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琴键上的红痕 > 第一章

1
钢琴家的双重体温
我指尖刚触到斯坦威琴键的降
E
调,腕骨突然被人扣住。
陆沉的手掌覆上来,带着松节油的冷香.
他总在调琴弦前用酒精擦手,指腹的硬茧蹭过我静脉,像琴槌敲在钢弦上的震颤。
手腕再抬两厘米。
他的拇指碾过我指腹的茧,那是连续三个月每天练八小时《鬼火》磨出的,
这个弧度,和你大四在金色大厅弹错的第三小节一模一样。
玻璃门被推开时,穿堂风卷进雪松混着烟味。
我脊背绷紧,指尖在琴键上压出个泛白的印子。
这种混合气息只属于周延,带着他大二时总在琴房外抽的骆驼牌味道。
比记忆里淡了,像被钢琴漆水浸掉了辛辣前调。
他站在光影交界处,手里转着支磨砂钢笔。
笔帽上的烫金字褪成浅痕。
那是我毕业时刻的
周延,此刻正被落地灯照出细碎光斑。
苏老师,浙音的教授在等您。
陆沉的指尖划过我脊椎,隔着薄针织衫,指腹的温度比琴键高两度。
我转身时,羊绒围巾的穗子扫过他白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菱形疤

2019
年冬夜,他替我搬那架三手立式钢琴时,踏板支架砸出来的。
周延的目光正落在疤上,钢笔尖在指间顿了顿,像漏了半拍的休止符。
他走近时,我看见他虎口有道新伤,结痂的边缘泛着粉。
和我右手小指根的旧疤位置一模一样。
那年他教我握琴槌,说
要像抓住蝴蝶翅膀般用力,结果两人同时被木刺扎穿。
这个音程。
他忽然开口,笔尖轻点中央
C
键,那里有处极浅的凹痕,
和你在我宿舍弹《月光》第一乐章时,右手小指下落的角度分毫不差。
声音低下来,像钢琴踏板踩到底的闷响,当时你穿我的白衬衫,袖口长过指尖三厘米。
陆沉递来的暖手宝挡住视线。
硅胶表面的水珠滴在围巾起球处,我接过时,指尖无意识蹭过周延的钢笔帽。
磨砂质感里混着细痕,是四年来他转笔时指甲留下的。
这种触感突然激活记忆:
2020
年梅雨季,他趴在琴房地板上帮我改谱。
钢笔尖在五线谱上洇开墨点,说
苏瓷的降
E
调,该带着冰美式的涩。
这位是
陆沉的手臂环住我腰,掌心按在尾椎骨的淡红压痕上。
那是连续练琴十小时才会出现的印记。
周延伸手时,我注意到他无名指根部的茧比以前浅了,大概是不再帮人调律的缘故:
周延,苏瓷本科时的社会实践搭档。
他刻意避开
陪练
二字,握手时拇指碾过我手腕内侧的青斑。
那是他当年纠正我落键姿势时,指尖长期按压留下的色素沉淀。
暖手宝的热度渗进腰际,我听见周延钢笔帽扣合的
咔嗒。
陆沉的指腹还在摩挲尾椎骨,像在数黑白键的数量。
周延的视线正落在我指尖的创可贴
,今早调琴弦时被
A
弦割的,和他虎口的新伤形成镜像。
落地灯的光突然晃了晃,他的影子投在我们之间。
肩线恰好切过我锁骨下方的旧疤,那是
2021
年琴房事故的纪念。
三楼琴房的暖气坏了。
我挣脱陆沉的手,围巾穗子扫过周延的钢笔尖,教授说《雨滴》要弹出冻僵指尖的颤音。
转身时,发现周延的钢笔正抵住中央
C
的凹痕,笔尖与琴键接触的角度,和当年他教我弹倚音时一模一样。
他忽然凑近,雪松烟味混着体温涌来:冻僵的指尖,
呼吸拂过我耳后绒毛,比陆沉的掌心更烫,该放在哪里捂热
话音未落,陆沉的手掌已扣住我肩膀,指腹按在肩胛骨下方的肌肉结节上。
长期持琴槌导致的劳损:苏瓷有雷诺氏症,
他的语气像在说五线谱上的休止符,指尖不能碰
15℃以下的键。
玻璃门外的雨声渐密。
周延退后半步,钢笔在指间划出银弧,帽檐阴影遮住他望向我锁骨旧疤的目光:
原来如此。
他指尖划过琴键,从降
E
到中央
C
的距离。
恰好是当年我们在琴房并排而坐时,肩头相抵的宽度,那这个错音,
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弱音踏板,该永远封在谱夹第三页。
我摸着围巾起球处,那里还留着
2020
年他帮我暖手时,指腹磨出的毛边。
陆沉的拇指仍按在我劳损的肌肉上,带着松节油的冷感。
周延的钢笔帽正躺在中央
C
键旁,帽檐朝向我小指的方向。
那里有他教会我的、独一无二的落键弧度。
琴房的灯光又晃了晃,黑白键的阴影在地面交叠。
象极了那年他趴在地板上画的、永远没写完的五线谱。
2
咖啡厅的休止符
秋雨把玻璃幕墙糊成毛玻璃,我盯着咖啡厅价目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口缺口。
这是周延大学时总买给我的那款拿铁杯,边沿缺角正好卡住下唇。
还是喝冰美式
周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松烟味混着咖啡豆的焦香。
他指尖划过我肩胛骨下方的肌肉结节,和在琴房时一样精准:你现在的肩颈劳损,比大四备赛时严重三倍。
我转身时撞上周延的胸口,他的白衬衫领口敞着,露出锁骨下方的红痕。
今早帮琴房搬三角钢琴时,被踏板支架蹭的。
和陆沉的菱形旧疤不同,这道新伤像片落错位置的枫叶,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苏瓷
陆沉的声音从旋转门处传来,手里抱着个黑色乐谱夹,封皮上烫着我的名字缩写
SC。
他走向我们时,袖口的松节油味盖过周延的雪松。
我注意到他无名指戴着枚细银戒,内侧刻着极小的琴键图案。
上周他说
用来标记重要的调号。
周延替我拉开座椅,指尖在椅背上停顿半秒,恰好避开我尾椎的压痕:
记得吗你总说咖啡厅的暖气太闷,会让琴键手感失真。
他递来的纸巾上印着五线谱图案,角落画着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2020
年琴房停电那晚,他在烛光下画给我的。
陆沉将乐谱夹推到我面前,指尖划过封皮烫字:
新谱的左手部分,我用了碳纤维谱夹。
他的拇指碾过我指腹的茧,比周延的力度轻两成,这样翻页时,不会磨到你的《鬼火》旧伤。
咖啡厅的暖气突然变热,我解开羊绒围巾,露出锁骨下方的旧疤。
周延的视线定在那里,钢笔尖在纸巾上划出道歪线。
那是
2021
年琴房事故的纪念,当时他冒雨送我去医院,白大褂上全是我的血。
这次肖邦赛的选曲...
陆沉的手指划过乐谱上的降
E
调,突然停在某处修改痕迹,
周先生对《雨滴》的踏板处理,和我给苏瓷的方案...
不太一样。
他说话时,银戒轻轻磕在咖啡杯沿,发出和周延钢笔帽相同的
咔嗒。
周延忽然覆住我握笔的手,掌心的温度裹着雪松烟味,将我的指尖按在五线谱空白处:
苏瓷的颤音,
他的拇指碾过我右手小指根的茧,该像秋雨打在琴房玻璃上,带着涩味的停顿。
他指尖的新伤擦过我的旧疤,像两枚错位的琴键终于触碰。
陆沉的脊背绷紧,银戒在桌面上压出个浅痕:
苏瓷有雷诺氏症,
他重复着琴房说过的话,却第一次露出裂痕,这种力度...
会让指尖冻伤。
我望着周延在纸巾上画的蝴蝶,翅膀恰好遮住降
E
调的符干。
他的钢笔尖还在我掌心游走,画着当年教我的握琴槌手势。
陆沉的手正按在乐谱夹的碳纤维边缘,指节泛白,那是他昨晚熬夜调整琴弦的印记。
其实当年...
