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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纪念日,老公带着白月光回家逼我离婚,还说不能辜负她。这种情况下,怎么让他追悔莫及,体验一把挫骨扬灰级别的火葬场
第1章
烛光跳动着,桌上是苏晚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
今天是她和顾言深结婚三周年的日子。
法式鹅肝,松露意面,还有他最爱的惠灵顿牛排。
每一样都是她亲手做的。
那瓶珍藏的红酒也醒好了,就等今晚。
墙上的复古挂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时针稳稳地指向八点。门外依旧悄无声息,像极了顾言深最近一个月的状态——沉默,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距离感。
苏晚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她下午发出的那条老公,早点回来,有惊喜的消息,静静躺着,旁边灰色的未读二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着她的眼。
心里那点因精心准备而升腾的热乎气儿,随着指针的每一次跳动,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丝不安的凉意。
她轻轻按了按有些发僵的嘴角,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忙,他总是说忙。只是……这次的忙,似乎和以往不同,带着一种让她心慌的疏离。
她甩甩头,试图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下去,今天是纪念日,她愿意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咔哒。
门锁轻响。
苏晚几乎是弹起来的,脸上刚漾开一丝期待的笑意,快步迎向门口。
言深,你回……
声音卡在喉咙里,后面的字全碎了。
顾言深站在玄关的光影里,英挺的轮廓依旧,但眉宇间那股熟悉的沉稳被一种近乎粗暴的不耐和深刻的疲惫所取代。
他甚至没有换鞋,昂贵的定制皮鞋就这样踩在苏晚刚擦过的地板上。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拎在手里,领带也扯松了,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谈判。
而他并非独自一人。他身侧,依偎着一个身影——林薇薇。她身上那条米白色的连衣裙,柔顺地贴合着身形,那料子和款式……苏晚的心猛地一沉,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身上的裙子,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顾言深的目光越过苏晚的肩膀,似乎落在她身后那桌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上,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他的视线最终没有停留在苏晚煞白的脸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决策后的沙哑和冷硬:苏晚,我们谈谈。
他顿了顿,像是要将最后一点犹豫碾碎:薇薇回来了。当年的事,我欠她一个交代。这份婚姻……一开始或许就不该存在。我们离婚吧。
林薇薇适时地抬起头,眼眶微红,怯生生地看向苏晚,放在顾言深臂弯的手却收得更紧,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宣示某种失而复得的所有权。
这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噗嗤一声捅进苏晚的心窝,然后狠狠地拧了两圈,血肉模糊。
林薇薇怯生生地抬眼,目光与苏晚接触的瞬间,如同被烫到一般飞快移开,身体更紧地贴向顾言深,仿佛苏晚是什么洪水猛兽。
但她挽住顾言深胳膊的那只手,却稳稳地没有丝毫颤抖,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
她声音放得极轻,却字字清晰地飘进苏晚的耳朵:晚晚姐…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我和言深…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才发现彼此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你能理解,也…成全我们。
理解成全苏晚的目光从林薇薇那只宣示胜利的手,缓缓移到顾言深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上,最后落在那一桌已经开始冷却的饭菜上。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不是恶心,而是一种被背叛、被愚弄到极致的荒谬感。三年时光,无数个日夜的陪伴与付出,原来只是一场笑话,一个随时可以被白月光回收的替代品。
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从指尖一寸寸凉下去,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那股涌到喉头的腥甜被她强行咽下,再抬眼时,眼底的震惊和痛苦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漠然的平静。她甚至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却让人背脊发凉的笑容。
好啊。
她的声音异常清晰,没有一丝颤抖,平静得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
顾言深,林薇薇,
苏晚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那笑容越发诡异,祝你们天长地久,最好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
毕竟,像你们这样‘情不自禁’的‘真爱’,世间难寻,可得珍惜了。
她说完,甚至还轻轻鼓了鼓掌,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闹剧。
第2章
灰尘在斜阳里飞舞,呛得苏晚喉咙发痒。半人高的纸箱像沉默的巨兽,吞噬着这个她曾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家。
胶带刺啦一声封上箱口,也仿佛封死了她过去三年的时光。
指尖无意间拂过一张压在箱底的旧照片,褪色的画面上,年轻的顾言深揽着她,笑得意气风发,阳光落在他眉眼,曾经让她觉得那就是全世界的光。
可现在,那光只觉得刺眼。
为了这道光,她曾亲手折断了自己的翅膀,将那封烫金的名校录取通知书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为了维系他口中的我们的小家,他那个卧病在床、脾气古怪的母亲,她熬过多少不眠的夜,忍过多少委屈,连亲生女儿都未必能做到那份上。
苏晚吸了吸鼻子,空气里尘埃的味道混杂着苦涩,她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指尖,这双手,本该握着画笔或手术刀的。
可笑吗或许。更多的是一种被掏空后的麻木。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打破一室死寂。苏晚木然地拿起,屏幕上跳出林薇薇的名字,像根毒刺扎进眼里。她下意识想划掉,指尖却顿住。一条附带照片的消息已经弹了出来。
照片里,林薇薇依偎在熟悉的真皮沙发上——那是她亲自挑选的——穿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笑容甜美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目光掠过她胸前,一枚精致的山茶花胸针,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苏晚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枚胸针……她曾在橱窗外驻足过多少次,指尖隔着玻璃描摹它的轮廓,最终还是因为那个咋舌的价格而放弃。
她记得顾言深无意中瞥见时,是如何皱着眉评价:这种东西,又俗气又扎眼,没什么品味。
他的语气那样随意,仿佛在评价路边摊上廉价的塑料花。
而现在,这朵被他嗤之以鼻的塑料花,正娇艳地绽放在他新欢的胸口。紧随其后的文字信息更是诛心:晚晚姐,真不好意思打扰你搬家。
我和言深刚回来,看到家里空了好多,才想起你。谢谢你这些年把言深照顾得这么好,以后我会替你好好爱他的。对了,你看这枚胸针,言深特意给我挑的,他说只有我才配得上它的光芒。
苏晚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顾言深的声音,那曾经能让她心跳漏一拍的温柔嗓音,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冰凉黏腻。
