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最自由的鸢尾花,把我拉出了深渊。
后来,我救了很多人,却唯独救不了阿鸢。
阿鸢,我来陪你了。
我的小蝴蝶生于盛夏,亦眠于盛夏。
鸢尾花静静绽放,一只蝴蝶随风起舞。
我伏在阿鸢的墓碑前,嘴里咀嚼着相思子。
不到一个小时,我和阿鸢一起,长眠在这片鸢尾花地……
和夏鸢相遇的那天,她一身白裙,而我脏兮兮的在垃圾桶里翻找着塑料瓶。
姐姐,你手里的水瓶还要吗
夏鸢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直到她从编织包里拿出了一瓶新的矿泉水。
干净的,给你喝。
我伸出手,只能看到手上满是油污,指甲盖里覆满黑泥。
一秒都不带犹豫,手缩了回去。
我实在不好意思。
她的裙子那样白,一看就香香软软的。
和她说话,我都觉得是在玷污她。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一同塞到我手里的,还有一块手帕。
手帕小巧精致,上面绣着一朵鸢尾花。
栩栩如生
外形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我在心里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小蝴蝶。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第1章
安梦,安梦
浮生一场梦。
奶奶常说,我命不好,
一生下来,父憎母恨。
母亲说,看到我就是一场噩梦,而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梦,所以给我取名,安梦。
她恨我,我不怪她。
就连她抛弃我,我也只为她拍手庆贺。
又死哪去了,赔钱货,也想像你那贱人妈一样跑了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被揪住衣领狠狠摔在地上。
巴掌接踵而来。
阳台上的花盆砸在我的头上,风信子的花瓣散落一地。
就是你把她放跑的!
我被踹在桌角,眼神冰冷。
还真是贱人生贱种,天生下贱!她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她呢。
真是,该死啊!
十三岁的身体,很弱,弱到可以被这个畜牲轻易打倒。
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
父亲
安澈,他的名字取得很好。
奶奶被拐卖的时候,万念俱灰。
生不得死不能
直到生下了安澈,他就是奶奶所有的期望。
澈,干净,明亮。
可是,他不是奶奶的救赎,而是奶奶的地狱。
不管奶奶再怎么悉心教导,安澈,还是成为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人。
我的母亲,也是被拐来的。
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梦到过奶奶,她有向你喊疼吗
我缓缓站了起来,因为营养不良,连他的肩膀都够不到。
我有梦到过她,梦到她说疼,她好疼,就算到了地狱都还是疼。
安澈又甩了我一巴掌。
疯子。
哈哈哈!
我逼近他:
对,我就是个疯子。
早在你把妈妈打得半死不活,我跪下磕头求你送妈妈去医院,却被你丢在门外,还有你把奶奶气死的时候就疯了。
奶奶到死都没有原谅自己,所以她在地狱都在受折磨。
安澈,你不是人!要么你就把我也打死,让我去陪奶奶。
要么,你就等着,等我把你弄死去向奶奶赎罪。
我发了狠,死都是便宜这个人渣了。
贱人,你们都是贱人!你们才都该死。
安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瘫在地上,药滚在了我的脚边。
药,药……
四月,真是个好季节。
门口的槐花开了。
我把窗户打开,花粉随风飘了进来。
父亲,医生都说了,你的病,不能这么激动。
安澈的嘴唇渐渐发紫,
药,给我药!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父亲,你这可不是求我救命的态度。
安澈已经呼吸不上来。
求…求你。
他不是服软,不过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等他缓过来,第一个就是打死我。
我捡起药瓶,拿在手上把玩。
药瓶缓缓递了过去。
对,快…快给我。
阴险,得意。
没意思
才这么一会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脸,还以为他能多装一会的。
他还想着我能乖乖听话。
药一颗不剩,被我倒在地上。
安澈似乎要被我气活了,骂起人来都精神了几分。
老子要是死了,你也得给我陪葬!
聒噪。
我用脚上那双脱了胶的凉鞋,把药碾得稀碎。
父亲,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还不想陪你下地狱。
我指了指地上的风信子,
我听人说,风信子对于哮喘,可是好东西。
求生的本能使然,他爬了过去,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风信子被安澈握在手里,猛吸一大口。
这…到底…是什么!
