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间,我听到仓库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
从门缝看过去,竟然看到了平日趾高气昂的行政主管陈玲衣衫不整坐在地上,双手被手铐吊在窗台钢筋上悬着。
我吓得转身就跑,又觉得不对劲返回。
陈玲笑得诡异,她身前那个男人却不见了。
下一秒,一双眼睛突然出现在门缝里和我对视……
1.
这是我在公司工作的第八个年头,中专毕业后我就将我的青春全奉献给了公司。
工作第五年的时候,我以为能从领班升成主管,上头却忽然空降一个人。
同样是二十三岁,我打了五年螺丝,从员工升为领班。
葛浩大学刚毕业,因为一句大环境不好,家里把他安排成了我的领导。
我昼夜颠倒每天产线工作十六个小时,到手工资五千六。
葛浩坐在办公室吹空调,每天摸鱼十二个小时,到手工资一万三。
升职失败后,初恋整天闹着要和我分手。我每周拿出三百块请车间和行政楼所有领导一块喝下午茶,希望能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葛浩隔三差五有人请客吃饭,除此之外每天雷打不动在办公室打游戏到晚上十点多。
因为那时候他儿子刚出生,他不想回家带孩子。
我做梦都想把女朋友娶回家,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这小子却轻易地拥有了我想要的。
我嫉妒他,但每周还得给他点咖啡。
咖啡没白买,也多亏了他,前段时间我终于升了主管。
与此同时葛浩成了部门经理。
升官的这段时间,我是一点好处没享受到。
公司说要试用期三个月,所以这段时间我的薪资还是按照领班的来,但平时的工作内容在领班的基础上又加了主管的职责。
试用期的最后一天,我被葛浩请去了人力资源部。
人力资源部有个专门的办公室,行政人事各坐一半。
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是个男的叫李佩,我去他们办公室的时候他恰好去找总经理汇报工作去了。
行政主管陈玲修长的美甲敲着键盘,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一脸鄙夷。
我从饮水机下面拿出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陈玲当即用尖厉的嗓音训斥我：
你们车间自己没水的这水七块钱一桶呢,你也配喝
我忍住打人的冲动,内心怒吼着：你看不起谁呢配**呢配但说出口还是变成了：
陈姐,产线的开水炉坏了,半天没喝水了。
陈玲将手中的马克杯放在恒温杯垫上,上下嘴皮一翻吐出几个字：
坏了就坏了呗,维修部很忙的,不可能为了让你喝水把公司大事都耽误了。
一旁串门聊天的董事长秘书李雯捂着嘴咯咯笑,阴阳怪气道：
陈姐,人家可是主管呢,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玲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嗤笑,一边抠着指甲一边说着：
你说的也是哦,人家可是大主管,公司上下谁不得看他脸色行事啊
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差。
上个礼拜午休的时候,我在厂区散步。
公司大门旁的草坪上,用木头围了一圈栅栏,里面养着董事长的爱犬来财。
那天万里无云,室外温度接近四十度。
来财在圈子里跳来跳去,热得不行。
我看到狗盆里还是食堂前天做的西红柿炒蛋,有些于心不忍,找到了安保队长吴辉。
吴辉当着我面拨通了行政办公室的电话,不久陈玲来到了保安亭。
什么意思啊马主管你对我们行政工作有意见
突如其来的扣帽子让我哑口无言,但我还是耐心解释：
我只是觉得来财有点可怜,更何况这是董事长养的狗,要是他出差回来看到狗被养成这样,会生气的。
陈玲忽然指着我鼻子骂道：
你个车间的小瘪三也敢威胁我
后来我才知道,我看到的是来财2.0版,1.0已经被陈玲虐待死了,董事长还不知道。
没想到因为一条狗,我彻底得罪了陈玲。
我苦笑两声没有说话,李佩也终于回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我拿着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从办公室灰头土脸出来,陈玲看着我不屑一笑。
仲裁开庭那天,公司那边一共来了五个人。
李佩、陈玲、法务、李雯,还有葛浩。
其他人都还好,葛浩可是我一手培养的。
什么发言稿、年终总结PPT,都是我替他写的,平时我们关系也很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
不到一小时就开完庭了,葛浩作为主要证人,说了很多不利于我的假话。
最终我输了,公司一分钱不用赔,我倒欠公司二十万。
拿到裁决书的那一刻,我气得当街大吼：
这帮畜生,下辈子我就是当狗都不给你们打工！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
马德你糊涂啊,就算再讨厌公司也不能溜进去偷狗啊！
我偷狗没搞错吧
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狗棚。
吴辉打开锁将我放了出来,到外面散心。
2.