薇薇,累了吧想吃点什么我让王妈……
话语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林薇薇娇柔的回应模糊不清,但那语调里的得意,隔着门板都清晰可闻。
苏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仿佛能感受到那声音穿透木门,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没过多久,顾言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是在打电话,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像是掸掉衣服上惹人厌的灰尘。
嗯…嗯,她签了字就行。
短暂的停顿,似乎在听对方说话,然后他不耐地解释:你别胡思乱想,我这边就是在处理点…嗯,历史遗留问题。很快就好。
历史遗留问题……
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苏晚最后一丝幻想。原来她,连同她耗尽青春和心血浇灌的三年婚姻,在他眼里,不过是亟待清理的垃圾,是需要尽快翻篇的历史。
胃里翻江倒海,酸楚直冲喉咙,几乎要呕出来。她死死抵着冰冷的门板,汲取着那一点寒意来对抗心口的灼痛。
嘴角一点点勾起,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无声地笑了。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原,再没有半分泪意。
爱情她曾奉若神明的东西,原来不过如此。
也好,把心掏出来喂过一次狗,总该知道疼了。
她缓缓直起身,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让她异常清醒。垃圾就应该和垃圾在一起。
第3章
肚子猛地绞痛起来,像有把烧红的钳子在里面蛮横地乱搅。冷汗瞬间湿透了额前的碎发,苏晚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疼得连呼吸都带着撕裂感。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角落里堆着打包到一半的纸箱无声嘲弄着她。那是她决意离开顾言深的证明,可笑的是,身体却先一步背叛了这决心。
蚀骨的绝望比疼痛更甚。
必须…必须找顾言深。哪怕是最后一丝可能。
手抖得不成样子,屏幕上的数字都像在跳舞。她咬着牙,凭着肌肉记忆终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顾言深…声音轻得像羽毛,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肚子疼…疼得厉害…快…送我去医院…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里还清晰地夹杂着林薇薇刻意压低的、委屈的啜泣:言深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苏姐姐她……
那哭声像淬了毒的针,又密又狠地扎在她心尖上。
苏晚,顾言深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告诉我你又用老把戏博取同情。薇薇刚受了惊吓,情绪很不稳定,我走不开。你能不能懂点事
我没有…这次…是真的疼…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辩解,眼前阵阵发黑,求你…
行了!他不耐烦地打断,语气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宽容,你自己处理。你不是一直很独立吗少给我添乱!
嘟…嘟…嘟…
忙音传来,手机啪嗒一声从无力的指间滑落,屏幕应声而碎,裂纹像蛛网,映着她惨白失焦的脸。
和她的心一样,彻底碎了。
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痛和灭顶的绝望交织着将她吞噬。原来,她这条命,真的比不上林薇薇几滴恰到好处的眼泪。他说她独立独立到疼死都没人管吗他说过,无论何时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原来誓言,真的会被时间冲淡,被新人取代。
意识像被拽入深海,冰冷的地板是唯一真实的存在。她想再拿起手机,哪怕是打给120,指尖却连屏幕都触碰不到……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疯狂砸门,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焦急和暴怒……
砰——!门被猛地撞开。
晚晚!周晓曼冲了进来,看到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晚,脸瞬间煞白,下一秒,眼睛就红了,怒吼响彻空旷的房间:操!顾言深那个王八蛋!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冰冷。急诊室的灯白得瘆人。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看着一脸焦急煞白的周晓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急性阑尾炎穿孔,并发了弥漫性腹膜炎!腹腔感染很严重!
他语气严厉:你们怎么搞的!病人疼成这样才送来再晚半小时,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家属呢那个应该负责的人在哪里!这是延误治疗!
周晓曼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带着恨意:那个混蛋……他不管她死活!
第4章
消毒水味儿钻进鼻子,又冲又涩,**像极了那晚灌进她喉咙里的冰冷香槟。**苏晚挣扎着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眼前闪过顾言深拥着林薇薇倒在沙发上的画面,男人眼中的不耐与女人的得意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的心脏。
天花板白得晃眼,吊瓶里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心上,钝钝的疼。**针管插在她手背上,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歇斯底里的崩溃与随之而来的昏厥。
周晓曼趴在床边,猛地抬头,眼睛又红又肿,晚晚!你醒了!吓死老娘了!
苏晚看着她,眼神空洞,**那里面曾映照过的星辰大海,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漠。**那场撕心裂肺的背叛,不仅掏空了她的爱,也抽走了她最后一丝对过往的留恋。
晓曼,她嗓子哑得像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砾摩擦的痛感,**话却异常清晰,律律师,离婚。
不是商量,是通知。
周晓曼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你就这么放过那对狗男女顾言深他……
完了。苏晚打断她,眼睛盯着窗外,我的东西,我自己拿。他们,滚蛋。
那平静里透着一股死气,让周晓曼心都凉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吧。
顾言深,到此为止。
她抬起另一只手,盖在扎针的手背上。
手指找到针头。
轻轻一拔。
针出来了,带出一小颗血珠。
输液管被她随手扔到一边,像扔掉一件脏东西。
她不要了。
周晓曼看着她,没再吭声,红着眼掏出手机。
几天后,律师来了。
律师将离婚协议推到她面前。苏晚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冷冽如寒潭。
她没有像寻常怨偶那样去逐条审视财产分割,那对她而言,已是最大的羞辱。
纤细的手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周晓曼在一旁看着,眼圈又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死死咬住。
律师观察着这位顾太太,传闻中温婉柔顺,此刻却透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苏晚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顿了一瞬,仿佛在与过去三年彻底告别。
然后,落下。
苏。晚。
一笔一划,清晰,用力,
墨迹印在纸上,没有丝毫颤抖,却带着一种刻骨的冰冷。
写完最后一笔,她将笔轻轻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终于尘埃落定。
苏小姐,关于婚内共同财产的分割……律师公式化地开口,准备列举顾氏相关的股份与不动产。
苏晚抬手打断,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不必念了。所有记在顾言深名下、或是我们婚后所得的财产,我一分不要。
律师愣了一下,连周晓曼都急了:晚晚!那本来就有你的一半!凭什么便宜那对狗男女!
