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绝望人夫日记 > 第一章

01
我和陆泽川结婚六年,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模范夫妻。
他英俊多金,事业有成,对我更是温柔体贴,从不发脾气。
朋友们都羡慕我嫁了个完美丈夫,我也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最近,陆泽川有点不对劲。
他开始花大量时间在外形上。
以前他上班总是穿得得体就行,现在却每天早上都要在衣帽间里耗费半个多小时,精心搭配西装领带,连袖扣都要选上半天。
他甚至开始健身,请了私教,短短两个月,原本就挺拔的身材练得更加结实,肌肉线条分明。
最让我不适应的是,他开始喷香水。
不是那种商务场合的古龙水,而是一种更复杂、更……勾人的味道。
每次他靠近,那股陌生的香气就萦绕在我鼻尖,像一张无形的网,让我感到莫名的窒息。
他的眼神也变了。
以前看我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现在却常常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警惕,好像随时在防备着什么。
这种种反常,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我自以为是的安稳。
一种强烈的不确定感,让我心慌意乱。
下午在公司茶水间,几个女同事正叽叽喳喳地抱怨自家老公。
我家那位,简直是个醋缸!我昨晚跟客户多聊了两句,他回家就给我甩脸子,盘问了半天!
可不是嘛,男人占有欲都强!上次我同学聚会,他非要跟着去,全程盯着我,生怕我跟男同学多说一句话。
其中一个叫莉莉的同事,忽然把话题转向我,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乔安,你家陆总呢他那么优秀,肯定把你管得更严吧是不是个超级大醋坛子
我端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还好,他……比较尊重我的空间。
心底却是一片苦涩。
陆泽川
吃醋
结婚六年,他从未干涉过我的社交,从未盘问过我的行踪,更别提吃醋了。
他总是那么大度,那么信任我。
以前我觉得这是他成熟稳重的表现,可现在,跟同事们口中那些带着烟火气的醋坛子老公一比,陆泽川的完美显得如此冰冷,如此……缺乏爱意。
他真的爱过我吗
还是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完美的妻子摆设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得我喘不过气。
回到家,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手机上连接家里监控的APP。
客厅的监控画面跳了出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陆泽川刚健完身,赤着精壮的上身,汗水沿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在蜜色的皮肤上闪着光。
他穿着一条低腰运动裤,腰线卡得极低,露出清晰的人鱼线。
他微微喘着气,随手拿起毛巾擦汗,然后慢条斯理地提了提松垮的裤腰。
汗水、肌肉、光影,还有那个随意又充满暗示性的提裤子动作……画面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强烈的性张力。
我的喉咙莫名发紧,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指尖不受控制地移到屏幕上,悬停在那个小小的放大按钮上,内心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按下去的瞬间——
叮咚!
