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朱鹮标本的羽冠上。
窗外暴雨把观测站拍打得摇摇欲坠,老式收音机正在播报台风预警,电流杂音里掺着于熙言砸门的闷响。
盛蕊!把门打开!
金属门把手上倒映出我肿胀的右脸,三个月前被掴掌的幻痛突然苏醒。
那天签约仪式上的海鲜刺身泛着诡异的蓝光,蓝环章鱼的毒液在冰沙下涌动。
二哥于熙文推金丝眼镜时镜片反光的角度,和此刻标本眼眶里微型摄像头的红光完美重合。
河豚毒素在舌尖化开时,我听见自己前世最后的冷笑。
原来那只被做成标本的朱鹮早就替我看着这一切……
看着大哥的秘书往我包里塞伪造的排污文件,看着三哥的狐朋狗友在更衣室解开我的衬衫第三颗纽扣,看着养父书房的监控视频里,我跪在塞罕坝护林员日记前泣不成声。
砰!
门板轰然倒塌的瞬间,于熙言西装上的乌木香劈开满室福尔马林的气味。
他军靴踩碎满地安瓿瓶,黑色手套捏住我下巴的力道,和十八岁那年把我从混混堆里拽出来时一模一样。
解药在哪他扯开领带往我喉咙里捅,暗红领带夹上的中华秋沙鸭徽章刮破我的嘴角。
我忽然想起上个月在红树林,他就是这样给中毒的白鹭灌活性炭,那只鸟最后死在他定制西装的口袋里。
我冲他笑出满口红丝,任他把我拖向淋浴间。
花洒喷出的冷水冲开黏在额前的碎发,后腰撞上瓷砖时,我摸到他后腰枪套的轮廓。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得战栗,原来前世他闯进来时带着枪——或许是想亲手了结我这个家族耻辱
吐出来!他手指探进我喉管的样子像在给霰弹枪装弹,我趁机咬破他虎口的旧伤。
血腥味混着河豚毒在口腔爆开,恍惚看见十七岁生日那夜,他捂着被我抓伤的手背,在家族宴会上宣布停掉我的观鸟社经费。
冷水突然变得滚烫。
二哥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眼皮,听诊器贴着心口的位置正是三哥上周飙车摔伤的位置。
他们总说我身上流着野生动物的血,此刻我倒真希望自己是只穿山甲,能用鳞甲裹住这些捅进五脏六腑的视线。
血压40/60!准备ECMO!
三哥的皮衣扔在急救器械车上,机车钥匙扣的穿山甲挂件还在往下滴泥水。
昨天他闯进我公寓时,这个挂件就晃荡在我眼前。
他说小玳瑁要放归了你去不去看,却把我堵在贴着东北虎海报的淋浴间里,用给雪豹幼崽喂奶的奶瓶往我领口灌冷水。
呼吸机面罩蒙上白雾时,我听见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心电监护仪的波纹越来越平缓,像极了去年在青岛监测到的濒死座头鲸的声呐图谱。
那只鲸鱼胃里有三十公斤塑料袋,而我的血管里流淌着整个于家二十年的养育毒素。
最后炸开在视网膜上的,是养父书柜里那个象牙微雕。
上个月我擦灰时失手摔碎底座,露出里面1987年的塞罕坝林场交接文件。
现在它应该和我的尸检报告一起锁在证物室,成为于氏集团环保神话最精美的祭品。
朱鹮的哀鸣突然穿透雨幕。
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我摸到观测站墙壁上的霉斑——这栋由于氏集团捐建的湿地保护站,墙纸下的混凝土里掺着化工废料。
就像他们给我的爱,光鲜表层下早就爬满致癌的铬离子。
福尔马林的酸腐味钻进鼻腔时,我正握着解剖刀对准牛蛙鼓胀的肚皮。
日光灯管在抽搐的蛙腿上投下青灰阴影,像极了前世那只蓝环章鱼的触须。
瘸腿的私生女配瘸腿的蛤蟆。
林妙妙把蘸着红墨水的棉签戳进牛蛙眼眶,她校服上的薰衣草柔顺剂味道让我反胃——和前世泼在我身上的香槟一个牌子。
牛蛙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粘液溅在林妙妙新买的羊皮小靴上。
我盯着她手腕上的浪琴表,秒针划过表盘上镶嵌的蓝宝石时,突然想起这是于熙言去年送给合作方的周年礼品。
你故意的!她扬起的解剖刀闪着寒光,刀柄上刻着的于氏生物让我瞳孔骤缩。
原来这时候于家就已经在给学校捐赠器械了,难怪后来我申请野生动物保护社团时,林妙妙能轻易调走我的实验器材。
