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锁囚凰
寒风卷着雪粒灌进冷宫斑驳的窗棂,铁笼上凝结的冰棱映出萧明凰狼狈的模样。她的玄色龙袍早已被撕扯得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血痕,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每动一下,铁笼内壁的尖刺便深深扎进皮肉,渗出的鲜血将身下的稻草染成暗红。
哐当——沉重的铁门被粗暴推开,萧明玥踩着金线绣凤的锦靴,缓缓走到铁笼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笼中昔日不可一世的女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随即毫不留情地踩上萧明凰的手背。刺骨的疼痛让萧明凰猛然睁开双眼,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来人,把她拖出来。萧明玥收回脚,嫌恶地用帕子擦拭鞋面,剜去这象征皇权的凤纹刺青,让她好好瞧瞧,没了这层皮,她还算什么。
几名侍卫上前,粗暴地将萧明凰从铁笼中拽出,按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寒光闪烁的匕首逼近她颈侧,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萧明凰死死咬住下唇,任由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也不愿在仇敌面前示弱半分。
皇姐可知,这天下最锋利的不是刀剑,是人心萧明玥蹲下身,指尖挑起萧明凰凌乱的发丝,语气中满是得意与嘲讽,你以为凭铁血手段就能坐稳皇位不过是一群人在背后推着你罢了。
冷宫的门再度重重关上,萧明凰蜷缩在角落里,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灼烧般的疼痛。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每日送来的残羹冷炙早已冻成冰碴。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让她意识模糊,眼前的景象不断重叠、扭曲,她却仍死死攥着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能死,她还有仇未报。
冷宫
子夜梆子声惊破寒夜,裴昭贴着宫墙疾行,怀中的银针筒硌得肋骨生疼。冷宫墙头的铜铃被他用浸了麻药的布条缠住,落地时只发出微弱闷响。腐木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摸出火折子照亮,瞳孔猛地收缩——墙角黑影蜷缩成一团,碎发下露出的脖颈爬满蟑螂,溃烂的伤口正渗出黑血。
陛下!火折子险些脱手。裴昭踉跄着扑过去,指尖触到萧明凰滚烫的皮肤时,她骤然睁眼,枯槁的手指闪电般扣住他手腕。那双曾盛着万里山河的凤目,此刻只剩困兽般的警惕与杀意。
别动。裴昭强压下颤抖,从袖中抽出银针。三枚银针刺入大椎穴,黑血顺着针尾蜿蜒而下,却在触及地面瞬间腾起青烟。他脸色骤变,正要继续施针,萧明凰突然剧烈咳嗽,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嘴角溢出的血沫带着诡异的紫色。
声带被朱砂毒蚀,再拖三日必废。裴昭撕开自己衣袖,露出小臂上褪色的云纹刺青——那是二十年前被灭门的裴氏独有的印记。萧明凰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她死死盯着那抹旧纹,喉间艰难挤出破碎音节:...条件
助我翻案,还裴氏清白。裴昭咬破指尖,鲜血滴在两人交握的掌心,我保你活着夺回皇位。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冷宫中两具在黑暗中相互扶持的身影,混着血珠的契约在闪电中凝成暗红符咒,如同命运的枷锁,将他们的未来牢牢捆在一起。
剔骨
冷宫铜锁哐当坠地,腐木门被踹开的瞬间,萧明凰蜷缩在霉斑遍布的草席上,像具被抽走筋骨的残破人偶。六名侍卫架起她溃烂的右腿,盐水浸透的皮鞭裹挟着腥气破空而来。
啪!
