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一直知道我就是个推进剧情的普通NPC。
简称恶毒女炮灰。
我兢兢业业做日常任务,包括但不限于:
给女主搞事;
给男主找事;
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
可是忽然有一天,一直独自恶毒的我,莫名被系统拉郎配给了深情男二号。

家人们谁懂啊!我,专业搞事NPC,现在要额外加班跟男二搞颜色
这对吗这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
更离谱的是,当我推完剧情功成身退的时候,他竟红着眼说: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啊这……我是回还是不回,在线等,很急!
1.
你今天又去找梦儿的麻烦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情yu未消的沙哑,手却猛得攥紧我的头发。
我被他扯得生疼,嘶了一声,懒懒应道:嗯。
他冷笑一声,抽身起床,随手扯过一旁的衣袍。
你倒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我太累了,瘫在床上装死。
心中腹诽:多新鲜呐,我可是恶毒女配,不去找女主麻烦,难道去给她绣嫁衣
我很有职业操守的好吧。
精准作恶,绝不多戏。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警告道:如今你已如愿嫁给了我,别再找梦儿麻烦了,不然我不会轻饶你。
说完便转身去了自己的屋子。
我撇撇嘴,可算是回去了。
熬过一个工作日。
又是绩效达标的一天呢。
我是一本古早虐恋故事里的NPC,负责扮演沈玦的夫人兼18线恶毒炮灰。
工作任务就是通过搞事情来推进男女主的感情线。
比如给女主下一点不痛不痒的毒——春/药。
再比如莫名其妙推女主下水——男主在场的情况。
又比如散布一些她勾引男主的谣言——事实上有眼都知道她和男主有一腿。
原著里,我这号人物出场可能都不会超过3章,连下场都语焉不详。
也不知道为啥,我好像有了自我意识。
但这也不能改变什么,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是提线木偶。
包括我自己。
我深知自己的任务和使命。
我必须制造磨难,让男女主的感情在各自危机中升温。
但作恶其实是件很累的事。
于是,我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工作日认真作恶,休息日躺平做人。
目前这套操作守则执行情况还不错,有时候我还会因为业绩超额完成而给自己放个假。
正如今天,我捂着被沈玦用砚台狠狠砸过的肩头,默默承受他如暴风雨来临般的暴怒。
只因我模仿男主的字迹给女主写了一封诀别书。
这信字里行间交织着对她的爱与恨,写完我都忍不住落泪。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告诉她,亥时城西破庙,最后的道别。
不是我说,这信上内容漏洞百出。
但我们的癫婆,啊不是,我们的女主,深信不疑。
一边哭一边独身前往目的地。
那里有我为她特地打造的恐怖密室,绝对练胆。
一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玦进门就看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画面。
我一脸贼兮兮地笑着,手边还放着仿写废稿。
你笑什么。他皱眉逼近我。
我靠,我被吓了一大跳。
这哥每次除了想解决生理需求,压根不会进我房间。
当他看到桌上散落的纸张后,表情越来越丰富。
我嗅到了一丝危险。
我瞬间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一副打工人的死样,应付领导一般道:练字。
下一刻,砚台被重重地砸在我的身上,痛得我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
我深吸一口气揉着受伤部位,这回他绝对没有留手,没有骨折也得骨裂。
真奇怪,明明痛到眼前发黑,我第一反应却是:这算工伤吧系统能给报销吗
而沈玦却是杀红了眼,对我的惨状不管不顾。
他抬手又是一击重重的耳光,语气森冷: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我被打的头偏向了一侧,阴影遮挡住了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嘈,工伤。
这绝对是工伤,这个死癫公只会在我这里无能狂怒。
虽说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NPC,但我也还是有点脾气的。
一怒之下,我也只能一怒之下……
侯爷若是想拦住她,现在出去还来得及。我弱弱地说。
心里想的却是:死癫公千万别去!!!我的KPI啊!!!!
最后他还是去了,虽然依旧晚了男主一步。
两位主角在破庙里又是误会又是放狠话,反正就是没长嘴。
虽然但是,拉扯拉扯着,他们就是贴在了一块儿,你侬我侬了。
要是我在现场一定拍手叫好。
癫啊,还是癫一点好,我也好早日从这个故事里脱身。
沈玦作为深情男二,这种情况下必然不会有他的戏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滚在一起,然后在离他们并不远的阴影当中握拳难过。
等到他回来时已过子时,理论上我早该见周公了。
但今天实在太疼了,我打了一盆冷水,手忙脚乱地敷着脸和红肿的肩头。
心中愤恨不已。
明天我要休假,罢工罢工!
沈玦推门进来时我正在换毛巾,听到声音,吓得我手抖了一下,水盆差点被打翻。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有何贵干。
他的神情冷漠,仿佛看不见我身上的伤痛,抬步走进,不由分说地将我丫在chuang榻上。
靠,禽兽!
这是我心里唯一萦绕着的想法。
我流着泪,可能是受伤的地方疼,也可能是爽到了。
毕竟他作为一个床、伴,各方面都是十分令人满意的。
如果他不要老是在做恨的时候,跟我聊工作的事情就更好了。
他掐着我的脸,轻轻拂去我的眼泪,让我产生了他十分温柔的错觉。
你也会哭他哑着嗓子问。
……你压到我的伤了。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愣了一下,冷笑着换了个姿势,将我放在了上面。
你为什么非要跟梦儿过不去他问。
这问题很难回答,这就跟你照着领导指示工作,但有人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样。
哪有什么为什么。
见我不答,他开始不管不顾地发泄,我就像无所依靠的浮萍,只能任凭强劲的浪涛将我带走。
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恶毒的妇人。
一夜不曾好眠,即使到最后我都神志不清了,他也没放过我。
次日清晨,我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年,沈玦却是早早出门。
侯爷,需不需要给夫人请个大夫……
管事小心翼翼地问他,他侧目看了一眼内室,冷笑一声道:不必,是她应得的。
2.