牛蛙的肠子滑过指尖的触感,与记忆里那只小玳瑁的胃容物重叠。
我猛地攥住林妙妙的手腕,她腕骨硌着我掌心的疤痕——那是上个月替于熙宁的杜宾犬挡下咬伤留下的。
《实验动物管理条例》第二十七条,我把她的手指按在牛蛙鼓膜上,非必要疼痛刺激涉嫌虐待动物。
牛蛙的鸣囊突然发出濒死的咕噜声,教室后排的鱼缸应声炸裂,血红的热带鱼在玻璃渣里跳动。
林妙妙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浸泡着蛇类标本的玻璃罐。
我弯腰捡起从她包里掉出的金色邀请函,于氏集团青少年环保峰会的字样正在福尔马林里慢慢蜷曲。
去年这场峰会的媒体通稿上,我跪在更衣室扯烂衬衫的照片占了头版。
下课铃混着救护车的鸣笛声远去时,我蹲在梧桐树荫里数蚂蚁。
树皮沟壑中爬行的黑蚁突然集体转向,远处传来机车的轰鸣。
于熙宁的哈雷戴维森撞碎夕阳停在我面前时,后视镜上挂着的穿山甲鳞片正在渗血。
喂,搭把手!他头盔都来不及摘,怀里裹着校服的小狗正在抽搐。
我认出这是校门口常翻垃圾桶的流浪狗,它右前爪的捕兽夹伤口已经溃烂流脓——和前世我在东北虎保护区见过的盗猎陷阱如出一辙。
于熙宁的白T恤下摆被血染成淡粉,锁骨处的抓痕新鲜渗血。
我握镊子的手突然颤抖,想起前世他闯进淋浴间时,脖颈处也有类似的伤痕。
酒精棉球触到伤口时,小狗突然舔了下我的虎口,这个位置正是前世咬过于熙言的地方。
轻点儿!于熙宁倒抽冷气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
他卫衣口袋里掉出的兽用止疼片,药盒上的爪印让我太阳穴突跳——和护林员日记里夹着的虎爪拓本一模一样。
暮色漫过梧桐叶时,他忽然把机车钥匙抛给我。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钥匙扣上除了穿山甲鳞片,还多出个微型追踪器。
前世我在三哥书房见过同样的设备,当时正粘在盗猎者的卫星电话背面。
路灯亮起的瞬间,我瞥见他后颈的暗红色抓痕延伸进衣领。
这个角度像极了前世媒体曝光的照片里,我在于熙言锁骨留下的齿印。
远处突然传来杜宾犬的吠叫,于熙宁翻身上车的动作顿住,机车尾气里飘来他含糊的警告:离林妙妙远点。
我摸着口袋里偷藏的兽用麻醉剂,这是刚才处理伤口时从他急救包顺走的。
梧桐叶的影子在地上爬成毒蛛的形状,树根处新鲜翻动的泥土里,半截浪琴表链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玻璃鱼缸的波纹在天花板上摇晃,我数着第十七条红腹食人鱼掠过眼前时,于浩的鳄鱼皮鞋停在生态缸投下的光影交界处。
他手里那个檀木盒散发着塞罕坝松针的气息,让我后槽牙泛起铁锈味——前世尸检报告上说,我血液里的重金属含量和那盒子的铜锁成分相同。
你父亲最后守护的那片林子,于浩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猎枪管,今年发现了两窝朱鹮。
他打开盒子的动作让我想起法医掀开尸布,但躺在红丝绒上的不是解剖刀,而是本糊着泥点的护林员日记。
我触碰封皮时,夹在其中的桦树皮突然飘落。
2013年4月17日的记录被雨水晕染开,父亲的字迹在发现盗伐痕迹处戛然而止。
这个日期让我胃部抽搐——正是我前世被收养的日子。
鱼缸突然爆发的骚动中,于熙言的袖扣折射出冷光。
他站在二楼栏杆处擦拭猎枪,枪油味道混着硝烟味压下来。
上周他射杀的那头野猪还挂在冰柜里,此刻我却在日记夹层摸到张野猪胃里取出的塑料垃圾记录单。
当年你父亲常说你像小云雀。
于浩点燃雪茄的瞬间,鱼缸照明灯突然熄灭。三十七条荧光鱼在黑暗里游成DNA螺旋状,我想起上个月在于熙文电脑里看到的基因图谱——我们的血缘相似度只有0.3%。
暴雨砸在玻璃穹顶时,我借口看锦鲤溜向地下室。
恒温系统的嗡鸣掩盖了脚步声,却在拐角撞见于熙宁抱着急救箱冲进暗门。
他卫衣帽檐上的夜鹭羽毛还沾着湿地淤泥,和前世我死时观测站窗台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暗门后传来幼鸟啁啾,推门瞬间撞进满室羽光。