老板的视频通话请求弹窗猛地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瞬间切断了监控画面,也打碎了我心中所有旖旎的、危险的念头。
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猛地从那种窥探的刺激感中抽离出来。
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恼火,不仅是对这突兀的打断,更是对这种抓不住、看不透的不确定感的愤怒。
陆泽川的完美,就像一层精致的糖衣,底下到底包裹着什么
视频接通,老板的声音传来:乔安,晚上临时有个重要客户的饭局,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
好的,老板。
我应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无名指。
这才想起,昨晚……昨晚和陆泽川难得胡闹了一场,嫌戒指硌得慌,就摘下来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早上出门急,忘了戴。
想到昨晚他不同寻常的热情和……疯狂,再联系到他最近的种种反常,我心里更乱了。
挂了老板的电话,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陆泽川的号码,想跟他报备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头却是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喂泽川我试探着开口。
……又是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颤抖:你……你一定要去吗
我愣住了:是老板安排的,很重要的客户。
那……晚上还回来吗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你……还会回来吗
我简直莫名其妙,甚至有点不耐烦:说什么呢应酬完了当然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他好像松了一大口气,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卑微:回……回来就好,只要还回就好。我、我会在家等你,永远守在家里等着你。
我皱紧眉头,压下心里的烦躁和越发浓重的困惑:行了,知道了,灯给我留着。
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就挂了电话。
握着冰冷的手机,我靠在办公椅背上,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
那个在外完美无缺、从容自若的陆泽川,和刚才电话里那个声音颤抖、卑微祈求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又在对我隐瞒什么
02
挂了电话,陆泽川那卑微到尘埃里的颤抖语气还在耳边回荡,像根细刺,扎得我心里莫名烦躁。
聚餐的气氛热烈,老板敬酒,同事打趣,我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脑子里反复盘旋着陆泽川的反常,还有监控里他那充满力量又带着某种脆弱感的身体。
送完最后一个顺路的同事,已经是深夜。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敲在我心上,沉闷又压抑。
小区路灯昏黄,将湿漉漉的地面照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我停好车,撑着伞走进单元楼。
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拧开门锁。
门刚推开一条缝,一股混杂着雨水湿气和浓重油烟味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然后,我看到了陆泽川。
他就站在门内一步之遥的地方,浑身湿透,黑色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却没了白天的精致,反而显得狼狈不堪。
发梢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再落到紧抿的唇边。
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黯淡无光,像蒙了一层水雾,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身上那股廉价大排档的油烟味格外清晰,混着雨水的潮气,有种说不出的颓败感。
这和他白天一丝不苟、完美得像个假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愣在门口,下意识地想,他是不是去接我了淋成这样……
你……我刚张口,想问他是不是等了很久。
他的目光却像有了实质,一寸寸地,从我的脸颊,缓慢地,移到了我的脖颈。
那里,下午被蚊子叮了个小红疙瘩,我挠了一下,有点明显。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死死定格在那一点红痕上,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那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蚊子咬的。
我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下午在公司……
我没有去接你!他突然开口,声音尖锐急促,激烈地打断我的话,仿佛被踩到了尾巴,我一直在家!哪里都没去!
他吼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极度恐慌,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浴室。
砰的一声,浴室门被重重关上。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无法忽视的油烟味,心里的困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明明闻起来就像在外面淋了很久的雨,还沾了一身只有路边摊才有的味道,为什么要这么激烈地否认
还有他刚才看我脖子的眼神,那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很轻,断断续续,像小兽受伤后的呜咽。
我走到浴室门口,迟疑了一下,敲了敲门:陆泽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几秒后,传来他故作平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没事,洗澡水有点烫。
鬼才信。
我没再追问,靠在门外的墙上,听着里面的水声哗哗作响,心里乱成一团麻。
又过了很久,水声停了。
浴室门打开,陆泽川走了出来。
看到他的瞬间,我呼吸再次一窒。
他……他竟然穿上了我结婚初期买的那套黑色蕾丝睡衣!
那是我当时一时兴起买的情侣款,我自己那件早不知道塞哪里去了,他这件,当初死活不肯穿,嫌弃得不行,说一个大男人穿蕾丝像什么样子。
可现在,这件被他嗤之以鼻的睡衣,正穿在他身上。
和他健硕的身材形成了诡异又强烈的视觉冲击,非但不显得娘气,反而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脆弱感。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卧室的穿衣镜前,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只黑色领结,开始认真地往脖子上系。那专注又笨拙的样子,仿佛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我看着他被水汽氤氲的侧脸,还有那身违和的睡衣,脱口而出:明天你不是调休吗不用穿这么正式吧而且……这领结有点老旧了。
那是我刚工作时送他的礼物,早就被他收在柜子底下了。
老旧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他。
他系领结的手指猛地一僵,指节捏得发白。
啪嗒一声,那只黑色的领结从他僵硬的指间滑落,掉在了地毯上。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领结,声音低得像梦呓,带着一丝破碎的绝望:老旧的……只有领结吗
什么我没听清,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靠近他,缓和一下这诡异的气氛,甚至……鬼使神差地想伸手碰碰他。
他却像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一样,猛地往后一缩,触电般躲开了我的靠近。
我……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他抬起头,眼眶是红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恐慌,你……你早点睡。
说完,他冲出了卧室,连掉在地上的领结都没捡。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瞬间被点燃。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像个被嫌弃的垃圾一样被他避之不及!