我受伤了,于是我提前进入休假模式。
我窝在院子里晒太阳、嗑瓜子。
待会还准备去喂喂野猫。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这样躺平了数日,故事系统大概看不下去了,开始强行给我推剧情。
我喂鱼时,总有丫鬟看不见我,然后说小话:你们听说没,侯爷把苏小姐接到府里了。
可不是嘛,就住在他的寝院边上。
哎你们说,夫人知道了会不会杀过去……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休假中,勿扰。
又过了几日,我在亭中赏花,多么显眼地坐在那儿。
结果假山后又有人小声讨论:哎,昨日夜里苏小姐崴了脚,侯爷急得不得了。
听说大晚上的,亲自出去请了大夫。
咱们夫人上次受伤还是自个出去找的大夫,侯爷连请大夫来都不允……
他们的嘴也太碎了。
我被烦得不行,到底有没有地方可以管管这个故事系统。
它压榨员工的行为实在不可取。
我愤恨起身,直接绕到假山后面,语气不善道:什么都往外说只会害了你们。
他们被我吓得差点没跪下喊姑奶奶。
最后我也没把他们怎么样,NPC何必为难NPC。
我百无聊赖地回自己的院子,这里位置偏远,根本不像一宅夫人居住的地方。
可我却乐得清闲。
女主来得好啊,她一来全世界都围着她转,连沈玦也不来烦我了。
只要男主不来闹,简直就是神仙快活日。
但是吧,有的事就是经不起念叨。
说曹操,曹操就到。
男主罗天衍杀到了府上,满脸戾气地质问沈玦。
苏姑娘是不是在你府中!
侯爷把她当成什么了当年你既已为了裴氏女舍弃了她,那如今便不该一再纠缠!
沈玦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道:你倒也知道我是侯爷。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更何况你又怎知她在我这儿。
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可还行。
啥叫为了我舍弃她啊。
分明就是苏若梦甩了他,正巧我长得和她像,家世又好,就把我弄来当替身。
我撇撇嘴,对着剧情发展十分不满。
两个男人正剑拔弩张。
我寻思着按照身份地位,男主再癫,只要沈玦不承认,他就没办法强闯侯府,把人找出来。
这件事应该会不了了之,我又可以过上一段时间的快乐休假日。
谁知就在此时,那个号称崴了脚的苏若梦,飞快地从旁间窜出来。
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立于两个男人之间。
我呼吸一滞,好好好,癫婆又想坏我好事。
天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红着眼,轻声道。
苏姑娘!不必替他说话,若不是他强行把你带走,你又怎会困于此处!
我……她抬起头,眼中已蓄满了泪。
不必害怕,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他作势要拉苏若梦,但被她躲开了。
她眼神闪烁,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要走也是我自己走。
梦梦……罗天衍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喃喃道:为什么
苏若梦背过身,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你既然已有了宋姐姐,我再与你在一起,那算什么……
沈玦表情冷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拔刀杀人,他起身将苏若梦拉到身后。
冷声道:哼,梦儿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快滚。
罗天衍表情分明是着急的,但是嘴里却不停重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靠,神经吧,你倒是解释清楚啊。
我听得都替他们着急,什么玩意儿,嘴巴长了不会说话还是咋的。
我这一着急,一不小心就把这屏风给碰倒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看着三双各怀心思的眼睛,抿嘴解释道:呃,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只是路过哈。
裴小姐……
苏若梦看到我时,那双小兔眼说流泪就流泪,还若有若无地看向沈玦欲言又止。
怎么说,是想表达我们长得像
罗天衍更是朝着我冷哼了一声,一副瞧不上我的样子。
沈玦本来就心情不快,眯了眯眼,道:裴明玉,谁让你过来的。
谁懂休假日强制加班的苦楚。
于是我也不想惯着他们了,这恶毒戏份谁要演谁演。
回侯爷,我自己长脚,我自己走来的。
苏小姐,不要再偷偷看我了,我确实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本质上来说,我们压根不一样,侯爷也没当回事儿。
罗公子,苏小姐既然介意宋姑娘,你何不跟她解释清楚,宋姑娘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还有,侯爷把苏小姐请到府上好吃好喝供着的,你放一万个心没人敢碰她,包括我和他自己。
我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也不管他们是何种表情,说完便走了。
累了,工伤没得报,去他爷的加班。
听说后来苏若梦还是跟罗天衍离开了。
想来也是,误会解开了,一下子可以跳过好多没必要的剧情呢。
我侧躺在床上,连连叹气。
唉,他们是和好了,那我是不是又该起来上班了。
真不该逞口舌之快,让他们再多拉扯一段时间,那我还能休息休息。
房门被推开,我知道又到了我无偿加班的时间。
今天沈玦格外沉默,就算是做恨也是心不在焉。
我不满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表示抗议,沈玦扬眉不轻不重地打了我一下,道:裴明玉,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
我翻了个白眼,姐的事,无需你看懂。
他在我身上点火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凑近我用满是困惑语气呢喃: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被撩拨得只想求饶,哼哼唧唧应道:做、zuo爱。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加班。
3.