于熙言挽着衬衫袖子给白尾海雕缝合伤口,手术钳尖沾着的血珠滴在财务报表上。
我认出这是上周董事会上被否决的环保项目预算书,此刻正垫在猛禽排泄物下面。
出去。
他头也不抬地命令,缝合线穿过皮肉的声音让我想起他给我锁骨纹身那夜。
但这次我的视线粘在墙面的卫星地图上——那些标记着红叉的坐标,正是前世排污事件的爆发点。
高烧是半夜袭来的。
额角胀痛中听见电子钟报时声,三点十五分。这个时刻在前世出现过三次:排污文件签署时间,更衣室丑闻曝光时间,还有我吞下河豚毒素的时间。
月光把三个影子投在走廊墙纸上。
于熙言在给手枪装消音器,金属碰撞声像在敲打我的太阳穴;于熙文的金丝眼镜反光在门缝下晃成光斑,他手里药瓶的标签被撕去半截;于熙宁正用牙撕开退烧贴包装,犬齿在月光下白得瘆人。
我假装梦呓翻了个身,听见于熙言把子弹退膛的轻响。
他军靴碾过地板的节奏突然停顿,枪管温度透过门板烙在我后腰——前世这里有个被钢珠打穿的疤。
后半夜的月光变成冷蓝色时,于熙文留下的水杯沿上还残留着指纹。
我舔掉杯口苦味药液,发现杯底沉着未化的药片,上面印着的XW缩写正在月光下膨胀。
床头突然振动的手机屏幕显示,三分钟前于熙宁更新了定位——在离宅子两百公里的夜间动物园。
晨雾漫进房间时,我在于熙文书柜深处摸到带锁的文件夹。
密码是父亲护林日记里提到的经纬度,打开瞬间飘落的雪枭羽毛上粘着芯片。
投影在墙上的《城市生态廊道计划》里,我的照片出现在濒危物种保护栏,标注是:易危级,需特殊栖息地。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我踩着于熙言的旧军靴上楼。
摔碎的青花瓷缸里游出条蓝点章鱼,触须正缠着半枚象牙微雕。
这枚本该在证物室的微雕内侧,刻着于氏集团二十年前收购塞罕坝林场的合同编号。
潮湿的苔藓钻进指甲缝时,我正在掰第十八根芦苇杆。
观鸟赛的广播突然中断,原油的腐臭味盖过了红嘴鸥的啼鸣。
五十米外的滩涂上,黑潮正吞没反嘴鹬的粉色长腿。
主办方说这是自然渗漏。
林妙妙把望远镜怼到我眼前,镜片边缘沾着她的迪奥唇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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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三十倍的画面里,于氏集团的油轮正在天际线处抛锚,甲板有人朝我们比中指。
我扯断芦苇管的速度让掌心渗血,去年给白尾海雕做气管切开术时用的也是这种力道。
于熙宁突然从背后攥住我手腕,他掌心结痂的咬痕正贴着我脉搏——是上周救助小浣熊时留下的。
你不要命了他吼声惊飞一群黑翅长脚鹬,无人机从他背包窜出,螺旋桨削断我几根发丝。
前世这架无人机拍下我坠海的视频,此刻它正把吸油毡精准投放到油污最浓处。
环保局的人赶来时,我正把芦苇杆插进原油里。
阳光把油膜折射成七彩沼泽,恍惚回到被泼香槟的那夜。
领头官员的鳄鱼皮靴碾碎滩涂蟹巢穴,他接过我做的吸油装置时,袖扣闪过和于熙言领夹同样的中华秋沙鸭图腾。
庆功宴设在游艇三层,香槟塔折射着晚霞像凝固的石油。
于熙文的金丝眼镜链垂在勃艮第酒杯沿,他切开蓝鳍金枪鱼的姿势让我想起给穿山甲做解剖。
鱼腹露出蓝环章鱼触须时,我叉子上的柠檬片正好挡住林妙妙偷拍的手机镜头。
尝尝这个。
于熙文突然把白瓷勺递到我唇边,河豚肝脏的纹路在清汤里舒展。
他拇指按在勺柄刻痕处,那是去年我发烧时咬出的牙印。
汤勺边缘的反光里,于熙言正把海洋馆设计图揉成团塞进侍应生胸口。
暴雨突至时,我被困在甲板储藏室。
三平米空间堆满鱼饵箱,沙丁鱼腐烂的味道混着于熙宁的薄荷烟味。
他湿透的卫衣下透出绷带轮廓,上周为救我撞在礁石上的伤口应该已经发炎。
冷就说话。
他把冒着热气的保温箱塞给我,里面受伤的玳瑁正在挠塑料壁。
去年他把我堵在淋浴间时也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当时箱子里装的是求婚戒指。
船体突然倾斜,我们撞进渔网堆里。他犬齿磕破我下唇的瞬间,耳麦传来于熙言的暴喝:C区舱底有泄漏!