苏晚眼神扫过协议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晓曼,沾了他和他那个女人的东西,我嫌脏。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带来的那个文件夹上,眼神里终于透出一点别样的光彩,我只要我自己的私人物品,以及,我所有的原创设计稿。
那些才是她真正的底气,是她能东山再起的资本,比顾家那点嗟来之食干净得多,也贵重得多。
周晓曼心疼得要命,但她知道,苏晚现在不需要同情。
她帮着苏晚收拾东西,都是些书和画具,还有几件旧衣服。
那个家,她什么都没带走。
净身出户顾言深接到律师电话时,正不耐地推开缠在他身上的林薇薇。听到这四个字,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某种预料之外的错愕和……不爽。
林薇薇娇嗔着凑过来,深哥,谁啊是不是苏晚又作什么妖了她肯离婚就好,净身出户算她识相!
顾言深没理会她,对着电话沉声问:她确定所有财产都不要
他了解的苏晚,虽然温顺,骨子里却有股韧劲,尤其对她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从不轻易放手。这次怎么……
是的,顾先生。苏小姐态度坚决,已经签字,协议即日生效。她只带走了个人物品和……她的设计稿。律师补充了一句。
设计稿
顾言深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想起了几年前苏晚凭借一份设计惊艳全场的样子,那时她眼中有光,不像后来……死气沉沉。
挂了电话,他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林薇薇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畅想着未来,他却觉得那声音刺耳无比。轻松或许有一点。
解脱好像也谈不上。
反倒是苏晚那干净利落、甚至带着几分轻蔑的净身出户,像一根细刺,扎进了他心里。她什么都不要,仿佛他们这三年的婚姻,连同他这个人,都成了她急于丢弃的垃圾。
这种认知,让他前所未有地烦躁,心头那片空荡荡的感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一丝隐秘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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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苏晚久久地看着窗外。阳光炽烈,刺得她眼睛微微眯起,却不再觉得疼痛,反而有种被洗涤的清明感。
世界那么大,不是只有方寸之地的情爱值得停留。
顾言深,林薇薇,那些人和事,如同附着在她生命里的污泥,现在,被她亲手刮掉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真的将那令人窒息的三年婚姻,连同那个名为顾言深的男人,彻底从肺腑中驱逐。
然后,她慢慢抬起手,不是擦眼泪,而是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在一个标注着星辰设计大赛的推送通知上。
眼底的死寂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微弱却坚定的火光。
去他妈的爱情。老娘要搞事业了。
第5章
高铁呼啸着,把那个埋葬了她爱情和尊严的城市远远甩在身后。
她逃回了江南老家,那个还带着父母余温的地方。
水乡的湿气钻进骨头缝,带着点霉味,却也奇异地安抚了她。
老宅的木头窗棂,斑驳的白墙,是她仅剩的避风港。
她把自己关进这老房子里,像受伤的兽舔舐伤口。
周晓曼的电话成了唯一和外界的联系,絮絮叨叨,让她别钻牛角尖。
起初,她像个空壳,对着窗外的雨幕一坐就是一天。
肚子上的疤提醒着她那场羞辱,心里的窟窿却怎么也填不满。
直到那天,阁楼的灰尘呛得她咳嗽,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亮了角落里蒙尘的画板。指尖触碰到那熟悉的木质纹理,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她的礼物,承载着她曾经最炽热的梦想——成为一名顶尖的设计师。可后来呢为了那个男人,她亲手将梦想束之高阁,甘愿洗手作羹汤,以为那就是幸福。
多么可笑!一股尖锐的刺痛混杂着悔恨涌上心头。恰在此时,周晓曼发来一条链接,是本市一个不大不小的设计奖项的推送,头条赫然是林薇薇穿着一件风格酷似她早期作品的礼服,挽着顾言深,笑靥如花。
那笑容刺眼得像针,狠狠扎进苏晚心里。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踩着她的尸骨,享受本该属于她的荣光凭什么她要像个废物一样躲在这里腐烂
不!她不甘心!指尖下的画板仿佛有了温度,不再是冰冷的旧物,而是她唯一能握住的反击武器。
她猛地抽出画板,吹开积灰,眼神里死寂的灰烬被这屈辱和愤怒彻底点燃,烧成了燎原的烈火。她不是握住了救命稻草,她是重新握住了属于苏晚的战戟!
最初的几天,画纸堆满了废稿。线条扭曲纠缠,像是她混乱的心绪,浓重的黑色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偶尔溅上的猩红,是她午夜梦回时呕出的血。
她几乎要放弃,直到某天凌晨,窗外暴雨如注,她看着玻璃上自己苍白憔悴的倒影,脑海中闪过林薇薇那张楚楚可怜却步步紧逼的脸,还有顾言深最后那句冰冷的苏晚,你真让人恶心。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她猛地抓起美工刀,狠狠划破画纸!‘嗤啦’一声,仿佛也划开了心口的脓疮。
对,就是这种感觉!破碎!撕裂!