安澈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说了是好东西,送你一程的好东西。
风信子的挥发油成分,的确可以缓解哮喘。
但它的花粉量大,会强烈刺激哮喘病人。
我发自真心,扯了扯嘴角。
父亲,你又忘了。
奶奶被你气得心脏病发作,你没有救她,现在,该你尝尝这滋味了。
人嘛,生来就是要还债的。
孽种,早知道…就该掐死你的,都怪那两个死婆娘护着你。
是啊,我早该死的。
死在腹中,就不会让奶奶和妈妈受了那么久的折磨。
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安澈的呼吸越来越弱,怀里抱着风信子。
母亲最爱的风信子。
第2章
恶人高高在上,善良的人却总是没有好的结局。
不过这次,恶人也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我报了警
推开房门,仿佛挣脱枷锁。
越跑越快,像是奔向自由。
我边跑边大喊:救命!
路上还故意摔了几跤,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梦梦,怎么了,你爸爸又打你了
李婶子放下手上的活计,一如往常。
只要我被打得跑出来,她就会带我回家。
婶婶,爸爸打我的时候情绪太激动,哮喘发作了。
他昏倒了,我好害怕。
额头上、嘴角都是血,整张脸肿得不行。
我努力挤出几滴泪,配上这身伤,谁是弱者,显而易见。
我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这个角色。
哎呀呀,天杀的。
我可怜的妮儿,他把你妈妈打跑了还不够,现在又把你打成这样。
哮喘犯了,他死了才好。
李婶子性格泼辣,为人又大方。
她一开口,周围的邻居都出来看热闹。
李姐,要不还是去请夏医生来看看,都昏倒了,感觉挺严重的。
旁边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身边人都这么说,李婶子也同意了。
找两个腿脚快的去请夏医生,我们几个去梦梦家里看看。
李婶子搂住我的肩膀,
妮儿,别怕,我们一起去。
她的臂膀很有力。
我被她拥着,心里竟也有了一丝暖意。
李姐,他不会死了吧。
我假装受到惊吓,扑在李婶子怀里。
婶子,不可能,医生都说了哮喘不致命的。
奶奶走了,妈妈不要我,现在爸爸也要离开我吗。
我哭的很虚伪,不过,我天生就会演戏。
他们只会认为我一个孩子沉浸在亲人离世的痛苦中。
猫哭耗子,假慈悲。
淋漓尽致
李婶子的大手紧紧抱着我,拍着我的背。
妮儿,别哭别哭,这东西死了才好,咱才不心疼他。
以后,你给婶子当女儿,婶子疼你。
我哭得更伤心。
不为别的,哭的不伤心,我怕自己笑得太猖狂。
夏医生来了,李姐,人在哪呢。
李婶手指地,前面的人闪开,露出了躺在地上的安澈。
夏医生扛着药箱,身后跟着一个女孩。
熟悉的白裙子,是小蝴蝶。
夏医生,您快来瞧瞧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夏医生掏出银针,紧急施针。
怎么会这么严重,哮喘,按理来说,吃了药问题不大的。
我知道,该我出场了。
夏医生,我一回来爸爸就打我,我让他不要那么激动,他说我咒他,他身体好得很,还把药都给碾碎了。
地上的药沫,白的晃眼。
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不经意间露出伤口,更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也许是我平时扮演弱者的姿态深入人心,她们都默认了是安澈自己把自己给作成这样。
夏医生医术很好,又给安澈喂了药,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嘟——嘟——,简洁干脆,警车缓缓驶向院内。
槐花落,人不归。
你们谁报的警。
警察叔叔,是我。
我站了出来。
警察叔叔,我要举报,这里有人虐待儿童,还拐卖妇女。
安澈刚醒过来,就听到我要报警抓他,情绪格外激动。
她撒谎,是她要杀了我!
我露出了身上的一道道伤口,旧伤添新伤,有的伤口深可见骨。
叔叔,他才是杀人凶手。
奶奶就是被他害死的,还有妈妈,也是被他拐卖到这,打得受不了才逃走的。我每天饭都吃不饱,只能去捡垃圾,呜呜呜……
我哭得好大声,像是要把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一一倒出来。
同行的一位警察阿姨也忍不住过来抱了抱我。
孽种!孽种!真是个扫把星,她说的全部都是假的,不能信!