周延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弱音踏板,你在我宿舍弹错的那个降
E
调,是因为我偷偷调松了第三根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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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我指尖的创可贴,就像现在,我总想让你的错音,只落在我能接住的琴键上。
陆沉突然起身,松节油味带着冷意扑面而来:
调琴房的斯坦威需要校准。
他的视线扫过周延画的蝴蝶,苏瓷,十分钟后琴房见。
他离开时,银戒勾住我的围巾穗子,差点扯开起球处的线头。
周延伸手替我整理,指尖划过我耳后绒毛:陆沉的谱夹,
他顿了顿,比我当年送你的胡桃木谱架轻很多。
咖啡厅的广播响起《月光》第一乐章。
周延的钢笔尖正在纸巾上画满降
E
调的符头,像片落不完的秋雨。
我摸着杯口缺口,突然想起他曾说
缺陷才是音符的灵魂,。
此刻他掌心的温度,正顺着我握琴槌的虎口,漫过所有未说出口的休止符。
玻璃幕墙上的雨珠聚成细流,将周延的侧脸分成明暗两半。
他画的蝴蝶停在五线谱中央,翅膀恰好盖住
周延
二字的笔画。
我毕业时刻在他钢笔上刻的,如今随着他指尖的动作。
在纸巾上投出细碎的影,像极了琴房落地灯下,我们曾并排而坐的剪影。
3
工作室的旧弦
周延的工作室飘着雪松混着桐油的气味。
老旧立式钢琴的顶盖敞着,露出泛黄的琴弦。
我盯着他弯腰调律的背影,白衬衫下摆露出后腰的蝴蝶纹身。
2020
年夏天,我用琴槌颜料偷偷画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这架珠江
118,
他忽然开口,扳手敲在
A4
琴弦上,发出准到刺耳的音,你大四备赛时弹坏三根弦的那台。
他转身时,掌心染着琴弦的金属光泽,我把断弦熔了,做成这个。
他递来的钥匙扣是枚微型琴弦绕成的蝴蝶,翅膀边缘还留着当年的裂痕。
我接过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比在咖啡厅时更粗粝。
调律时被琴弦割出的伤,和我指尖的茧正好对应钢琴的黑白键。
陆沉给你的碳纤维谱夹,
周延的视线落在我肩上的乐谱包,装不下这本。
他从琴凳下抽出本皮质谱夹,封皮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照片:
2021
年琴房事故后,我躺在他腿上改谱,他的白大褂上全是我的血,而我的指尖正指着五线谱上的降
E
调。
工作室的落地灯突然被风吹得晃了晃,我看见谱夹里掉出张纸条:
苏瓷的雷诺氏症诊断书,日期是
2022
年冬
——
陆沉开始当我调琴师的前一周。
周延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突然扣住我手腕,掌心按在当年他教我握琴槌的位置:
他没告诉你吧这诊断书是假的。
我脊背绷紧,他的拇指碾过我手腕内侧的青斑:
你指尖怕冷,是因为
2021
年那场雨,
他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而陆沉,
顿了顿。
扳手敲在钢琴盖上发出闷响,他调紧了你所有钢琴的琴弦,就为了让你不得不依赖他的暖手宝。
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陆沉站在门口,松节油味混着秋雨的冷意。
他的视线落在周延手中的诊断书,银戒在门框反光下闪过:苏瓷,琴房的斯坦威需要换弦。
周延没松手,反而将我拉近半寸,雪松味裹着桐油气息涌来:
换弦前,
他的指尖划过我锁骨旧疤,是不是该先看看,你的钢琴家,到底怕冷还是怕热
陆沉的脊背绷紧,视线扫过墙上的蝴蝶钥匙扣和照片:
周先生对苏瓷的过去,似乎比现任更清楚。
他走向钢琴,指尖划过琴弦,不过调律最重要的,
银戒磕在弦轴上,是让琴弦记住演奏者的力度。
我望着周延工作室墙上挂满的琴弦钥匙扣,每枚都刻着不同年份。
2019
年的三角钢琴弦、2020
年的立式钢琴弦、2021
年的事故断弦。
而陆沉此刻正在调整的琴弦,正是我今早练《雨滴》时崩断的那根。
2021
年琴房停电那晚,
周延忽然贴近我耳边,雪松烟味混着体温,
你说蝴蝶翅膀振动的频率,和降
E
调的泛音一样。
他的指尖划过我肩胛骨的肌肉结节,现在你的肌肉记忆,
顿了顿,声音低得像弱音踏板,还记得我帮你揉开结节的力度吗
陆沉的扳手突然落在琴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瓷的肌肉劳损,
他盯着周延放在我肩上的手,需要专业医疗级按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小盒,含薄荷醇的按摩油,
顿了顿,不会沾到琴弦上。