她扔掉铅笔,直接用美工刀在厚实的卡纸上切割、拼贴,用最硬朗的线条勾勒廓形,用最不规则的剪裁挑战视觉。温柔的曲线被彻底摒弃,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尖锐棱角的几何形状,如同她此刻竖起的满身防备。
每一道刻痕,都像是刻在顾言深和林薇薇的虚伪面具上。她熬红了双眼,手指被刀片划破也浑然不觉,沉浸在这种近乎自虐的创造中,直到窗外天光乍亮。
看着桌上那件初具雏形、带着强烈攻击性的设计草图,她第一次,在回到老宅后,扯出了一个冰冷而真实的笑。
她把顾言深的冷漠,林薇薇的伪善,那濒死的痛楚,统统缝进了自己的骨架里。
温柔的曲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硬朗的廓形和不规则的切割。
那些衣服带着刺,像她如今的心。
每一笔落下,都是对过去的告别。
每一件完成的设计,都是她踩着废墟站起来的证明。
周晓曼来看她,看着她眼里的火苗重新燃起,只说了句:弄死那对狗男女最好的方式,就是活得比他们都好。
苏晚没笑,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亮得吓人。
她将那些淬满血泪的设计稿,一一扫描、整理。该投向何方她打开电脑,指尖在搜索栏里敲下新锐设计师、前卫、不拘一格等关键词。
无数信息涌现,最终,一个名为棱镜的工作室抓住了她的视线。他们的作品大胆、凌厉,充满了解构和重塑的力量,与她此刻的心境和设计语言不谋而合。
就是它了。苏晚深吸一口气,将整理好的电子作品集和简历,精准地投递到了棱镜的官方邮箱。
接下来的几天,是难熬的等待。她没有停止画笔,反而画得更狠,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都倾注在纸上。直到第四天下午,一封来自‘棱镜工作室’的邮件,标题是‘面试邀请:苏晚女士’,像一道光,劈开了连日的阴霾。
面试官利落的指尖在她的设计图上点了点,镜片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苏晚小姐,你的设计里有股狠劲儿,几乎要从纸面上跳出来咬人。
她抬眼,迎上苏晚同样锐利的视线,我喜欢。
苏晚的心脏重重一跳,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听到自己平静地回答:它们是我从废墟里,一笔一笔挖出来的骨头。敲骨吸髓的那种。
面试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没有立刻给出结果,而是将她的作品集收拢:我们会尽快通知你结果。
走出棱镜工作室,外面阳光刺眼。苏晚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尾气和香水味的空气。
未来是未知的,但她知道,方向盘,这一次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而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是否会为她敞开
第6章
玄关依旧,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苏晚身上清淡的栀子花香,而是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混杂着外卖食物的油耗气。
顾言深换鞋的动作顿住,视线扫过客厅——沙发上,几个刚拆开的奢侈品牌快递盒与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袋挤作一团,几乎要将沙发淹没。
角落里,那几盆曾经被苏晚精心照料的琴叶榕,如今叶片耷拉着,边缘枯黄,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下意识走向厨房,水槽里果然堆叠着昨晚用过的餐具,油污泛着冷光。胃里一阵翻滚,不是饿,是堵得慌。
他记得苏晚在的时候,这个水槽永远是光洁的,就像她这个人,清爽、利落。
顾言深太阳穴突突地跳,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他的衬衫,他的胃药,他爱吃的菜,她都记着。
现在呢
林薇薇也会做饭,可那味道,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她也会关心他,张嘴就是要包、要首饰,要么就是哭哭啼啼说谁谁谁又欺负她了。
家里怎么这么乱
顾言深站在客厅中间,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第一次这么清晰。
不疼,但磨人,像钝刀子割肉。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走进衣帽间。习惯性地拉开属于他的领带抽屉,眼前景象让他呼吸一滞——各种领带胡乱地塞在一起,褶皱、缠绕,像一堆废弃的布料。
他记得苏晚整理时,会按颜色由浅到深,材质从真丝到羊毛,依次挂好,连领带夹都配在旁边。
他伸手在里面胡乱翻找,指尖触到的不是预想中那条意大利手工灰色暗纹领带的光滑质感,而是一片粘腻——不知是谁的化妆品蹭在了上面。
操!他猛地缩回手,低骂出声,那条灰色的……去哪了
话一出口,他才僵住。
那条领带,上周他参加一个重要晚宴,苏晚……不,是林薇薇,好像随手给他配了一条花哨的蓝色波点款,说那条灰的太老气。
他当时没在意,现在那条象征着品位与身份的灰色领带,就如同苏晚这个人一样,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言深你看!一个娇嗲的声音响起,林薇薇穿着真丝睡袍,兴奋地将手伸到他面前,十指是新做的亮粉色延长甲,上面还镶嵌着细碎的水钻,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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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深的目光落在她得意洋洋的脸上,脑海里却闪过苏晚干净修长的手指,总是涂着低调的裸色或干脆素净,那双手为他泡过茶,熨过衬衫,在他胃痛时轻轻按摩……
嗯。他敷衍地应了一声,试图集中精神对付领带结。
哎呀,你认真看嘛!林薇薇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手臂摇晃,这可是我坐了三个小时才做好的!
镶嵌的水钻硌到了他的皮肤,那股烦躁瞬间冲顶。够了薇薇!他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冷,没看我正忙吗马上开会要迟到了!
