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的不期而遇
雨如倾盆般落下,我撑着伞匆匆穿行在巷子里,水花四溅,溅湿了我的裤脚。这条老巷子是我回家的近路,虽然阴森了点,但我早已习惯——毕竟从小到大,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东西。
小心！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猛地停下脚步,一把黑伞从我面前飘过,险些撞上我的脸。我抬头,看见伞下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不,准确地说,是飘着。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忧郁。
你能看见我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点点头,从小就能看见鬼魂这件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大多数鬼魂都面目可憎,或者满身怨气,像他这样干净清爽的倒是少见。
我叫陆轩。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穿透雨幕的阳光,生前是个画画的。
从那以后,陆轩常常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他向我倾诉,自己二十八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肇事司机却逃逸了。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完成最后一幅画——《雨巷》。
我画了无数遍,总觉得差点什么。陆轩的眼神飘向远方,直到死的那天,我还在修改。
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地邀请他来我家暂住。我家是祖传的老房子,有个闲置的小阁楼。陆轩惊喜地接受了,他说自己已经飘荡了太久,渴望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你不怕我吗搬家那天,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怕什么我笑着说,你比活人还温柔。
2
阁楼里的画魂
陆轩住进阁楼后,整个房子都变得不一样了。他开始重新画画,用我买的颜料和画布。他说他太久没碰画笔了,手指都在颤抖。
帮我看看,像吗他指着刚完成的素描。
那是我的侧脸。我惊叹于他的才华,那线条流畅得仿佛赋予了画作生命。
你画得真好。我由衷地赞叹道。
陆轩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开心的样子。从那天起,我成了他的专属模特,也成了他重新连接这个世界的桥梁。
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我下班回家,发现阁楼亮着灯。上楼一看,陆轩站在画架前,神情专注。
你回来了。他头也不回地说,来看看这个。
我走近一看,不禁屏住了呼吸。画布上是一条雨巷,一个女孩撑着伞的背影,远处透着朦胧的光。整幅画弥漫着忧伤又温暖的气息。
这就是《雨巷》我问道。
不全是。他转身看我,眼神柔软,这是新的版本,有你。
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陆轩牵着我的手,在雨中漫步。他的手掌冰凉,却让我感到无比安心。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哭了。
我爱上了一个鬼魂。这个认知让我既恐惧又甜蜜。
3
人鬼殊途的警告
第二天,陆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意。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地触碰我——尽管鬼魂的触碰本就若有若无。
苏然,晚饭时他突然开口,我们不该这样。
哪样我装作不懂。
你知道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人鬼殊途。
我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日子继续过着,我们之间的默契却越来越深。有时我下班晚了,他会站在巷口等我；我感冒了,他会整夜守在床边,虽然做不了什么。
林小满,我最好的闺蜜,第一个发现了我的异常。
你最近气色很差。她皱着眉头看着我,而且总是自言自语,像中了邪。
我差点就将陆轩的事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谁会相信呢连我自己有时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4
昏倒的真相
噩梦开始于一个普通的早晨。我起床时突然头晕目眩,直接栽倒在地。等我醒来,已经在医院了,医生说我各项指标都偏低,像是长期营养不良。
但你明明吃得不少啊。林小满困惑地说。
只有我知道原因。那天晚上,我偷听到陆轩在阁楼自言自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在衰弱,都是因为我...
你必须离开她。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我屏住呼吸,悄悄从门缝看去。阁楼里除了陆轩,还有一个穿着古装的老者。
我知道...陆轩痛苦地抱着头,但我舍不得。
鬼魂与人亲近,会吸食阳气。你再待下去,她会死。
我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原来我身体变差是这个原因。
第二天,陆轩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对不起,保重。
我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甚至去了他生前住过的街区,但一无所获。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医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林小满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在找谁那个根本不存在的男朋友
他存在！我崩溃大哭,只是你们看不见他...
5
雨夜诀别
一个雨夜,我拖着病弱的身体来到初遇陆轩的那条巷子。雨水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看到了——巷子尽头,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透明。
陆轩！我冲过去,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转过身,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苍白。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不要你走！我哭喊着,我宁愿少活几年,也不要失去你！
陆轩摇了摇头,伸手想要抚摸我的脸,却只带起一阵冰凉的风雨。傻瓜...我要魂飞魄散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不！我跪在雨中,看着他越来越淡的身影,求你...别走...