皮肉绽开的闷响混着咸涩的液体飞溅,萧明凰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齿间蔓延。第二鞭抽在左腿的旧伤处,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细碎的盐粒钻进肌理,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她颤抖着抬头,正对上墙上滚动播放的皮影——昔日心腹们跪在萧明玥脚下,山呼吾皇万岁。
皇姐可要瞧仔细了。萧明玥端着鎏金盏倚在朱红立柱旁,指尖轻点幕布,这些人如今见了你,怕连块破布都不愿施舍。话音未落,皮鞭再次呼啸而下,抽在萧明凰后背。
深夜,裴昭翻墙而入时,血腥味几乎要刺破窗纸。他颤抖着掀开萧明凰浸透冷汗的单衣,月光掠过她遍布鞭痕的脊背,那些狰狞的伤口间,竟浮现出暗紫色的纹路——形似火焰的图腾正在血肉中若隐若现,与传闻中巫族的禁忌秘术噬心咒如出一辙。
战场...背叛...萧明凰突然抓住裴昭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剧痛中,她的瞳孔剧烈震颤,记忆碎片如锋利的刀片划过脑海:暗箭穿透营帐的瞬间,亲卫副将冷笑的脸,还有萧明玥藏在凤冠下的毒蛇般的眼神。滚烫的血珠顺着图腾纹路滚落,在青砖上晕开诡异的紫。
棋手
潮湿的霉味混着草药苦涩在密室弥漫,裴昭跪坐在青砖上,铜锅里的药汁咕嘟冒泡,蒸腾的雾气将石壁上摇曳的烛火晕染成诡谲的光晕。萧明凰倚着冰凉的石墙,右腿断骨处缠着浸透脓血的布条,每呼吸一次都扯动喉间结痂的伤口。
再忍片刻。裴昭用竹片挑起暗红药膏,指尖却在触及她皮肤时微颤。药膏甫一敷上,萧明凰骤然弓起脊背,破碎的呜咽卡在喉间。这是他第七次尝试续骨,每道药香里都掺着从太医院偷来的珍稀药材,代价是腰间新添的三道鞭痕。
密室角落传来窸窣响动,老太监佝偻着背挤进来,怀中油纸包着浸透雨水的绢布。裴昭展开密信的瞬间,萧明凰猛地抓住他手腕,断裂的指甲在他皮肤上划出细痕。蛮族首领...竟是萧明玥的孽种她沙哑的嗓音惊飞梁上栖鸦,字字如淬毒的箭镞。
烛火突然爆开灯花,裴昭盯着信中二十年秘辛四字,想起数月前在冷宫墙外捡到的玉佩——那分明是萧明玥年少时最爱的物件。原来当年她假死逃婚,竟是为了...话音未落,萧明凰已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密信的篡位二字上,洇成刺目的朱砂。
传令陈将军,萧明凰攥住裴昭的衣襟,眼瞳在黑暗中烧得通红,让他按兵不动,待萧明玥调走京城半数兵力...她突然剧烈颤抖,断骨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却仍死死盯着密信上的私生子三字,这盘棋,该换我们落子了。
毒药
铜碗撞在青砖上发出刺耳声响,安神汤的药香里混着铁锈味。裴昭踉跄扶住宫柱,指腹在碗沿摩挲出细微刻痕,喉间腥甜翻涌:这汤里有鹤顶红混着百日醉,慢药催命......话音未落,暗红血珠顺着他下颌滴在萧明凰手背上。
萧明凰望着对方苍白如纸的脸,忽然想起七年前校场初见,少年医官执金针救她落马的英姿。此刻那人却为试毒几乎站不稳身形,指节颤抖着在她掌心写下解药配方。
三日后,冷宫飘出诡异的腐臭味。当萧明玥踩着金线绣鞋踏入门槛时,正看见萧明凰直挺挺躺在草席上,嘴角挂着黑血,苍蝇在她发间盘旋。新帝用绣帕掩住口鼻靠近,突然被枯瘦的手扣住手腕——淬毒银簪已经抵住她颈动脉。
当年你说要做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萧明凰沙哑的声音像破风箱,瞳孔因过度用力而涣散。裴昭藏在梁柱后的掌心沁出汗,却见萧明玥突然冷笑,袖中软剑抵住对方心口。
剧痛从右眼眶炸开,萧明凰向后跌去,温热的血糊住另一只眼睛。恍惚间听见萧明玥的声音在头顶盘旋:皇姐以为,我会不带解药来看死人而裴昭撕心裂肺的怒吼,和着远处更鼓,成了她坠入黑暗前最后的声响。
复燃
