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出生时便是在宗内长辈的千娇万宠下长大。
十三岁,我遇见了祁长生。
那时他仍是天之骄子,众人追捧的对象。
十五岁,他成了我的同门师弟。
经脉尽废,外人提起他时语气不再是敬畏而是嗤笑。
2
我出生之时据说正逢门内先祖油尽灯枯之际。
忽逢宗门后山那处莲花池正有响动。
天降霞光,似有凤鸣萦绕。
宗门内的几位长老去查看时,便见到莲花池花苞中熟睡的婴孩。
周围无数盛开的莲花环绕,好似水上的花床。
匆匆将孩子抱起返回后,原本已经气虚到话都说不出来的先祖却开了口。
这孩子未来的造化必定非同凡响。
既是含莲而生,又生逢异象,便取昭华二字吧。
还来不及众人再问一句,先祖便已紧闭双目,安详逝世了。
3
秘境外。
一大群人围着一名少女。
我听着周围长辈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好了,好了。
师叔,师伯,别再塞了。
身着暗紫金纹纱裙的女子正不停的往我的储物袋塞着丹药。
不行,这个也要带上。
万一昭昭受伤了怎么办。
我正要开口拒绝,站在我前面的五个人却同时止了动作盯着我。
几位师叔师伯盯的我心里发毛,不由得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片刻后。
一名白衣修士御剑而来。
将各个宗门要进入秘境的弟子集合到一起,跟随而来的其余人皆要等候在外。
4
进入秘境后。
大部分人都选择结伴而行。
我瞧见不远处正有一个少年席地而坐,看着也不过比我大两岁的样子。
年纪虽小,可确实生的一副极俊的面容,气质清冷如谪仙,宛若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就连在他附近几位女修士竟也悄悄羞红了脸。
只是我未曾发觉,我径直走到他面前后,将手伸向了他。
少年在察觉到我伸手的动作时便已猛然睁开了那双眸子。
瞳孔颤了颤,似乎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与他打招呼。
他却并未回应我伸出的那只手。
只淡淡的说了句。
何事。
原本就是想同他一起结伴,既然他先开了口我便也就问了出来。
秘境凶险,独自探寻保不准会有些意外,所以我想问问公子可要与我一起结伴同行。
不必。
可是少年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没有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脸上的神色一时有些僵住,这倒是我头一回吃闭门羹。
不过倒也并无大碍。
随即我垂下眼睑,盯着手中的录像石。
心中不由感叹一声。
完成了。
这次让我来秘境的目的还有另一个便是让我学会交朋友。
学会和他人相处,不知为何师叔师伯从哪听说的像我这种年龄的人正需要同岁的好友来相处。
不然孩子的性格会变得孤僻。
于是他们的养孩子手册上又多加了一条。
不过这次可是对方拒绝的,这可不能算我不好好交朋友啊。
5
原本以为这么大的秘境我与他不可能再碰到了。
可意外来的就是这么凑巧。
此时
我与他藏匿在森林一处隐蔽的草丛里。
他被我压在身下,青丝散乱,我与他的衣服几乎都染上了污垢。
他被我虚捂住口鼻,用震惊茫然的神色盯着我。
可我这时劫没空观察他的神色。
片刻后。
我前抬起头望向周围,直至将四周全部查看后没有那个可怕的身形后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我快忙从那人的身上下来,又帮他轻轻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灰尘枯叶。
不好意思的笑道。
其...其实这件事是误会,是我有错在先,你要是想要什么补偿出去之后尽管提,只要我能满足的绝对会做到。
说着我还怕他不信特意竖起了三根手指。
他只沉默着整理身上的衣饰,收拾妥当后才转过头答道。
离我远点。
语气深寒,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听他这么说,我又连连保证再也不会碰到。
6
可天不遂人愿。
或许我们俩身上真就是有这么一点奇怪的缘分在。
在分开后得不到半个时辰内我们又遇见了。
我极力抑制住笑的想要发颤的肩膀。
可还是被对方发现了。
少年那张昳丽的脸上似乎比刚才更加狼狈不堪。
想笑就笑。
我用手指了指洞穴上方那只正在附近徘徊的巨大飞鸟。
这才正色道。
你!也是被这只鸟追着无意掉下来的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顿了顿。
在睁开眼时,脸上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只轻声说了句。
嗯。
声音小的我要是不仔细听,差点没听着。
我呼出口气,起身拍了拍,刚才不小心掉落下来衣裙上沾到的污垢。
一脸认真的对他说道。
这玄鸟已经熟知你的气味,而我与你待了这么久,他必然将我视为你的同类。
索辛你与我合作定能将这只乌鹏玄鸟打败。
对了,敢问公子修的是
他听到我这么问,许是明白自己一个人确实对付不了这只玄鸟答道。
清虚派,剑修一道。
祁长生。
祁长生。
听到这名字我心中不由有一刻愣神,似乎在哪听过,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索性便也就不去想了。
弦音宗,昭华。
话落,他那双眸子闪过一瞬的震惊,转瞬即逝,隐藏的极好。
既如此,我们也算是盟友了。
那么首先要紧的便是先出去。
7
半刻钟后。
原本气焰嚣张的玄鸟几乎已经被我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符咒吓怕了。
奄奄一息的想要逃离。
祁长生。
他听到我唤他也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拿出他的佩剑
噗嗤!