复工之后,我又开始忙忙碌碌搞事情。
沈玦对我的感情变得尤为复杂。
看到工作日的我,他总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偶尔遇到休息日的我,又觉得十分割裂。
在有一次休假日出游,遇到苏若梦和罗天衍,但我却和瞎了眼一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沈玦在一旁欲言又止。
他当然希望我不要再搞苏若梦,但我啥也不搞又有点不习惯。
在他看来,我搞苏若梦是因为我嫉妒她,因为苏若梦能得到他的关注和爱。
我应该喜欢沈玦的。
他一直这么觉得。
所以说如果我哪天不愿意搞苏若梦了,就只能说明,我不爱他了,无所谓了。
这让他无端产生了一丝惶恐,但这点微不足道地情绪很快被他压了下来。
梦儿在那儿。他说。
我点了点头,善解人意道:嗯,我看到了,侯爷要过去吗
他默了默,道:你没有别的想说
我想了想,恍然道:哦~我晓得了,侯爷你去吧,我有些累了,在对面茶楼等着就行。
说完补了一句:放心,我还是挺知趣的。
沈玦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阴沉,他皱眉不解道:裴明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忒!我看你才吃错药了呢,神经。
最近沈玦的行为让我好生不懂,他来我屋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我险些无法招架。
今日他又早早地来到我这儿。
侯爷,今日不巧,来癸水了。我漫不经心地梳着头道。
他拿走我梳子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道:所以呢
所以今天不能做恨了呀,这还要我明说不成。
他替我梳着头发,温情瞬间仿佛我们本就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再过两月便是安宁公主的寿辰。
我晓得呀。
这种重要的节日,我怎会不知,毕竟这种大型场合总得有女配作恶才对得起场景布置。
梦儿也会去。
嗯,所以呢。
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他。
你……
他你了半天,忽然话锋一转,道:算了,最近怎么没见你去找梦儿。
哦,他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去找苏若梦麻烦。
休假。我随口应道。
癸水假懂不懂,每天上班会影响女人的好心态。
他啊了一声,显然没听懂,但我也没想给他解释,他竟也没有追究。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他突然对我来了兴致的小插曲。
后来事情却越来越不对劲。
沈玦开始在我搞小动作的时候突然出现,却不再暴怒,只是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看得我发毛。
讲真,我更习惯之前那个我一搞女主,就对着我发疯的沈玦。
侯爷,何事。
我放下装有巴豆的袋子,若无其事地问。
里面是什么。他静静地看着我道。
一些子草药,侯爷要的话拿去便是。
反正没了Plan
A,我还有Plan
B。
他沉默少顷,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袋子,将巴豆倒了出来。
他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怎么,夫人最近谷道不利竟要下此猛药
烦死了,明知我要用来干嘛,还要阴阳我。
还不是他又把苏若梦接到府上,沈玦真真是没把我这个正牌夫人放在眼里。
每天光听那些闲话,我耳朵都嗡嗡的。
我搞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我没由来的来了火气,道:我看苏姑娘娇躯微恙,帮她顺顺,为她好。
沈玦脸色阴沉地将袋子甩我脸上,攥着我的衣领将我拉近。
裴明玉,我最近是太纵容你了。
不要得寸进尺。
可能是上班上疲乏了,我产生了强烈的逆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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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狠地瞪了回去,大声道:我得寸进尺到底是谁在得寸进尺。
苏若梦是你什么人,三天两天把她请进来。
她是我的妹妹。
哈哈哈,妹妹你没搞错吧你们是哪门子亲戚我连连发问。
而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无话可答。
我的笑意越发止不住,我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他猛得瞪大了眼,下意识道:不可能。
我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我收敛了笑意,兴致缺缺地说道:有何不可能。
你知道外面现在都在传什么吗
他们说,苏若梦是你养在外面的心尖宠。
他们说,我生不出小孩,现在她怀上了种,所以她被你接了回来,我都不敢闹。
他们说,我迟早会被她取代。
你休要胡言乱语!
他一把将我推开,我一个没站稳直接撞上了一旁的矮桌,随后摔在了地上。
他没有来扶我,我也知道他不可能来扶我。
侯爷若是不信,请个大夫来瞧瞧不就都清楚了。
手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皮,钻心的疼。
好,但在此之前,你去祠堂给我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无视他冰冷的目光朝外走去,兴致索然道:知道了。
4.
苏若梦确实怀孕了。
不仅如此,她还真的有些便秘。
我盘腿坐在祠堂中央,撑着下巴发呆。
这是我在这里的第三天了。
手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有些恶化。
但并没有人在意我这个莫名其妙被关在祠堂里的正牌夫人。
门被推开,丫鬟将今日的餐食拿了进来,小心翼翼道:夫人,好歹也吃点吧。
我抽了抽鼻子,辛辣油腻的菜色让我不禁感到有些恶心。
这些都是苏若梦爱吃的,我并不喜欢,所以每日我都不怎么动筷。
反正保持一个饿不死的状态就行,这本故事走到这儿,我寻思也快结束了。
在我浅薄的认知里,怀孕了,男人就该为此负责。
这对癫公癫婆在一起了,那故事总得结束了对吧。
事实不然,我果然还是浅薄了。
苏若梦在某一日忽然流血,有了小产之兆。
天地良心,我最近可是被迫休假,完全没有搞事情,但沈玦这个癫公根本不信。
裴明玉,你怎么能如此歹毒!
他冲进祠堂,把正在小憩的我揪起来一顿输出。
啊我没睡醒,脑袋昏昏的,没明白他的意思。
前些日子,我看你歇了残害梦儿的心思,本以为你变了,没想这一切只是你的伪装。
你竟然换了她的餐食,害她差点小产!