工作室的温度计显示
18℃,刚好是陆沉说的
指尖安全温度。
我摸着周延送的蝴蝶钥匙扣,裂痕处硌着掌心,而陆沉的按摩油盒上,正印着和他银戒相同的琴键图案。
周延忽然松开手,转身从钢琴里取出个木盒:
给你的。
里面是枚全新的琴弦戒指,内环刻着极小的
SC。
陆沉的银戒不同,这枚带着琴弦的金属冷感,却在尾端留着尖锐的毛刺。
戴上它,
他望着我指尖的创可贴,这样你碰任何琴键,
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琴弦振动,我都能感觉到。
陆沉的呼吸突然变重,银戒在琴盖上压出个凹痕:
苏瓷从不对金属过敏。
他的视线扫过周延的琴弦戒指,包括琴弦。
秋雨打在工作室玻璃上,周延的蝴蝶纹身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陆沉的按摩油盒还敞着,薄荷醇的冷意混着雪松烟味,在
18℃的室温里织成密网。
我望着那枚带着毛刺的琴弦戒指,突然想起
2021
年琴房事故时,周延用断弦给我刻的蝴蝶。
当时他说
疼痛是音符的装饰音。
而此刻,这枚戒指的毛刺正对着我掌心的茧,像个未弹出的颤音。
4
肖邦赛的断弦
肖邦赛倒计时三天,我盯着琴房的斯坦威钢琴,右手小指的创可贴在琴键上投出阴影。
陆沉正在调第三根琴弦,银戒随着扳手动作反光,照亮他袖口的薄荷醇痕迹

那是今早他强行给我做肩颈按摩时留下的。
力度再轻两成。
他的指尖划过我握琴槌的虎口,比周延的触感凉三度,你的《雨滴》前奏,
顿了顿,扳手敲在弦轴上,像在弹棉花。
玻璃门被撞开时,雪松烟味混着雨水涌进来。
周延的风衣下摆滴着水,手里攥着个金属小盒,正是
2021
年琴房事故时,我用来装断弦的那个。
他望向我小指的创可贴,瞳孔骤缩。
贴着他送的琴弦创可贴,边缘印着极小的蝴蝶。
周先生,琴房不允许外人进入。
陆沉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银戒在琴盖上压出凹痕。
周延没理他,径直走到我身边,指尖划过我肩胛骨的肌肉结节:
这里硬得像断弦的琴轴。
他的掌心带着体温,混着雪松烟味,还记得吗
2020
年台风天,你练《鬼火》到脱力,我用温热的橄榄油给你揉开的。
陆沉的扳手突然滑落,砸在踏板上发出闷响:苏瓷的按摩油,
他盯着周延手中的金属盒,一直是医用级薄荷醇。
我望着周延打开的小盒,里面躺着三根缠绕的琴弦

2019
年的三角钢琴弦、2020
年的立式钢琴弦、2021
年的事故断弦。
他拈起那根带裂痕的断弦,轻轻划过我锁骨下方的旧疤:当年血滴在琴弦上的声音,
声音低得像弱音踏板,比《月光》的弱起拍更清晰。
陆沉突然扣住我手腕,将我的手按在琴键上:肖邦赛的评审,
他的拇指碾过我指腹的茧,不会喜欢参杂私人记忆的颤音。
他的视线扫过周延手中的断弦,尤其是,
顿了顿,银戒反光刺痛我眼睛,属于失败者的记忆。
周延的脊背绷紧,断弦在指间绷出颤音:失败者
他望向我小指的琴弦创可贴,当年是谁在琴房外抽了整包骆驼,就为了让她在停电时,能借着烟头火光看清琴键
琴房的暖气突然失效,我打了个寒颤,周延的手掌立刻覆上我后颈。

2020
年画的蝴蝶纹身,此刻正随着他的触摸发烫。
陆沉的呼吸变重,突然扯开我的围巾,露出尾椎的淡红压痕:她需要的是专业调律,
他的指尖按在压痕上,不是用断弦编织的梦。
我望着琴盖上的三根断弦,突然想起
2021
年事故当晚。
周延冒雨背我去医院,他的白大褂被血浸透,却仍在我耳边哼着《雨滴》的旋律。
而陆沉此刻正在调整的琴弦,正是当年崩断的那根,他的银戒每磕在弦轴上一次,就像在给那段记忆打上新的封印。
把戒指戴上。
周延突然掏出那枚琴弦戒指,内环的
SC
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让我看看,
他的指尖划过我创可贴边缘,陆沉调紧的琴弦,
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琴弦振动,会不会割破你的指尖。
陆沉的手突然攥紧扳手:苏瓷的手指,
他盯着周延的动作,属于即将征服肖邦赛的钢琴家。
他走向窗边,将薄荷醇按摩油放在暖气旁,
而不是,
顿了顿,视线扫过墙上的蝴蝶钥匙扣,被旧弦缠住的囚徒。
我戴上琴弦戒指的瞬间,周延的瞳孔突然收缩。
那根
2021
年的断弦,在我触碰琴键时发出微弱的颤音。
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蝴蝶钥匙扣,而陆沉正在记录琴弦的张力数据。
银戒内侧的琴键图案,恰好对准我尾椎的压痕位置。
肖邦赛的邀请函躺在谱架上,封面的烫金音符在落地灯下闪烁。
周延的雪松烟味混着陆沉的松节油冷感,在
16℃的琴房里织成冰与火的网。
我望着自己戴戒指的手,琴弦的毛刺轻轻刺痛掌心,突然明白:
这场比赛的颤音,从来不是弹给评审听的。
它是旧弦与新弦的交锋,是体温与琴键的私语,是每个错音里藏着的、未说出口的
我还在。
玻璃幕墙外的秋雨变成冻雨,周延的蝴蝶钥匙扣在琴盖上投出破碎的影。