安澈都这样了,还想冲过来打我,被一位警察按住了。
你这样,可能需要和我们去警局一趟,希望你配合调查。
那天,天气正好,安澈被带回了警局,警察经过调查,证实了他虐待儿童和拐卖妇女的罪行。
再之后,他进去了。
在这期间,我见了很多人,听他们说了很多话。
无一例外
这孩子真可怜,妈跑了,爹也进监狱了。
谁说不是呢。
可怜
挣脱了牢笼,我只会庆幸。
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手里差不多有一千块钱。
虽然不多,但是是这个贫穷的家里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
这钱,也是我手里有过的最大数额。
妮儿,你要是害怕,就来婶子家,和婶子一起住。
我摆摆手拒绝了。
一个人在房间里,我脑中闪过很多事情。
她们离开了三年,我终于鼓起勇气去看她们。
我摘了很多槐花放在奶奶墓前,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奶奶的遗物不多,我是一个。
我揣着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花了两百块买了一张硬座的火车票。
二十三个小时五十八分钟,那是我见妈妈的距离。
我穿着干净的衣服,脚上依旧是那双凉鞋。
去见妈妈的路上,风都是甜的。
她种的风信子被我带着,我终于可以干干净净的还给她。
我像个小偷一样,在楼下蹲了五个小时,躲在角落里哭得发抖。
看到她过得好,我很开心。
她有爱她的父母亲人,脸上带着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我花了两块钱,请路过的小孩子把花送给她。
第3章
回到家没多久,家里来了客人。
孩子,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小蝴蝶就是和她一起来的。
夏医生,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夏医生表明了来意,
我缺一位关门弟子,想让你跟着我学习,你愿不愿意。
为什么是我,我不明白。
你很有慧根,合我的眼缘。
她的眼睛瞥向窗台上的风信子,我们心照不宣。
我愿意。
我就这么成了夏医生的弟子。
好哇,以后我就有妹妹了。
妹妹,我们回家吧。
小蝴蝶拉着我的手,带我回了她们的家。
从此,无根的浮萍也有了停泊之处。
这个新家
有人,有狗,有烟火气。
我也终于知道小蝴蝶叫什么
她叫夏鸢,夏医生是她的奶奶。
至于小蝴蝶的父母,谁也没提起过,我也没问过。
我除了学习,其他的时间都跟着夏奶奶学中医。
夏奶奶有一点说的没错,我确实有慧根。
对于中医方面,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背着医书
望着庭院里叽叽喳喳的小蝴蝶,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夏奶奶,总觉得自己过的不真实。
就像一场美梦。
姐姐,你有看到我的凉鞋吗。
夏鸢手上提着一双新凉鞋,很漂亮。
却不是我的那一双。
你的凉鞋都烂的不成样子了,我和奶奶赶集的时候给你买了一双新的。
她笑得很开心,手晃了晃凉鞋。
快来试试合不合适。
我该笑的,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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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你不开心吗。
嘴长来是用来说话,解开误会的。
姐姐,那是我妈妈送我的唯一的东西。
她留下这双凉鞋,就离开了我。
夏鸢显得有些无措,
对不起梦梦,我不知道。
我没哭,她先哭了。
真的对不起,我把它丢在垃圾箱了,我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回来。
说完她就要冲到村口的垃圾箱,我抱住她。
姐姐,算了,留不住就留不住了,现在我有你们就好。
那天晚上,她抱着我安慰了我很久很久,就连夏奶奶都没让我背医书。
润物细无声
阿鸢和夏奶奶对我的爱,一点一点地融进了我的生活。
第一次来例假,她俩忙上忙下,阿鸢教我用卫生巾,夏奶奶忙着给我熬痛经的药。
第一件内衣,也是她们为我准备的,听阿鸢说,小老太太一把年纪去内衣店还差点被误会。
我被同学欺负,温温柔柔的阿鸢第一次为我红了脸,对他们破口大骂,还大打出手。
我们在一起,有了很多第一次的回忆。
三年,日子虽不富裕,但我过得很开心,性子也开朗了不少。
每到寒暑假,我想出去打工,都被夏奶奶拒绝了。
梦梦,你还没长大呢,钱的事情,是大人该操心的。
咱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你们俩的学费,奶奶还是负担得起的。
夏奶奶医术很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到家里请她治病。
她就这么一笔一笔诊费,把我和阿鸢送到了高中。
姐姐,你有想上的大学吗。
夏鸢大我三岁,她高三,我初三。
她的眼眶微红
我想去北方。
北方好远啊。
我只当她是每个南方人对于北方的好奇,没有读懂她眼底的深意。
……
梦梦,今年的清明,阿鸢就不陪你了,我要带她出去一趟。
去哪呢,我不知道。
她们出去的这趟,去了好几天才回来。
一回来,阿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
奶奶,我要考警察学院。
阿鸢和奶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奶奶被气得不行。
阿鸢,不准去!
