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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暴雨之夜
一九九四年的夏天,华南沿海地区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雨。
雨水像是被撕碎的帘子,噼里啪啦地砸在李国强那辆红色桑塔纳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快速地摆动着,却依然难以应对这种级别的降雨。车里,收音机正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歌声与雨声交织,显得格外温馨。
老李,你这车不错啊,进口的吧副驾驶上坐着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道,他叫张建国,是本地一家国营企业的采购主管。
德国大众,去年刚提的。李国强微笑着回答,眼睛却始终专注地盯着前方被大雨模糊的道路。在这个年代,能开上桑塔纳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作为新晋崛起的青年企业家,李国强对自己的成就还是挺自豪的。
三十二岁的李国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的服装批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去年的营业额突破了两百万。在这个还普遍贫困的年代,这个数字足以让人咂舌了。
车子缓缓驶入了金海湾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这是市里最高档的酒店,也是商人们谈生意的首选场所。李国强熄火后,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领带,确保它完美地系在领口正中间。
电梯里,张建国笑呵呵地说:老李啊,今天这顿饭可不简单。来的都是些有分量的人物,你可得把握住机会。
李国强点点头。他知道,能不能拿下省里那个大订单,就看今晚了。
包厢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烟雾缭绕中,觥筹交错。李国强被安排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这让他心里暗暗高兴。
这位就是李总吧年轻有为啊!坐在主位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大家都叫他王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期间,李国强凭借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圆滑的处事方式,赢得了在座各位的好感。尤其是那个关于服装批发市场未来发展趋势的见解,更是让王局频频点头。
就在李国强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意外的提议打乱了他的节奏。
李总,咱们楼上新开了个会所,玩玩王局突然说道,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李国强略微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种场合,推辞往往意味着失去机会。况且,妻子小梅怀着身孕在家,平时就叮嘱他少应酬。但今晚,为了生意,他不得不点头同意。
会所装修得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在头顶闪耀。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端着香槟来回穿梭。李国强被领进了一个雅间,里面摆着一张赌桌,绿色的台布像湖水一样平整。
李总,咱们玩点小的,开开胃。王局笑着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
李国强看着那张绿色的赌桌,心跳突然加快。他从未碰过赌博,但此刻,为了不失礼,他不得不入席。
来,发牌!
第一把,李国强赢了。那种快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第二把,他又赢了。不知不觉间,他开始享受这种刺激。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赢了将近两万块。
李总好手气啊!王局一边数钱一边笑着说,但李国强总觉得他的笑容里藏着其他意味。
凌晨一点,暴雨依然在下。李国强开着车往家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皮包,里面装着今晚赢来的钱。收音机里不知何时换成了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
路过一个红绿灯时,李国强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他看着雨中模糊的街景,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那种赢钱时的快感还在血液里流淌,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一条危险的路。
家里亮着灯。小梅肯定还在等他。李国强在楼下坐了一会儿,看着雨水顺着挡风玻璃流下。他想起妻子温柔的笑容,想起她隆起的小腹,想起她总是念叨着要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皮包走向楼梯。电梯里照出他的影子,西装笔挺,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躁动。
开门的瞬间,小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头发随意地扎着,脸上带着倦意却依然温柔。
回来了饿不饿我热了点粥。
李国强看着妻子,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愧疚。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对不起,让你等这么晚。
没事,我知道你忙。小梅笑着说,生意谈得怎么样
李国强沉默了一下,只说:还行。
坐在餐桌前喝着妻子熬的粥,李国强的心却飘向了那个雅间,那张绿色的赌桌,还有那种赢钱时的快感。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但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诱惑着他。
窗外,暴雨依然在下,雨水拍打着玻璃,发出密集的声响。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李国强躺在床上,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今晚的场景。他不知道,这个夜晚,将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
一场暴雨,一次赌局,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却悄然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命运就像窗外的雨水,永远不知道下一滴会落在何处。而李国强,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即将做出那个改变一生的选择。
第二章:一念入魔
老公,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小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自从那个暴雨夜后,李国强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李国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闻言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就是生意上有点忙。
确实很忙。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往金海湾大酒店跑。表面上是为了和王局谈那个大订单,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已被楼上那个会所吸引。
最初的两万块赢钱,像一颗毒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那种赢钱时的快感,远比做生意赚钱来得痛快。渐渐地,他开始加大赌注,有时一晚上能赢十几万,有时也会输掉差不多的数目。
上次王局说的订单,谈得怎么样了小梅继续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李国强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个订单早就黄了,但他不能说。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频繁出入金海湾大酒店的原因。
快了,快了。他敷衍道,同时瞥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会所里的牌局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了,老婆,今晚我还得去见个客户。李国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
小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又要去啊你都连着去了好多天了。
没办法,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李国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从皮包里取出一叠钞票放在茶几上,这是这个月的家用,你收着。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小梅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她摸着已经六个月的肚子,总觉得丈夫最近变得陌生了。那个以前总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现在连看她的眼神都躲闪。
金海湾大酒店十八楼。
李总,今天手气不错啊!王局笑呵呵地说道,眼睛却死死盯着赌桌上的筹码。今晚李国强已经连赢了好几把,面前堆着厚厚一摞筹码。
来,再来一把!李国强双眼发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赢钱的快感让他几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还在家里等他的妻子。
李总,要不今天就到这吧张建国在一旁提醒道。作为介绍人,他看着李国强一步步陷入赌博的深渊,心里也有些不安。
再来一把!李国强置若罔闻,把面前的筹码全都推了出去,我压庄家!
