圾真的臭。
不过现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她口中,号称要再次带她去兜风的陈哥哥,已经连着一星期没来过了。
楼下推着垃圾车做清洁的也换成了一个清洁工阿姨。
余苗还以为对方是情敌,拉着阿姨吵了一架。
后来发现吵不过,这才铩羽而归。
6
之前的小挫折,并没有磨灭余苗追寻爱情的步伐。
她又又又有了新目标——我们班年级倒数第一,还常常欠钱不还的男同学,王某。
一天晚上,宿舍已经熄灯,她却突然开始分享自己发现的小秘密：
你们知道吗其实王某是超级富二代！
你们都没注意过他戴的表吧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上面的logo我认识,我前几天才刷到过,HW就是海瑞温斯顿！少说也要七八位数！
他每天就这么自然把一套豪宅戴在手上诶！最新的富豪榜上不是有好几个姓王的吗就是不知道他爸是谁……
室友提醒她：你别想那么多……他要是真有钱就不用总是找别人借钱了,还不还……
就算你说的那什么表是真的那么贵,那他怎么不把表卖了还钱呢
他都被挂表白墙多少回了,臭名昭著啊。
余苗却不以为然,反而自顾自开始给王某脑补隐情：你们根本不识货！怪不得他那么有钱你们都发现不了。
说不定那块表是他家人送的呢比如他母亲的遗物、十岁的生日礼物……肯定是有什么特殊价值,所以不能卖。
有钱人都喜欢装穷体验生活,只有穷人和暴发户才会炫富。他只是想隐藏自己,让自己更平易近人。
一般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都厌倦了别人趋炎附势。他们就是想找那些,无视金钱地位,仍然会跟他们在一起的女生结婚,比如我这样的。而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等他恢复身份,就可以狠狠打他们的脸。
也有可能这是他家里对他的考验。不花家里一分钱,独立生存,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后,再回家继承家业。
……
一晚上,余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脑补了一整部长达百万字的豪门霸总文。
完全没注意到,我们早已听不下去,用耳塞塞住耳朵,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7
第二天上课。
余苗特地早起,占了两个教室后排角落的座位。
这是上水课时,班里最抢手的座位,往往是手慢无。
王某踩着上课铃踏进教室,他环顾了一圈,只有第一排有位置可坐。
正准备坐下,余苗却朝他挥手,不断叫着他的名字：王某,这里！
王某,我给你占了座！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王某虽然不清楚余苗的动机,但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行事作风,他还是走向了后排落座。
他刚坐下,余苗就变魔法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小笼包：我猜你肯定没吃早饭,这个给你吃。
王某狐疑地上下打量她：这么有经商头脑卖早点卖到教室里来了
也不知道卖点便宜的。吃不起,不买。
王某权当她是推销,不再理会,而是自顾自低头玩起了手机游戏。
这下更让余苗坚定了,王某是隐藏富豪之子的猜测。连吃早饭都能想到经商,这就是家族传承啊！
她把小笼包推得更近,笑得温婉：不要钱,这个就是给你吃的。
此话一出,王某难得从游戏中分出视线看她。
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完全是大众心里的甜妹长相。
王某勾唇一笑,来了兴致：请我的你暗恋我
余苗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羞红了脸,将小笼包一推,就作势生气,扭过头不看他,娇嗔：哎呀,你真讨厌！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的……
王某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接过筷子,在桌子底下大快朵颐。
后面的同学干什么呢老师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后排同学心神一紧。
王某一口小笼包卡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堵得直咳嗽。
这动静,不出意料,吸引了老师的注意。
后排同学不要在上课时间吃东西。要吃出去吃,吃完再进来。
话音刚落,只听椅子在地板剐蹭的刺耳声响,王某径自起身,端着一盒小笼包,从后门走出教室。
余苗也顾不上课堂纪律,一心追求她的真命天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他们离开教室之后,直到下课都没回来。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但根据后续,他们俩腻腻歪歪,宛如连体婴儿一般的出场来看,他们俩正在热恋。
8
由于余苗不只一次对外宣扬过,她谈了个富二代男友,不乏有人向她确认,她男朋友是不是真那么有钱。
她总是肯定回答：那当然！你们认识他那块表吗海瑞温斯顿！他答应送我一块。
有人上网搜索之后,适时表露出一丝歆羡。
她更加志得意满,沉浸在嫁入豪门的美妙幻想。
直到王某开始开口朝她借钱。
一开始是五块、十块,借口是吃饭、或是买包烟,钱不够。
后来变成五十、一百,甚至更大额度,且从来不还。
余苗开始犹豫：我也没多少钱了。你就不能向你家里要点钱吗
王某只是宽慰她：最近手头紧,没办法,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
我有钱不也会给你花吗我还给你买了礼物。你的钱给我花一点又怎么了呢