长剑刺入肉体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祁长生熟练的用剑挑开乌鹏玄鸟的胸膛寻找着内丹的踪迹。
我则是缓步悠悠的走到他身旁盯着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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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你刚才的架势你一人应是足以解决这只玄鸟的。
为何,要唤我来解决。
我听到他的疑问只是耸了耸肩。
才不要,杀戮之事我一贯不喜。
即便是试炼,待将对方打到无力反抗之时便会收手。
话毕,他已经找到内丹所在的位置,将掌心的那颗金灿灿的内丹递到我眼前。
我拿起那颗内丹仔细的端详着。
他则是在一旁擦拭着刚才染血的佩剑。
这算是你的一个奇怪的嗜好吗。
语气依旧掀不起半分波澜。
我的眼神注视着那颗外表透着金纹散发着金光的半透明内丹。
似乎能一眼透过去望见少年清晰的面容。
随后我笑着说道。
也许,算是吧!
我仔细的瞧完之后又将内丹抛回给了他。
喏!接着。
他猝不及防的下意识一接。
刚才即便是那一剑即便不是我下的时候,你也能将那只玄鸟打败。
这枚内丹理应来说应该是你的。
我心知如何劝说他也不会同意,只好说道。
这枚内丹给你自然是有代价的。
在这三天秘境内,我要你,成为我的剑。
有些事情我并不想亲自动手。
他随即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也并未再过多推辞了。
只淡淡的应了句。
好。
8
秘境历练总算结束。
可外面也仅仅是只过去了不到六个时辰。
我一出来四位师叔师伯忽将我同时围住。
一时之间竟然将原本还跟在我身边的祁长生给挤开了。
大师叔严时摸了摸我的头,面容和煦的问道。
乖乖啊!有没有结识些同龄的小伙伴啊!
他常年一身松竹青衫,面容俊秀,气质温雅,确是已有几百岁了。
因此从前去人间玩时,总能引的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姐们赠予一些香囊帕子给他。
我原本刚想回答,可却被打断了。
正是那位紫衣女子,我的二师叔毫无形象的朝大师叔翻了个白眼。
都说了,我家昭昭还小,此次秘境就算不来又怎样,等哪天我照样能带我家昭昭出去历练。
都怪你,瞎赞同个什么劲。
严时虽被说了,但也不气恼,语气依旧是那样平缓沉静。
好好好,我承认此事是我心急了些。
昭昭,你的耳珰去哪儿了。
一名貌若天仙的白衣女子盈盈向我走来。
正是我的三师叔,伊霜。
我这才感觉到右耳确实有些不同。
是吗
说着我伸手摸下我的右耳垂,不出所料的空无一物。
许是当时在秘境中不小心掉了吧。
那耳珰原本是翡翠玉石做成的,两端镶嵌了镂空黄金装饰。
既然已经丢了一只,我索性也就将另一只耳垂的取了下来收入储物袋里。
一双温软的双手轻抚上了我的脸颊。
怎么感觉瘦了。
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真的吗
一声急促的声音迫切的闯了进来。
我看看。
一张少年感满满的脸庞,浓眉大眼。
几乎是四个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
可却也有个300多岁了。
这位正是我的五师叔,围着我瞧了又瞧这才说道。
果然啊!孩子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行啊!