牌局开始了。李国强的手心渗出冷汗,眼睛死死盯着荷官的手。然而,这一次,运气女神并没有眷顾他。
庄家输!
李国强瞬间脸色煞白。这一把,他输掉了将近五十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几乎相当于他半年的利润。
李总,要不...再来一把王局意味深长地说道,说不定能把输的赢回来。
李国强咬了咬牙:可是...我没带那么多现金。
没事,我们这认人不认钱。王局笑着说,李总在生意场上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
就这样,李国强又坐了下来。这一次,他拿工厂的订单作抵押,继续押注。然而,越想翻本,输得越惨。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欠下了将近两百万的赌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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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李国强独自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但他的心却是冰凉的。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旋涡。
开车回家的路上,李国强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两百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让小梅知道他一夜之间输掉这么多钱,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停车场的影像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临走时,王局意味深长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李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给你三天时间筹钱,别让我们难做。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李国强停下车买了包烟。他很少抽烟,但今晚,他需要尼古丁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打开家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小梅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手机。李国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是打给他的。
回来了小梅醒了过来,揉了揉有些发肿的眼睛。
李国强低下头,不敢与妻子对视:嗯,谈生意耽搁了。
老公,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小梅突然抓住他的手,我总觉得你有心事。如果遇到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李国强的心猛地揪紧了。他多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不忍心看到妻子失望的眼神,更不敢想象她知道真相后会作何反应。
真的没事,你别担心。他勉强笑了笑,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对孩子不好。
看着妻子回房的背影,李国强瘫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赌桌上飞舞的纸牌,王局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妻子期待的眼神。
三天时间,他必须想办法筹到两百万。但是工厂的流动资金已经见底,银行贷款需要时间审批,找朋友借钱更是难以启齿。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然闪烁。李国强突然想起,在工厂的保险柜里还存着一笔现金,是准备过几天支付供应商的货款。如果能用这笔钱在赌场赢回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李国强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但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站起身,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小梅已经睡着了,她的睡颜是那么安详。李国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家。
凌晨四点的街道空无一人。李国强开车来到工厂,打开保险柜,取出那叠现金。五十万,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对不起,小梅。他喃喃自语,就最后一次,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然而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把他推向更深的深渊。命运之神正在暗处冷笑,等待着将这个赌徒彻底吞噬。
第三章:堕落之渊
赌场里的空气混浊不堪,烟味、酒味和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李国强端坐在赌桌前,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纸牌,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打了个激灵。
李总,还押吗荷官面无表情地问道。
李国强看了眼面前所剩无几的筹码,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工厂房产证。这是他最后的倚仗了,工厂里的五十万现金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输得一干二净。
押!他咬着牙说道,我压大!
哗啦一声,骰子落定。
小!
李国强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工厂,他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拔光羽毛的鸡,任人宰割。
李总,要不要签个借条王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笑容依旧和善,我们这里还可以再借你五十万。
李国强的手微微发抖。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一旦签下去,就永远也爬不出来了。但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
当他在借条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那是他内心最后一丝理智在哀嚎。
凌晨五点,李国强开着车在空荡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对小梅。短短半个月,他已经输掉了全部积蓄,还搭上了工厂。更要命的是,他还欠下了近三百万的赌债。
车子停在江边。晨曦微露,江水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李国强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小梅。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小梅。
老公,你在哪电话那头,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工厂那边刚才来电话,说你把所有现金都取走了,还有...还有人说你把工厂抵押出去了,这是真的吗
李国强沉默了。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染上了赌瘾说自己把多年的心血在一夜之间全部输光
老公,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李国强的声音沙哑,我...我输了,全输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随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小梅小梅!李国强慌了。
李先生,你老婆晕倒了!是邻居的声音,我们马上送她去医院,你快来!
