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入山村
我叫林晓雨,24岁,是市重点小学的语文老师。
2018年的夏天,我在朋友圈看到乡村教师支援计划的招募,照片里那些山区孩子渴望的眼神刺痛了我的心。照片上,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挤在一间漏雨的教室里,黑板上歪歪扭扭写着我想上学四个字。
妈,我想去支教。晚饭时我鼓起勇气开口。
母亲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你疯了吗那些地方连厕所都没有!她激动地拍着桌子,你就在市里好好教书不行吗
父亲皱着眉头翻看招聘简章:这地方在西南山区,离最近的县城都要三小时车程。
就两年。我固执地说,那些孩子也需要老师。
最终父母拗不过我。临行前,父亲塞给我一部新手机和防狼喷雾:每天必须发消息报平安,遇到任何不对劲马上回来。母亲红着眼睛把我的行李箱塞满零食和药品。
火车开动时,我看着站台上父母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既兴奋又忐忑。窗外的景色从城市高楼逐渐变成绵延的青山,我轻轻抚摸包里崭新的识字卡片,想象着孩子们收到时的笑脸。
转了两趟大巴后,我在一个尘土飞扬的小镇等来了村长派来的驴车。赶车的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林老师是吧俺们村长让俺来接你。
颠簸的山路上,我的白球鞋很快沾满泥点。远处隐约可见几间土坯房散落在山坳里,炊烟袅袅升起。那就是青山村。男人用鞭子指了指,再有半小时就到。
夕阳下的村庄静谧如画,几个光屁股小孩在溪边玩耍,看到我纷纷躲到树后偷看。我笑着对他们挥手,心想真是一派淳朴景象。
林老师,辛苦啦!村长王大富在村口迎接,黝黑的脸上堆满笑容。他看上去五十出头,粗壮的手臂上布满晒斑,指甲缝里黑乎乎的。路上还顺利不
挺好的,就是有点晕车。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这个精瘦的男人麻利地把我的行李搬上板车。
学校离这儿远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王大富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远不远,先上家吃饭休息,明天再带你看学校。他热情地引路,我老伴杀了只老母鸡炖汤,给你接风洗尘!
村长家是村里少有的二层砖房,院子里晒着玉米和辣椒。他的妻子——一个佝偻着背的妇人默默摆好碗筷,始终没抬头看我。饭桌上还有他们二十出头的儿子王强,目光像黏腻的蛛网缠在我身上。
林老师尝尝这个,自家酿的米酒。王村长给我倒了满满一碗浑浊的液体,度数低,解乏的。
我抿了一小口,辛辣呛得咳嗽。王强突然笑起来:城里姑娘就是娇气。他的牙齿发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汗臭味。
那晚我睡在二楼客房,木头床板硬得硌人。半夜被尿意憋醒时,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黑暗中似乎有呼吸声,我猛地坐起,摸向枕边的防狼喷雾——
它不见了。
02
黑暗地窖
谁我的声音在发抖。
没有回答。等我颤抖着打开手机照明,走廊空无一人。我以为是自己太紧张,直到第二天在枕头下发现一根不属于我的长发——油腻腻的,带着劣质烟味。
早餐时,我急切地问:学校在哪儿我想今天就开始工作。
王村长把稀粥喝得呼噜响:不急,先熟悉环境。下午让强子带你去村里转转。
王强带我走的是偏僻小路,经过一处荒废的砖窑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林老师有对象没他的掌心汗涔涔的,带着股腐烂的味道。
我有男朋友!在市公安局工作!我甩开他,假装掏防狼喷雾,他下周就来看我。
王强怪笑两声,没再靠近。回程时我故意走在他后面,发现他后颈有道狰狞疤痕,像蜈蚣一样蜿蜒进衣领。
晚饭时,王村长宣布:学校屋顶漏雨要维修,林老师暂时住我家。那晚的饭菜特别咸,我喝了很多他们准备的山泉水。
半夜头痛欲裂地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嘴巴贴着胶带,躺在某个阴暗潮湿的空间里。借着顶上一盏15瓦灯泡的微光,我认出这是个地窖——约四平米见方,泥地上铺着发霉的稻草,墙角有个塑料桶散发着尿骚味。我的行李箱原封不动放在旁边,像是某种残酷的讽刺。
头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铁链哗啦声。地窖木板门被掀开,王强端着油灯走下来,身后跟着他父亲。