你不学医,我依你了。但你要考警察学院,除非我死!你爸爸妈妈他们……
我听得云里雾里
但阿鸢铁了心要报考警察学院。
那段时间,二人闹得很僵,我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奶奶,姐姐喜欢当警察,为什么不能支持她
夏奶奶很无奈,
你以为她是真喜欢,她就是想走她爸爸妈妈的老路。
梦梦,你帮奶奶劝劝她,奶奶承受不了再失去一次的痛苦。
从夏奶奶的口中,我把事情拼凑出了个大概:
阿鸢的爸爸妈妈都是警察,夏父牺牲后一年不到的时间,夏母也牺牲了。
至于阿鸢不想学医的原因,也是因为当时夏母重伤被送到夏奶奶所在的医院,身为医生的夏奶奶,却救不了自己的亲人。
从那以后,阿鸢就对学医非常排斥。
梦梦,帮帮奶奶吧。
我只好两头跑,充当调节剂。
姐姐,我们不当警察好不好。
阿鸢摸了摸我的脑袋,
梦梦,当了警察我就能保护你们,不好吗。
姐姐,可我不想失去你。
阿鸢拿出了一张卡片,
我不会离开你们的,这是专属于你的心愿卡,你可以用它对我许任何心愿。
我清楚,我劝不住她。
奶奶,姐姐她…
她还是不放弃,和她爸爸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犟!
不愧是一家人,骨子里自带的。
夏奶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孩子长大了,随你们去吧。
第4章
阿鸢还是报考了警察学院,北方的警察学院。
夏父夏母在北方念书,相识相爱。
阿鸢也选择去那儿。
很遥远的距离
阿鸢出发的那天,夏奶奶和我一起送她上的飞机。
夏奶奶嘴上说不同意阿鸢去,却还是放心不下她。
偷偷往行李箱里塞了很多东西。
阿鸢去上大学后,家里冷清了不少。
院子里,最吵的就属大黄。
迎来送往
人来了它叫,人走了它还叫。
我跟着夏奶奶见了不少病人,听过最多的话就是:
医生,求您救救我的家人吧。
我也听过他们最虔诚的祷告,
我愿用我的寿命去换家人健康长寿。
我是个无神论者,从不信鬼神之说。
所以我很难理解
他们最应该做的,不是相信医生,而是去求那片虚妄。
要是有用,医院也就不必开下去了。
槐花开了四次
阿鸢参加了工作,我也念了医学院,没学中医,我选择了西医。
阿鸢去了夏父夏母生前工作过的地方,就在省城。
那天,我和夏奶奶一起作为警属,去参加了阿鸢的入职仪式。
因公牺牲民警夏正国
2001年警号封存,
2001年警号解封,由其妻卢静澜继承。
2002年,因公牺牲民警卢静澜警号封存。
2016年,警号解封,现由其女夏鸢继承!
一家三口,共用一个警号。
042361!
到!
042361,指挥中心呼叫。
对讲机里不约而同地响起呼叫。
042361,高新派出所呼叫。
042361,南明派出所呼叫。
……
在场的很多人都哭了,我也悄悄抹了泪。
阿鸢很爱哭,今天,她的眼中满是坚毅。
042361,申请归队!
042361,欢迎归队!
那一刻,我仿佛在阿鸢的身上,看到了夏父夏母的影子。
一枚警号,两代传承。
封存是英雄牺牲的铭记
重启是英雄血脉的传承
我只希望,这枚警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阿鸢退休之后上交给国家。
阿鸢工作后,我和夏奶奶总是胆战心惊的。
我和阿鸢都在省城,夏奶奶总是打电话让我照顾好阿鸢。
阿鸢的身体只要出现一点点小问题,我都如临大敌。
梦梦,我可是警察,身体好着呢,别太担心我。
我怎么不担心,阿鸢细胳膊细腿的,每次训练就像不要命一样。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肘全是破的。
她那么爱美的女孩,裙子都积了一层灰。
我心疼的帮她处理着伤口,
姐姐,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
会的。
那今年你能陪我过生日了吗
阿鸢参加工作后,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而我在医院,和她的时间总是冲突。
她都好几年没陪我过生日了。
好,今年我一定抽时间出来。
我早早地计划好时间,打算今年把夏奶奶也一起接过来。
姐姐,你今年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阿鸢卖了个关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肯定会喜欢。
你可不许骗我。
我的生日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联系不上阿鸢,她似乎更忙了。
奶奶,我们先再等会,姐姐估计还在忙。
我提前一天把夏奶奶接了过来,一起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我做了阿鸢爱吃的菜,奶奶做了我爱吃的菜。
都这么晚了还在忙,她还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夏奶奶也好久没见阿鸢了,借着我过生日,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奶奶,放心,她答应过我的,应该很快就来了。
叮咚
门铃响起
奶奶,肯定是阿鸢回来了。
我跑过去开门
阿鸢,你回来了!