她现在还昏迷着,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去她房前跪着,直到她原谅你为止。
嘈,神经吧。
我彻底醒了,皱着眉甩开他的手,道:别在我这里发疯,她自己瞎吃东西赖我头上做什么。
我作为侯府夫人,不想吃那些菜,让厨子换点别的烧还有罪了
他被我的态度彻底激怒,用力扯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
我应该好好锻炼身体的,那样至少不会被他拽着就走,毫无抵抗能力。
他把我丢在了苏若梦的院子里。
跪是不可能跪的,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给一个癫婆跪的道理。
他见我毫不服软,怒道:来人,把她给我按下去。
丫鬟小厮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沈玦更恼了,直接一脚踢在我的膝窝上,我一时没有防备,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太痛了,随意包扎的手掌因为用力撑地也渗出了血。
我深知,作为一个NPC,此刻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乖乖跪着,等他气消了,一切都好说。
但我可能确实是吃错药了,忽然觉得很委屈。
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一个18线NPC的身上,很多余。
我咬着牙爬了起来。
说了不跪,那就是不跪。
沈玦没想到我还会爬起来,平日虽说我会作恶,但是我其实很听他的话,很少反抗他。
这一举动明显触了他的逆鳞。
他眼神阴鸷地说:裴明玉,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整理衣裙。
下一刻,我又被他踹倒在地。
摔得很重,但我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是沉默地再次站了起来。
院中静得落针可闻,我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在疼。
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是我做的,别想让我背这口锅,这是打工人最后的倔强。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一次又一次被他踹倒。
到后来,我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我咬着唇趴伏在地上。
适时,屋内的丫鬟惊呼一声,大概是苏若梦醒了。
沈玦冷漠地从我身边走过,进了苏若梦的屋子。
没有人敢扶我。
我静静地趴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力气,就爬起来,看都不看里面一眼,转身缓缓出了院子。
没有人敢拦我。
回去之后我病了。
但所有人都围着苏若梦转,就连大夫也是全天候在她那边候着。
我这次病来得又快又急,最后还是来送饭菜的丫鬟发现我的饭菜一口未动,才发现我生病了。
你看,多荒谬。
侯府夫人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全被叫走伺候一个外人去了。
夫人!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这个丫鬟就是之前说闲话被我批评但没有惩罚的一员。
她着急往外走,我却叫住了她,拿出一副镶金钗环给她,声音沙哑地说道:去府外给我请个嘴严的大夫,不要惊动其他人。
特别是沈玦,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丫鬟手脚很麻利,很快大夫便来了。
他一边摸着额头的汗,一边小心翼翼问:夫人,近日可有食欲不振
我点了点头,但想到他隔着纱幕看不见,便道:是有点,而且一天天的都没什么精神。
大夫打开药箱,一边帮我重新包扎伤口,一边呼出一口气道: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孕了。
我脑子里忽然轰的一下,不可置信地喃喃:有孕我
是。只是月份不大,所幸这次无碍。
我忽然想起确实许久未来癸水。
打工人最忌讳的就是办公室恋情,而我这相当于怀了/同事的孩子。
让我静静……
此刻丫鬟倒是喜笑颜开道:夫人,太好了,侯爷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别,打住,他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这剧情绝壁会走歪。
这不行,NPC就要有NPC的正确认知。
绝对不能改变主角们的主线剧情。
按照这故事的尿性,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男主闪现,误会女主,沈玦装聋作哑,然后又是一顿拉扯,最终道出孩子是男主的。
期间,我还得多次作恶,加深男女主的误会。
好让最后真相出现时,好让男主悔不当初,对女主的爱也能上一个台阶,也能狠狠打我的脸,然后我顺势退场。
但我现在这个情况,我摸了摸没什么变化的小腹……
我感觉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这对癫公癫婆发挥了。
跳一些剧情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再三嘱咐丫鬟不可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又给她和大夫塞了好些银钱,才将他们打发走。
我动作迅速地铺纸研墨,用苏若梦的笔迹写了声泪俱下一封信。
反正就是告诉罗天衍她怀了,是他的。
如果罗天衍再不来见她,她决定依靠沈玦。
仿写一个不是仿,我一通操作行云流水,这是18线NPC的基本职业技能。
信寄出没几天,罗天衍就火急火燎地杀了回来,把苏若梦给带走了。
沈玦满脸阴沉地踏进我的屋子。
是你把他找来的
我懒得抬眼看他,呛声道:是啊,不应该吗
还是说相比于让孩子他爹把她接走,你更想替他养孩子。
我们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即使后来他知道了苏若梦是自己不小心吃了过敏的食物,也不曾过来跟我道歉。
当然,我也不是非要这个道歉不可的。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我才那么在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脾气,放缓声音道:明玉,我不是这个意思。
外面的流言,我都找人压下去了,不会有人替代你。
我很意外他会这么说,可我依旧兴致索然道:你是在给我台阶吗
有些事说出来了就会变得尴尬。
他又自尊心超强,显然我说的话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这种时候,男人就会试图用下/半身去解决问题。
我用力推开他,淡淡道:我来癸水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道:我记得还没到日子。
所以,他还是得逞了。
我怎么反抗也不可能躲得过一个四肢健全的男性,更何况我病还未痊愈。
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我难受得忍不住落泪。
情到深处,他难得温柔地wen住了我,别扭地擦掉我的眼泪。
像是哄小孩一样抚mo着我的后背。
有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
哈哈哈,我差点被气笑了。
但是又哭又笑的话真的很丑,所以我决定不理他。
5.