冷宫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萧明凰蜷坐在发霉的草席上,空洞的眼窝处缠着浸透血渍的布条。裴昭的银针在她耳后穴位精准刺入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如霜:别白费力气,我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听。裴昭掰开她紧握的拳头,将银针轻轻按在她掌心,这根针落地的声音,比刀剑更锋利。潮湿的青砖地上,银针滚落的轻响惊起墙角鼠群,窸窸窣的动静在死寂的冷宫里无限放大。萧明凰脖颈猛地绷紧,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撞在斑驳的宫墙上,又弹回耳畔。
暴雨在琉璃瓦上砸出密鼓,裴昭浑身湿透地撞开宫门,怀中的密信却干爽如初。他将羊皮纸贴在萧明凰唇间,沾着雨水的字迹硌得她生疼。萧明玥勾结北狄……裴昭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萧明凰突然咬住绢布,犬齿刺破布料的瞬间尝到血腥气。她摸索着抓起炭条,在墙面划出歪歪扭扭的符号,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顺着刻痕蜿蜒成河。
告诉陈将军,三日后子时,里应外合。她摸索着抓住裴昭的衣襟,炭灰在对方胸前印出深色掌纹。惊雷劈开乌云的刹那,两道影子在墙上骤然拉长——萧明凰佝偻的脊背如弯弓,裴昭手中的银针泛着冷光,交叠的轮廓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刃,刺破了十二年冷宫的黑暗。
蛛网崩裂
冷宫腐木梁上的蜘蛛仓皇坠地,被突然炸开的火光碾作肉泥。萧明玥猩红的裙裾扫过青苔斑驳的地砖,凤冠垂珠撞出清脆声响,禁军铁甲在狭窄宫道里掀起森冷的浪潮。当暗格被长枪挑开的刹那,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藏在夹层里的密信像垂死的蝴蝶簌簌飘落。
陛下,萧明凰私通逆党!亲信太监的尖嗓刺破死寂,染血的信笺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铁锈色。萧明玥戴着金护甲的手指轻轻摩挲过信封口的玄鸟印鉴,嘴角勾起冷笑,却在看清落款时瞳孔骤缩——那赫然是她亲手赐给丞相府的密函专用印泥。
与此同时,裴昭染血的指尖死死攥住最后一本通敌账本。冰凉的枪尖抵住他后心的瞬间,他突然将账本塞进萧明凰口中,带着血腥味的耳语拂过她耳畔:吞下去。金属撕裂皮肉的闷响中,滚烫的鲜血溅上萧明玥新绣的凤凰华服,朱红与猩红在金线刺绣间晕染,宛如浴火重生的妖物。
萧明凰喉间传来吞咽账本的闷哼,嘴角溢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砖缝隙。她抬眼望向台阶上的萧明玥,破碎的凤目里倒映着对方骤然惨白的脸——那个被视作傀儡的皇妹,此刻正咬着带血的账本,眼神冷得能冻结整座皇城。
刑台逼供片段
腐臭的血腥气在刑房里弥漫,萧明凰被铁链吊在布满倒刺的刑架上,每一次挣扎都让荆棘扎进皮肉。她死死咬住嘴唇,看着萧明玥手持通红的烙铁逼近。
说!北疆暗桩到底是谁萧明玥将烙铁重重按在她肩头,焦糊味混着鲜血滴落,在青砖上烫出缕缕白烟。
萧明凰闷哼一声,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却倔强地扬起下巴:做梦。
来人!给我继续打!萧明玥甩袖后退,示意行刑者对裴昭加重刑罚。
鞭梢破空声响起,裴昭的后背很快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单薄的囚衣。就在萧明玥以为他要撑不住时,裴昭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阴森的刑房里回荡,惊得众人一颤。
你笑什么萧明玥皱起眉头。
萧明玥,你以为抓住我们就万事大吉了裴昭嘴角淌着血,眼中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你忘了太医令每月初一都会来探监那箱补药里,藏着能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
萧明玥脸色骤变,想起太医令今早确实来过冷宫。她猛地转身,对着侍卫怒吼:快去把太医令给我抓来!