一天一夜过去了,我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被仲裁结果气昏了头,当街晕倒了。
白天,我的灵魂附在来财身上。
夜晚,我还是马德本人。
那天来财的灵魂短暂上了身,它用我的身体往狗棚钻。
全公司都知道我马德憋着气来偷狗。
狗盆里换上了新鲜的狗粮,吴辉也会经常遛我。
我偷听到他和陈玲的对话。
原来他是董事长秘书李雯的公公。
我被气晕的事传遍了整个公司,李佩因为有功从经理升到了副总监。
吴辉将我和陈玲的过节告诉了李雯,李雯叮嘱他要照顾好来财。
因为董事长下周开始就会常驻厂区了。
我暗自发誓,非得把公司弄倒闭不可。
十点半是公司规定的抽烟时间,每到这时候男同事就会一起涌向东一号门抽烟。
吴辉会在这时候把来财放出去遛遛。
来财是一条小型泰迪犬,那个刚过成人膝盖的栅栏它怎么也蹦不出去。
吴辉在保安亭可以随时随地抽烟,但他也喜欢趁这时候和产线的人聊天。
来财不会咬人,因此吴辉从不牵绳,任由来财,也就是我在厂区乱跑。
来财本狗或许喜欢在草地和空旷的广场上跑,但现在我才是它的主人。
来财迈着小短腿一跃上了公司六楼,董事长办公室所在地。
我要向董事长告发李佩,此人上班时间只会睡大觉,实乃公司蛀虫罪不容诛！
办公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但现在我是狗,还没膝盖高,最下方有一块玻璃是透明的。
从我的视角看过去,董事长正端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电脑发呆。
我使劲推了门,推不开。
在办公室门口徘徊几次,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data-fanqie-type=pay_tag>
隔壁秘书李雯的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从两个办公室相邻处的一个视角看过去,董事长办公桌下面有人！
董事长还在看着电脑,但眼睛已经慢慢眯起来,头也向后仰去,整个人开始哆嗦。
作为一个男人,我再清楚不过里面在干嘛了。
原来董事长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正琢磨着该如何端掉这个法外之地,整个狗忽然腾空了。
宿敌之一李佩,正抱着我敲门。
董事长的声音有些慌乱。
谁！
刘董,我是小李。
等会。
两分钟后,里面传来了刘铭稳重的声音。
请进。
李佩抱着来财坐在刘铭办公桌前,上下嘴皮一碰就是拍马屁。
刘董这一趟出差回来,气色都更好了。
刘铭皱眉看着他,开口训斥道：
上班时间你弄它干什么
说着伸手将来财抱了过去。
我被刘铭放在桌侧打印机旁,自然看到了桌下的无限春光。
李雯窝在桌下,嘴边似乎还有一些似有若无的痕迹。
刘董,我来是请您盖个公章。
刘铭接过文件,边看边念叨着：
声明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这样的刘董,之前产线有个被开除的主管去告我们了。产线那边葛经理的意思是说他工作不力造成业绩亏损,要求他赔偿二十万。
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听说那个人脑梗了在家躺着呢,这钱就算了吧。
他刚说完,我看到李雯在下面扯着他的裤脚摇了摇头。
李佩接着开口：
脑梗归脑梗,鸡还是要杀的,不然以后谁被开了都去告,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刘铭哦了一声,有那么一瞬间往桌下瞥了一眼。
这个文件就是和客户的沟通函,作为补充证据的。盖上我们公章证明承认是我方造成的损失,这样就可以找马德追责。
听说马德女朋友已经和他分手了,我们就是要让他倾家荡产,以后就没人敢和公司作对了。
刘铭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公章正要往文件上盖。
我猛地扑了过去,啪嗒一声公章摔到了桌下。
李佩躬身就要去捡,刘铭大吼了一声我来！
见李雯窝在桌下脸色煞白,我又心生一计。
我冲过去扑到她脚下,李雯吓得大喊了一声,头也磕到了桌子。
李佩显然意识到屋子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尴尬地撂下一句：
那刘董您先忙,待会叫我。
见他要走,我又在桌下不停地作势要咬人。
李雯终于忍不住蹿了出来,一跃而上跳到了沙发上。
李佩见到是她,吓得站不稳,踉跄了几下跌坐在墙角不省人事。
其他办公室的人都涌了过来,有人拨打了120。
李雯跳下去扶起他,慌忙叫着：
爸,你别吓我啊！
3.