骑手提着蛋糕,尴尬地笑了笑,
安女士,生日快乐,这是夏女士为您订的蛋糕。
谢谢。
门关上,夏奶奶和我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失落。
奶奶,您瞧,姐姐订的蛋糕都到了,她估计也快回来了。
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彻底凉透,我们依然没能等到阿鸢。
快十二点了,夏奶奶熬不住先睡了。
我趴在离门最近的餐桌上,望眼欲穿。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看到了阿鸢。
只是,她好像受伤了。
姐姐,你怎么才来,怎么又受伤了。
阿鸢一直在笑,眼睛没离开过我。
我起身走向她,却结结实实扑了个空。
铃铃铃
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
我划过屏幕接听
安医生,警察送来了位患者,说是您的姐姐,您快来医院看看吧。
阿鸢,你答应我的,还是没有做到。
第5章
医院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我急匆匆赶往医院,一路上心脏跳个不停。
我姐姐在哪。
护士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广播里响起通知。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多发伤会诊
一楼急诊抢救室会诊,成人
999。
我下意识冲了出去
这几年在医院听了太多遍
999
999一响,很多人基本是救不回来的。
手术室,我作为助手,跟着上了手术台。
台上躺着的,是阿鸢。
我早该想到的
我不知道阿鸢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但她面目全非,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从凌晨十二点抢救到六点
80多支肾上腺素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表情凝重。
我们都清楚,救不回来了。
不甘心
我真的好不甘心。
我救不了她。
林医生,求您,求你们,再救救她。
我看向手术室的医生和护士们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我脸上滑落
安医生,你自己也是医生,你清楚病人的情况。
再让我试试!
监护仪上,阿鸢已经没有自主心律,血压也测不到了。
她的瞳孔,对光反射在消失。
我还是不放弃,给阿鸢做着心肺复苏。
再推肾上腺素!
够了,够多了。
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但我看不到希望了。
大家都尽力了,抓紧联系病人家属,再打一支肾上腺素,哪怕留两句遗言也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夏奶奶年纪大了,她受不住的。
我是她的妹妹。
手术室陷入了沉默
麻醉师默默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
安医生和你姐姐好好说说话吧。
阿鸢身上的皮肤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我一时分不清是她身上冷,还是我的心更冷。
这张我最熟悉的脸,此刻躺在手术台上,我总算理解了夏奶奶当时的心情。
姐姐,你失约了。
我握住阿鸢的手,就像她当初牵着我那样牵着她。
我今天的生日愿望还没许呢,也不知道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阿鸢的手指动了动
滴到我手背的,是她的泪。
她说不出话,那我就说给她听。
姐姐,你给我的心愿卡,我都还没有机会用上呢。
现在,我可以许愿了吗。
我闭上眼睛,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阿鸢,求你,别离开我。
阿鸢撑着力气,回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以为,是上苍听到了我的祷告。
林医生,她还有救!