而刑架上的萧明凰,虚弱地勾起唇角。他们早就算准了这一切,太医令不仅是他们的暗子,更是这场棋局中最关键的一步。这场生死博弈,远没有结束。
反转
铁链哗啦作响,萧明凰被拖出地牢时,额头伤口渗出的血珠顺着睫毛坠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花。萧明玥手持鎏金镶玉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明日午时三刻,本宫要看着你血溅菜市口。
马蹄声骤然撕破死寂。传令兵跌跌撞撞滚下马来,战报上的朱批在暮色中殷红如血:北疆蛮族连夜退兵,领军旗号竟是...竟是靖安侯旧部!萧明玥脸色骤变,攥着战报的指尖泛白。地底突然传来细密的金属摩擦声,像是万千兵刃在黑暗中苏醒。
陛下小心!贴身女官突然抽出暗藏的软剑,寒光直取萧明玥咽喉。萧明凰却比所有人更快一步,带着镣铐的手臂如毒蛇般缠住女官脖颈,铁链瞬间收紧。鲜血顺着链节滴落,她贴着女官耳畔轻笑:当初你跪在我榻前求药救母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萧明玥踉跄后退,撞翻烛台。火苗窜起的刹那,地牢深处涌出密密麻麻的黑影,月光掠过刀刃泛起森冷寒光。萧明凰抬手抹去脸上血污,锁链在火光中划出凌厉弧线:姐姐,这皇城的地底,可是我亲手布置的杀阵。
密室
女官的喉管在铁链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温热的血喷溅在萧明凰苍白的脸上。她正要将尸体甩开,忽听身后传来玄铁重甲的碰撞声,二十名玄甲卫如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森寒的陌刀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哗啦——地宫深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萧明凰瞳孔骤缩。那些她精心训练的死士,此刻正伴随着惨叫坠入突然开启的暗坑,火把坠入深渊的光芒里,她看见坑底倒插着密密麻麻的淬毒尖刺。
萧明玥摘下凤冠上的鎏金凤凰,指尖轻抚过尖锐的鸟喙,冷笑如同毒蛇吐信:三年前你教我布置机关时,可曾想过有今日金凤凰在她指间折射出冷光,萧明凰突然意识到,自己亲手教给姐姐的机关秘术,早已被改得面目全非。
保护主上!裴昭的怒吼撕破死寂,长剑裹挟着腥风直取萧明玥。然而墙壁上的兽首突然睁开铜目,三支弩箭破空而来,其中一支精准钉入他握剑的手腕。长剑坠地的脆响中,裴昭被玄甲卫按在石柱上,锁链缠绕着他渗血的伤口。
太医令踉跄着扑到萧明玥脚下,双手呈上泛黄的密档,羊皮纸边缘还带着新鲜的墨迹:陛下明鉴...这是萧明凰私通敌国的铁证!萧明凰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忽然想起三日前太医令曾以诊治为由,借走她的狼毫笔。
鲜血顺着石柱蜿蜒而下,裴昭不甘的嘶吼混着萧明玥的笑声在地宫回荡。萧明凰被陌刀抵住咽喉,终于看清鎏金凤凰的尾羽上,刻着与密道机关如出一辙的暗纹——原来从她踏入地宫的那一刻起,就已落入天罗地网。
斩首
秋阳被乌云遮蔽,菜市口刑场弥漫着血腥气。萧明凰被锁在凤凰刑架上,金铁铸成的凤凰羽翼深深嵌入脊背,殷红血迹顺着尾羽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晕开狰狞的纹路。她仰起头,看着萧明玥踩着满地枯叶走来,凤袍下摆扫过血泊,绣着金线的凤凰仿佛要从绸缎上展翅而出。
叛国者,诛九族。萧明玥将染血的诏书掷在她脚下,朱批在泥水中晕染,如同将熄的残阳。铡刀缓缓升起,铁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萧明凰却突然笑出声,沾血的发丝垂落眼前,遮住了她眼底疯狂的光:姐姐可还记得母后临终前的歌谣
这句话让萧明玥的瞳孔猛地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母亲咳着血将她们搂在怀中,哼唱着那首禁忌的童谣。就在此时,一声怒吼撕裂长空,裴昭挣断身上的锁链,带着飞溅的血珠扑向刑台。