前世相同的警告声里,我被拍在更衣室的门板上,而此刻于熙宁的体温正透过急救毯传递过来。
于熙文找到我们时,他西装前襟沾着鱼鳞状的反光材料。
手电筒光束扫过我渗血的膝盖,他掏手帕的动作停顿半拍——那方手帕角落绣着朱鹮,用的是我去年缝补观鸟服的棉线。
回程快艇上,于熙言扔给我烘干的外套残留着硝烟味。
他枪套位置比平时低了两寸,正好对着我太阳穴。
当林妙妙不小心把热咖啡泼向我时,他用手背挡下的动作太快,滚烫液体全浇在他连夜批改的环保预案上。
深夜诊疗室里,于熙文摘我头发上的原油颗粒。
镊子尖擦过耳垂时,他忽然说:你知道蓝环章鱼的毒没有解药。
窗外闪过机车尾灯,于熙宁的防风镜倒映在玻璃上,他正在给哈雷戴维森的后备箱装兽用麻醉剂。
我摸到枕头下的护林员日记,父亲的字迹在1989.3.21这页晕染开。
这个日期是于氏集团收购塞罕坝林场的签约日,夹在其中的照片边缘,露出半截浪琴表带——和林妙妙今天戴的是同款。
台风把海龟救助中心的铁皮屋顶掀开时,我正用绷带缠紧最后一只玳瑁的前鳍。
咸腥的雨水灌进领口,于熙宁三天前给我贴的退烧贴被冲散在积水里。
应急灯突然熄灭的刹那,恒温箱的蓝光映出玻璃窗外浮动的黑影——像是于熙言猎枪的瞄准镜反光。
接住!破窗而入的保温箱擦着我耳尖砸进水池,于熙宁的潜水服泛着磷光,像是深海鮟鱇鱼的诱饵。
他翻进窗台的姿势让我想起去年放生虎鲸时,那条雄性鲸鱼撞开渔网的弧度。
保温箱里的小玳瑁正在啃咬我的手指,齿痕与前世于熙宁在我肩头留下的印记重叠。
他撕开潜水服拉链的瞬间,我瞥见他锁骨处的医用胶布——上周替我挡下掉落的太阳能板时缝了七针。
潮湿的胸膛贴上来时,急救毯的锡箔纸在他颈侧划出血线。
呼吸。
他捂住我口鼻的动作太急,橡胶手套的氯丁酸味呛进气管。
去年化学课毒气泄漏演习时他也是这样突然抱住我,只不过当时防毒面具下他的眼睛没有现在这么红。
海水涨到腰际时,他把我架在通风管道上。
小玳瑁在我们交叠的掌心跳动,尾巴拍打出的水花溅进他瞳孔。
黑暗里传来钢索断裂的锐响,前世困在电梯井的记忆突然复苏,我咬住他肩带的力道让他闷哼出声。
属狗的啊
他扯开我黏在额前的湿发,指腹老茧刮得生疼。
去年他给受伤的狞猫上药时,那畜牲也是这样咬住他护腕。
此刻他大腿内侧的温度透过潜水服传来,和哈雷机车发动机的余温一模一样。
天亮时搜救队的探照灯刺破乌云,于熙言握着冲锋舟的舵轮劈浪而来。
他枪套里的格洛克17浸满海水,却稳稳指向于熙宁搂在我腰间的手。
二哥的白大褂下摆在快艇上猎猎作响,他扶金丝眼镜时,我瞧见袖口沾着蓝环章鱼的荧光黏液。
环保演讲赛的追光灯太毒,我盯着评委席上那排浪琴表反射的光斑。
林妙妙在后台补妆的镜子正好照见我后颈——于熙宁留下的牙印被粉底盖成青灰。
当我调出东北虎栖息地PPT时,大屏突然跳转到更衣室监控画面,我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特写正被慢放。
设备故障。
于熙文的声音从评委席传来,他按下遥控器的力道让翻页笔裂成两半。
我PPT里原本的雪豹动图突然变成DNA图谱,99.7%的相似度标红在于熙言的名字下方。
观众席传来于熙宁砸椅子的闷响,他指关节的绷带渗出新血——是昨夜在救助中心捶墙时崩裂的。
颁奖时于熙言把奖杯塞进我怀里的动作像在填装弹药,底座刻着的于氏集团字样硌着胸骨。
林妙妙捧花里的针孔摄像头闪着红光,我假装踉跄把花束砸向于熙宁的机车头盔。
飞溅的满天星里,他护目镜映出于熙文正在删除后台数据的侧脸。
庆功宴的冰雕天鹅开始滴水时,我在于熙言的西装内袋摸到河豚毒素注射器。
他捏着我后颈逼我咽下鱼子酱的姿势,和给中毒白鹭灌活性炭时如出一辙。
当林妙妙举着香槟撞过来时,我顺势把鱼子酱抹在于熙文的领带上——那抹暗红像极了前世他眼镜链上的血渍。
凌晨三点,我在更衣室用酒精棉擦拭奖杯。
镜中忽然出现于熙宁的倒影,他拿着兽用麻醉剂抵住我脊椎:现在能说实话了
窗外闪过无人机航拍灯,在于熙言的怒吼声逼近前,他把我塞进机车后备箱的力道,和当年在盗猎者陷阱里抢救东北虎幼崽时一样粗鲁。白枕鹤的羽毛粘在原油里时,我正往水质检测仪里输入最后一组坐标。
化工厂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三脚架,镜头碎片扎进掌心,疼得像被于熙宁的犬齿咬穿。
前世那些死在排污口的候鸟残骸,此刻正在冲天火光中盘旋成灰烬。
你不要命了!