带着一肚子火气,我重重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昏暗的床头灯光下,陆泽川正半跪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支药膏,小心翼翼地往我脖子上的那个蚊子包上涂抹。
是活血化瘀膏,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你干什么我睡意朦胧,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轻轻涂抹着,声音低柔得不可思议:看你挠红了,明天要做汇报,怕人看见了议论。
原来他还记得我明天要做汇报。
心里那点火气莫名消散了些,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哦,谢谢。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意识再次模糊之际,耳边飘来他低低的、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
你变心我不怪你……我知道是外面那个不知检点的贱男人勾引你……
我会处理好他……我们绝无可能离婚……
就算你有离婚的念头,肯定也是他们怂恿的……
你该受一点惩罚……
话音落下,我感觉一滴温热的液体,轻轻砸在了我的唇角,带着一丝咸湿的味道。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03
昨晚陆泽川梦呓般的低语像魔咒一样缠绕着我,一夜未眠。
他唇角那滴温热的液体,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什么,带着滚烫的偏执,烙印在我心上。
清晨,我带着一身疲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走出卧室,却被眼前的景象刺得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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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川赤裸着上半身,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围裙,正在厨房里煎蛋。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仿佛昨夜那个狼狈哭泣、说着疯话的人不是他。
醒了早餐马上就好。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走到餐桌边坐下,目光掠过他紧实的腹肌,没什么温度地开口,身材练得不错,准备去当健身教练
他端着盘子过来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笑容更深:老婆喜欢就好。
又是这种无懈可击的温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喘不过气。
我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对了,今晚部门有个临时聚餐,可能会晚点,或者……不回来了。
啪嗒。他手中的叉子掉在了餐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迅速弯腰捡起。
好……我知道了,别闹太久,早点回来。
我拿起包,走到玄关换鞋,手指在无名指上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枚价值不菲的婚戒褪了下来,随手丢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戴着不太方便。
我没回头看他的表情,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坐进车里,胸腔里的怒火和憋闷几乎要炸开。
我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对着陆泽川的对话框发泄着积压的情绪。
陆泽川,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样有意思吗
实在不行我们就离了吧。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你这样很妨碍我去找我的小鲜肉!
信息编辑框里的字句带着我的怒火,可按下发送键后,手机信号却不给力地转了几个圈。
等我再看时,发现只有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关于小鲜肉的话成功发了出去,中间那句最关键的离婚却发送失败。
看着那句挑衅的妨碍我去找小鲜肉,我心里一阵烦躁,索性直接删除了整个对话框,连同那条发送失败的离婚信息。
等了几分钟,手机安静如鸡,没有任何回复。
彻底的心灰意冷。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尽快。
挂了电话,车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到了公司,强迫自己投入工作。
汇报顺利完成,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想着缓和下办公室的气氛,便让助理订了下午茶,给每个同事都点了一杯奶茶。
新来的实习生陈宇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接过奶茶时,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手心,带着点青涩的试探。
谢谢乔安姐。
我略感不适,正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抬头的瞬间,动作却僵住了。
走廊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陆泽川。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
下一秒,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办公区:
老婆,我来给你送午饭。
老婆两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开,所有同事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各种探究和八卦。
我的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又羞又恼。
陈宇显然也没料到这突发状况,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上前一步,语气亲昵:原来是陆总,乔安姐刚还说请我们喝奶茶呢。
嗯,我老婆人缘好。不过,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干净营养。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将保温饭盒递给我。
我一把拉住陆泽川的手腕,压低声音:你跟我进来!