我打着哈哈试图想要扯过这个话题。
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打着哈哈试图想要扯过这个话题。
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朋友这次我倒是真找到了一个。
严时立马来了兴趣追问道。
人在哪!是哪家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我正要转身想介绍给他们认识时却发现少年早已被一群人围在了中心。
似是有感应一般,他这时也在众人的围观中转过头此刻我们四目相对。
不过也仅仅是短短一瞬,他就被人群簇拥着走了。
我便也就歇了这心思,只告诉了门派和名字。
不过他现在不在这了,他名唤,祁长生,清虚派,主修剑道。
我说后好只见几位师叔师伯面上神色各异。
严时轻叨了一声。
竟是他。
我见状奇怪问道。
怎么了。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这才向我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我这才得知祁长生原是清虚派上一任掌门之子。
母亲也是远近闻名的玉澜仙子。
只可惜父母在他七岁的时候,除魔时不幸殒命。
后掌门之位由他父亲的同门师弟齐长风掌管。
现如今也是清虚派现任掌门的亲传弟子。
严时道。
不过听说这孩子根骨奇佳,倒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只是听说这孩子向来孤僻,不喜与人交往。
我了解完后便向他们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他过得如何。
二师叔想了想才向我答道。
那孩子据说是测灵根时被发现是修仙的好苗子,入门不过第一日便参悟进入了炼气期,仅是一年便以到达了筑基。
这等天赋他们宗门怕是不得供起来,据说还有不少同门师妹对那孩子暗送秋波呢。
说到后半句女人的语气似乎还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我听后也开未再多言。
9
时光荏苒。
两年后。
我又再次遇见了祁长生。
只是,他此时的处境尤其不堪。
山洞里,一名男子拔剑将剑尖对准重伤倒地白衣染血的少年。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看见的啊!
若不是此次有仙器出世,我是真的不想来。
还因此体内吸入了些瘴气,好不容易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背坐在石壁后面休养。
现如今瘴气还未完全排出,自己身浑身都不得动弹。
我是真的很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师弟,你这一身根骨能为我所用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为什么
这一声‘为什么’呼唤的极其虚弱。
若不是山洞里安静的异常可怕,恐怕那执剑的人也听不清。
呵!
为么什,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被我父亲收养成为亲传弟子。
你以为后山的封印阵法那时让你身处在阵眼是为了抑制住十几年前隐藏在地下的魔物。
众人皆以为你是为了封印阵法以身祭阵,好好的毁了这一身的修炼天赋,沦落废人。
话毕,风度翩翩的白衣青年不再多言。
我到现在也算是知晓了这两人是谁。
现如今奄奄一息,重伤倒地的少年正是。
祁长生!
而另一名青年如果我没猜错正是清虚派现任掌门之子。
齐道鸣。
10
显然,一切都不言而喻。
我听完这精彩的吃瓜后,显然也明白了这人是想要杀人灭口。
但我真的是无辜卷进来的。
手起剑落,仅仅在那瞬息之间山摇地动。
齐道鸣立马收了剑,戏谑的瞧着祁长生。
倒是省的我动手了,到时出去之后,我自会向师门禀明。
祁师弟不幸被妖兽杀害,就,此,殒命!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御剑而去了。
我则是和他一起跌入了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直到坠落地悬空感消失,我才惊觉身下的触感似乎不太对劲。
可却好巧不巧的,又是我将他压在了身下。
少年漆黑的瞳仁中闪着大大的疑惑。
只是紧皱的眉头和嘴角溢出的鲜血昭示着他此刻的处境并不好受。
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我已经将体内的瘴气全部逼出体外,此刻也已经动弹的了了便急忙从他身上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啊!