于熙言用沾着硝烟的手套拽我后领,防毒面具的呼吸阀在他颈侧勒出红痕。
上周他给中毒的渔民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时,也是这个角度的咬肌在抽动。
我挣开他扑向数据终端,屏幕裂纹间流动的鸟类迁徙轨迹,正拼出于氏集团LOGO的轮廓。
暴雨混着化学灼伤膏的气味灌进防护服,于熙文突然从浓烟中现身。
他白大褂下露出防弹背心边缘,手持的盖革计数器正对准我心脏。
辐射值超标三倍,他摘金丝眼镜的动作像在拆卸定时炸弹,和去年核废水泄漏时你卧室的数值一样。
我们仨挤在危化品运输车里时,车底盘擦出的火花让我想起前世更衣室的闪光灯。
于熙宁突然踹开车门闯进来,他脸上的防暴面罩结着冰碴,怀里紧抱的密封罐里游着条蓝环章鱼——触须数量和林妙妙项链的珍珠数相同。
庆功宴的冰雕北极熊在融化成畸形,我盯着蓝鳍金枪鱼刺身上的纹理。
于熙言切鱼生的刀法带着枪械拆解的韵律,鱼鳃翕动时吐出的血沫,喷在环保局长的浪琴表镜面上。
林妙妙突然尖叫着打翻芥末碟,她新做的水晶甲卡在我发间——和前世扯烂我衬衫纽扣时的手法一致。
尝尝这个。于熙文把鱼眼塞进我嘴里,玻璃体在齿间爆开的咸腥,让我想起他实验室里泡着的畸形青蛙标本。
当他用镊子从我舌尖夹出微型窃听器时,于熙宁的叉子正插进金枪鱼脊髓,挑出的神经索在餐盘上抽搐成爱心形状。
更衣室的镜面柜门起雾时,三件沾满油污的防护服正在滴水。
于熙言的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管道图纸,他掏雪茄时带出的子弹壳滚到我脚边——编号与前世射穿我肩膀的那枚相同。
于熙宁突然把我抵在防爆柜前,他指尖的原油正渗进我第三根肋骨的旧伤。
你知道化工厂地下有什么。
他犬齿磨着我耳钉,那是用盗猎者的子弹壳改制的。
于熙文推门而入的瞬间,自动喷淋系统突然启动,他白大褂口袋里的朱鹮羽毛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贴在我被撕开的领口。
深夜的污水处理池泛着荧绿,我攥着父亲日记本浸入池水。
于熙言的夜视镜折射出池底管道网的纹路,像极了塞罕坝林场地下埋着的输油管。
当他在对讲机里吼出撤退时,我正用钢丝钳剪断第七根暗管,涌出的废水把护目镜染成前世吞药时的血红色。
于熙宁的机车轰鸣声由远及近,他甩来的救援绳缠住我腰腹的力道,和东北虎叼幼崽时一样粗鲁。
后视镜里追来的越野车碾过检测仪残骸,车灯照亮林妙妙腕间的浪琴表——秒针正指向河豚毒素发作的倒计时。
安全屋的紫外线灯下,于熙文给我缝合虎口撕裂伤。
手术线穿过皮肉的节奏,与他敲击键盘删除监控记录的频率同步。
当他突然咬断线头时,我瞥见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件夹——标注着我名字的音频文件时长正好是前世咽气前的三分钟。
阁楼传来重物倒地声,我摸黑找到于熙言私藏的保险箱。
虹膜识别失败的警报声中,父亲日记里夹着的底片突然显影——二十年前的塞罕坝林场交接仪式上,于浩西装口袋露出的正是林妙妙现在戴的那款浪琴表。
暴雨拍碎玻璃时,我在于熙宁的机车后备箱发现成捆的象牙微雕。
每根都刻着不同日期,最新那枚的纹路正是今晚化工厂爆炸的卫星云图。
当我把微雕塞进排气管时,后视镜映出于熙文站在二楼窗边,正用我获奖的环保奖杯砸碎最后一块真相的拼图。
雪粒子刮在护目镜上的声音,像极了前世更衣室闪光灯连拍的快门声。
我攥着冰镐往雪坡上攀时,防风绳突然传来于熙宁的扯动暗号——三短两长,是去年营救雪豹幼崽时他发明的求救信号。
红外望远镜里,盗猎者的篝火在五百米处炸成血橙色。
于熙言在卫星电话里的呼吸声突然加重:九点钟方向有热源。
这语调让我想起他撞破我和于熙宁在机车后备箱那夜,子弹上膛的金属摩擦声也是这般清脆。
暴风雪撕开云层时,我踩塌了冰桥。
失重感唤醒前世坠楼的肌肉记忆,但这次缠住腰间的不是于熙文的金丝眼镜链,而是于熙宁的登山绳。
他把我拽进雪洞的力道太狠,防寒面罩磕碎我半颗臼齿,血腥味在零下四十度凝成冰碴。
呼吸!他撕开自己保暖内衣的动作像头困兽,赤裸胸膛贴上来时,军用怀表从领口滑出。
表盘玻璃下的照片是我们去年放归东北虎的合影,此刻正在体温烘烤下蒙上水雾。
幼虎的呜咽从对讲机溢出,于熙文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你们头顶有雪崩云。
去年他教我读卫星云图时,手指也是这样划过雷暴区。
此刻洞外传来冰层断裂的轰鸣,于熙宁突然咬住我冻僵的指尖,犬齿刺破皮肤的热流让我想起他给幼豹喂血的场景。
体温计显示三十四度时,他开始解我防寒裤的卡扣。
军用手电筒滚在睡袋边沿,光圈里他睫毛结霜的弧度,和前世给我纹身时垂落的额发一模一样。别睡,他咬着我耳垂灌进威士忌,你死了我拆了于家祖坟。
雪崩的咆哮碾过天灵盖时,我摸到他后腰的象牙微雕。
最新那枚刻着今天的经纬度,凹槽里嵌着的芯片正在发烫。
于熙言突然在卫星电话里暴喝,震得我耳膜出血:东南方有废弃气象站!