陆轩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包含了我读不懂的千言万语。然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他彻底消失了。
雨停了。我呆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幅小小的画——雨巷中,一个女孩和一个模糊的身影并肩而立。画的角落写着：致苏然,我的最后一幅画,我的爱。
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林小满吓坏了,以为我要随陆轩而去。但第七天早晨,我起床梳洗,吃了整整一碗粥。
我要活下去。我对惊讶的林小满说,为了他。
几个月后,我的画展在城市美术馆开幕。所有作品都署名苏然&陆轩。媒体评价这些画作充满灵魂的深度与忧伤的美。
开幕式那天下雨了。我独自站在美术馆门口,望着雨幕微笑。我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用那温柔又忧郁的眼神。
6
阁楼遗落的古籍
画展结束后的第三天,我回到那个阁楼。陆轩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样——画笔整齐地排列在木盒里,未完成的素描散落在桌角,一件他常穿的灰色开衫搭在椅背上。
我抚摸着这些物品,每一件都仿佛还留着他的味道。突然,一本我从未注意过的旧书从开衫口袋里滑落。书皮已经泛黄,上面用毛笔写着《阴阳札记》。
这是...我翻开第一页,心跳不禁加快。
书中记载的全是关于阴阳两界的神秘知识,有些页面还有陆轩的批注。最后一章标题是《生者与亡魂的羁绊》,但这一页被撕去了一半。
你在看什么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转身看见林小满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热茶。
没什么,一本旧书。我迅速合上书页,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小满放下茶杯,严肃地看着我：苏然,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个...陆轩,他已经不在了。
但他确实存在过！我激动地翻开书,指着陆轩的笔迹,看,这就是证明！
林小满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我相信你。但你现在该为自己活了。
7
危险的相见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站在雨巷中,远处有个模糊的人影。当我走近时,那人转过身——是陆轩！
陆轩！我哭着扑向他,这次竟然真的触碰到了他冰凉的身体。
苏然他震惊地看着我,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梦境交界处,活人不该来的。
我想你了...我紧紧抱住他,生怕他再次消失。
陆轩的表情从惊喜变成担忧：你不该来的,这很危险。
还没等他说完,梦境突然破碎,我惊醒了。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再次翻开那本《阴阳札记》。在微弱台灯下,我终于看清了被撕去页面残留的字迹：强烈思念可短暂打破界限...但会损耗生者元气...
我的手开始颤抖。难道是我的思念把陆轩带到了梦里如果是这样,那我是不是能再见到他
当晚,我刻意在睡前集中精神想着陆轩。果然,午夜时分,我又来到了那个奇异的梦境空间。
你又来了。陆轩这次看起来没那么惊讶,但眉头紧锁,苏然,这很危险。
我不在乎。我固执地抓住他的手,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回来那本书上说...
没有方法！陆轩突然激动起来,我已经死了,苏然。你应该过你自己的生活！
可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你。我哽咽着说。
陆轩的眼神软化了,他轻轻抚摸我的脸：傻瓜...
8
生命在流逝
就这样,我开始频繁地在梦中与陆轩相会。每次见面,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话。他告诉我他生前的故事,我向他倾诉我的思念。但每次醒来,我都感到异常疲惫。
一个月后,林小满强行带我去了医院。
你的各项指标比上次更差了。医生推了推眼镜,而且找不出原因。
我知道原因。每次与陆轩相见,我的生命力都在流失。但我不在乎,只要能见到他,哪怕少活几年我也愿意。
你不能再来了。这天梦里,陆轩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的阳气正在流失,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那又怎样我倔强地看着他,死了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陆轩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苏然！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你要好好活着！
我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吓得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小声说。
回到家,我决定暂时不再尝试入梦。但思念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第三天夜里,我忍不住再次集中精神...
这次,梦境空间变得异常昏暗。陆轩不在往常的地方,我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团迷雾中看到了他的背影。
陆轩！我高兴地跑过去。
他转过身,脸色惨白：你不该来的！快回去！
怎么了我困惑地问。
还没等他回答,四周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一双双苍白的手从裂缝中伸出,试图抓住我的脚踝。
跑！陆轩抓住我的手,拖着我向远处一点光亮奔去。
那些手越来越多,耳边充斥着凄厉的哭嚎声。我惊恐地发现,陆轩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发生什么了我喘着气问。
你太频繁地打破界限,引来了游魂。陆轩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现在送你回去,以后永远不要再尝试这个方法！
可是...