不用面对那对癫公癫婆的日子过得很快,就连沈玦离开了他们也变得正常了不少。
公主千秋宴将近,这回是她的及笄之礼,于是办得十分隆重。
皇亲贵胄,新贵老臣争相送礼庆贺。
我作为侯府夫人受邀那是天经地义。
但是苏若梦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也就是因为她是主角,才能莫名其妙结识了尊贵的公主,还成了公主朋友。
于是理所当然地被邀请参加。
罗天衍也因为主角光环,现在已经是殿前红人,早晚能和沈玦一决高下。
现在对外都是直接说苏若梦是自己的未婚妻,听说前段时间已经下聘。
一切好像都步入了剧情正轨。
请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退场,在线等,挺急。
去父留子,是我这些日子早就想好的事。
这故事都到了尾声,平日里钱和资产我也没少攒。
只待我功成身退,剩下的够我和孩子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不成问题。
我百无聊赖地听着各位贵女们聊着闺中事,忽然听到苏若梦的声音响起。
我心中一紧,总觉得这个癫婆要搞幺蛾子出来。
拜托,请不要在我休假的时候添麻烦,万分感谢了。
坐在此处好生无趣,公主殿下,咱们去捶丸吧。
好家伙,够癫,是忘了自己怀孕了吗
作为专业NPC,我太熟悉这种剧情触发点了——每当女主搞户外,十有八九会出大事。
果然,安宁公主兴致勃勃地拍手道:好啊!正好试试父皇赐的西域矮脚马。
我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失败了。
景元侯夫人也一起来吧。
我瞥了眼苏若梦腰间突兀的香囊,看起来并不像她的风格,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于是我推辞道:回公主,我有些头晕,就不去……
安宁公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眼苏若梦,若有所思道:这样啊,难为景元侯夫人身子不适还来参加我的宴会。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公主对我是有什么偏见在的,只好改口道:若是姐妹们都去,我也不好扰了雅兴,我去替各位加油助威。
又是被癫婆逼得想辞职的一天呐。
公主毕竟娇贵,所以安排的马都是一些温顺的,也就图个会走,不需要跑得多快。
我无趣地看着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希望它快点结束。
但意外总是来得很及时。
苏若梦的马和她一样毫无预兆地发癫了。
我死死攥着帕子,观察全场。
也不知道罗天衍从哪儿冒出来,护住了她,而在不远处,沈玦却反常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锁在我身上。
我后颈发凉,即便是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
现场很快被控制住了,公主并无大碍。
但我们剩下这些倒霉催的龙套NPC就倒大霉了。
所有人都得接受检查,原因是苏若梦的香囊里混了松脂。
一运动温度升高就化开了,马对气味极为敏感,所以就发疯了。
松脂作为香料其实是很常见的,但是她是孕妇,理应避免这种材料。
所以,他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人害她。
而我这个有前科的人,首当其冲。
我真的只差跪在地上大喊:请苍天辨忠奸。
但其实我喊啥都没用,因为就连沈玦也在怀疑我。
他们把我关进了公主府的一间偏房,美其名曰:逐一排查。
但我看着,除了我,没有哪家贵女是被关起来排查的。
主要还是没人愿意给我做担保。
我静静坐着等他们查完后放我走。
心里没有那么慌张,毕竟确实不是我做的。
更何况,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一个侯府夫人怎么样。
可是着一等就是三日,没有人放我离开。
我甚至开始恍惚,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做的不成。
身体不适让我愈发焦躁。
终于我等来了人。
是一大波人,男男女女,基本都是熟面孔。
裴明玉,没想到你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心思竟如此歹毒!
罗天衍首当其冲,进门就对我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之前你总是找小梦麻烦,我们看在裴家的面子上不曾计较。
但这次,你竟然差点害死她!
我皱着眉,烦躁地说道:谁害死谁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公主冷哼一声,朝侍卫使了个眼色,道:在场知道若梦有孕的人除了我只有你。
你竟恨她到如此地步,换了她的香囊,害得马儿发疯。
现如今她已小产,你满意了吗!
罗天衍红着眼,要不是侍卫拦着,他或许会冲上来打我。
我满意……个头啊!
关我屁事。
虽然我很气,但我依旧十分冷静。
公主殿下,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有什么证据
仅仅就因为我跟她关系不佳就断案是我做的吗
安宁公主似乎也觉得有所不妥,沉吟片刻道:并非没有证据,我们在侯府找到了若梦的香囊。
那除了是你调换得来的,还有什么可能。
听到这儿,我笑出了声。
在侯府找到她的香囊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她都多少次赖在侯府里了,硬要找怕是贴身小衣都有。
我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沈玦,淡淡道:侯爷,你说说,还有什么可能。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眼神闪烁,说出来地却是:裴明玉,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仿佛知道答案,但是心里却还是难受得紧。
我扯动了一下嘴角,疲倦地说道:不是我做的。
这句话在他们早就盖棺定论的前提下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安宁公主其实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只是因为这件事搅了她的千秋宴,所以才有点不高兴。
她冷眼道:既你愿不承认,那便笞刑二十,我也好给若梦一个交代。
没由来的失望,我沉默着,知道今日怕是难逃此劫。
你没有别解释沈玦看着我,眼神复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什么要说的。我静静地说道。
笞刑不便外男在场,罗天衍被请了出去,安宁公主也懒得监刑,便也走了。
只剩我和沈玦。
你可以解释的。他说。
解释了,然后呢
你会信吗我说。
笞刑二十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不算太重,但我也怀孕了。
当我发现到自己在流血的时候,才意识到,我能瞒过所有人,但不可能瞒过故事本身。
我一个炮灰,怎么可以怀男二的孩子。
沈玦扶着脸色惨白的我,准备带我回去的时候,我忽然开口:沈玦,苏若梦小产了。
你难过吗
他皱眉不悦道:与你何干
身子越来越沉,我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轻轻地问道:那如果换成是我……算了。
我强撑着眼皮,忽然又不想问了。
什么
他没听明白,想要继续问我,却发现我整个人直往下坠。
他以为我在耍脾气,便道:裴明玉,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话没说听完,我就彻底晕了过去,反正他那些难听的话我也并不想听。
隐约间我听到他发了疯一般大喊太医。
多可笑啊。
如果这就是觉醒的代价,或许我宁愿做一个无知无觉的NPC。
6.