把他拽进了我的独立办公室,身后能感受到无数道灼热的视线。
陆泽川任由我拉着,只是在我看不到的角度,他眼底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砰!办公室的门被我用力关上。
我刚松开手,还没来得及质问,陆泽川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猛地反手攥住我的手腕。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往后推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上。
啊!我惊呼一声,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陆泽川将我死死抵在玻璃上,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颈侧,然后,他竟然……一口咬住了我连衣裙后背的拉链!
嘶啦——
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我的后背。
告诉我,那个小崽子是谁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狂躁,你想要新鲜感,我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离婚,想都别想!
你是我陆泽川的妻子,这辈子都是!
他的话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带着令人窒息的占有欲: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外面那些不知检点的男人勾引你……我会处理好他们……
但你……你该受一点惩罚。
我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陆泽川。
陆泽川!你放开我!你疯了!我奋力挣扎,屈膝想要顶开他,却被他紧紧地压制住。
情急之下,我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动作却更加粗暴,灼热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落在我的脖颈和锁骨……
就在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落时,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乔总,十分钟后会议开始。是秘书的声音。
这突兀的声音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陆泽川眼中的疯狂。
他猛地停下所有动作,身体僵住,急促地喘息着,然后是后悔和自责。
他直起身,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我凌乱的衣衫和脖颈上刺目的红痕,喉结痛苦地滚动着。
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帮我拉上拉链,指尖却在触碰到我肌肤的瞬间猛地缩了回去,像是被烫到一样。
我……对不起……乔安……我……他想解释,声音却哽咽着,最终化作一声痛苦的呜咽。
他仓皇地拉开办公室的门,跑了出去。
陆泽川!我想叫住他,身体却因为刚才的挣扎而有些脱力,往前踉跄一步,撞倒了旁边的桌子。
哗啦——
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
04
秘书高跟鞋远去的哒哒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粗重不匀的喘息。
我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后背抵着冰冷的落地窗,
裙子的拉链还敞开着,
露出背后大片的肌肤,
带着被他冰冷手指触碰过的战栗。
唇瓣发麻,还带着一丝丝血腥气,那是刚才挣扎时咬破他肩膀留下的,
也或许是他失控啃咬时留下的印记。
刚才那一幕太过骇人。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掌控一切的陆泽川,竟然会像一头失控的困兽,将我死死按在六十七层的高空边缘,用那样一种近乎毁灭的方式,宣泄着我完全听不懂的恐惧和占有欲。
他说我该受一点惩罚。
因为什么
因为那个实习生无意间的触碰
还是因为我那几句赌气时发的、可能都没成功送达的消息
混乱。
愤怒。
还有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惧。
我撑着发软的手臂想要站起来,目光却被地上散落的一片狼藉吸引。
白色的A4纸铺了一地,像一场混乱的雪。
而在那片雪中,一个突兀的黑色硬壳本,安静地躺在那里。
很陌生。
我从未见过这个本子。
心脏莫名一跳,我鬼使神差地爬过去,捡起了那个本子。
封皮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触感是细腻的磨砂质地。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颤抖地翻开了第一页。
熟悉的字迹撞入眼帘,是陆泽川的。
他的字一向漂亮,锋利有力,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笃定。
可此刻落在纸上的笔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和……焦虑
今天,她没有戴戒指。
她说不太方便。
什么不太方便是我让她觉得不方便了吗
还是……别人
我呼吸一窒,继续往下翻。
那个叫陈宇的小子,给她朋友圈点了赞。
我看过他的照片,年轻,阳光,像个没脑子的蠢货。
可她好像……多看了他两眼。
是我老了吗她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我每天健身,练出了腹肌,她今天早上看到了,只是调侃,没有惊喜。
她是不是觉得我这张皮囊,也和那个领结一样‘老旧’了
他们说的‘正夫之争’……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很快就要被比下去了
昨晚又梦到她走了,头也不回,像丢掉那个戒指一样丢掉我。
她今天出门前,把戒指丢在我面前……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那个蠢货陈宇,是他引诱她摘下戒指的吗一定是!