来财又被锁在栅栏里了。
夜里,我恢复人身将之前留痕的工作文件做了整理。
不涉及保密的部分,通通做了个汇总,尤其是他们诬告我的那个项目。
找了很久,我才终于找到一份有葛浩签名的文件,证明这个项目的责任人不是我。
好几天没在公司里看到李雯和李佩了。
吴辉手下的小伙子将我放了出来,我听到他问陈玲：
陈主管,老吴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玲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等她走后,另一个保安一巴掌拍到他头上。
傻了吧你,李雯父女俩都离职了,老吴儿子也离婚了,他哪有脸还回公司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喇叭声。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老吴！
陈玲折返回来,看着监控画面里刚下车的吴辉,示意保安开闸。
她走到门口两手叉腰,冷哼一声道：
你还有脸回来啊我要是你儿子我就撞墙了,也不嫌丢人。
吴辉脸色一变,握紧双拳向她步步逼近。
两个保安见势不对赶紧拦住他。
哎老吴,走走走,请你喝饮料。
吴辉顺势而下,撞开陈玲进了公司。
陈玲穿着高跟鞋,被他这么一撞差点摔倒在地,她破口大骂着：
你个不要脸的老狗,牛什么啊
我正看着戏,忽然见陈玲凶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她一脚将我踢飞,我痛得嗷呜乱叫。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夏季白天很长,这样意味着我做狗的时间更长了。
厂里大多数人已经下班,只剩几个夜班人员吃了晚饭匆匆回到工位。
也许是觉得人少,白天又被踢了一脚,吴辉将我放了出去,嘴里念叨着：
谁对你好你是知道的,你要是能听懂人话,就去咬死那个女人。
我一撒丫跑了出去,直奔行政办公室。
咬是不会咬的,多了解敌情总可以的。
由于李佩离职突然,很多工作落在了陈玲身上,她今天又在加班。
我趁她不注意溜进办公室。
她起身要去接水,晃荡了两下饮水机发现没水了。
喂,我是陈玲,办公室没水了安排个人过来换一下。
挂了电话她又开始低声咒骂：
早不坏晚不坏,我要喝水了监控坏了,故意的吧
她拎着空桶去了仓库,我赶紧跟在她身后却发现自己被人抱走了。
走廊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将我扔在前台柜面上,转身朝仓库走去。
柜面有一米多高,跳下去不得疼死
我耐心等在原处,期待碰到个好心人将我抱下来。
隐隐约约听到仓库里传来打斗声,想到陈玲一去不回,我不由得为她担心起来。
又想到她面目可憎的样子,我安心趴在桌上。
干嘛要去管那个女人,她怎样都算是老天开眼。
不一会儿打斗声消失了,看着前台的电话,我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还是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吧,我忍痛跳了下去。
隔着门缝,我看到个男人背对着我坐在地上。
他身前似乎还有一个人被拷住双手,手铐又挂在了老式窗户的钢筋上,一只腿高高翘起。
他换了个角度,我这才看到那人是陈玲,她的嘴巴被透明胶布紧紧封住。
那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拍摄着身下场景。
我闪身就走,走到拐角还是忍不住回头。
里面只剩下陈玲一人,可我没看到那人出来。
忽然一双眼出现在门缝里,我吓得狗叫了出来。
这人竟然还会蹲着往外看,恐怖如斯。
他将来财抱了进去丢在一旁,又继续之前的动作。
迎着窗户的光亮,我这才看清他是吴辉。
想着他都快六十岁了,我不由得为他担心能否坚持下来。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我看到吴辉倒下了。
陈玲被吓到了,瞪着眼睛呜呜叫唤着。
我也被吓到了,吴辉进来的时候把门反锁了,我可不想死在这！
不对啊,到了晚上我的灵魂就能回家了,最多来财2.0与他们长眠。
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叫得比陈玲声还大,试图引起外面的注意力。
大约十分钟过去后,来财的嗓子都哑了,外面终于有人注意到。
吴辉静静伏在那,外面的人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陈玲斜眼看着我,眼睁睁看着我从吴辉的口袋里翻出手铐钥匙,含在了嘴里。
他们一鼓作气撞开了门蜂拥而至,差点将我踩成一坨。
进来以后,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拿起手机嘿嘿笑着,拍摄了几段视频。
陈玲又羞又恼,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一个人替她撕掉胶布,直到半小时后法务闻讯赶来,冲到她面前大吼着：
老婆！
消防队和120同时赶到,两人被送去了医院。
吴辉因情绪激动脑溢血去世了,陈玲也跳楼了。
那些小视频在各个群聊里流传,法务也辞了职去了别的城市。
后来听闻新公司有人笑话他,情绪激动打了人,进去蹲着了。
短短一周内发生两起新闻,一时之间,公司风水不好的消息传遍上下。
网上各种谣言越传越离谱,公司不得已发布声明,严惩造谣者。
4.