林薇薇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眼圈泛红,委屈地撅起嘴,你凶什么嘛……
顾言深没再理她,胡乱扯了条深蓝色领带系上。镜子里的男人,下颌线紧绷,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坍塌。他试图将那抹清冷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却徒劳无功。
她连我今天要见什么客户、适合配哪条领带都不知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不对,他不该这么想。
薇薇只是……只是不像苏晚那么周到。但是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他心里一抽。
他抓起车钥匙,摔门而出。引擎发动的轰鸣声,短暂盖过了内心的喧嚣。
所谓的新生活,所谓的热烈爱情,褪去最初的新鲜感,剩下的竟是如此的不堪。
他曾以为摆脱了苏晚那潭死水般的婚姻,就能拥抱激情的海洋,结果却发现自己搁浅在一片狼藉的沙滩上,连呼吸都带着咸涩的腥气。
苏晚的好……他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那不是好,那只是习惯,是她该死的功能性。
对,只是功能性。方便、省心、永远不用他操心……可为什么,失去了这些功能,他会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得发慌,甚至……有点疼
他烦躁地打开车载收音机,里面正放着一首老情歌。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手机,指尖悬停在一个早已被他拉黑、却烂熟于心的号码上。
不,他绝不承认。他只是……需要一点安静,一点曾经的秩序。仅此而已。
第7章
电脑屏幕上,项目方案的节点图红得刺眼,像一团死结缠住了整个进度条。技术对接那边又传来坏消息,合作方老总在电话里几乎是咆哮。
顾言深烦躁地揉着眉心,手下几个得力干将的汇报,在他听来全是推诿和无能。
一群废物!他低骂一声,焦躁感像藤蔓一样勒紧心脏。
下意识地,他摸出手机,指尖熟练地划过屏幕,停在一个早已删除、却深深刻在肌肉记忆里的号码上方——苏晚。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同样是棘手的合作方,苏晚只是温声细语地聊了半小时,出来时,对方紧锁的眉头就舒展了,还连声赞她通透。
她总有那种本事,再难缠的人,三言两语就能捋顺,手段利落,姿态却永远温和。
指尖悬空,屏幕冰冷的触感让他猛地一颤。
苏晚…早就被他亲手推开了。那个无论多晚都会接他电话、无论多烦都会耐心听他抱怨的女人,已经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阴沉烦躁的脸,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空落。
砰!手机被他狠狠砸回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操!他低吼,声音压抑着无处发泄的火气。妈的,偏偏是这种时候!他更恼火的是,自己竟然还在依赖那个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女人。
周末回老宅,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母亲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言深,我知道你现在烦。但有些事,妈不得不说。她顿了顿,目光带着责备,你对晚晚,是不是太过了
顾言深皱眉,不想谈这个:妈,都过去了。
过去怎么过得去!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敲着桌面,你知不知道,你刚去欧洲拓展业务那年,我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来
顾言深一怔,这件事他知道,但当时苏晚只轻描淡写说母亲是小感冒,很快好了。
什么小感冒!母亲眼眶红了,医生都下了几次病危通知!那时候是谁天天守在医院
是谁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是晚晚!她那时候刚拿到巴黎顶尖设计学院的全奖通知书!你知道那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顾言深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什么…设计学院他声音有些干涩。
你果然不知道!母亲瞪着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全法国最好的设计学院!全额奖学金!
她给我看通知书的时候,那眼睛亮的,跟星星一样!她说那是她从小的梦想!
可我病倒了,她连犹豫都没有,转头就把通知书锁进了抽屉最底层。我让她去,我说妈没事,她哭着说,妈比梦想重要。
言深,她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她的光啊!你怎么能…怎么能那样对她…母亲的声音哽咽,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顾言深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眼前阵阵发黑。
巴黎…设计学院…全奖…梦想…这些词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那个他印象中总是温顺、没什么事业心的女人,竟然曾离那样的舞台那么近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远在欧洲,连一句像样的关怀都没有。
这事儿,他一点都不知道。
苏晚,一个字都没提过。
那个女人,永远闷着头做,从不喊疼,也从不邀功。
她…为我牺牲了这么多
这念头像块石头,砸得他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那顿饭,吃得跟嚼蜡一样。
回去路上,他妈的话,苏晚那双总是温温和和的眼睛,在他脑子里搅。
几天后,酒会。
碰上个老熟人。
寒暄了几句,对方随口一提。
对了,顾总,前阵子听说苏晚身体不太好。
好像还住了院
具体不清楚,就听人说了一嘴…
唉,离婚这事儿,对她打击肯定大。
住院
顾言深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想起离婚前那个晚上。
苏晚那个气若游丝的电话。
被他一句别添乱给摁死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该死!
我他妈到底做了什么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果断,第一次像个笑话。
回到家。
林薇薇敷着面膜,瘫在沙发里看脑残剧。
见他回来,腻腻歪歪地抱怨。
言深,你怎么才回来呀,人家等你好久了~
顾言深懒得理她。
径直走到她面前,眼神跟刀子似的。
苏晚之前住院,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
林薇薇眼神明显慌了一下。
很快又堆起无辜的表情,扯下面膜。
我…我不知道啊。
晚晚姐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可能是离婚心情不好,装可怜吧
你也知道,她有时候就爱这样…
是吗
顾言深盯着她躲闪的眼睛。
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林薇薇这反应,太假了。
像急着甩锅。
回到书房,顾言深烦躁地点开电脑。林薇薇那拙劣的谎言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指尖悬在键盘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敲下了那两个字:苏晚。想了想,又加上了设计师三个字——源于母亲那番话带来的模糊印象。
搜索结果跳出来的一瞬间,他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
【新锐设计品牌Rebirth惊艳时尚周,设计师苏晚:将痛苦淬炼成铠甲】
屏幕上,报道配图里的女人,穿着一身线条极其凌厉的黑色西装套裙,站在一件充满解构主义风格的装置艺术品前。
她的下颌线紧致,眼神锐利、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距离感,唇角甚至没有一丝弧度。
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可这眼神,这气场…跟他记忆里那个总是低眉顺眼、说话温声细语、甚至有些怯懦的苏晚,判若两人!