一页又一页,字迹从一开始的工整逐渐变得潦草,甚至有些段落的笔画深陷,快要划破纸背。
我的手指开始发麻,像有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陆泽川反常的举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细节,此刻像被投入滚水的茶叶,猛地舒展开来,露出了最隐秘的内里。
我快速地往后翻,直到某一页,整整一页,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全都是我的名字——
栖栖。
栖栖。
栖栖栖栖栖栖栖栖……
像是一种绝望的呓语,又像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祈祷。
轰隆——
窗外一道惊雷炸响,也像在我脑子里炸开。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疯狂地串联、碰撞、然后归位!
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健身,不是为了什么健康,是为了维持他口中那副皮囊的完美,是害怕被年轻的小鲜肉比下去!
他突然开始喷我几年前买的香水,是小心翼翼地讨好,是想重新吸引我的注意!
他一反常态地早起做饭、送饭,不是心血来潮,是想看住我,是想观察我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他对陈宇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告,
拿出结婚证的幼稚示威,
根本不是什么总裁的占有欲,而是一个害怕被抛弃的男人,在虚张声势地驱赶他臆想中的情敌!
浴室里隐忍的哭泣,
半夜那些你变心我不怪你、我会处理好他、绝无可能离婚的梦呓……
还有那件他从前打死都不肯穿的蕾丝睡衣,
根本不是什么情趣,
是他用尽最后的办法,
笨拙又绝望地试图……勾引我
挽留我
而他昨晚的逃避亲密,也不是厌烦,是怕被我嫌弃那句无心的老旧!
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从容、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陆总,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人人敬畏的男人……
私底下,竟然是这样一个……这样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敏感到神经质,坚信我会出轨、会抛弃他,却连一句质问都不敢,只能偷偷摸摸观察我,用这些笨拙到可笑的方式试图挽回,甚至自欺欺人地把一切归咎于外面的贱男人勾引的……
绝望弃夫!
巨大的反差感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我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又想哭又想笑。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那些被我误解的举动,此刻像一把把钝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
我怎么就那么迟钝
我早上还故意把戒指丢给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恼和心疼瞬间攫住了我,尖锐得让我喘不过气。
不行。
我得回家。
现在,立刻,马上!
我甚至等不及收拾这一地的狼藉,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有多么狼狈,只想立刻冲回家,抓住那个男人,把他脑子里那些荒唐又可悲的念头,全都问个清楚!
05
我还瘫坐在地毯上,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唇瓣还残留着被他粗暴啃咬后的麻木刺痛,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他身上那股混合了雪松和恐慌的气息。
陆泽川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仓皇逃离了现场。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文件,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本黑色的日记本上。
是他落下的。
那里面,藏着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陆泽川。
一个会因为我给男同事点赞而焦虑,会对着镜子担心自己变老变丑,会因为我摘下婚戒而辗转反侧、认定我要抛弃他的……绝望弃夫。
巨大的反差感让我头皮发麻,心里又酸又胀,还有点想笑。
我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又懊恼怎么会误会他到这个地步。
正当我捡起日记本,准备立刻回家找他算账——不,是谈清楚时,手机响了。
是人事部经理。
乔总,陈宇今天请假了,理由是……被邻居家的狗咬了,需要去打狂犬疫苗。
我愣了一下,陈宇
那个实习生
挂了电话没两分钟,我的秘书又敲门进来,面色古怪:乔总,陈宇刚打电话来说他请假,说是……早上出门被车撞了,还好人没事,就是擦伤需要处理一下。
我:……
这还没完,市场部的同事在微信上问我:乔总,陈宇怎么没来上班他不是说昨天回家下楼梯摔断了腿吗
被狗咬
车祸
摔断腿
这三个理由像三颗炸雷,在我脑子里轰鸣。
我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陆泽川离开时那阴沉的眼神,和他日记里对陈宇那句蠢货,引得她摘下了戒指的怨念。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直接给陈宇发了条微信:请假
那边几乎是秒回,发来了一大段文字,堪称一出跌宕起伏的年度大戏:
乔总对不起!我早上出门,遇到邻居没拴绳的恶犬追我,我一慌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腿好像有点骨裂,然后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医院,结果没注意路口冲出来一辆电瓶车,把我给撞了……呜呜呜乔总我今天真的不能来上班了……
他甚至还附上了一张在医院拍的、打了石膏的腿的照片,以及一张手臂擦伤的照片。
看着这漏洞百出、强行缝合所有理由的组合技解释,我沉默了。
还能是谁的手笔
陆泽川。
这男人,平日里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也就算了,处理一个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实习生,手段也这么……不择手段。