林医生过来看了眼心电图
心电监护仪报警声响起,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奇迹,没有发生。
病人于
6:01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6:01,阿鸢没赶上我的生日。
她用死亡来给我庆贺。
手术室里的人都在安慰我,
安医生,真的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2023.6.2
这一年,阿鸢
30岁。
也是我第三十次见证了病人的死亡。
我以为我习惯了死亡
可上面躺着的,是我的亲人。
人死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
我俯下身子,凑到阿鸢的耳边,
姐姐,谢谢你,我很爱你。
很爱很爱
下辈子,我当姐姐,让阿鸢当妹妹。
我签下死亡确认书,走出了手术室。
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手术室外,一群警察在等着。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好几个警察当场落泪。
一位年长的警察来到我身边
他是阿鸢的所长。
你就是小阿鸢的妹妹吧,入职仪式的时候我见过你。
五十多岁的人一下子哽咽了,
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家属,小阿鸢他们一家人…
他说不下去了。
请节哀。
我能知道,阿鸢她是做什么任务,才这样的吗。
老所长的手微微颤抖,
小阿鸢她参与了当年她父母牺牲的案子,查到了人贩子最大的窝点。
她追人的时候,和人贩子的车撞在一起,下车和人贩子搏斗的时候,被他们刺了十几刀,还被拖行了好几百米,最后被人贩子抛下了桥。
怪不得
抢救阿鸢的时候,阿鸢身上的骨头全碎了。
抛下桥
我的阿鸢最怕高,却被抛下桥。
她那时该有多害怕啊
我的小蝴蝶满心欢喜地去抓捕犯人,想着为父母报仇,却被生生折断了双翼,坠落到冰冷的地面。
那朵自由的鸢尾花,再也不会开了。
第6章
我一直没敢告诉夏奶奶,独自去参加了阿鸢的葬礼。
夏鸢同志生前使用警号
042361
永久封存!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阿鸢的骨灰被我留了一点,带在了身上。
我和她像以前一样,寸步不离。
我自以为瞒的很好,殊不知我的谎言太过拙劣。
每次提起阿鸢,泛红的眼底都出卖了我。
2024年的清明
我和夏奶奶在墓园相遇。
我手上捧着鸢尾花
身上穿着的,是阿鸢留给我的遗物。
她在牺牲之前,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我看过她的日记,她说她记得我曾经说过,阿鸢穿白裙子很好看,所以,她也送我一条。
这样,我们就可以穿姐妹装了。
这一年,我留了和阿鸢一样的长发。
以至于夏奶奶看到我都恍惚了。
像,真像。
我倒宁愿不是像,而是阿鸢真的回来了。
烈士陵园里
夏父夏母的墓碑旁,就是阿鸢的墓碑。
我把时间留给了夏奶奶
他们一家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一生,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晚年丧孙,也不知道是什么命。
夏奶奶嘴上絮絮叨叨的,手上也没停,为他们扫着墓前的落叶。
她那双历尽沧桑的手,颤巍巍,慈爱的抚摸着每个墓碑上的照片。
梦梦,走吧。
夏奶奶的头发更白了
阿鸢离开后,我经常失眠。
这一夜,我毫无睡意。
我靠在阳台上,手上点着一支烟。
烦躁、不安,怎么也压不住。
阿鸢心真狠啊,只来梦里看过我一次。
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得她,永远。
我熟练的拿出一把小刀。
一刀,又一刀。
我的小腿内侧纹了一朵鸢尾花,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用刀重新镌刻一遍。
直到鲜血淋漓,心里闪过一丝快感,方才停止。
我救不了阿鸢,只能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清醒,又甘愿沉沦。
这么一折腾,烟早灭了。
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上了三柱香,虔诚的跪在佛祖面前。
满天神佛在上,信女安梦,求您再让我见她一面。
我无数次向佛祖祈祷,希望神佛能听到。
G市大大小小的寺庙,我都去拜过,神佛依旧没有显灵。
过去二十几年都不信神佛,阿鸢走后我才开始信。
我只怪自己的心还不够诚。
听说灵山最近来了一位大师,我打算再试一次。
三拜九叩,从山下到山顶。
三千台阶,只为一人。
愿我的阿鸢,下辈子平平安安。
一拜一愿
我把所有能想到的美好祝福都许给了阿鸢。
夏季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滂沱大雨,去往灵山寺的路上只剩我一人。
有僧人来关门,看到浑身湿透的我。
他怔了一下,
施主,我们要闭寺了。
您冒雨上山,是要求什么
淋了雨,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心有所愿,想求见觉远大师。
僧人本想拒绝,身后却传来声音。
请这位施主进来吧。
觉远大师身材清瘦却挺拔,穿着一袭洗得泛白的僧袍。
他的那双眼睛,幽静深邃,眼眸开合间,超脱世俗,仿佛能看穿我的来意。
先带施主去擦擦身子。
小僧人领着我,给我拿了干净的毛巾。
施主,山上的气温低,您先把衣服烤干。
我小心翼翼的取下脖子上挂着的东西
还好,没湿。
等我整理好衣服,却找不见人。
我循着经声,来到了主殿,觉远大师正在诵经。
经文从他口中缓缓念出,让人听后内心顿感平静。
施主,您来了。
我双手合十,一同跪着。
施主,您寻我,所求为何。
我磕了个头,
大师,求您,再让我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觉远大师微微颔首,
逝者已逝,生者当如斯。
施主,节哀。
我接受不了,不肯起来。
觉远大师,神佛有怜悯之心,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您既有大能,只要能帮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捻着佛珠,
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太过凶险。
只要能再见阿鸢一面,我无惧。
大师,我愿承担所有因果。
罢了,我和她有缘,这是我欠她的。
觉远大师取出一枚铃铛,
那便许你一场梦,曰:浮生。
你可在梦中见到你最想见的人,不过,一旦入梦,只要稍有沉溺,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如此,你还要入梦吗。
我很坚定,
不悔。
铃响
故人归。
觉远大师果真没骗我。
阿鸢!