醒了王强蹲在我面前,油灯照得他半边脸明暗不定,知道为啥请你来不
我拼命摇头,胶带扯得嘴角生疼。
王村长叹了口气:林老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村里三十多个光棍娶不上媳妇,你这样的文化人,能给咱改良品种。
我瞪大眼睛,泪水瞬间涌出。这不是支教,是拐卖!我挣扎着往后缩,直到背抵上冰冷的土墙。
强子先来,他是村长的儿子。王老头拍拍儿子肩膀,转身爬上梯子,轻点儿,别弄坏了,后面还有老赵家和李家的。
木板门重新锁上时,我发了疯似的用头撞墙。王强轻易制服了我,他撕开胶带时的疼痛远不及他接下来的动作带来的万分之一。我尖叫、哀求、咒骂,直到嗓子嘶哑出血。油灯摇曳的光影里,我看见墙上密密麻麻的划痕——在我之前,还有多少女性被关在这里
事后,他系着裤腰带说:你乖点,能少受罪。敢跑,就把你卖到更山里的地方去。然后扔下一瓶水和半个冷馒头。
地窖重归黑暗,我蜷缩在角落,任泪水横流。防狼喷雾和手机早被收走,父母给的应急现金还缝在贴身衣物里——现在毫无意义。我想起离校时校长说的话:小林啊,支教是好事,但别忘了,有些地方的'穷'不只在物质上。
03
逃亡之夜
地窖里的第一个月,我靠数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光斑计算时间。每天正午,会有一束阳光斜斜地射进来,在潮湿的泥墙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我在这道金线旁边,用发卡刻下第三十七道划痕时,王强醉醺醺地踹开了地窖门。
装什么清高他喷着酒气,把半碗发馊的饭菜摔在我面前,你那个什么男朋友,早把你忘了吧
我盯着碗里漂浮的菜虫,突然笑了:他一定会来。这个笑容似乎激怒了王强,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直到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
第二天,王大富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下来。检查检查。他叼着烟说,别弄坏了,还指望她生儿子呢。
女医生冰冷的手指在我身上游走,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她摆弄。营养不良,但能生。她简短地宣布,临走时却悄悄在我手心塞了片药。等他们离开后,我借着微光看清药片上的字——叶酸。
这场无声的善意让我重新燃起希望。我开始强迫自己吃下每一口发霉的饭菜,像野兽舔舐伤口一样积蓄力量。夜里,当地窖安静下来,我就对着墙壁练习发声——从嘶哑的气音,到能完整地说出救命。
第三个月的一个雨夜,地窖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不是王强,而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攥着一沓皱巴巴的钞票塞给王强,然后像检查牲口一样掰开我的嘴看牙齿。
这次的新货不错。
男人说着就开始解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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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破了他的耳朵,换来一顿毒打。
王强用烧红的火钳烙在我背上时,我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不能让这些畜生享受我的惨叫。
伤好后,我开始在墙角偷偷收集碎瓷片。每次有人下来,我就装作害怕蜷缩在那个位置,趁机在墙上磨尖瓷片边缘。最锋利的那片,被我藏在了稻草垫下面。
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王强醉得不省人事,钥匙从裤袋里滑落在地窖门口。我用发卡和布条做了个简易钩子,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把钥匙勾到手。
铁锁咔嗒一声打开时,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钥匙。地窖外是瓢泼大雨,我赤着脚,踩着泥泞冲向村口。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身上的伤口,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就在我看见村口那棵老槐树时,身后突然传来狗吠声。一道手电筒的光柱照在我背上,王大富的吼叫声穿透雨幕:抓住那个贱人!