我慌张的向他道歉,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他平稳了气息以后才缓慢开口道。
是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既然他已经猜到我是谁自然而然也就没有隐瞒了。
嗯,是我。
就是...那个我保证刚才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
祁长生用那种你看我信吗的眼神盯着我。
倒是反将我搞得心虚起来。
你觉得我现在很可怜吗。
刚经历背叛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我只字不语,但也实在是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便只是一味的给他的伤口敷着药。
只可惜这次未带上疗伤的丹药,不然情况定能好转许多。
他没有拒绝,许是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也做不了什么。
敷好药后我才打量起我们身处的环境。
石室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着的是一位手捧着一束莲花身着绿色纱裙眉心有一抹莲花印记的女子,半坐在荷花池旁用一朵莲花花瓣拨弄水中倒影嬉戏的女子。
而女子的身后似乎有一模糊的黑影,只是画像年久已经辨认不出是什么了。
忽然我被石壁上一处异样的凸起吸引了注意。
我走近一瞧才发现那似乎是个机关,我试探着将手往下一压。
咔嚓!
一道暗门自我面前敞开。
无数片冰刃从中射出,我下意识朝旁边躲去躲。
可颈部还是不小心被划破渗出一颗颗血珠。
我急忙向祁长生的方向看去,好在方才将他放在一处隐蔽的位置歇息
,他并未受到大碍。
直到冰刃尽数散去我才发觉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暗室里的墙壁挂着更多幅的画像,但无一例外,画像中的人与刚才在外面看到的那幅画上的人是同一人。
暗室之中逐渐升起一个石台,上面悬空着两把古琴。
一黑一白。
还真是歪打正着让我们在这处地方寻得了。
只是我竟不知道与这仙器结契的方法如此别致。
那把银白色的琴几乎是立马自行围绕到我身侧,强行用自身的仙气化为一抹锋利的刀刃划破我掌心强行结了血契。
而那把漆黑的琴则是到了祁长生身侧。
只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祁长生盯着那把漆黑的琴身眼神竟是意外的熟悉。
11
我连忙过去查看他是否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但跟在我身后的这把琴硬是让我没办法忽视它。
仙器都这么容易结契的嘛!
我从小被几位师叔师伯带大,倒是也学过一些医术。
我将手搭上他的脉搏时,才发觉他原本支离破碎的经脉竟隐隐有了些好转的迹象。
但下一刻,我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点。
我眼神有些犹豫的打量着齐长生,以及那把在他身旁静静躺着的漆黑的古琴。
你想问什么
既然他已经开了口,那我便也不再犹豫。
直接说道。
你不是剑修吗
为何还能…
话说到这我便止住了。
他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时呆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轻声咳了咳才向我解释道。
我其实并没有本命剑,剑冢里的剑无一把与我契配。
随后他反问我道。
那你呢。
与你的遭遇相同。
倒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从前师叔师伯外出时也总会带来一些灵器,但也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次成功过。
半天过去我们身处的这地方的气温渐渐寒凉起来。
我和他背对而坐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你想听曲吗
我被他问的一惊。
可你的伤
他却只是轻笑着朝我摇了摇头。
无碍,已经没有方才这么严重了。
可等他将那把古琴摆好后,却忽的转头将眼神瞟向背靠在他身后的我。
你,要试试吗
我反倒有些犹豫,我虽是音修,但平常学的都是些术法上的。
这种的倒是没有尝试过。
我将心中的犹豫说出来后他却只道。
我教你。
我先弹一首,你先听着。
可我若是还不会呢。
他确是极其笃定的说道。
你会的。
一曲毕。
很神奇,明明是第一次听,却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像是已经听过千百回了…
手指勾动琴弦,琴声幽婉,忽高忽低,忽轻忽重,如泉水叮咚。
一曲结束后,只留下袅袅余音回响后消散,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这一晚,我与他敞开心扉。
我与他讲述着外面他不曾踏足过的广袤天地。
他则向我讲述着这两把仙器的传说与由来。
我才知晓与我结契的这把银白色的古琴名叫帝月。
而和他结契的那把琴名为乌影。
原本就是一对的,
不过该如何出去呢
毕竟我可不想一直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中。
忽的我与祁长生的琴同时发出阵阵鸣声。
或许他们知晓。
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祁长生拉着我的手与我一起搭在了与各自结契的琴身上。
片刻后待光影尽速消退周围又恢复黑暗。
既然已经知晓了出去的门道,我便也安下心来了。
不过一会儿便枕着他膝上沉沉睡去。
只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他看着正在他膝上睡着的我。
竟意外的有些失神。
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