我们撞开铁门的气流掀起积尘,墙上斑驳的东北虎海报正在剥落。
于熙宁突然把我按在发报机上,莫尔斯电码键硌着尾椎骨。
当年就该把你锁在...他的诅咒被破窗而入的雪浪打断,防风镜映出我背后缓缓打开的暗门——成箱的蓝环章鱼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标签上的日期全是于氏集团收购环保企业的纪念日。
凌晨三点,于熙文带着雪地摩托撞碎冰墙。他白大褂下露出狙击枪背带,医用托盘里不是手术刀而是弹夹。
体温共享会导致血红蛋白变性。
他给于熙宁注射镇静剂的姿势,像在给实验小白鼠做安乐死。
回程的直升机上,于熙言用枪管挑开我领口的冰碴。
北斗导航屏的蓝光里,他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和发现林妙妙偷拍视频那夜的神情如出一辙。
当他把暖贴塞进我内衣夹层时,指纹解锁了我的卫星定位器,历史轨迹正在自动上传到集团服务器。
安全屋的壁炉爆出火星时,我在于熙宁的急救包里摸到褪黑素。
药瓶标签被替换成护林员日记的残页,父亲的字迹在1998.11.7这页被血迹覆盖——正是于浩把我领回于家的日期。
窗外闪过无人机红光,于熙文在隔壁房间砸碎玻璃的响动,与前世解剖室牛蛙撞翻福尔马林瓶的声音共振。
阁楼传来重物拖拽声,我顺着柴油味找到暗门。
成排的恒温箱里,蓝环章鱼正在啃食带于氏钢印的文件。
最深处冰柜冷气缭绕,父亲那件塞罕坝护林员制服静静躺着,胸牌编号正是林妙妙浪琴表的序列号。
破晓时分,我在于熙言的作战地图上插下红色图钉。
每个标记点都对应一起环保事故,连成的轮廓恰是中华秋沙鸭的迁徙路线。
当他突然用枪托砸碎玻璃时,飞溅的残片里映出于熙宁正在机车后备箱装填兽用麻醉弹,而于熙文的电脑屏幕定格在我基因检测报告的99.7%匹配项——正闪烁着于熙言的公民身份证号码。
玻璃穹顶外的座头鲸正在撞击亚克力板,我握着基因检测报告退到珊瑚礁展柜旁。
2%的RH-null血型在射灯下泛着淡金,和旁边穿山甲标本的鳞片反光同样稀有。
于熙言突然攥住我抽血的胳膊,他枪茧摩挲静脉的节奏,与展台播放的鲸歌频率共振。
这血型全球不到五十例。
于熙文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电子屏,他调出的数据库里,我的基因图谱正与某种濒危穿山甲重叠。
当他的指尖划过染色体序列时,我认出那截断甲正是去年盗猎案证物室丢失的证物。
国际环保峰会的同声传译器突然卡顿,主席台投影切换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集体倒竖。
正在讲解珊瑚保育专利的女人右眼虹膜裂成六瓣——和基因报告里生母的DNA纹章完全吻合。
她腕间的象牙镯子随着手势转动,刻着的经纬度正是塞罕坝林场盗伐最严重区域。
于熙宁的机车钥匙扣突然震动,穿山甲鳞片弹出微型投影。
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里,于浩将婴儿交给护林员的动作,与此刻展台上交接珊瑚样本的姿势重叠。
当我摸向展柜里的红珊瑚枝桠时,安保系统的激光束突然锁定我右手无名指——那里有于熙文上周缝合伤口留下的荧光药渍。
阁楼灰尘呛进肺管时,我打碎了第三个青花瓷罐。
父亲日记的夹层里掉出泛黄的信件,火漆印上的船锚标志正被月光分解。
用紫外灯扫过空白处,于浩与跨国走私集团的密文显形,每个坐标都对应着前世我经手的环保项目。
木地板传来三组不同频率的震动,于熙言军靴的橡胶底正在渗血。
他砸开暗门时,我正把象牙微雕塞进座头鲸模型的声呐器官。
微雕内壁的刻痕与生母专利证书的水印咬合,拼接出的航海图指向于氏集团在公海的垃圾填埋岛。
解除领养通知今早生效。
于熙文的声音从鲸鱼腹腔传出,他手里三份公证书正被循环水族箱的波纹打湿。