04
绝望曙光
我被拖回地窖时,王强正在磨一把砍柴刀。跑啊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地上撞,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就在这时,王大富老婆破天荒地拦住了他:别打脸,还要靠她生孩子呢。这个从未正眼看我的女人,此刻竟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后来我才知道,她年轻时也是被拐来的。
惩罚还是来了。他们在我的脚踝套上铁环,焊死一根两米长的铁链。王大富举着烧红的烙铁说:这是给你长记性。当滚烫的铁块贴上我的小腿时,我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奇怪的是,这次我没哭。我盯着墙上摇曳的影子,突然想起大学时读过的《基督山伯爵》。那个关于等待和复仇的故事,此刻成了支撑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第二天,女医生又来检查。她看着我的伤口,眼神闪烁。感染了。她故意大声说,然后压低声音快速道:装病,越严重越好。
我开始高烧不退,伤口溃烂流脓。王大富怕我真死了,只好同意女医生每天来换药。第七天换药时,她趁人不备塞给我一张纸条。等人走后,我颤抖着展开——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和三个字:找机会。
那天夜里,我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然后把它嚼碎咽了下去。
铁链的长度刚好够我走到地窖角落的厕所——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塑料桶。我每天利用这个活动范围,继续在墙上磨我的瓷片武器。不同的是,现在我会故意在王大富老婆送饭时咳嗽,把脓血吐在饭里。
晦气!她嫌弃地摔上门,却也因此减少了监视我的时间。
雨季结束时,我发现自己的月经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当女医生再次确认这个事实时,王大富高兴地拍着儿子的肩膀:咱们老王家的种就是厉害!
05
母子羁绊
怀孕后,我的待遇微妙地改善了。铁链换成了更长的,偶尔还能吃到个鸡蛋。王强不再让其他人下来,但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说这样能让孩子更强壮。
一个醉酒的夜晚,他说漏了嘴:你前面那个...跑了...抓回来...卖给更山里的...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这个地窖里关过至少五个女人,两个疯了,一个难产死了,还有两个试图逃跑被抓住,卖到了更偏远的山区。
分娩来得猝不及防。那是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接生婆马婆婆被紧急叫来。没有止痛药,没有消毒设备,只有一把生锈的剪刀和我的惨叫。当婴儿的啼哭响起时。
小子!王强欢呼着冲进来,油灯照见婴儿腿间那团小小的凸起。王大富当即宣布这孩子叫王传宗,小名小川。
产后第三天,我就被铁链锁回地窖。小川被交给王大富老婆抚养,只在我涨奶时抱来喂几次。每次接触不到十分钟,孩子就被强行抱走。我哭着求他们让我多抱会儿,王大富老婆冷笑道:又不是你的孩子,是王家的种。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06
记者疑云
小川满月那天,我被允许住进偏房。脚踝上的铁链换成了三米长的,刚好够我在屋里活动。第一次见到阳光时,我跪在地上干呕——三年的地窖生活让我患上了严重的贫血。镜子里的女人形销骨立,头发干枯如草,眼神呆滞得像口枯井。
偏房隔壁就是猪圈。我的待遇比母猪好些,至少不用睡在粪堆里。白天要洗衣做饭,晚上还要忍受王强的蹂躏。有次我反抗,他就把小川倒提着威胁要摔死。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彻底屈服——我可以死,但小川得活着。
我开始偷偷收集一切能当作武器的东西:灶膛里的炭块可以研磨成墨,绣花针能藏在发髻里,打碎的瓷碗碎片边缘锋利如刀。这些零碎物件被我用破布包好,塞在房梁的缝隙中。
小川一岁半时,我又怀孕了。
分娩比第一次更艰难。胎位不正导致大出血,马婆婆把手伸进去硬拽,我咬烂了嘴唇才没昏过去。当听到丫头二字时,王强当场摔门而去,王大富说赔钱货留着没用。
小芸出生第三天就被抱走,卖给三十里外一户人家。我最后一次喂奶时,把缝着电话号码的布条藏进她的襁褓——那是我母亲的电话,虽然希望渺茫。
失去小芸后,我一度绝食求死。直到某天小川摇摇晃晃走进偏房,含糊不清地喊娘,把半块偷藏的饼干塞进我手里。那一刻,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我开始教小川识字。用烧焦的树枝在泥地上画日月水火,唱儿歌时悄悄改成拼音口诀。王家人发现后,王大富抽了我十鞭子。
教可以,不许说外面的事。王强警告我,要是敢教他乱七八糟的,就把你关回地窖。
我成了小川的启蒙老师。白天教他数数认字,晚上在被窝里讲《三只小猪》——但把结局改成小猪们用开水烫死了大灰狼。小川听得眼睛发亮,我就知道仇恨的种子已经播下。
07
记者疑云
小川三岁那年,村里来了扶贫检查组。我被锁进地窖三天,听着头顶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检查组走后,王强得意地说:给了两条烟就打发走了,谁管你们这些赔钱货
那天夜里,我搂着小川,在他耳边说:记住,妈妈叫林晓雨,是老师,是被坏人抓来的。孩子懵懂地点头,小手擦掉我的眼泪。
转机出现在小川五岁时。县电视台来拍扶贫专题片,记者赵明在采访孩子群时注意到了小川——只有他能用普通话完整回答提问。
小朋友很聪明呀。这些知识是谁教你的赵明蹲下来问。摄像机红灯闪烁着,像暗夜里的萤火虫。
小川眨巴眨巴眼睛,说:是妈妈教我的。她总哭,爸爸打她……还关……
小川还没说完,王村长的大嗓门插了进来:记者同志,这边请!我带你们看看我们村的养殖场!