没有可是！陆轩突然停下,用力推了我一把,走！
我向后跌入一片刺眼的白光中。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林小满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护士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三天了。房东发现我倒在家中,呼吸微弱得像要停止。
我们差点失去你。林小满醒来后红着眼睛说。
我虚弱地笑了笑,心里却想着那个梦。陆轩说得对,我不能再冒险了。但就这样放弃吗我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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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古董店的秘密
出院后,我决定从古籍中寻找其他方法。经过仔细研究,我发现书中提到一种叫引魂香的东西,可以让阴阳两界的人在特定时刻短暂相见,而不必进入危险的梦境交界处。
问题是,制作这种香需要几种罕见的材料,包括百年桃木心和忘川水。前者或许能在古董市场找到,但后者...
忘川水古董店老板老周听了我的询问,眯起眼睛,小姑娘怎么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老周告诉我,传说忘川水是冥界的河水,活人不可能得到。但有一种替代品——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冥灵草汁液。
城西有片老坟场,民国时期的。老周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那里长着一种只在午夜开花的白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我谢过老周,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为了见到陆轩,我什么都愿意尝试。
午夜时分,我独自来到那片荒废的坟场。月光惨淡,照在歪斜的墓碑上,投下诡异的阴影。我握紧手电筒,小心地在坟茔间穿行,寻找那种白色的草。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继续低头寻找。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在一座无字碑后面,我发现了几株通体雪白的小草,花瓣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我小心地采集了几株,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沙沙声。转身一看,一个模糊的白影站在不远处。
陆轩我下意识喊道。
那影子摇了摇头,缓缓抬起手,指向我手中的白草,又指向远方,似乎在警告什么。
我心跳如鼓,后退几步,转身就跑。直到冲出坟场,回到路灯下,我才敢回头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夜风吹动荒草的沙沙声。
回到家,我按照古籍上的方法提取了草汁,与其他材料混合制成了一炷香。香的颜色呈现出诡异的青白色,点燃后散发出淡淡的檀香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我坐在陆轩常坐的那把椅子上,点燃了引魂香。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形成奇特的漩涡。
陆轩...我轻声呼唤,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烟雾越来越浓,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在漩涡中心,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成形...
青烟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的心跳快得几乎疼痛。当那张熟悉的脸完全显现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陆轩...我伸手想要触碰他,却依然只能感受到一阵冰凉的气息。
苏然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震惊和担忧,你怎么做到的这太危险了！
我抹去眼泪,露出笑容：我找到方法了,引魂香。这样我们就能见面,又不会让我进入危险的梦境交界处。
10
老者的警告
陆轩的表情从惊喜迅速转为忧虑。他试图靠近我,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隔。
不对...这不对劲。他环顾四周,眉头紧锁,苏然,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温度正在急剧下降,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霜。更奇怪的是,那些青烟不再上升,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向房间的各个角落流窜。
这是...我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快熄灭火源！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转头看见那位曾经出现在阁楼的古装老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神情严厉。我下意识地吹灭了引魂香。
随着香的熄灭,陆轩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我惊慌地想重新点燃它,却被老者一把拦住。
丫头,你想害死自己和他吗老者厉声道。
房间里恢复了正常温度,但陆轩几乎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
求您了,我转向老者,声音颤抖,让我再跟他说句话...
老者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在空中一挥。陆轩的身影稍微稳定了一些。
只有一分钟。老者严肃地说,说完我就要送他回去,否则你们两个都会有危险。
我冲到陆轩面前,贪婪地看着他的脸,想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
你不该这样做,陆轩痛苦地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生命在流失...
我不在乎,我哽咽着,只要能见到你...