她摸摸我的头,
怎么又瘦了,梦梦不乖,都不好好吃饭。
我的手指抚上阿鸢的脸,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
阿鸢,是你吗
她握紧我的手指,
不是我还能是谁。
真希望这场梦永远也不要醒。
我就这么看着阿鸢,她还是那么明媚,笑得张扬。
铃铃铃
铃铛响了三声。
觉远大师说,铃响三声,代表着我必须要醒,否则就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这场梦,好美,美到我自愿被困,不愿醒。
阿鸢,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阿鸢拒绝了,
梦梦,这次的相见,已是莫大的缘分,回去吧。
她跪下身子吹了吹我腿上的伤口,
回去后,梦梦要好好活着,我在天上会祝福你的。
可是,没有阿鸢的日子,我根本不算是活着。
这场梦,该醒了。
施主,您该下山了。
我拜别了觉远大师,走之前,为庙里添了不少香油钱,还为阿鸢请了一盏灯。
阿弥陀佛,夏施主,你也该离开了。
她们二人,终会再遇。
第7章
从那以后,我听阿鸢的话。
乖乖吃饭,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按部就班。
唯一不同的是,我拼了命去学习。
天赋的加持,我在
29岁成了院里最年轻的主刀医生。
紧急任务,我永远冲在最前面。
我救了很多人,心里却始终有一根刺在扎着我。
突发任务,警察需要一名医生为人质救治。
我去!
大家对我已经见怪不怪。
院长拦下了我,
安医生,这次的任务,危险程度很高。
正合我意
院长,我无父无母,也没有后代,我去是最合适不过的。
他拗不过我。
我穿上防弹衣的那刻,深知很可能有去无回。
警察跟我介绍着情况
巧的不能再巧,这次带队出任务的,是阿鸢的所长。
换个医生,她不能去。
所长,我的专业能力,院里的领导都是认可的。
所长在担心什么,我都明白。
我怕你会意气用事。
他怕我和阿鸢一样,死在人贩子头头手上。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我和人贩子真是有解不开的孽缘。
所长,时间来不及了。
一名警察催促着他。
我挎着医药箱,
所长,我晚一分进去,人质就多一分危险。
从医院再调一名医生过来,人质还等得起吗
他妥协了,叮嘱我,
注意安全。
所有队员注意,竭力保障医生和人质的安全!
我第一次体验阿鸢出任务的场景。
人贩子手里有枪,我就算穿了防弹衣,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
警察退后!
只准让医生一个人进来。
没了人质,人贩子估计早就被击毙了。
所以,他才会同意让医生医治人质。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拿出了我的医师资格证。
我是医生。
他用枪抵着人质,
过来给她看看。
人质腿部中弹,脸色苍白,疼得冷汗直冒。
嘴唇被咬破了,很明显,她不敢哭出声。
我需要她坐下来,帮她把子弹取出来再包扎就行。
就这么简单别给我耍花招。
他的枪没有离过手,把人质拖了过来。
我迅速处理着人质的伤口,同时也在暗暗观察周围的情况。
警察全部埋伏在四周,他们还需要一个契机。
屋子内连窗户都没有。
人贩子太过谨慎,埋伏在外的狙击手根本找不到机会。
包扎好了。
人贩子敲晕了人质,枪抵上了我的太阳穴。
意料之中。
外面的人听着,想要这个医生活命,就给我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放我离开。
要不然,这两个人都别想活。
我装得一脸害怕,抖着身子。
他让我挡在身前,扯着我慢慢走了出去。
好,你的要求我们尽量满足,只要不伤害人质。
所长和人贩子在周旋,我也没闲着。
我的袖口,藏着几根银针。
合谷、曲池、外关,这几处穴位,我也许能搏一搏。
快点!