他大概以为陈宇真的对我有什么企图,或者认为陈宇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引诱。
想到他日记里的偏执和恐惧,
我竟一时不知道是该气他乱吃飞醋、手段粗暴,
还是该心疼他那毫无根据却深信不疑的危机感。
心里堵得更厉害了。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家里的监控APP。
画面里,客厅空无一人。直到快递员按响门铃。
陆泽川走过去开门,接过一个文件袋。
他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我甚至不用看清,就知道那是我让助理拟好的离婚协议。
他拿着那几张纸,像是拿着什么滚烫的烙铁,又像是千斤重担。
监控画面无声,但我几乎能想象到他当时的表情。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沿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就那样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像一座沉默的雕塑,在空旷的客厅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他手腕上表的闹钟响起——那是他设置的、提醒自己该做晚饭的时间。
他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的机器人,动作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挪进了厨房。
即使被离婚协议打击到崩溃,即使内心痛苦翻江倒海,他依然没有忘记,要准时给我做晚饭。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我的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我再也坐不住了,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推开门,一股潮湿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没有开灯,傍晚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冷香,却压不住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闷。
陆泽川就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隐在浓重的阴影里,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那份离婚协议。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回来了。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手里的文件。
为什么
就因为……那个实习生还是因为……我老了,满足不了你了
他的话,和他日记里的内容如出一辙。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只是气话,想告诉他我看到了他的日记,想说我们之间有天大的误会。
不是的,陆泽川,你听我……
乔安。
现在、立刻、马上——
过来吻我。
我震住了。
这命令式的口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像极了某些小说里描写的Dom姿态。这和他日记里那个卑微、恐惧的弃夫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割裂感。
可当我的目光触及他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受伤时,心又软了下去。
我一步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他身上的气息很冷,带着室外的寒意和绝望的味道。
我微微俯身,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瓣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吻没有情欲,只有试探和确认,像是在确认我还在这里,还没有彻底推开他。
一吻结束,他攥着离婚协议的手猛地收紧,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看着我,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狠厉,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你想清楚,乔安。如果离婚,我真的会弄死你在外面的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崽子。
他的威胁直白而残忍,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我却笑了出来,不是嘲讽,而是觉得荒谬又心疼。
陆泽川,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外面没有小崽子。
我顿了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然后补上后半句:家里倒是有一个,自怨自艾、快要哭瞎了眼的老东西。
他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沉淀下更深的阴郁。
你最好记住,
你敢对谁动心,我就敢让谁生不如死。包括那个姓陈的。
是吗
陆泽川,我这辈子,就只对你动过心。
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明显的、毫无防备的震惊和……慌乱。
现在,你要怎么害你自己
06
我的话音落下,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陆泽川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那个阴鸷狠戾的姿态,只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说……什么
这个在外叱咤风云、刚刚还威胁要弄死小崽子的男人,
忽然像个被戳破了所有逞强气球的孩子,
猛地向前一步,
将滚烫的脸埋进了我的颈窝。
温热的湿意瞬间浸透了我的衣领。
他哭了。
不是隐忍的啜泣,
而是彻底崩溃的、带着巨大委屈和恐惧的痛哭。