李国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发动汽车,朝医院疾驰而去。然而刚开出不到一公里,一辆黑色轿车突然横在他车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三个彪形大汉。为首的男人咧嘴一笑:李总,王局让我们来讨债。
求你们等等,我老婆晕倒了,我得去医院!李国强急得满头大汗。
医院男人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这债要是还不上,你就别想去任何地方!
与此同时,医院里。
小梅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医生刚做完检查,神情凝重地对着邻居说:病人受到剧烈刺激,加上本身怀孕,情况很不好。胎儿有早产的危险,必须立即手术!
然而此刻的李国强,正被几个大汉按在一间废弃工厂里。
李总,你不是做生意的吗那就该懂规矩。为首的男人掏出一份合同,签了它,你的债就一笔勾销。
李国强定睛一看,这是一份房产转让合同。他和小梅的婚房,他们的家,就要这样没了吗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还钱的!他哀求道。
时间男人狞笑,你觉得王局是开善堂的签,或者...他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就在这时,李国强的手机又响了。是医院的号码。
喂,请问是李先生吗您太太情况危急,需要马上手术,请您尽快来医院签字!
李国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看着面前的合同,又想着躺在医院里的妻子。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
我签!他颤抖着拿起笔。
当他龙飞凤舞地在合同上签完字,男人们才放他离开。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国强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那里面不再有往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开车的路上,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刚认识小梅时的甜蜜,想起了事业刚起步时的艰辛,想起了那个暴雨夜的第一次赌博...
一切都完了。工厂没了,房子没了,就连妻子和孩子现在也危在旦夕。
医院的走廊里,刺眼的白炽灯让李国强感到一阵眩晕。他快步走向手术室,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但他不敢进去。他害怕看到小梅失望的眼神,害怕面对自己造成的一切后果。
就这样,李国强转身离开了医院。他开着车,一路向南,直到车子再也开不动为止。
而此时的手术室里,医生正在进行着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却不知道手术同意书上的那个签名,是护士找人代签的。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李国强来说,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不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也永远改变了他至亲至爱之人的命运。
第四章:血色黎明
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像无数根钢针扎在李国强脸上。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泥泞的巷子,身后传来催命般的脚步声。突然,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了巷口聚财棋牌室的霓虹招牌。
李总,往哪跑啊三个黑影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为首的男人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王局让我带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国强背靠潮湿的砖墙,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水果刀。这是他逃亡第七天,身上的西装早已皱得像咸菜,左脸还有前天挨打留下的淤青。赌场的人像鬣狗般穷追不舍,连这个藏在城中村的地下赌档都找来了。
再给我三天...他话没说完,刀疤脸突然掏出电击器捅在他腰上。剧痛中,李国强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鼻腔里涌出血腥味。意识模糊前,他恍惚看见赌档二楼的窗户后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把玩着串血珀念珠。
再次醒来时,李国强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下,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在调试手术器械,金属碰撞声令人牙酸。
你们要干什么他惊恐地发现四肢被皮带固定。
王局说你眼睛生得漂亮,能卖个好价钱。刀疤脸叼着烟,烟雾中露出森白牙齿,不过你要是能还钱,可以只取个肾。
李国强的冷汗浸透了手术单。这时,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脆响。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撞开门,手里攥着把带血的扳手。
条子来了!快撤!