好,你别激动,车马上就来了。
真要上了车,再想抓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又没有突破口,他们只能干着急。
我递了个眼神给所长,让他安心。
上车以后,我或许才有机会。
命握在我自己手里。
车来的速度很快,
司机呢,再给我找个司机。
现场都是警察,你放心让警察给你开车吗。
人贩子犹豫了,
我不管,给我找个司机来,不行我就毙了她。
我适时出声,
我会开车。
人贩子挟持我上了车
车内空间狭小
给我开快点,不听话就别想活。
谁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我故意慢吞吞的系安全带,人贩子急了。
给老子搞快点。
我眼眸含泪,
我太害怕了,一紧张手就容易抖,开车就会出错,之前还出过好几次车祸。
人贩子也慌了,
那你跟老子说你会开车,你耍老子,想死啊!
我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只要系好安全带就没事,我肯定也想活命。
人贩子枪指着我,另外一只手去系安全带。
趁他的目光不在我身上,一根银针刺进他的虎口处。
他的手臂麻木了那么一瞬。
枪被我抢了过来,局势瞬间调换。
我骗他的,作为医生,我的手,很稳。
砰砰砰
我连续扣动扳机,五发子弹全部用完。
五发子弹不是我的极限,而是枪里只有这么多子弹。
他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是温热的。
我中西医都学过,最知道怎么能让他死的不能再透。
医生不光能救人,也能杀人。
说我违背了誓言也好,背离了医生的底线也好,至少我是开心的。
我为他们报了仇。
不光是夏父夏母和阿鸢,还有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儿童。
我的妈妈,我的奶奶,千千万万受折磨的女性。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多数都猜想死在枪下的人是我。
所以我打开车门的时候,他们的手上全举着枪,高度戒备。
快放下枪,是安医生!
所长放心不下我,拉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检查我的伤势。
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真的没法交代。
安医生,没看出来,你还会用枪。
我把枪交给所长,
姐姐在世时和我介绍过。
提到阿鸢,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不愧是夏警官的妹妹,安医生,这次你协助警方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奖励。
所长已经在盘算要给我颁一面锦旗,再加上物质奖励。
我什么也不想要。
所长,我姐姐生前最喜欢鸢尾花,烈士陵园里太单调了,我想在她墓前种上一小片鸢尾花。
行,这不难,我去申请一下就行。
今年播种,明年六月开花。
一切都刚刚好。
第8章
所长答复的很快
我带着种子,去了阿鸢的墓地。
我几乎天天去,雷打不动。
每天都去观察鸢尾花的长势如何。
2026年
5月上旬,鸢尾花已经在陆续绽放。
2026年
5月下旬,鸢尾花开得正盛。
我安排好了一切。
2026.6.01,是我三十岁的生日。
今年的生日愿望,
还是和阿鸢见面。
不过这次,是真的见面。
相思子被我嚼碎,我和阿鸢共眠于这片鸢尾花地。
番外
我死后,灵山寺内我为阿鸢请的灯灭了。
觉远大师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给我和阿鸢念了一段往生经。
我和阿鸢再次重逢。
我们一起去了回了家,夏奶奶一个人躺在躺椅上,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最老的我没死,比我年轻的都先离我而去。
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是我害了她。
我从没这样想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又带阿鸢去见了我的妈妈
我看到她身边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很是眼熟。
那女孩叫她姑姑。
妈妈经常盯着花园里的风信子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姑姑,你又想表姐了吗。
都怪我,当时应该和你说的。
我这才知道,当年我委托送花的小女孩,和我有血缘关系。
你表姐她,抛开她是我和那个人渣生的孩子之外,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只可惜…
姑姑,我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表姐她一定长成了很优秀的人。
妈妈对我的感情是复杂的。
她爱我又不敢爱我,恨我又恨得不纯粹。
生下我的时候,安澈想掐死我,她和奶奶合力才保住了我一命。
后来,我越长大,她就越怕我。
我和安澈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
妈妈不敢看我,所以说恨我。
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会抱着孩子,一口一个心肝宝贝。
我听人家说,父母的第一个孩子,都是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最受宠的,可我不是。
在家里,永远充斥着打骂声。
幼时的我,阻止不了安澈,妈妈被打,我扑在妈妈身上一起被打。
再长大一些,我知道了家里的那些腌臜事。
理解了妈妈的苦衷,所以,就算我再怎么渴望母爱,我只希望妈妈自由。
阿鸢替我擦了眼泪,
梦梦,我们该走了。
该奔向属于我们的自由了。
……
愿天下无拐,女性自由。
愿所有女性都能活得精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