这一次,我病了好久好久,久到我感觉我都出现幻觉了。
她为何还是这般虚弱!沈玦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
嚯,他竟然会因为我发急,果然病久了什么都敢想象。
侯爷,夫人之前身上就有一些伤病并未好全,此次受了笞刑,雪上加霜。
大夫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措辞,生怕又让这位关心则乱的侯爷不悦。
再加上孩子又……他咽了下口水,看着面色铁青的沈玦继续道:想来夫人心中郁结不消,所以恢复得会慢一些……
我小产了,这是我晕倒前就预见的事。
谈不上多难过,但硬说没关系,那也是不可能的。
沈玦沉默地呆立在床前,突然想起了那句我没说完的话。
会难过吗
他没想到,他会。
不仅难过,他还十分懊悔。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如果早一点告诉他……
他会怎样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或许不会相信,甚至还会对我冷嘲热讽。
他在床边坐下,替我掖了掖被角,细细打量着我。
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仔细端详过我了。
起初,他确实是因为我长得与苏若梦有几分相似才放任我接近他。
但现在仔细看,他忽然觉得我与她一点也不相像。
如果说苏若梦是小家碧玉,那我便是那价值连城的美玉。
然而美玉无人在意,不知何时起竟蒙了尘。
侯爷!管事急匆匆跑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前厅、前厅……
喊什么。沈玦不悦道,近日不见客,我不是说过了吗
管事终于把一口气给喘上了,管不上他现在阴沉的脸色,急急说道:将军、裴将军来了!
沈玦心头蓦地一慌。
正欲抬步出门,外面便想起了我爹不怒自威的声音:听闻小女病重,我急于相见,便自行前来了,侯爷不会怪罪吧。
他没有叫女婿,而是十分官方的叫沈玦侯爷。
此行风尘仆仆,他甚至都来不及更衣便直奔侯府。
他作为戍边将军,常年呆在边关,连带着我的家人们也都生活在那边。
其实说来,我在这京都除了沈玦并无其他依靠,然而他却是个靠不住的。
小婿不敢。沈玦对着我爹行了一礼,却被他偏身躲了过去。
此处不宜待客,岳丈随我去前厅……
话音未落,裴老将军便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了,此行我是来接走小女的。
沈玦身型微顿,强压着情绪,扯出一个笑来,道:明玉身体不适正在休养,待她好些了,我与她一同回家省亲。
裴世铮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完全不留情面道:我将好好的明玉交给你,不是让你糟蹋的。
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既然侯爷心中属意的人选从来不是明玉,那我们也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家。
当年的聘礼我已原封不动差人送还,这是和离书,我们两家好聚好散。
他将和离书递给在一旁哆嗦个不停的管事,示意他准备笔墨。
沈玦的手攥成拳,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岳丈这是何意
裴世铮冷冷回望他,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皱眉,不耐烦地说道:麻烦侯爷快些动作,明玉她娘还在着急等她归府呢。
沈玦双目赤红,顾不得往日的体面,直接拦在屋门前,道:裴将军如何能替明玉做决定!
这点倒是裴世铮没有考虑过的。
当时之所以会同意我嫁给沈玦,也是看在我好像真的十分喜欢他,便应允了。
而此时,他确实不清楚我的态度。
他的沉默被沈玦抓了个正着,他忽然来了底气,喃喃道:是了,明玉没说要和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屋里传来我虚弱无力的声音。
爹,我随你回去。
这句话如一记重击,沈玦只觉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他缓慢地回头,看着扶床坐着的我,眼中全是迷茫之色。
你说什么他低喃。
我说,沈玦,我要回家。
7.
沈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签下这份和离书。
或许是因为看到我眼神,里面好像没有了自己。
曾经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裴明玉,不见了。
我也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杀青。
玉儿啊,你真的要跟我们回苍郡吗
我娘满心满眼都是担心。
知女莫若母,虽然自从我回家后天天傻乐,但她看出来了,我其实是不舍的。
好歹也是做了多年夫妻,不管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
哎呀,不回去你让她一个人住这吗你能放心反正我不能。
裴世铮一个大老爷们没看出气氛不对,哐哐一顿说:明玉,我跟你讲,那日我叫他们把聘礼退回去的时候可威风了。
怎么个威风法
我眼皮直跳,爹这人除了打仗,其他事一窍不通,平时日各种打点,全靠我娘和我大哥。
嘿嘿,我让那嗓门最大的李四一路喊:沈玦始乱终弃,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种破鞋,咱裴家不穿了!