傻姑娘…他眼中满是疼惜,缓缓抬起手,试图抚摸我的脸,可那虚幻的手指终究无法触及到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连同我的那份一起。
老者突然打断：时间到了。
11同心结的诅咒
等等！我急切地转过身,目光紧紧锁住老者,眼中满是渴望,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像正常情侣一样相处既不伤害我的生命,也不会让他消失的办法
老者深邃的眼睛盯着我看了良久,缓缓道：有是有...但代价你承受不起。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毫不犹豫地说。
陆轩急切地插话：不,苏然,别答应任何事！
老者看了看陆轩,又看了看我,突然问：你们当真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我们对视一眼,没有丝毫迟疑,同时点了点头。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根红绳,上面串着两枚古朴的铜钱。
这叫'同心结',可以让阴阳两界之人共享生命。老者缓缓道,但代价是——活人会折寿,亡魂会失去转世的机会。
我震惊地看向陆轩,他的眼中也满是挣扎。
具体该怎么做呢我轻声问道,声音微微颤抖。
将你们的名字写在铜钱上,系在彼此手腕。活人分一半阳寿给亡魂,亡魂则能暂时获得实体。老者解释道,但切记,一旦结成同心结,便再无回头之路,无法逆转。
不行！绝对不行！陆轩激动得几乎失控,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你为我折寿！
我咬着嘴唇思考。一半的寿命...如果我本来能活到八十岁,那就只剩下四十...
难道就没有折中的办法吗我试探着问道,比如…只是暂时性的那种
老者沉思片刻：也可以只交换一年。你给他一年阳寿,他能以实体形态存在一年。但一年后...
一年后怎样我紧张地问。
一年后,他必须回到阴间,而你会失去那一年寿命,永远无法找回。
陆轩激烈地反对这个提议,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年,仅仅一年的时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这总比我们永远分离要好太多太多了。
我愿意。我坚定地说。
苏然！陆轩几乎是在吼了,你疯了吗
我微笑着看向他,眼神温柔而坚定：用一年的寿命,换一年与你真实相处的时光,我觉得很值得,很划算。
老者点点头：既然如此,明日午时,准备好你们的姓名纸条和一对信物。记住,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说完,老者的身影渐渐淡去,陆轩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走,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再考虑考虑,求你了...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清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陆轩生前最爱的湖边。晨雾笼罩着湖面,恍若仙境。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林小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透着一丝担忧。我惊讶地转过身,没想到她竟然会找到这里。
你…都听到了我有些忐忑地问道。
她点点头,眼眶泛红：我昨晚去找你,听见你在阁楼上说话...后来看到了那本书和香。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只能选择沉默。
你知道这有多疯狂吗林小满抓住我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用生命换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你不明白...我轻声说道。
我是不明白！她几乎喊出来,但如果你非要这么做...至少让我帮你。我不想看着你出事。
我感动地抱住她,泪水浸湿了她的肩膀。
谢谢你,小满。
午时将至,我按照老者的指示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写着我和陆轩名字的红纸条,一对祖传的玉佩,还有那根红绳。
12
清烟中的重逢
阁楼里安静得可怕。我点燃一支普通的香,轻唤老者的名字。片刻后,空气微微震动,老者的身影出现在房间角落。
决定好了他问。
我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者开始念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红绳自动飞起,将两枚铜钱和玉佩串在一起。房间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寒意刺骨,蜡烛的火焰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陆轩,出来吧。老者对着空荡荡的空气说道。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房间中央成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我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
苏然...陆轩的声音真实得让我心颤,你太傻了...
仪式继续进行。老者让我们面对面站立,将红绳的一端系在我的左手腕,另一端系在陆轩的右手腕。
血为引,魂为媒,以此结为同心。老者用银针轻轻刺破我们的中指,将血滴在铜钱上。
一阵剧痛突然贯穿我的全身,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抽走。我双腿一软,差点跌倒,被陆轩一把扶住——这次,他真的碰到我了！
苏然！陆轩的声音充满惊恐,你的头发...