他死死地抱着我,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碎,
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
灼烧着我的皮肤。
栖栖……我的栖栖……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重复我的名字
我怎么会不爱你……我怎么敢不爱你……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怕……
我怕你嫌我老……怕你觉得我无趣……怕你看到陈宇那样的年轻人就不要我了……
我不敢问……我真的不敢问……我怕一问,你就真的承认了……
我宁愿自己骗自己……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他的哭声混杂着坦白,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恐惧、自卑、患得患失,像决堤的洪水,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我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心口却被一种尖锐的酸涩感密密麻麻地刺穿着。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那些奇怪的行为,
那些我以为的冷漠和不在乎,
背后藏着的是这样深重的恐慌和爱意。
我抬起手,
轻轻拍着他不断颤抖的背脊,
然后有些费力地捧起他的脸。
他哭得眼睛通红,像只兔子,平日里那份高高在上的疏离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脆弱。
陆泽川,
你听我说。
我提离婚,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也不是因为外面有人。
是因为我以为,你不爱我了。
你那段时间对我那么冷淡,对我身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我以为你厌倦了,想放手了。
所以,我是跟你赌气,也是在试探你……我从来,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离婚。
你健身,打扮自己,喷我喜欢的香水,每天给我送饭……
我承认,我很喜欢,我喜欢你为我费心思,喜欢被你取悦的感觉。
但是,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像个忍者神龟一样自己憋着,胡思乱想,真的很笨。
他像个做错事的大狗狗,眼神无措又委屈。
不过,
我知道你害怕,我理解了。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郑重地说:陆泽川,我也爱你。你的占有欲,你的不安全感,那些你觉得不堪的东西,我都接受。
心结一旦解开,误会冰消雪融,积压已久的情感便如同火山喷发。
他眼中的狂喜和失而复得几乎要将我吞没。
那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却又滚烫得惊人。
从客厅到卧室,再到浴室。
浴缸里的水晃荡了一整夜,也未能浇熄半分烈火。
他像是要把这些日子里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尽数发泄出来,再用最深的烙印,将我彻底标记。
直到天快亮时,我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生理需求憋醒的。
我动了动,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尤其是腰,酸软得不像自己的。
身边的男人睡得正沉,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慵懒。
我越想越气,抬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结实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不算响亮,但也足够把他拍醒。
陆泽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餍足,不但没生气,反而长臂一伸,又把我捞进怀里,紧紧贴着。
老婆……他蹭着我的脖颈。
我被他蹭得痒痒的,心里那点起床气也散了大半。
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紧实有力的肌肉,我不禁在心里感叹。
哪里老了
这精力旺盛得过分的男人,简直太棒了。
07
天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挤进来,落在陆泽川沉睡的侧脸上。
我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酸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昨晚浴缸里的水晃了多久,他沙哑着嗓子喊了多少声老婆,我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双总是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像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里面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几乎要将我溺毙的爱意。
他哭了很久,把脸埋在我颈窝里,滚烫的眼泪打湿了我的皮肤,也灼痛了我的心。
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恐惧、自卑、不安,像开了闸的洪水,在他断断续续的坦诚中倾泻而出。
我怎么会不爱你乔安,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怕,我真的怕……怕你觉得我老了,配不上你,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他说起很多我几乎遗忘的细节,那些被我忽略的瞬间,在他心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说,从我大学毕业典礼那天起,他就感觉到了那五岁年龄差带来的恐慌。
那天阳光很好,
我穿着学士服,兴奋地拉着他跟我的舍友们介绍:这是陆泽川,我……我先生。
舍友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一个性格外向的女孩笑着冲他喊: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姐夫吗看着好年轻啊,叫哥哥!