我伸手去抢时,他金丝眼镜链缠住我手腕静脉——那里有于熙宁上周留下的犬齿印。
暴雨夜的安全屋充满穿山甲的体味,我蜷缩在恒温箱里拼凑线索。
于熙宁突然砸穿天花板降落,他防弹衣里裹着活体蓝环章鱼,触须正吸附在我小腿的旧伤疤上。你的血能解毒。
他割开自己掌心的动作太熟练,混着RH-null血型的液体滴进章鱼口器时,玻璃窗映出于熙言狙击枪的十字准星。
凌晨三点,我在排污管道里摸到生母遗留的虹膜扫描仪。
当酸液腐蚀防护服时,于熙文的白大褂突然裹住我后背。
他注射解毒剂的针头扎进颈动脉的瞬间,我瞥见他锁骨下方纹着的经纬度——正是当年父亲护林日记被烧毁的坐标。
于宅百年榕树的树洞里,我找到生母藏匿的磁带有海风杂音。
当座头鲸的哀鸣与于熙言猎枪走火声重叠时,树根突然裂开露出暗格。
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胚胎标本贴着我生日标签,培养皿底部刻着于氏集团与走私集团的鲸油交易批号。
于熙宁撞开榕树气根时,他机车头盔记录仪正在回放我被收养那天的监控。
画面边缘闪过林妙妙母亲的脸,她怀表里嵌着的正是父亲护林员徽章碎片。
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树顶监控无人机突然喷洒除草剂,带着于熙言指纹的药剂瓶正坠向我的太阳穴。
防空洞的潮气渗进绷带时,我数着第九只白孔雀掠过透气孔。
生态论坛的香槟塔正在地表坍塌,于熙言砸开应急物资箱的力道,震碎了别在胸口的象牙麦克风。
三枚子弹壳打磨的戒指滚到脚边,内圈刻着的日期分别是他们给我纹身、戴项圈和喂毒药的纪念日。
戴好。
于熙宁用犬齿撕开防护服包装,他喉结处的蓝环章鱼刺青正在渗血。
上周这处纹身还没出现,颜料里明显掺了我的RH-null血样。
当他强行给我套上防护头盔时,内置传感器突然显示心跳共振频率——与三百米外濒死抹香鲸的声呐脉冲同步。
山体二次塌方的轰鸣中,于熙文的白大褂缠住我脚踝。
他注射镇定剂的针头扎偏,药液在防爆玻璃上蚀刻出父亲日记里的经纬度。
体温每升高0.5度,代谢毒素速度加快三倍。
他扯开我领口的动作像在解剖实验体,金丝眼镜链却温柔地绕住我第三根肋骨。
于熙言突然用枪托砸穿隔墙,硝烟味裹着雪松香灌进来。
他把我拽进备用通道时,军用手电筒照亮墙面的涂鸦——我前世吞药那晚画的朱鹮,鸟喙处钉着林妙妙的浪琴表零件。
通道尽头传来幼虎哀鸣,他装填麻醉弹的节奏突然错乱,弹壳落地声与论坛会场的倒计时共鸣。
白孔雀尾羽扫过塌方区时,我们被困在天然水晶矿脉的裂缝里。
于熙宁的体温透过玄武岩传来,他颈动脉跳动的频率让我想起哈雷机车的引擎震颤。
当年捡到你的不是老头子,他咬开压缩饼干包装,碎屑落进我锁骨凹陷,是我在走私船底舱发现的。
矿脉突然折射出诡异蓝光,于熙文的身影在晶体棱镜中分裂成无数个。
他举着辐射检测仪逼近,屏幕上的峰值曲线与我前世尸检报告的毒素分布完全一致。
99.7%的基因匹配度不是误差,他摘掉被血污的眼镜,是于家二十年定向筛选的结果。
我撞开他冲向暗河时,防水袋里的护林员日记开始渗血。
父亲的字迹在河水中重新排列,拼出于浩签署的基因编辑协议。
于熙言的冲锋舟撞碎钟乳石,他捞我上船的姿势像在打捞沉船文物,安全带锁扣却精准卡在我曾被子弹贯穿的旧伤。
对岸传来论坛闭幕式的烟花声,林妙妙主持的颁奖词透过裂缝扭曲变形。
当于熙宁的穿山甲追踪器发出警报时,我们正漂过水底巨大的于氏集团徽章浮雕。
蓝环章鱼突然从船底涌出,触须上的吸盘全嵌着微型芯片,闪烁的红光与三枚戒指上的LED灯同频。
直升机的探照灯刺破洞顶时,于熙言突然给我戴上氧气面罩。
他拇指按在我唇上的力道,与填装弹夹时按压弹簧的力度相同。
在机舱门关闭的瞬间,我瞥见于熙文站在水晶矿脉最高点,正将我的基因图谱导入引爆装置,而于熙宁的机车尾灯在暗河里拖出血色涟漪。
回到论坛废墟的医疗帐篷,我在于熙言的枪膛里发现珊瑚样本。