寒光闪过,铡刀轰然落下。裴昭只来得及抱住飞落的半片凤钗,指尖擦过萧明凰的衣袖,却只触到满手温热的鲜血。萧明凰的头颅滚落在地,嘴角仍挂着诡异的笑意,空洞的双眼直直望着灰沉的天空。
将太医令流放南疆,亲信太监剜去双眼。萧明玥转身离开,凤冠上的珍珠随着步伐轻晃,在满地血泊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裴昭跪在刑台上,颤抖着握紧那半片凤钗,指缝间渗出的血与钗上的血迹渐渐融为一体。远处传来乌鸦的嘶鸣,为这场杀戮画上最后的句点。
诅咒
烛泪在鎏金烛台上凝成暗红的冰棱,萧明玥捏着银匣的指尖微微发颤。匣中半卷族谱边角焦黑,泛黄的宣纸上,朱砂书写的萧明玥在清点遗物时,发现萧明凰贴身的银匣中藏着半卷残破的族谱,记载着皇族双生女一凰生,一凰亡的诅咒字在晃动的光影里忽明忽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羊皮纸,想起儿时母后总在月圆之夜抚着她们的发顶,哼唱那首哀婉的童谣。
密信从族谱间滑落时,萧明玥的瞳孔骤然收缩。绢帛上墨迹未干,字句间赫然写着她与敌国私通的罪证,连落款处的飞白笔法都与她如出一辙。北疆急报里蛮族退兵的缘由终于对上了——有人顶着她的名号,将叛国的利刃,狠狠插进了自己胸膛。
子夜的梆子声惊碎寂静。萧明玥踉跄着扶住龙榻,却摸到枕边异物的凉意。染血的银簪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簪头雕着的并蒂莲纹,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样式。记忆如潮水翻涌,她想起十二岁生辰那日,萧明凰踮着脚为她别上这簪子时的笑颜。如今莲瓣缝隙里暗红凝结,像极了刑场上飞溅在她凤袍上的血珠。
哐当——茶盏坠地,碎瓷在青砖上迸溅出尖锐的回响。萧明玥猛地扯断发间金步摇,散落的珠玉滚过带血的银簪,在寂静的寝殿里,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谜题。
童谣
秋夜的太液池泛起幽蓝磷火,萧明玥攥着染血的童谣残页,循着童声来到御膳房。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佝偻的老嬷嬷正对着面团哼唱:金銮殿,血凤凰,双生劫,命未央...沙哑嗓音混着擀面杖的敲打声,惊起梁间寒鸦。
拿下!禁军破门而入的瞬间,老嬷嬷突然撕开粗布围裙。银发如瀑散开,暗藏的银针泛着青紫寒光,直取萧明玥咽喉。女帝侧身避开,金护甲擦过对方手腕,却在衣料翻卷时瞳孔骤缩——嬷嬷袖口处,暗红丝线绣着与萧明凰银匣内如出一辙的双凰图腾,尾羽处还沾着新鲜血迹。
说!谁指使...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报的铜锣声。传信兵滚鞍下马,军报上的朱批在火把下刺目如血:北疆二十万铁骑压境,领军之人自称凰主,手持玄铁令箭赫然刻着靖安侯旧纹。萧明玥踉跄扶住廊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护甲上的凤凰纹——那支本该陪葬的令箭,此刻竟在百里之外的沙场上,折射着冰冷的杀意。
弃子
三更梆子惊破死寂时,萧明玥捏着匿名信的手指骤然收紧。羊皮纸上的炭笔勾勒出半月前的场景:她与敌国使臣在边境废庙里密谈,连鬓边那支并蒂莲钗都清晰可见。烛火突然诡异地明灭,画像边角渗出暗红汁液,在叛国二字上晕开狰狞血痕。
地宫深处的机关密室里,鎏金宫灯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暗格的锁孔里卡着半截银簪——正是斩下萧明凰头颅时消失的那支。当她颤抖着抽出密卷,熟悉的字迹如毒蛇噬心:姐姐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这盘棋,从一开始就由不得你。
轰隆声骤响,石壁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萧明玥瞳孔骤缩,成排淬毒弩箭破空而来。她慌乱滚向机关台,却发现所有控制按钮都被浇筑了铁水。箭雨穿透锦袍的瞬间,头顶暗格轰然开启,泛黄的卷轴飘落,记载着先帝与巫祝合谋编造双生诅咒的密诏——原来皇族血脉中根本不存在所谓宿命,不过是帝王为了铲除异己、巩固皇权的残酷谎言。