我听到记者说:等一下,我想采访一下这个孩子的母亲...
唉,他娘脑子有点问题,见不得生人。王村长干笑着,来来来,这边请。
脚步声渐远,我瘫坐在地上,既希望记者能发现真相,又害怕他会打草惊蛇。那天晚上,王强喝得烂醉回来,二话不说就对我拳打脚踢。
臭婊子,是不是你教那小崽子乱说话的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再有下次,我弄死你们母子俩!
我蜷缩在地上,任鲜血从额头流下,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个记者,他听到了小川的话,他会怀疑的,对吗
08
警笛救赎
三天后,村里突然来了几辆警车。我正在河边洗衣服,听到警笛声时,手一抖,衣服顺水漂走了。我抬头看向村口,心跳如擂鼓。
王村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几个村民说了什么,他们立刻分散开来。王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回家!快!
我被拖回院子,锁进了地窖。
黑暗中,我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喊叫声,还有警方的扩音器在喊话。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他们来找我了!他们终于来了!
但紧接着,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警笛声渐渐远去,村里恢复了平静。我的心沉到谷底——警察被赶走了还是被骗走了
地窖的门被猛地踢开,王强满脸是血地冲进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贱人!是不是你报的警
我惊恐地摇头,喉咙发紧:我...我没有...我一直在这里...
放屁!他一巴掌扇过来,我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那个记者!一定是那个该死的记者!
他拖着我出了地窖,院子里站着几个村民,手里拿着锄头、铁锹,有的身上还带着伤。王村长阴沉着脸走过来:把她关到老地窖去,等风头过了再说。
老地窖是村尾一个废弃的地窖,比王家的更深、更潮湿,据说以前是用来储存红薯的。我被粗暴地推了进去,重重摔在泥地上。门被锁上前,我听到王村长说:看好她儿子,别让她再耍花样。
黑暗吞噬了一切。我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这里比王家地窖更冷,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也不知道小川现在怎么样了。
时间在地窖里失去了意义。偶尔会有人从顶上的小孔扔下来一个干硬的馒头或一碗冷水。我靠着这些维持生命,但希望却在一点点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的门突然被打开。刺眼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妈妈!
是小川!我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他小小的身影扑向我。我紧紧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地流:小川...我的孩子...
林晓雨女士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我抬头,看到那个戴眼镜的记者站在地窖口,身后是几名警察。
我们是县公安局的,您安全了。一个女警走上前,给我披上一件外套。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记者赵明解释说,他上次采访后就起了疑心,回去调查发现青山村有多起人口拐卖的嫌疑,于是联合警方制定了营救计划。
前几天是故意打草惊蛇,让他们放松警惕。赵明说,今天我们分三路进村,终于找到了您。
我被扶出地窖,久违的阳光照在脸上,恍如隔世。村里一片混乱,警察正在挨家挨户搜查,陆续带出几个和我一样被拐卖的女性。有的已经神志不清,有的怀里抱着孩子,眼神麻木。
小芸...我的女儿...我突然想起什么,抓住赵明的手臂,我女儿被他们送给别人了,求你们找到她!