手术室瞬间乱作一团。李国强趁机挣脱右手皮带,抄起手术刀划开其他束缚。当他冲出门时,正撞见穿旗袍的女人从防火通道消失,那串血珀念珠遗落在台阶上,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红光。
暴雨中的城中村像座迷宫。李国强躲进一间挂着盲人按摩招牌的阁楼,从破窗帘后窥视街道。突然,他摸到外套内袋里的硬物——是那串血珀念珠。最大那颗珠子内里竟刻着微型数字:328。
这个数字像道闪电劈进脑海。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第一次赌赢时王局说过的话:知道为什么选328包厢吗三二八,生儿发。当时只觉得是吉利话,现在想来怕是另有深意。
阁楼下的卷帘门突然被拍响,李国强的心跳几乎停止。透过地板缝隙,他看见刀疤脸带着人闯进按摩店,正在逼问店主。情急之下,他摸到后窗锈蚀的防盗网——那里有条通往隔壁网吧的排水管。
在那!身后传来怒吼。李国强纵身跃过两米宽的巷子,落地时右腿传来钻心剧痛。他踉跄着冲进网吧厕所,在隔间里发现件沾着呕吐物的外卖服。换上衣服的瞬间,镜子里的人让他自己都心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活像个流浪汉。
网吧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本地新闻:...失踪孕妇林小梅于今晨被发现昏迷在江滩,经抢救无效死亡,腹中胎儿...李国强突然听不见声音了,视网膜上残留着妻子惨白的脸庞。他抓起键盘狠狠砸向屏幕,在众人惊呼中夺门而出。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李国强机械地往前跑,直到撞进一家当铺的玻璃门。柜台后的老头正在擦拭玉器,见到他手里的血珀念珠突然瞳孔骤缩。
这...这是红姐的信物!老头颤抖着拨通电话,有人带着328号念珠...
话音未落,李国强已经翻过柜台掐住他脖子:说清楚!什么红姐328什么意思
老头吓得直哆嗦:红姐是王局上头的大庄家,328是她专用包厢...这念珠是贵宾信物,能换...换一次翻身机会...
李国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扯断电话线捆住老头,抓起念珠冲向金海湾大酒店。雨幕中的大厦宛如巨兽,十八楼的霓虹招牌亮着暂停营业,但328包厢的窗帘缝隙透出微光。
电梯停在十七楼。李国强从安全通道潜行而上,听见包厢里传来争吵。
...那傻子真以为能翻本是王局的声音,红姐,林家那笔遗产到手,该分我...
急什么。慵懒的女声带着金石之音,等律师宣布遗嘱,自然少不了你的。倒是李国强,找到没有
李国强如坠冰窟。他想起小梅说过父亲早年下南洋经商,难道...突然,后颈传来剧痛,意识消散前最后看见的,是刀疤脸狞笑的脸。
再次苏醒是在赌桌上。绿色绒布对面坐着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三十出头,凤眼上挑,左手戴满翡翠戒指,右手正把玩他的血珀念珠。
李总,我们又见面了。红姐的红唇弯成新月,知道为什么选你吗她指尖划过账本,从你第一次赢钱开始,荷官就换了特制牌靴。知道林家在南洋的橡胶园值多少钱吗八千万。
李国强浑身发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局中的棋子。红姐轻轻击掌,侍者端上盖着白布的托盘。掀开的瞬间,李国强的惨叫震碎了水晶吊灯——那是小梅的结婚戒指,沾着暗红血迹。
现在,让我们玩最后一局。红姐推来份股权转让书,赌注是你的命,或者...她忽然贴近,香水味带着死亡的气息,告诉我保险柜密码。
李国强突然暴起,抄起红酒瓶砸向红姐。混乱中,他撞开落地窗跃上空调外机。十八楼的风像刀子刮过脸庞,下方警笛声由远及近。追兵赶到窗前时,他纵身跃入暴雨,手中紧攥着染血的念珠。
三天后的清晨,打捞队在江心发现具浮尸。验尸报告显示死者右腿骨折,左手紧握成拳。法医撬开僵硬的手指,里面是颗刻着328的血珀珠子。而此刻的红姐正在飞往曼谷的航班上,翻阅着最新收到的南洋橡胶园地契。
暴雨依旧在下,仿佛要洗净世间所有罪恶。但在某个阴暗的棋牌室里,新的赌局又开始了。荷官发牌时,袖口的特制牌靴闪过寒光,绿色赌桌上,血珀念珠正在某个赌徒指间流转……
第五章:暴雨终章
法医张明戴着双层口罩,还是被停尸房的腐臭味熏得皱眉。李国强的尸体在江里泡了三天,右手仍保持着握拳姿势。当他用解剖钳撬开僵硬的手指时,一枚染血的铂金戒指滚落到不锈钢台面上——内圈刻着L&X
1992。
通知家属吧。张明在报告上签完字,抬头看见窗外暴雨如注。金海湾大酒店的霓虹灯穿透雨幕,在停尸房玻璃上投下妖异的红光。
此刻的十八楼会所,王局正在VIP室焦躁地踱步。真皮沙发上散落着催债合同,最上面那份转让协议沾着李国强的血指印。三天前追债时,那个疯子竟然咬断了自己小指。
王局,出事了!张建国撞开门,手机屏幕上是本地新闻直播画面。镜头里,林小梅的妹妹林小雪举着遗照跪在市政府门口:还我姐姐公道!照片上的孕妇笑靥如花,与背后严打赌博的横幅形成刺眼对比。
王局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想起半个月前那个雨夜。当时李国强跪在会所大理石地面上,额头磕得鲜血淋漓:求你再宽限几天,小梅在医院...而他只是弹了弹雪茄灰:要不把你老婆的医疗费也算进赌债
手机突然震动,是纪委的旧相识发来消息:巡视组收到举报信,速清账本。王局的手开始发抖,十年前他给红姐当保护伞时,就该想到这天。
暴雨中的城中村棋牌室,刀疤脸正在给新人上课。十七岁的阿亮盯着赌桌上成捆的现金,瞳孔因兴奋而放大。看到没昨晚有个老板在这赢了二十万...刀疤脸话音未落,卷帘门突然被撞开。
警察!双手抱头!