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得舍友热情。
现在,听着陆泽川低哑的嗓音复述那一幕,他说他当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酸涩感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喉咙。
他笑着应了,风度翩翩,体贴周到,可他说,从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在我这群青春洋溢的朋友面前,他是个年上者,是个需要被仰望和尊重的哥哥,而不是可以肆无忌惮融入的同龄人。
我总觉得,在你面前,我会失控。他低声说,像是在忏悔。
我想起我第一次单独出差去邻市,时间不长,也就三天。
他开车送我到机场,一路叮嘱,从天气到酒店安全,细致得像送女儿远行。
在安检口,他替我理了理衣领,温和地说:落地报平安,有事随时打电话。
我笑着点头,挥手告别,转身走得干脆利落。
我一直以为那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送别。
直到昨晚,他才告诉我,在我转身走进安检通道后,他回到车里,看着我的航班信息,心里的恐慌和失控感达到了顶峰。
他说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手骨都硌得生疼。
他说,机场广播里正好在放一档情感节目,主持人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讨论着年下恋多么有激情,姐姐如何被弟弟迷得神魂颠倒。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守着宝藏却随时可能被夺走的看守者,焦虑得几乎要窒息。
我当时就在想,你会不会遇到更年轻、更有趣的人我是不是已经开始变得乏味、无趣
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还有一次,我在外地跟一个很棘手的项目,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身心俱疲。晚上给他打电话,随口抱怨了一句:好累啊,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说: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酒店昏睡,就被门铃吵醒。打开门,陆泽川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手里还提着我爱吃的早餐。
我当时又惊又喜,抱着他问怎么突然来了。
他只说有个临时会议在这边,顺便来看看我。
我信了。
现在我才知道,他挂了电话就订了最早的航班,连夜飞了过来。没有会议,没有顺便,只有一个理由——因为我说想你了。
他说,他只想在我需要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这种不求回报的默默守护,是他能想到的,作为一个年长者唯一能为我做的。
听到这里,我的心又酸又软。这个男人,他把所有的爱都藏在了行动里,藏在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奔波和焦虑里,却吝啬于用言语表达万分之一。
难怪,难怪后来发生的一切,他会那么应对。
我偶然忘记戴婚戒,他看见了,眼神黯了一瞬,却什么也没问。
我和陈宇因为工作需要接触多了些,他撞见过几次,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却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风度,甚至主动和陈宇打招呼。
他开始疯狂健身,把自己的身材练得比杂志模特还好。他开始在意穿着打扮,每天早上都要在镜子前花不少时间。他甚至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实力和魅力。
我当时只觉得他奇怪,甚至有点幼稚。
现在我全明白了。
那不是示威,那是他极度不安全感下的卑微挽留。
他不敢问,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宁愿自欺欺人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怕一旦问出口,得到的答案会让他彻底崩溃。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如果我真的爱上了别人,他会体面地放手,给我自由,做我的备选项。
我以为,爱就是放手让你飞,哪怕我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哽咽着说。
这个傻子。
幸好,我发现了那本日记。
那本日记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紧锁的心门,也让我看到了那个隐藏在完美表象下,脆弱、偏执、爱得近乎卑微的陆泽川。
当所有的遮羞布被扯下,他以为会迎来我的唾弃和厌恶,却没想到,我给了他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
那一刻,他大概才终于明白,爱不只是沉默的守护和卑微的放手,也可以是理直气壮的占有和毫不掩饰的索取。
他不需要再扮演那个惶恐不安的绝望人夫,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表达他的爱,他的占有欲,他的不安全感。
而我,全盘接受。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完美得不真实的陆泽川,也不是那个躲在日记里自怨自艾的老男人。
他是我的爱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会恐惧会自卑、却用尽全力爱着我的,年上人夫。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他似乎感觉到了,眉头微蹙,然后像小动物一样,主动把脸颊蹭向我的手心,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真好。
这种坦诚相对,灵魂紧贴的感觉,比任何激情都让人心安。
他终于不再需要独自挣扎,而我,也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拥抱这个完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