毒箭扎进心口时,萧明玥终于看清卷轴末尾的朱砂批注:待双凰相争,取其命,夺其势,永绝后患。她瘫倒在满地箭雨中,嘴角溢出黑血,恍惚间又听见儿时母亲哼唱的童谣。此刻那歌声里暗藏的血腥意味终于清晰——原来她们从出生起,就只是棋盘上注定相残的弃子。
秘辛永埋
续写:棋局终章
喉间血沫翻涌,萧明玥的指尖徒劳抓着满地散落的密诏,染血的字迹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猩红。恍惚间,黑暗中传来细碎脚步声,带着熟悉的铁链轻响。
姐姐。染血的手突然扣住她的腕脉,萧明凰半跪在地,苍白面容在幽蓝烛火下宛如鬼魅。颈间狰狞的铡刀疤痕还在渗血,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你以为我死了
萧明玥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眼前之人分明已被枭首示众,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真实得可怕。
还记得母后教我们的机关术吗萧明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缠绕的金丝软甲,当你以为我必死无疑时,可曾想过那刑场上的,不过是替死傀儡她的指尖抚过石壁上先帝的批注,冷笑中带着悲怆,双生诅咒是假,可我对你的恨,却是千真万确。
毒发的剧痛让萧明玥眼前阵阵发黑,却仍死死盯着对方:你...怎么...
怎么活下来的萧明凰将染血的银簪插入机关,石壁轰然洞开,露出密道深处的人影——裴昭带着太医令和一众旧部,火把将黑暗照得透亮。你的亲信太监,早就被我们掉了包。她俯身贴近萧明玥耳畔,声音轻得像在哄睡,姐姐你安心去吧,我会替你活下去,谁是棋手犹未可知...
萧明玥想开口,却吐出大口黑血。弥留之际,她终于看清萧明凰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那是幼时她不慎摔碎,母亲偷偷修补好又分给她们的信物。原来从始至终,她才是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这天下...萧明玥气若游丝,终究...
终究会姓萧。萧明凰握住她逐渐冰冷的手,身后传来众人跪地山呼吾皇万岁的声响。烛火摇曳间,先帝的密诏在风中翻卷,将皇族秘辛彻底掩埋在历史尘埃里。
萧家天下
大结局:双凰归墟
萧明凰登上城楼,俯瞰着朱雀大街上欢呼的百姓。春风卷起她玄色龙袍的衣角,露出腰间那截用金线缠绕的断簪——既是复仇的见证,也是姐妹羁绊的残章。裴昭捧着边疆捷报匆匆赶来,却在瞥见她腰间信物时,将未尽的担忧咽回心底。
陛下,南疆流民已安置妥当,新发现的先帝遗诏...太医令的声音在阶前戛然而止。萧明凰转身时,鬓边凤钗与城楼飞檐上的铜铃同时轻响,恍惚间仿佛又听见幼年宫墙下,母亲哼着童谣教她们辨认星象的时光。
深夜,她独自来到地宫最深处。石壁上先帝的批注早已被凿去,取而代之的是新刻的诫语:权柄之下,无亲无仇,唯苍生耳。指尖抚过冰凉的石面,暗格自动弹开,里面躺着两封泛黄的信笺——一封是萧明玥未寄出的家书,字迹凌乱写着若有来生,愿做寻常姐妹;另一封是她自己的绝笔,墨迹被泪水晕染成模糊的团影。
突然,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萧明凰将信笺投入烛火,看纸页蜷曲成灰。走出地宫时,漫天星辰正落在宫阙之上,宛如万千盏不灭的明灯。她仰头望着天际,轻声呢喃:姐姐,这棋局,我替我们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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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宣政殿外萧字大旗猎猎作响。萧明凰展开新制的诏书,朱笔落下时,笔锋凌厉如剑——这一次,她要书写的不再是权谋与杀戮,而是真正属于天下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