我和娘都倒吸一口凉气。
……爹,这些词,不是这么用的。
啊,是吗他挠了挠头,笑道:管他呢,反正沈玦那小子黑着脸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一愣,问道:他没有生气
他敢!裴世铮语调上扬,像是如果他敢吭声就把他就地正法了一样。
唉,我叹了一口气,莫名有些难受。
虽然我已远离剧情,但我还是会时不时去打听一下目前的故事走向。
那对癫公癫婆还是那样,虽然没了我这个推手,但故事系统总会安排下一个NPC接班我的工作。
唯一让我意外的是沈玦。
他原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二,但最近我打听来的剧情里好像没了他这个人一样。
反倒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一个极品男人,戏份多到远超沈玦。
沈玦该不会被人抢戏降咖了吧。
唉,不管怎样,好像也与我无关了。
出发回苍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临走前,我朝着原先侯府的方向望了一眼。
啥也看不见。
原本以为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却在某个百无聊赖的午后,我去军营给大哥送点心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
沈玦。我对着那个背影十分笃定地开口道。
那人身形一僵,犹豫着要不要回头。
我率先一步绕到了他前头。
他穿着一身军中小卒的装束,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应是刚训练完,准备回去休整。
你在这做什么
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侯爷不做,到这里来做个小兵。
体验生活呢
他的目光闪烁,显然没想到会这么早就遇到我。
大哥闻声走出帐子,他跟爹长得很像,虎背熊腰十分威武,性格也更像他。
他嗤笑一声,道:他来找你呗。
不等我问,他又说:但我和爹都没同意。
他就自作聪明参了军。
我还以为侯爷金贵,坚持不了几天呢。
他抱着手臂,发自内心的感慨道:没曾想倒是坚持到了现在,比那些世家公子强些。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大哥之后准备离开。
明玉,我……他未见我有一丝留恋,急急开口。
我顿足偏头。
还有事
他踌躇半晌,道: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我毫不犹豫回道:不能。
我说别太离谱,我已经离职了好吧。
出了剧情再搭理他,我就是脑子有包。
我无视他受伤的表情,意兴阑珊地回去了。
我们都以为这位从未吃过苦的侯爷很快就会坚持不下去。
但他不仅没有退缩,还越战越勇。
虽然现在退居3线男配,但到底还是有点光环和实力在的,他竟然混得还不错,深得人心。
到最后就连爹和大哥都有些一言难尽。
小妹,要不然你就跟他聊两句
我斜睨他一眼,道:怎么,你怕他爬到你的位置,把你顶了
那怎么可能!
他轻咳一声道,我这不是看他确实有几分真心悔过。
我嗤笑道:果然还是男人能共情男人。
大哥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嗐,我只是觉得,你也没有那么排斥他的靠近,我以为……
我不要你以为,没什么事我走了。
我烦躁地回到家中,想撸会儿猫,结果发现猫不见了。
我以为你把阿呆带去营里了,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它上了马车。
娘见我烦躁得很,便说道:要不然我差人再跑一趟,阿呆胆子小的很,不会胡乱跑。
不必,我自己去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临出门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我娘正在修剪的盆栽。
娘,这不是苍郡的品种吧。
我娘闻言一顿,讪讪道:啊,是吗……
我在京都时常见到。
哦对了,之前一直没能问,阿呆是从哪来的
这种纯种的小猫我只在公主府上见过。
当时喜欢的紧,问沈玦能不能也养一只,他却说:梦儿不喜猫。
我娘支支吾吾道:别人送的。
我垂下眼帘,忽然没了兴致,又转身往屋里走。
你不去找了吗
她叹了一口气道:玉儿,其实你心里很早就有答案了,为什么要避而不谈呢。
是啊,很早之前我就发现,我作为一个18线的NPC,竟然觊觎堂堂男二。
为什么要避而不谈。
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恨他。
我知道把感情带进工作是不对,但我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让苏若梦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即使这样会让我不停受到伤害。
不管是心灵还是肉体。
它自己跑出去的,丢了也是它的命。我轻声回复。
依旧没有回答我娘的问题,做一个鸵鸟NPC,也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不会再受伤。
8.
当晚下起了瓢泼大雨。
说不担心是假的。
这些日子都是阿呆陪我排忧解闷,我怎忍心说丢就丢。
我知道娘其实差人去找了,心下稍微安定一些。
我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一身泥泞的沈玦。
他没有撑伞,满身狼狈,眼睛却是亮亮的。
侯爷,今儿又是演的哪一出
我冷眼看着他,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他并不在意我的冷嘲热讽,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之物露出来。
喵~白色小猫此时满身泥泞,但还是讨好地朝着我撒娇。
我又气又好笑,拎着它的后颈,也不顾它有多脏,直接抱进了怀中。
你也知道自己错了我用手擦掉了它脸上的泥点子,没好气地说。
沈玦有些局促地看着我和阿呆的互动,一时竟也插不上嘴。
他好像带着几分期待。
是想让我谢他吗
我若有所思,随后行了一礼,非常官方地说道:谢侯爷将它送回家,我会让管事备上厚礼,以示感谢。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我,但意识到自己这一身并不体面,便顿住了脚。
尴尬道:明玉,我不是想要谢礼。
我……
他正欲开口,抬眼看到的却是我满目疏离。
他整个人便僵住了,眼中的亮光逐渐变得暗淡。
他垂头苦笑:你高兴就好。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准备走的身影,忽然叫住他:侯爷是准备就这样回去吗
我扫了眼他湿哒哒的衣服,许久未见,身材倒是比原先更好了。
他猛得抬头,黯淡的眼神瞬间又亮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狗。
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我别扭地转身道:我让管事准备热汤,换洗之后再走。
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月襦裙,花厅里沈玦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他头发半干,随意地束起,少了之前的矜贵,弱化了他的攻击性。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那双曾经自信张扬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小心翼翼。
坐。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己先落了座。
他犹豫片刻,终究不敢坐得太近。
阿呆……还好吗
嗯。我淡淡地应道。
……那你呢
我不冷不热道:托你的福,好得很。
远离癫公癫婆,一举退休。
在他局促不安地眼神里,我状若无意地问道:你为何还留在军中。
沈玦拿茶杯的手指轻轻一颤,低声道:是我求将军的。
他抬眼直视我,表情郑重地说:明玉,那一日签订和离书的时候,并非出自我真心。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
雨声渐歇,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并不接他的话:阿呆怎么会跑去你那
它……沈玦喉结滚动,小心翼翼道:这些日子我时常在府外走动,它可能识得我的味道……
你偷窥我
我猛得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不明白故事剧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不是男二吗
对一个18线NPC这么上心,这对吗
他耳根泛红,像个被抓了现行的毛头小子,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远远地看着……
沈玦。我打断他的话,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侯爷
你不管不顾地来到这里,且不说圣上会不会怪罪,苏若梦呢你不管她了
是我意料中的沉默。
看吧,他果然还是放不下女主的。
谁知他忽然绕过桌子,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曾经高高在上的侯爷,此刻正仰着头看着我。
对不起,一直以来,是我错了。
错了你有什么错。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错在把梦儿当成执念,错在把婚姻当成儿戏,错在……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真诚地看着我,道:错在没有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你。
我心脏猛得一缩。
爱这个字,是我这种普通NPC配拥有的吗
起来。我别过脸,不敢看他灼热的目光。
但他却固执不动。
从京都到苍郡,这一路我想了很多。
当初娶你我确实存了利用之心,可不知从何时起,我看到梦儿时总会想起你,看到你却又……
却又怎样我冷笑。
把我当成泄/yu工具
他脸色煞白道:不是!我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明明每次伤害到你后,我都非常后悔,可又拉不下脸道歉……
所以,现在怎么又拉得下脸了我咄咄逼人道。
是因为我不再是侯府夫人,不再是你的掌中之物了,对吧。
话音刚落,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那触感粗糙得让我吃惊。
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如今布满老茧。
不对,是因为我终于明白谁才是最重要的!