刘铭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上班都无精打采的。
自从发生了仓库那档事后,他把来财放到了办公室里亲自养着。
近期公司股价大跌,迟迟没有新订单,整个行政楼乱作一团。
但车间却很清闲。
以我对葛浩的了解,这家伙八成又在打游戏。
他的后台是公司副总陈兰,刘铭的死对头。
刘铭一直想把她踢出公司管理层,奈何她和有关部门关系硬,动弹不得。
这段时间公司效益不行,每个部门都大裁员,陈兰没少到处走动。
听到她回了公司,刘铭拿着文件直奔她的办公室。
幸好他办公室门坏了关不死,从那个缝里,我溜了出去。
我驾轻就熟去了车间,葛浩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电子音：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果然在打电脑游戏。
原本这个办公室位置比较偏,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如今订单锐减车间没活干,更是没人管他。
忽然我想起来刘铭手中的那份文件。
公司被人举报消防不合格,相关部门会来检查。
一般检查向来是行政楼走个过场,消防检查自然要盯着车间设施。
风口浪尖的时候,这人还敢这么狂妄。
我快速跑到一号门外叼起一根还未燃尽的烟头,直奔葛浩的办公室。
语音告诉我,他刚被对面团灭一波,正气得疯狂敲键盘。
外面的动静他根本没听见。
他的办公室对面是一个样品仓库,里面存放了很多准备寄给客户的样品。
由于产品的特殊性,样品都用比泡沫板更软更疏松的珍珠棉包裹着。
眼下仓库的人都去准备迎接消防队的检查了,我偷偷溜进去将烟头扔在其中一个样品上。
火星很快点燃珍珠棉,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仓库很快燃起火来。
我赶紧跑了出去,一路汪汪叫。
消防队长看到我皱着眉头说着：
车间里怎么还有宠物呢
忽然从我身后冲出一个员工大喊着：
不好啦不好啦,仓库着火啦！
消防队员闻风出动,迅速拿起水管寻找车间消防栓。
一干员工也都撤了出来,只有消防队的背影在走廊奔驰。
由于火势太猛,车间又缺少消防设施,一时之间竟扑灭不了。
折腾了将近二十分钟,样品仓燃烧殆尽,办公室的墙也塌了。
队长揪着葛浩从办公室冲了出来,葛浩口袋里的打火机提溜着半截。
陈兰赶紧冲上去一脸担忧：
没事吧浩浩
葛浩摇摇头,
我没事,大姑。
我跑过去扯着葛浩的裤腿撕咬,啪嗒一声,葛浩口袋里的打火机掉了出来。
两名受伤的消防员也被架了出来,队长捡起打火机怒斥道：
你们厂安全工作是怎么做的厂区内部缺乏合规数量的消防栓,打火机也能带进去
这个员工就更离谱了,上班打游戏,听不到别人往外跑的声音就算了,糊味那么浓闻不到
看着消防员被抬上担架,刘铭面色如土,上前冲葛浩踹了一脚。
混账东西！公司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面对铁一般的事实,陈兰不敢再包庇葛浩,他当即被开除了。
可他有这样的一个大姑,这个公司做不了还有别的公司。
仅仅只是开除他,也太便宜他了。
我不甘心。
5.