混乱中,阿亮抓起两沓钱想跑,却被便衣按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他看见刀疤脸从后门溜走,警犬的吠声与暴雨声混成一片。
同一时刻,国际机场贵宾厅。红姐看着登机屏上的延误提示,翡翠手镯磕在爱马仕包上发出脆响。手机弹出新闻推送:金海湾大酒店涉赌被查封,配图是她最得意的328包厢,警察正从暗格里搬出成箱的记账本。
女士,您的登机牌。空乘甜美的声音让她惊醒。走向登机口的路上,红姐不断摩挲着假护照上的林婉如,这是她三个月前派人去黑市办的。当安检员接过护照时,她没注意到对方领口别着的纪委工作证。
林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
手铐扣上的瞬间,红姐看见玻璃幕墙外的暴雨。二十年前她也是这样铐走父亲的赌鬼债主,当时她发誓要成为制定规则的人。而今,那些被她修改过荷官发牌器的赌桌,正在公安局物证科闪着冷光。
林小雪抱着骨灰盒走出公墓时,雨势渐小。墓碑上并排刻着李国强和林小梅的名字,下面还有行小字未出世的爱子。手机突然震动,律师发来消息:李国强工厂被拍卖的钱,刚好够还银行贷款。
她蹲下身,把判决书复印件烧在墓前。火苗吞噬着王建军受贿案开庭通知的字样时,忽然想起姐姐婚礼那天——李国强开着崭新的桑塔纳来接亲,挡风玻璃上贴着大红喜字,小梅的婚纱被暴雨打湿裙角却笑得灿烂。
城中村拆迁工地,张建国蹲在废墟里翻找。他听说李国强生前在这里藏过东西,却只挖出半截生锈的牌九。远处新开的彩票站正在搞促销,喇叭里循环播放:两元改变命运!
金海湾大酒店顶层,清洁工老王擦着328包厢的门牌。查封封条在潮湿空气里卷边,他想起那个总穿深蓝西装的年轻人。有次凌晨打扫时,他撞见李国强在厕所呕吐,地上扔着催债单,镜面上用口红写着最后一次。
王师傅,垃圾车来了!同事的喊声打断回忆。老王把装满碎酒瓶的推车送进货运电梯,最底下压着本烧焦的账册,某页残留着李国强抵押房产的字迹。
暴雨初歇的傍晚,菜市场鱼摊前围着群主妇。听说了吗那个跳江的老板...卖鱼婆麻利地刮着鳞片,他老婆的戒指在停尸房不翼而飞,警察查出来是法医偷的!
三十米外的派出所里,实习警员小周正在整理物证。李国强的戒指密封在透明袋里,内圈刻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他突然发现戒托内侧有道凹痕,用放大镜细看竟是组数字:0715。
这不是查封日期啊...小周喃喃自语。值班老刑警瞥了一眼:是他儿子预产期吧听说尸体打捞上来时,他手机里有上百条未发送的短信,都是给未出生孩子的。
夜市大排档,三个建筑工人就着啤酒聊八卦。那个王局长判了十五年!活该!我老乡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最新消息,主犯红姐要转做污点证人,揭发了好几个大人物...
油锅腾起的烟雾中,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刀疤脸。他压低棒球帽,往炒饭里倒了半瓶辣椒酱。左手小指缺失的伤口还在渗血——昨天讨债时被新人咬的。
凌晨两点,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跨海大桥。一辆红色桑塔纳停在护栏边,年轻男人把整箱东西抛进海里。落水声被浪涛吞没时,副驾驶上的女孩娇笑:这下你爸再也找不到赌债了!他们没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和李国强当年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