报道盛赞她的作品充满了惊人的力量感和生命韧性,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设计师本人涅槃重生的经历。业内评价极高,说她的风格锋利如刃,直抵人心。
破而后立…顾言深喃喃地念着报道里的词,目光死死锁住屏幕上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浸入冰水,一抽一抽地疼。
那个他以为离开自己就活不下去、柔弱得需要他庇护的女人,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活得比任何时候都耀眼。而这份耀眼,似乎正是在离开他之后才绽放的。
一股强烈的不安混合着某种失控的恐慌,像潮水般涌上,瞬间淹没了他。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加速脱离他的掌控,朝着他无法企及的方向远去。
第8章
那篇报道上的照片,苏晚穿着得体的职业装,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眼里的光芒是他从未见过的自信。
设计师新锐这些词和他记忆里那个总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的女人完全对不上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蔓延开来。
他想起母亲电话里意有所指的责备,想起朋友酒后那句听说苏晚前阵子累到住院,想起离婚时她红着眼圈说顾言深,你会后悔的……那时他只觉得是笑话。后悔
这两个字如今却像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令他窒息。他烦躁地扯开领带,在办公室里踱步。他从未想过,没有他的苏晚,竟然能活得这样……耀眼。
一种陌生的恐慌攫住了他,混杂着被忽视的愤怒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他必须做点什么!他需要重新确认自己对她的影响力,或者说,是找回那种掌控感。
对,弥补,他告诉自己。他记得她以前提过喜欢蓝色妖姬,俗气又廉价的浪漫,他当时嗤之以鼻。但现在,这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和过去的她产生联系的东西。
他拿起电话,语气带着惯有的命令感:去订一束最好的蓝色妖姬,送到‘拾光设计’,给苏晚。
他潜意识里觉得,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总该还记得他,总该……还吃他这一套。
顾先生,苏总监说了,您的东西,一概不收。
碰了一鼻子灰。
苏总监
顾言深愣住,火气蹭一下冒上来。
花送不进去,他就打电话。
嘟嘟嘟,响了很久才接。
背景嘈杂,工作室秀场
喂苏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职业性的礼貌,却又清晰地透着距离感,背景里隐约有讨论设计稿的声音。
晚晚……是我。顾言深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喉咙有些干涩。有多久没听到她这样平静无波的声音了
嗯。只有一个单音节,没有疑问,没有意外,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推销电话。
顾言深的心沉了沉,我看到报道了,恭喜你……苏总监。他刻意加上了那个称谓,试图拉近距离,却显得更加生硬。
谢谢。依然是两个字,礼貌得像公式。
挫败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真诚些:晚晚,关于过去……我知道是我不好。很多事情,我想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
你看,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见一面就当……老朋友叙叙旧
他避开了刺耳的补偿字眼,试图用更温和的方式打开突破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顾言深的心提了起来,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顾先生,苏晚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想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的道歉,如果是真心的,我心领了。但见面就不必了。过去的事情已经翻篇,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也希望你能向前看。请不要再打扰我,可以吗
她的语气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商量。
嘟嘟嘟……
忙音响起,像一记重锤砸在顾言深心上。他僵硬地拿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先生……她甚至不愿意再叫他的名字。
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这句话像冰锥,刺穿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希望。道歉她心领了然后呢就这么算了
他想不通,他明明已经放低了姿态,她为什么还是这样油盐不进难道她不明白,他顾言深主动低头意味着什么吗
一股强烈的失控感和被彻底否定的屈辱感席卷了他,烧得他理智全无。他甚至没意识到,他所谓的道歉和低头,在她那里,或许早已一文不值。
电话挂了。
顾言深拿着手机,手都在抖。
被苏晚拒绝了
这么干脆,这么利落,连个机会都不给
挫败感,失控感,一股脑涌上来。
为什么
他道歉了,要补偿啊,她还想怎么样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几天,顾言深如同困兽,在自己的办公室和公寓里焦躁不安。被拒绝的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他反复回想苏晚冷淡的声音和决绝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他过去的自以为是。
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网上搜索苏晚、拾光设计,看着她穿着职业装接受采访、在各种场合自信发言的照片和视频,每一次点击都加深了他的失落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终于,在一个傍晚,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他,将车开到了苏晚公司楼下。他没有熄火,只是将车停在街角不起眼的阴影里,像个不可告人的偷窥者,连自己都觉得可悲。
快下班时,他看到了她。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衬得她身姿挺拔,乌黑的头发利落地盘起,露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她脸上带着轻松而自信的笑容,正和一个男人并肩从大楼里走出来,侧头说着什么。
那男人穿着高定西装,身形挺拔,气质儒雅,看向苏晚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专注。
苏晚微微仰头,嘴角弯起的弧度自然又明媚,眼眸里闪烁着一种顾言深从未见过的、鲜活而耀眼的光芒——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光,与他无关。
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都在闪闪发光,强大、独立,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眉顺眼、以他为天的小女人,割裂得如此彻底,判若两人。
顾言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几天没刮的胡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心烦意乱而随意套上的、带着褶皱的衬衫,一股强烈的难堪和狼狈涌上心头。
他就像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失败者,窥视着别人的光鲜亮丽。那光芒本该是因他而存在的,不是吗至少他曾经是这么认为的。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绅士地为苏晚拉开车门,看着她带着那样的笑容,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座。那辆黑色的宾利流畅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言深颓然地向后靠在冰凉的椅背上,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觉得自己就像马戏团里失误的小丑,画着可笑的妆容,做着笨拙的表演,期待着早已离席的观众的掌声,可笑又可悲。
晚上,顾言深带着一身疲惫和压抑的怒火回到空荡荡的别墅。林薇薇穿着性感的真丝睡衣迎了上来,甜腻的香水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鼻。言深,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想去挽他的手臂,声音一如既往地娇嗲,你这几天都怪怪的,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还是……还在想苏晚那个女人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安。她不是傻子,顾言深最近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关于苏晚的新闻出来之后。
苏晚这两个字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顾言深积压的烦躁和屈辱。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苏晚自信耀眼的笑容和那个男人的身影,再对比眼前林薇薇刻意讨好、却依旧掩不住精明算计的脸,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冲了上来。滚开!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林薇薇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书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将一切隔绝在外。
林薇薇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体,脸上血色褪尽,精心描画的妆容显得有些扭曲。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以前,苏晚是顾言深不愿提及的过去,是她可以随意拿捏的失败者。
但现在,那个女人回来了,不仅活得风生水起,还重新勾走了顾言深的魂!