明玉,我如今放下一切来到这里,并不是一时冲动,我已向圣上请辞了所有实务,只保留侯爵虚衔。
他苦笑道:我会等你原谅我,一年两年,或许更久,但我会一直等下去。
窗外最后一丝雨云散去,月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这张脸比在侯府时黑瘦了不少,却莫名更让人心动。
为什么
我不解地喃喃着:你不应该永远放不下苏若梦,怎会对我……
他缓缓站起身,没有强迫我接受他的爱,只是轻轻将一个小小的不倒翁放在桌上。
还记得这个吗
那是我刚嫁入侯府时,他陪我上街,看到杂耍,我随口说想要一个能立在铜钱上的不倒翁。
后来我忙于搞事情,便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找遍了京都的匠人,终于找到了一个会做的。
他的手指点在不倒翁脑袋上,不倒翁摇晃了一下又安稳地立在桌面。
可等我想给你的时候,你已经开始躲着我了。
那时我多么心高气傲,便把它收了起来。
记忆如潮水,我想了那时,因为我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超出NPC应有的感情范畴,所以我刻意疏离,让自己冷静。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NPC了啊……
沈玦。我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他。
他有些紧张地嗯了一下,等待我的审判,眼神期待中带着一丝慌张。
阿呆不知何时溜进了花厅,我弯腰抱起它,暖绒绒的触感抚平了我的焦躁。
给我一年时间。
他愣住,下意识问:什么
若一年后,你还能说出同样的话,我再考虑重新开始的事情……
他立即反应过来了,面露狂喜道:当真
我还有一个条件。
我摸着阿呆的脑袋,露出一抹淡笑:这一年里,你不许主动来找我,不许再以各种名义送东西进来,更不许偷偷摸摸在我家附近转悠。
听到这里,他有些急:那我怎么……
有缘自会相见。
我转身走向内室,轻笑道:就像今日这般。
许久,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这一年比我想象中走得快。
偶尔去军营送东西时,总能听到关于沈玦的传闻。
说他虽是京都来得贵人,却很是能吃苦;说他写得一手好字,常帮不识字的士兵代写家书;说他……
说他有个心上人,还偷偷藏了画像,每次回去都会拿出来看上一会儿。大嫂一边帮我分药,一边挤眉弄眼。
画像都被他盘得快看不清啦~
大嫂!我嗔怪道。
大嫂却笑眯眯地拍掉手上药末,道:全军营都知道他在等你。
就你自己装糊涂。她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约定的最后一天是个晴朗的初秋日。
我抱着阿呆坐在庭院发呆,忽听门外有响动。
小姐!丫鬟气喘吁吁跑来,那个沈大人来提亲了!带了、带了好些人!
我心头一跳,故作镇定道:慌什么,让他等着。
也不知道我一NPC哪来的胆让男二等着。
我磨磨蹭蹭地梳妆更衣,等来到门前时,还是被他们的阵仗吓了一跳。
沈玦穿着一身簇新的蓝色长衫,身后跟着两列士兵,抬着扎着红绸的箱子。
见我出来,他眼前一亮,上前几步又停住,明明不是第一次,却意外地有些手足无措。
明玉,一年到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依旧不敢相信这是我这个18线龙套能获得的情感。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若是这次再……我忽然生出了一丝退意。
不会的!他立刻紧张地打断我的话。
又自觉失礼,压低声音道:我发誓,这辈子只你一人,生死不离。
我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他回望着我,没有任何逃避,静静地等待我的回答。
下一刻,我抬步走下台阶,抱住了他。
此刻,我才发现,他竟然紧张得在发抖。
记住你的话。我的声音埋在他的衣衫里,闷闷的。
我会的。
从此之后,他不再是谁的男二。
后来我问沈玦,若是那晚我没有留他沐浴更衣,他打算怎么办。
他笑着wen着我的指尖说:那便再等一年,再等十年,等到你愿意见我的那一天。
我笑着打趣道:再等十年也不怕我不等你。
他望着天,轻轻地说:那我便还是做男二,做你的男二。
风太大了,我没有听清他的话。
但好像也不重要。
毕竟我的男主出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