我下意识地看向镜子,震惊地发现鬓角处竟有几缕头发变成了灰白色。而陆轩...他看起来几乎和活人无异,脸颊甚至有了血色。
老者疲惫地收起法器：仪式完成。记住,你们只有一年时间。一年后的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必须回去。
说完,老者再次消失,留下我和陆轩面面相觑。
真的值得吗陆轩轻轻抚摸着我变白的鬓角,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责。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温暖而真实的触感让我感到无比的幸福,我微笑着说道：当然值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窗外,阳光透过云层洒进来,照在我们交握的手上。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13
镜中无影人
接下来的日子像梦一样美好。陆轩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行走、交谈、甚至吃饭——虽然他说尝不出味道。我们一起去逛超市,看电影,做所有普通情侣会做的事。
最神奇的是,陆轩重新拿起了画笔。他的画技比生前更加精湛,每一笔都仿佛注入了灵魂。我们甚至计划开一个联合画展,名字就叫《雨巷之外》。
但好景不长。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我突然晕倒在厨房。陆轩惊慌地把我送到医院,医生却查不出任何问题。
可能是过度疲劳。医生推了推眼镜,休息几天就好了。
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那天晚上,我无意中看到陆轩在浴室里盯着镜子发呆,而镜中...竟然没有他的倒影。
我们被骗了。陆轩痛苦地说道,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无奈,那个老者没有告诉我们全部的真相。
他告诉我,虽然仪式赋予了他实体,但他本质上依旧是个鬼魂。而与我相处的日子里,他依然在无形中消耗着我的生命力。
我们应该提前结束这个约定。他紧紧地抱住我,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点点衰弱下去,我做不到。
我摇摇头：不,还剩九个月...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不想放弃。
14
老周的警告
第二天,我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古董店,想找老周问问老者的下落。但老周见到我第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
丫头,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阴气他惊恐地问。
我苦笑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老周听完,脸色变得极其严肃,眉头紧锁。
你说的那个老者...很可能是阴阳引路人。他们通常不会干预活人和亡魂的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一种考验。
老周的话让我心神不宁。回家的路上,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有人在跟踪我,可每次回头,却又看不到任何人影。
直到走进巷子深处,一个黑影突然挡在我面前。我吓得后退几步,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老者。
仪式出了点问题,时间不多了。他神色凝重地说。
什么问题我紧张地问。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给我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护身符,能暂时保护你们。但要彻底解决问题,你们必须找到'往生花'。
15
鬼门关的邀请
往生花那是什么我接过布袋,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手心传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生长在阴阳交界处的奇花,能让亡魂重获新生,也能让活人免受阴气侵蚀。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要得到它,你们必须去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哪里
老者凑近我耳边,轻轻说出三个字,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鬼门关。
鬼门关我声音颤抖,手中的布袋差点掉落,那不是…死人去的地方吗
老者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活人也可以进入,只是其中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你们慎重考虑。
回到家,我将老者的话告诉了陆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行！绝对不行！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情绪激动,太危险了！我们放弃吧,现在就结束这一切,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度过未来的日子吗
陆轩沉默了,那复杂的神情让我心疼不已。
16
血色往生花
三天后,我们站在城郊一处荒废的古庙前。这里是老者所说的阴阳交界处之一,午夜时分会有通往鬼门关的缝隙出现。
最后的机会反悔。陆轩紧盯着我,月光下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同心结的力量正在减弱。
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反而向前迈出一步：带路吧。
老者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提着一盏青灯：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回头,别应答。
古庙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大得多。穿过几重残破的殿宇后,老者停在一口枯井前。
跳下去。他简短地说道。
我探头看了看,井深不见底。陆轩抱起我,纵身跃入。
下坠的过程长得可怕,却又在瞬间结束。我们落在一片灰蒙蒙的荒野上,四周飘荡着薄雾,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石门。
那就是鬼门关。老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站在我们身旁。
走近后,我才看清那石门上的恐怖细节——门框上雕刻着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有些还在无声地尖叫。石门微微开启一道缝,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通过。
记住,老者递给我们一人一枚铜钱,含在舌下,可保神智清明。往生花生长在黄泉路旁,花色如血,花心泛金。你们必须在黎明前返回,否则...