浸泡在RH-null血液中的红珊瑚正在疯长,脉络里嵌着母亲专利文件的碎片。
当护士给我注射破伤风疫苗时,针管标签的批号与父亲日记里截获的走私药品编号重合。
深夜,我撬开于熙宁的机车后备箱。
成捆的护林员日记复印件泡在福尔马林里,每页都覆盖着新的基因图谱。
当他突然从背后用麻醉巾捂住我口鼻时,防风镜映出于熙言正在顶楼焚烧纸质档案,灰烬里飘落的残片正是母亲虹膜识别的算法模型。
暴雨再次淹没城市时,我站上国际环保组织的宣讲台。
演讲稿夹层突然渗出蓝环章鱼毒素,耳麦里同时传来三人的呼吸声。
当林妙妙捧着毒花束走向我时,大屏自动切换成二十年前的领养协议——公证人签名处,母亲的名字正被于熙文的钢笔尖反复涂抹成黑洞。
人工珊瑚礁的荧光漫过潜水镜时,我数到第八十九株鹿角珊瑚成功产卵。
深海水压让耳膜胀痛,于熙宁三年前给我打的耳洞正在渗血,引来成群的荧光小丑鱼。
当携带定位器的中华鲟掠过脚蹼时,面罩显示屏突然弹出红色警告——三个追踪信号源正从不同方向逼近。
联合国颁奖台的射灯比海底探照灯更灼人。
我握着水晶奖杯后退半步,底座嵌着的象牙微雕突然脱落。
它滚落红毯的轨迹,与科考船甲板上那道弹痕完全重合。
于熙言在贵宾席调整领针的动作,让微型摄像机折射出我后颈的旧疤——那是他用枪托烙下的防伪标识。
盛小姐的珊瑚保育技术令人惊叹。
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带着林妙妙惯用的栀子香水味。
当我触碰调音键时,电流杂音突然播放出二十年前的鲸歌录音,混着于熙文调试基因仪器的滴答声。
礼服裙摆下的定位器开始震动,频率同步于熙宁机车头盔的心跳记录仪。
极光撕破科考船夜色时,我倚着栏杆解开珍珠发夹。
卫星电话的生日歌在浪涛里断断续续,加密频道的杂音中能分辨出三种呼吸频率:于熙言擦拭枪管的油布声,于熙文整理标本的纸张摩擦,于熙宁给机车链条上油的金属脆响。
当流星划过磁暴云层时,我腕间的穿山甲鳞片突然发热,显示三架无人机正在太平洋垃圾带拼出我的名字。
回到于宅那日,百年榕树的气根间垂着四张观测椅。
于熙言用枪管挑开遮阳棚的瞬间,惊飞的红嘴相思鸟撞碎父亲日记的残页。
我捡起夹在年轮间的胶片,二十年前走私船甲板的画面里,三个少年正从底舱拖出个铁笼——我蜷缩在蓝环章鱼标本间的睡姿,与此刻躺在观测椅上的弧度分毫不差。
暴雨突至时,气根缝隙漏下的雨帘把我们困成琥珀里的虫。
于熙宁的体温透过藤椅传来,他指间的老茧正摩挲我救生毯的锁边。
当年在船底发现你时,他犬齿咬开能量棒的包装,你怀里抱着本泡烂的《海底两万里》。
于熙文突然用镊子夹走我发间的榕树籽,动作轻柔得像提取濒危植物的花粉。
第127页夹着你的胎发,他对着阳光端详种子,DNA甲基化修饰痕迹和我们的早餐麦片成分相同。
他白大褂翻飞时,内袋掉出的数据芯片正在积水里播放我被篡改的领养文件。
于熙言砸碎第三个威士忌杯时,弹片划破我小腿的旧伤。
他蘸着酒液在玻璃残片上画出的航海图,正是母亲专利文件里的垃圾填埋场坐标。
当他把带血的冰块按在我锁骨凹陷时,榕树气根间垂落的藤蔓突然缠住他手腕——那上面系着的,正是我前世吞药时攥断的浪琴表链。
深夜,我撬开生态鱼缸的过滤系统。
父亲日记的塑封页在循环水里舒展,显出用虹膜墨水写的真相:于家二十年的基因实验,只为培育能净化海洋污染的RH-null血型载体。
当我将日记本沉入水底时,休眠的蓝环章鱼突然苏醒,触须卷起三枚子弹壳戒指沉向人造珊瑚深处。
破晓时分,我站在榕树顶端的观测台。百年树冠在晨雾中铺成绿色海洋,三个方向的机车轰鸣、直升机旋翼与实验室警报声同时迫近。
当第一缕阳光刺穿树冠时,我按下引爆器的动作,惊起满林朱鹮。
它们翅膀掀动的气流里,于氏集团的环保谎言正随着人造珊瑚礁的荧光,永远沉入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