而陆沉的银戒正在琴弦上校准最后一度张力。
我按下中央
C
键,琴弦戒指的颤音与周延的呼吸共振。
象极了
2020
年台风天,我们在琴房地板上拼凑的、永远弹不完整的降
E
调。
5
共振的断弦
肖邦赛舞台的追光灯烫得人发慌,我盯着斯坦威钢琴的琴弦。
周延送的戒指在无名指上微微发烫。
陆沉最后一次调校琴弦时,银戒在弦轴上留下的划痕还新鲜,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雨滴》前奏响起时,指尖刚触到降
E
调,琴弦突然发出异常的颤音。
周延坐在观众席第三排,手里攥着当年装断弦的金属盒,目光灼灼。
自从戴上那枚琴弦戒指,他的瞳孔会随我触键力度收缩,像面倒映琴键的镜子。
第一乐章中段,第三根琴弦突然崩断。
金属断裂声盖过踏板踩踏,我指尖的血珠溅在琴键上,红得像周延工作室里的断弦标本。
剧痛袭来的瞬间,观众席传来吸气声,而周延猛然站起,掌心捂住胸口。
那是琴弦戒指的共振在生效。
继续演奏。
陆沉的声音从后台传来,带着不属于调琴师的冰冷。
我望着他藏在阴影里的手,银戒正对着琴弦张力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比标准值高出
15%。
——
原来他早调紧了所有琴弦。
周延已经冲上舞台,雪松烟味盖过琴房的松节油。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断弦急救包,里面装着
2021
年事故的备用弦:
指尖垂直按压
G3
键。
他的掌心覆住我流血的手指,体温顺着琴弦戒指传导,
还记得吗这根弦,
他的拇指碾过我指腹的茧,曾沾过你和我的血。
陆沉突然扣住他手腕,银戒划破周延的虎口:
肖邦赛不允许中途换弦。
他的视线扫过我无名指的戒指,苏瓷的手指,
顿了顿,声音像绷紧的琴弦,属于乐谱,不是旧弦的祭品。
我望着周延虎口流出的血,和我指尖的血珠在琴键上交融。
突然想起
2021
年琴房事故,他也是这样用自己的伤口贴住我的:
断弦可以重接,
他盯着陆沉的银戒,但破碎的颤音,永远属于第一个让它流血的人。
追光灯突然暗了半度,我看见评审席上有位评委摸着袖口的雪松丝巾。
那是周延工作室的常客。
陆沉的瞳孔骤缩,他终于意识到。
自己调紧的不仅是琴弦,还有苏瓷记忆里的每一个降
E
调。
让他换弦。
我按住陆沉发抖的手,无名指的戒指硌得他掌心发红,否则,
顿了顿,望向周延准备的备用弦,你调的音准,配不上肖邦的眼泪。
周延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蝴蝶纹身随着动作在袖口若隐若现。
他将备用弦穿过弦轴时,故意用带血的虎口蹭过我锁骨旧疤:
这次的颤音,
他的呼吸拂过我耳后绒毛,该带着两个人的体温。
陆沉退后半步,银戒在琴盖上投出扭曲的影。
我看见他手机屏幕亮起,是条未发送的消息:
琴弦张力已达临界点,苏瓷的手指,即将属于我。
当周延扣紧最后一个弦轴,《雨滴》的第二乐章重新响起。
我的指尖按在带血的琴键上,琴弦戒指的颤音与周延的心跳共振,像极了
2020
年台风天。
我们在琴房地板上拼凑的那首未完成的降
E
调。
而陆沉站在阴影里,终于松开了攥紧的扳手。
——
那上面刻着的,正是我尾椎压痕的形状。
舞台幕布在掌声中落下时,周延的金属盒里多了根带血的新弦。
他望着我无名指的戒指,突然笑了:现在,
他的指尖划过我手背的琴弦创可贴,每根琴弦都记得,谁的血让它发出了最滚烫的颤音。
我摸着琴键上的血渍,突然明白:
这场比赛的胜利,从来不属于完美的调律,而是属于那些带着裂痕的共振。
就像周延的断弦、陆沉的银戒,还有我指尖的茧。
终将在琴键的温差里,谱写出最具毒性的温柔乐章。
后台传来评审团的低语,那位戴雪松丝巾的评委站起身,走向周延:
当年在琴房外抽骆驼的年轻人,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终于让断弦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旋律。
陆沉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前,我看见他摘下了那枚刻着琴键的银戒。
而周延正在用我的血,在备用弦上画蝴蝶。

2020
年停电那晚,用烟头火光在五线谱上画下的,永远不会崩断的、属于我们的颤音。
6
余音与终章
肖邦赛结束后的那个雨夜,周延的工作室被雨水敲得滴答作响。
我坐在那架老珠江钢琴前,面前的谱架上还放着沾了我比赛时血渍的乐谱,凝固的血斑在昏黄灯光下像干透的红墨。
陆沉突然推门而入,他浑身湿透,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往日精致的银戒此刻黯淡无光。
苏瓷,你真的要为了这些过去的东西,放弃你的未来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还有难以掩饰的疲惫。