女警安慰我:别担心,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份名单,所有被拐卖的女性和她们的孩子都会得到妥善安置。
09
正义未遂
在警局做笔录时,我才知道青山村拐卖妇女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村长王大富是主谋,他利用村长的身份,以招工、支教等名义诱骗外地女性,然后转卖给村里娶不起媳妇的光棍们。
这个村子几乎每家都参与了犯罪。办案警官叹息道,有的女性被拐来十几年了,已经完全被洗脑,不愿离开。
我颤抖着在笔录上签字,心中却没有获救的喜悦。五年非人的生活,已经在我灵魂深处刻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痕。更让我痛苦的是,小川和小芸——我的孩子们,他们的父亲是强奸犯,他们的出生源于暴行。
警方安排我和其他受害者住进了县城的救助站,等待进一步调查和与家人联系。我父母接到警方通知后连夜赶来,看到我的那一刻,母亲几乎晕厥过去——曾经阳光开朗的女儿,如今形销骨立,眼神呆滞,身上满是伤痕。
小雨...我的孩子...父亲老泪纵横,紧紧抱住我,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我僵硬地任他抱着,已经忘记了如何与亲人相处。五年地窖生活,让我丧失了基本的社会能力。
警方很快找到了小芸——她在收养家庭过得不错,养父母以为真是孤儿院领养的。而小川作为王强的亲生子,暂时由社会福利机构照看。DNA比对确认了我们的母子关系,但法律程序漫长复杂。
10
复仇终
案件开庭那天,我穿上了母亲买的新裙子。镜子里那个苍白消瘦的女人陌生得可怕,锁骨和手腕上的疤痕像扭曲的蜈蚣。
法庭上,王大富居然还在狡辩:她是自愿嫁过来的,彩礼都收了...
我当庭掀开衣服展示背上的鞭痕,旁听席一片哗然。
最终,王大富父子被判无期和十五年,其他涉案村民刑期从三年到十年不等。但让我愤怒的是,那些买家大多只判了缓刑,而参与包庇的村民甚至免于起诉。
他们毁了我的一生,却只需要坐几年牢我在法庭上失控大喊,我的女儿被他们当物品一样买卖,这难道不是犯罪吗
证据不足。检察官无奈地解释,很多案件已过追诉期。
走出法院时,天空下起了雨。赵明记者追上来,递给我一把伞:林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个报道我会继续跟下去,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我苦笑着摇头:公道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尊严,他们拿什么还我我的孩子们又该怎么办
福利机构里,小川正在社工的陪伴下画画。看到我进来,他举起画纸:妈妈,看我画的家!
纸上是一个阳光下的房子,门口站着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在小川心中,那才是他真正的家,而不是那个充满暴力的地狱。
半个月后,赵明又找到我:林女士,有个纪录片项目想请你...
我没兴趣当典型案例。我抱起正在玩积木的小川,我们只想重新开始。
但我骗了他。仇恨从未消失,只是深埋心底。每当夜深人静,地窖里的霉味就会在记忆中复苏,混合着王强身上的酒臭。法律给不了的正义,我要自己讨回来。
三个月后,青山村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投毒案。村里举办丰收宴时,有人在饭菜中下了剧毒农药,造成十七人死亡,二十多人重伤。死者中包括刚刚取保候审的王大富和因证据不足被释放的几个主要参与者。
警方调查发现,毒药被下在了几道特定菜肴中,而这些菜恰好都是涉案人员爱吃的。由于村里监控稀少,加上宴会人多手杂,一直没能锁定嫌疑人。
新闻报道铺天盖地,赵明记者做了专题报道。他在结尾写道:这起悲剧背后,是一个关于拐卖、暴力和司法无力的更庞大悲剧。当法律无法保护弱者时,暴力复仇就成了最后的选择。我们不禁要问:如果当初这些受害女性得到了应有的正义,今天的惨剧是否就能避免
电视机前,我轻轻抚摸着小川的头发。他正在专心地拼积木,小芸在婴儿床里安睡。窗外阳光明媚,阳台上几盆鲜花开得正艳。
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再有地窖的噩梦。因为我知道,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至于那些农药是怎么进入青山村的宴席的
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