她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眼底掠过一丝难堪和狠厉的怨毒。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绝不能让苏晚毁了这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走到僻静的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很好。
看来光是让她在事业上遇到点麻烦还不够,得想办法,让她彻底消失在顾言深的视线里,最好……身败名裂。
挂掉电话,她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带着孤注一掷疯狂的笑意。
第9章
砸出去的钱,石沉大海。苏晚那边,是真的铁了心要划清界限,连一丝回音都吝啬给予。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落地窗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公司焦头烂额,几个重要项目停滞不前,董事会那帮老狐狸的眼神越来越露骨。他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迫切需要抓住一根浮木,证明自己还没彻底失控。对苏晚的补偿,与其说是歉意,不如说是他想掌控局面的最后一点挣扎——可笑的是,连这点掌控也失去了。送去的礼物原封不动被退回,托的人脉被一一婉拒。财经和社计版面上那些关于她东山再起的新闻,像一根根细刺,扎得他心烦意乱。偶尔夜深人静,他会恍惚记起她安静为他打理领带的侧影,或是某个加班夜里温好等他的那杯牛奶……念头一起,就被他狠狠掐灭——那个女人,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她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可心底深处,那份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空落感,却越来越清晰。就在这时……
就在他焦头烂额、濒临崩溃的边缘,一封标记为机密的匿名邮件,悄无声息地躺在了他私人邮箱的收件箱里。发件人地址是乱码,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本能地想删除,指尖悬停之际,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附件只有一个,命名简单粗暴:录音。
点开。
林薇薇那腻歪又歹毒的嗓子眼儿,钻进他耳朵。
……对,就说是顾言深的意思……苏晚那个阑尾炎后遗症……影响以后生育……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言深最后还是我的……
后面的字,他听不清了。
录音笔哐当一声掉地上。
他耳朵嗡嗡响。
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阑尾炎
后遗症
影响生育
他想起那个晚上,苏晚那个气若游丝的电话……
他那句冷冰冰的别添乱……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撞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引擎发出痛苦的轰鸣,车子在公路上横冲直撞,几乎要散架。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不清,正如他此刻混乱到极致的脑子。录音里林薇薇的声音和苏晚电话里那气若游丝的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反复回荡。阑尾炎…后遗症…影响生育…
别添乱…
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指节泛白。那个电话,他当时只觉得烦躁,觉得她在无理取闹,用这种方式博取关注…
他怎么会那么蠢!那么混蛋!一种冰冷的恐惧,比窗外的寒风更刺骨,沿着脊椎一路蔓延,冻结了他的血液。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最坏的结果。油门被踩到底,他只想快点,再快点,冲到医院去撕碎那个可怕的猜想。
医院。
托了关系,找到那个主治医生。
医生办公室里,空气都他妈是死的。
医生看着他这副鬼样子,眼神复杂。
顾先生,苏小姐的病情,本来我不该多嘴……
但你既然问了……
苏小姐那次,是急性阑尾炎穿孔!
拖成了严重的腹膜炎,盆腔感染,一塌糊涂!
送晚了!知道吗晚了!
命是捡回来了,可那盆腔粘连……太严重了。
医生叹了口气,像看个死人。
坦白说,她以后想当妈,悬。
而且,那病拖成那样,跟她当时受的刺激,脱不了干系!
要是……要是当初能早点送来……唉!
不……不可能……
顾言深嘴唇哆嗦着,站都站不稳。
那个电话……他挂掉的,不止是求救。
是他亲手把她推进了坑里。
毁了她一部分的人生。
他还以为她小题大做
狗屁!那是鬼门关!是补不回来的窟窿!
他怎么离开医院的不知道。
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
推开门。
林薇薇敷着面膜,哼着小曲儿,在那儿摆弄新包。
看见他那活见鬼的样子,摘下面膜,刚想作。
他一把薅住她手腕,眼珠子红得吓人。
想要吃人。
告诉我!
嗓子哑得像破锣。
薇薇!你他妈是不是一直在耍我!
她的病!她的身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林薇薇吓得魂飞魄散,手腕被他捏得像要断掉,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但透过泪眼,看到他那副天塌下来的绝望模样,一种隐秘而扭曲的快意竟从心底丝丝缕缕地冒出来——看啊,这个男人,终究还是会为她而情绪失控。啊——你弄疼我了!言深!
她尖叫着,试图用示弱掩盖一闪而过的得意,随即切换成委屈和愤恨: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她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声音拔高,带着哭腔却又理直气壮:是苏晚她自己不识趣!占着茅坑不拉屎!她根本就不爱你,心里不知道装着哪个野男人!她那种病秧子,本来就配不上你!我帮你认清现实,有什么错我才是那个从始至终都陪在你身边,真心爱你的人啊!