否则怎样我紧张的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身影渐渐消失在薄雾中。
穿过石门,世界完全变了样。天空是一种病态的暗红色,地面上飘着淡淡的蓝火。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陆轩紧紧地牵着我的手：跟紧我,不要害怕。
我们沿着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前行,路两旁不时闪过模糊的影子。有几次,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我的衣角,但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别看它们。陆轩低声警告我,这些都是迷路的亡魂,不要被它们迷惑。
17
蛇桥的考验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条血黄色的小河,河上有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那便是传说中的黄泉路了。
我刚要踏上桥,陆轩突然拉住我,大声喊道：等等！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上了桥面。石头刚一接触木板,整座桥突然变成了无数条蠕动的蛇,扭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随后又迅速恢复了原状。
这是幻觉考验。陆轩脸色苍白,跟紧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能错。
过桥的过程像是一场噩梦。脚下的木板时而变成尖刀,时而化为浮冰。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有嘲笑,有哭泣,还有人在不断呼唤我的名字。
快到对岸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苏然！救我！
我浑身一震,这是妈妈的声音！是我五岁时就病逝的妈妈！
别回头！陆轩厉声喝道,那不是真的,千万不要回头！
我咬紧牙关,泪水模糊了双眼,硬是没有回头。终于,我们踏上了对岸。
对岸的景象更加诡异。灰白的沙地上零星生长着一些植物,但全都呈现不自然的形态。有的像人手,有的像眼睛,在风中微微颤动。
往生花在哪里我焦急地环顾四周,天空的颜色已经开始变浅——时间不多了。
陆轩突然指向远处：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小片红色的花丛。我们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却在最后一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18
一朵花的抉择
只有真心相爱之人才能摘取往生花。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
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目。
证明给我看。那声音再次响起。
陆轩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我的唇,那一刻,一股强烈的能量流遍我的全身,仿佛我们的灵魂在这一刻紧紧相连。屏障在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们缓缓跪在花丛前,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瞬间愣住了——整片花丛中,唯有一朵花热烈地盛开着,花瓣殷红似血,而其余的花朵都还只是小小的花苞,紧紧闭合着。
怎么会...我颤抖着手触碰那朵唯一的花,它红得像血,花心泛着淡淡的金光。
陆轩突然神情一震,缓缓开口道：原来如此…往生花一次只能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意思我急切地追问,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要么让我复活,要么让你恢复正常...我们只能选一个。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们相视无言,眼中都是挣扎与不舍。
你拿去吧。我们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而后又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对方。
陆轩先笑了：果然是你...苏然,拿着它,恢复正常生活。
不！我激烈地摇着头,情绪有些失控,这花应该给你,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活过来,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争执不下,而那朵花在我们手中微微发光。
突然,花心的金光大盛,将我们完全笼罩。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因你们真心为对方着想,彼此深爱,故而破例给予你们一个选择——他可转世为人,开启新的人生,而你将保留这份珍贵的记忆。至于来生你们能否再次相遇,就全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
我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陆轩眼中涌出了泪水,声音哽咽,我可以重新投胎转世,获得新生,而你会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等着我长大…
19
来生的约定
要等多久我颤声问道。
最少十八年。女声回答,而且转世之后,他不会记得前世的任何事情。你愿意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爱上你的陌生人吗
我看着陆轩,他眼中满是心疼。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地说道,眼神中透着坚定,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陆轩抓住我的手：不,这太不公平了！苏然,你不应该承受这些…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微笑着打断他,何况,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金光越来越强,陆轩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时间到了。女声再次响起。
陆轩猛地紧紧抱住我,这一次,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等我。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一定会找到你,再次爱上你。
我等你。我哽咽着许下承诺,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无论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金光爆发到极致时,我感到手中一空。光芒散去后,陆轩和往生花都消失了,只剩我独自跪在黄泉路边。
天空开始泛白,我必须在黎明前回去。拖着沉重的步伐,我按原路返回,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穿过鬼门关的那一刻,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诡异的世界,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婴儿的虚影在空中对我微笑。
回到阳间后,我发现自己在古庙门口昏迷了一整夜。口袋里多了一枚种子和一张字条：种下它,当花开时,就是他归来之日。
我紧紧攥着那枚种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种子上。我知道,这漫长而又充满希望的等待开始了。
20十年后的画展
十年的时光匆匆流逝,我在城市美术馆举办了个人画展,主题是《等待》。展厅中央是一幅巨大的油画,画中是雨巷里一个模糊的男子背影。
开幕式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画前驻足良久。当他转身时,我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掉落——那双眼睛,和陆轩一模一样。
少年有些腼腆地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微笑：您的画很美…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我微笑着递给他一张名片,声音微微颤抖：喜欢的话,随时可以来看。
我知道,故事还没有结束,而这一次,我们会有一个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