周延从里屋走出,雪松烟味瞬间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
他走到我身边,手指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她的未来,由她自己决定,不是你用调紧的琴弦和伪造的诊断书就能掌控的。
说着,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肩上的蝴蝶纹身,那是独属于我们的印记。
陆沉的目光落在周延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以为你能给她幸福你不过是用那些病态的执念困住她!
周延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蝴蝶钥匙扣,在陆沉面前晃了晃,
这些‘执念’,可比你那冷冰冰的控制温暖多了。
苏瓷,还记得这个钥匙扣吗
这是用你弹断的第一根琴弦做的,当时你哭着说再也不想碰钢琴了,可最后还是在我的鼓励下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温柔,像是在诉说一段珍贵的宝藏回忆,眼神始终锁在我身上。
我看着周延,又看向陆沉。
陆沉的眼神里有不甘、有愤怒,还有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向前一步,苏瓷,我做这些都是因为爱你,我只是想让你成为最完美的钢琴家。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摘下陆沉送的银戒,放在手心,戒指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
陆沉,你所谓的爱,是束缚。你从来没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
说完,我将银戒放在桌上,戒指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

声,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
周延嘴角勾起一抹笑,拿起那枚带着毛刺的琴弦戒指,轻轻套在我无名指上,与之前的银戒形成鲜明对比。
这才是属于你的戒指,它带着你的温度,也带着我们的回忆。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背,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陆沉看着这一幕,身体微微颤抖。
你会后悔的。
他咬牙说道,随后转身,在雨夜中离去,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周延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雪松烟味,温暖而安心。
以后,你的每一次演奏,我都陪你。
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上。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
这时,我突然发现,每当我动一下手指,周延后腰的蝴蝶纹身似乎都会微微发热。
我惊讶地看向他,他笑着说:这是我给我们的小秘密,这枚戒指和我的纹身,以后会一直感应着你。
窗外的雨渐渐变小,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工作室里。周延松开我,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开始调整琴弦。他的手指在琴弦间穿梭,认真而专注。以后,我只为你调琴。
他头也不回地说。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调琴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不知道和周延会走向何方,但此刻,在这充满雪松烟味的工作室里,我觉得无比安心。
也许,这就是我要的答案,在那些带着裂痕的共振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旋律。
月光下,周延的蝴蝶纹身若隐若现。
和我手上的琴弦戒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我们的故事,而陆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个雨夜,成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