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
一番攻势之下,加上印着HW的腕表戴在了余苗手上,她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过那块表,她只戴了一天,就珍之重之地用绒布包裹,收进了寝室抽屉里。
用她的话来说：这么贵,磕坏了怎么办
原本,她是没有这个顾虑的,只是在王某无止境的借钱之后,她的零花钱也用光了,只能靠打零工,维持两人的生活。
9
也许是余苗之前太过张扬,她谈了个有钱男朋友的消息在学校传开了。
之前因为她拦车,出了车祸的门卫大爷的家人也找上门来。
早些时候,别人不找她,是因为她声泪俱下,哭诉自己是穷学生,没有钱。
现在知道她有钱了,自然要让她负起责任。
一伙人拉着横幅,举着大喇叭,在寝室楼下喊着她的名字。
不一会儿,吸引来更大一群人围观,声势浩大。
余苗更不敢露面了。
她缩在寝室床上,拉紧床帘,怯怯地使唤我们帮她把人赶走：你们就说我不在,叫他们别来了……
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想掺入这趟浑水,但又不能真任由楼下人群聚集,影响寝室正常生活。
我思考片刻开口：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很有钱吗要不你跟他借点或者你把他送的表卖了,等你有钱了再买回来。
余苗似乎也觉得有道理。
她重新昂首挺胸,带着那块表,自信地下楼,跟门卫大爷的家人对峙。
远远地都能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回应：刘哥哥出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有钱肯定不会逃避责任的。
你们放心,再给我两天时间,我肯定凑齐钱还给你们。
别说一万了,五万都不在话下！
对方一看,她如此胸有成竹,自然不做他想,爽快地宽限了她两天。
聚集的人群消散,她立即给她的男朋友打电话,声音甜腻：
喂,宝宝,你在干嘛呀我找你有点事……
对面回复的也很快：是吗正好我也找你有点事,你快借我点钱。
余苗愣了两秒,笑得有些勉强：怎么又借钱啊我最近手头也有点紧……对了,其实我打电话是想跟你借点钱来着,你能不能……借我五万啊
什么！余苗,你脑子没病吧你一开口就是五万,你当我银行啊
余苗焦急辩解：没有没有！是之前出了一点小意外,我答应赔别人五万块钱医药费。你知道的,我一有钱都借给你了,根本攒不下来钱,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应应急……
对面气急反笑：你真会说话。五万,这叫点钱那你也借我亿点点好不好啊
我才跟你借多少钱啊,你张口就是五万你放高利贷的啊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都怪你老是在外头吹牛。现在好了,我以前的债主都找上门来了。你说怎么办吧这件事也有你的一半责任。
余苗无助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可是你家不是很有钱吗你就不能回家跟你家里要点钱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这样我们就都有钱还了……
王某打断她：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家有钱了
可是你不是戴海瑞温斯顿的腕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没听过什么海特温斯特。
余苗仍然怀有一丝幻想：对了,那你也没钱,要不我把你送我的表卖了吧！我在网上查过了,海瑞温斯顿的腕表怎么也要七八位数,卖二手的钱用来还债绰绰有余,剩下的钱随便花。
王某无情击碎了她的幻想：你是真该吃药了,十九块九买的表你还想卖上百万。
可是,那上面不是写着HW,那不是海瑞温斯顿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买的哈利波特联名款哈利.韦斯莱。你想卖就卖,随便你,但是你卖的钱得分我一半,那可是我买的……
余苗放下手机,没了回应,任凭手机听筒中传来无数遍喂。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忧愁之中。
10
她打开寝室门时,一片寂静。
我们各自专注自己手上的事,不敢看她,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她只是环视了寝室一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但她只把重的东西往箱子里塞,却不管衣服被子,让人想不通她要干嘛。
有室友受不了诡异的气氛,主动开口打破僵局：余苗,你刚不是去找你男朋友借钱吗怎么突然开始收拾行李啊
余苗收拾行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假的,都是假的！
她平时疯癫惯了,室友只当她是又有了新花样,没放在心上。
我却觉察出不对劲。
我们寝室在二楼,上一世她是如何轻易砸死我的
她此时的举动更像是某种征兆。
我悄悄跟着她出门,看她拎着行李混进了男生寝室楼,她的身影在寝室楼顶若隐若现。
几分钟后,王某出现在寝室楼下。
闪开！
咚——,噗通——
一声巨响之后,王某摔倒在地,脑袋上溢出鲜血。
不过他不是被行李箱砸的,是被行李箱落地弹开时,跳出来的不锈钢水杯砸的。
尖锐的警笛声响起。
幸好我多留了个心眼,报了警。
余苗原本反应过来,想跳楼自杀,却被迅速制服,带走审问。
王某轻微脑震荡,坚决要起诉余苗赔偿。
但余苗赔不出钱。
同时,余苗被诊断为躁狂性精神障碍,即俗称的桃花癫。
这起案件,由于她案发时躁狂发作,被评为无刑事责任能力,不负刑事责任,但法院判决对其强制治疗,往后都要由监护人严加看管。
死亡不是对她的宣判,活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