真心爱我
顾言深惨笑,笑得比哭还难听。
用谎言用伪装用毁了别人来证明你的爱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想甩掉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踉跄着后退。
那天晚上,书房门反锁。
酒瓶子倒了一地。
辣嗓子的酒,灌不醉他,反而让那些画面更清楚。
苏晚笑的样子。
她为这个家忙前忙后的背影。
她电话里那口气若游丝的求救……
还有医生那句几乎不可逆的影响……
刀子,一把把往他心窝子里捅,反复搅。
他走到镜子前。
里面那个鬼样子是谁
面色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眼神空得吓人。
是他自己。
一个亲手砸了自己幸福的蠢货。
一个无可救药的王八蛋。
苏晚……
他对着镜子,一遍遍念叨。
声音碎得捡不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
妈的,除了这三个字,他还会说什么
屁用没有。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道歉,轻飘飘的,狗屁不如。
他捅出去的刀子,已经刻进骨头里了,拔不出来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没顶而来,将他彻底吞噬。窒息感攫住了他的喉咙,透心凉。
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是他亲手铸成的大错。
对不起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他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可是……他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冰冷的镜面,仿佛想透过它抓住什么。
苏晚……
他低喃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乞求的渺茫希冀,
你在哪儿……至少让我……让我……
话语消散在空寂的房间里,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悔恨和死寂。
第10章
两年。
米兰。
聚光灯刷地打亮,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镁光灯追着那道东方的身影,咔嚓声响成一片。
苏晚一身墨色长裙,线条冷硬,像把出鞘的刀。
颈子修长,那串碎钻项链闪得晃眼,点亮了她平静却锐利的脸。
那光芒,刺得她眼眶微热,却生生忍住。**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日夜,设计稿堆积如山,指尖被针扎破,被甲方刁难,被同行质疑……还有,离婚协议上他那轻飘飘的签名。
这些,都成了《涅槃》的燃料。**台上,意大利语激昂地念出她的名字——苏晚!《涅槃》!
掌声雷动,几乎要掀翻米兰的夜空。她一步步走上台,高跟鞋踩着红毯,每一步都像踩碎了过往的卑微。
接过那沉甸甸的奖杯,金属的冰凉透过指尖,心口却烧着一团火。流利的英文从她唇间溢出,清晰、自信:‘感谢评委会,感谢我的团队。
《涅槃》属于每一个在灰烬中挣扎,最终选择重生的人。’她的目光扫过台下,清亮,坦荡,再无一丝过去的讨好与期盼。
那个围着灶台,将男人视为全世界的苏晚,已经彻底死在了两年前。现在的她,只为自己加冕。**至于那串碎钻项链呵,碎了的光,折射出的锋芒才更伤人。
同一片天空下,有人在云端,有人烂在泥里。
顾氏总裁办,烟雾缭绕,呛得人眼疼。烟灰缸里烟蒂堆成了小山,**每一根都像是他燃尽的理智和悔恨。
顾言深死盯着屏幕,财经新闻上,苏晚领奖的画面定格,那张平静却耀眼的脸,像针一样扎进他眼底,更扎在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桌上散落着几份文件,一份是私家侦探关于林薇薇两年前如何设计陷害苏晚、伪造证据的调查报告,另一份是顾氏集团因他错误决策导致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的风险评估。
真相这玩意儿姗姗来迟,却比刀子还狠,将他自以为是的骄傲和愚蠢捅了个对穿。
林薇薇那个他曾以为温柔解意、处处维护的女人,早在他失去利用价值时就卷走了他仅剩的流动资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条嘲讽他蠢得无可救药的短信。
活该。他当初不也是这样,被猪油蒙了心,将苏晚的真心践踏,听信谗言,把她推入深渊报应,这他妈就是报应。
顾氏呵,这个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如今摇摇欲坠。为了给林薇薇出气,他盲目打压苏晚曾就职的设计公司;为了填补林薇薇挥霍的窟窿,他挪用公款进行高风险投资……昏招迭出,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曾经的商界精英现在不过是个被酒精麻痹,靠悔恨度日的废物。
他拿起桌上半瓶威士忌,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口的痛。
他哑着嗓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破碎不堪:‘苏晚……我……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他丢了她,也毁了自己。‘没了……什么都没了……’他闭上眼,黑暗中全是苏晚当年失望离去的背影。
几个月后,上海。
行业顶尖酒会,衣香鬓影,全是人精。
苏晚一出现,立马成了焦点。
大佬们围着她,像蜜蜂见了蜜。
她笑着,应酬着,滴水不漏,浑身发光。
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欣赏。
苏小姐,久仰大名,您的作品太棒了!
苏晚举杯,笑得客气又疏离:谢谢,期待合作。
角落的阴影仿佛成了他的保护色。顾言深缩在那里,**曾经笔挺昂贵的西装如今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像是偷来的戏服。
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眼窝深陷,只有在看向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时,死灰般的眼底才燃起一丝痛苦的火焰。
他看着苏晚,看着她从容地周旋于一群业界大佬之间,每一个笑容,每一次举杯,都优雅得体,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然后,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凑近她,那男人眼里的欣赏和热切,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顾言深心上。
心口堵得密不透风,酸涩和苦楚翻涌,比灌下整瓶劣质酒精还要难受。
他想冲过去,想像疯子一样抓住她的手腕,质问她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忘记,想跪下来,用尽所有力气求她再看他一眼……
可双脚如同灌了铅,死死钉在原地。
他凭什么那个亲手将她的设计稿扔进垃圾桶,用最伤人的话语否定她所有价值,将她弃之如敝履的顾言深,还有什么资格靠近
是他,把她推开,推向了属于她的广阔天地,也推到了……别人身边。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苏晚似有所觉,眼风淡淡扫过他所在的方向。
视线相撞,仅仅一秒。
他清晰地看到,她那双曾盛满爱慕和期盼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片虚无。没有恨,没有怨,甚至连一丝厌恶都吝于给予。
就像清晨的薄雾,不经意间掠过一块路边的顽石,不留下任何痕迹。
顾言深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满玻璃渣的棉花,他拼尽全力,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晚……
然而,苏晚的目光已经移开,快得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他的错觉。
她转身,背影挺直,决绝,像一道劈开他与她世界的利刃,毫不留恋地重新融进那片属于她的璀璨光芒里。
顾先生或许在她心里,这个称呼都已是多余。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抽空灵魂的木偶,任由周围的喧嚣将他淹没。
看着那抹墨色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人群尽头。
心,在那一刻,彻底坍塌成一片废墟。比他那空荡荡的总裁办公室,还要荒芜。
完了。他的人生,好像真的……就这么完了。
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