自从我出了事,女朋友就和我分房睡了。
白天,她照顾瘫在床上的我,晚上,她回自己的房间睡。
终于她受够了,和我提了分手,拥挤的两室一厅都变得空落落的。
我独坐在电脑前,查看着当初从陈玲电脑上下载的文件。
得亏那天监控坏了,不然拍到一只狗在敲键盘,谁也解释不清。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我赶紧将手头买给来财的进口狗粮藏了起来。
来人是葛浩,我很诧异。
对方见到我好好的,也很惊讶。
他拎着两瓶红酒走了进来自顾自坐下,开始忏悔。
听说你脑梗了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已经恢复了,这样也好。
我回他：
你这不废话吗我不好谁给你开门
我提溜起红酒掂了掂,有些不耐烦：
谁教你看病人带红酒的,你诚心的是不是
他却又开始演戏,像以前一样装作一脸无辜看着我。
马哥你怎么成这样了我是诚心想跟你道歉的,之前庭上说的那些话都是李佩教我的。
我不听他解释,提起两瓶酒扔到了楼道里。
啊！的一声尖叫,唤醒了楼道灯。
我和葛浩同时朝屋外走去,已经和我分手的女朋友抱着来财站在门外瑟瑟发抖。
见到我,她大吃一惊：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也没回她,反问她：
你怎么回来了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瞥了葛浩一眼,又转开话题道：
亲爱的我在楼下看到这条狗,你看它可不可爱
我一把抢过来财抱在怀里,追问着刚才的问题。
见瞒不过去,葛浩索性破罐子破摔,搂着我女友气急败坏道：
你败诉那天我在医院看到她了,我这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我是她初恋,怎么了
怎么了
我上前给了他一拳。
以为我脑梗约会都得约在我家,你贱不贱啊
女友拦在他身前,失声痛哭：
德哥你别打他,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你好了,不然我也不会分手的。
我猛地推开她,带着失望质问她：
你不知道我好了,还同意他在我家见面
她流着泪,一再说着她错了,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让我原谅她。
我将两人都推了出去,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客厅有个摄像头,是当时准备和她一起养猫我买的。
我调出历史记录,看到在我白天当狗时,女友每天请假一小时回来喂我吃饭。
那个眼神不是假的,我相信她的话。
但我不会原谅她。
画面最后,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将视频存下来,找到葛浩老婆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她的邮箱。
葛浩老婆来到我家的时候,两人还在我家门口坐着。
黑灯瞎火的,也是真难为他们。
见我开门,女友冲了上来一把抱住我。
葛浩还想拦着她,他老婆却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老婆抱着孩子怒气冲冲踹了他一脚,慌乱中孩子从她怀里掉落。
我下意识接过孩子,差点没接住！
来财汪汪叫着,葛浩被老婆揍得鼻青脸肿却不敢还手,只能冲它发火。
他一脚踢飞了来财,我躲闪不及崴了脚,孩子也从手里飞了出去,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葛浩老婆见孩子浑身是血却没有哭泣,急得跑下楼抱着孩子哭。
我赶紧回屋打急救电话,正和接线员说地址,女友又大叫了一声。
我一回头,看到不知何时葛浩老婆跑到了我家厨房,拎着菜刀往外跑。
葛浩还在看着没了生息的孩子,扭头迎面就是一刀。
女朋友被吓疯了,蹲在墙角大声尖叫着。
血渍溅到了来财身上,它哆嗦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医院、派出所,一切都结束后,我回了家。
女朋友还在医院接受精神治疗,来财也被前公司的人抱了回去。
次日一早,我还在自己家,曾经的一切仿佛像一场梦。
叮的一声,手机来了短信。
xx股份有限公司已向您尾号2133账户转账人民币三十万元整,备注：裁员补偿。
6.
听说刘铭已经退休了,陈兰也因贿赂罪进了局子。
昔日轰轰烈烈的当地纳税龙头企业,终于还是走向倒闭。
拿着那笔赔偿款,我回了老家。
相亲碰到一个体制内的女孩,很是善解人意。
她从家里拿了钱,帮我开了一个公司。
我们过着甜甜蜜蜜的日子,偶尔会回那里看看住院的前女友。
儿子出生那天,我从前公司同事那里收到了来财去世的消息。
这个狗儿子,真是离不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