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重逢的悸动
会议室里的空调温度打得有些低,程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将面前的提案文件又检查了一遍。这是她作为自由插画师第一次参与大型出版项目的竞标,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放轻松,你的作品很棒。身旁的林妙小声鼓励她,作为介绍她来参加这次企划的朋友,林妙比她自己还有信心。
程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出版社的编辑们陆续走了进来。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最后进来的那个高挑身影,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
那个穿着深蓝色衬衫、轮廓分明的侧脸,她再熟悉不过。
俞川。
她大学时代暗恋了整整四年的学长,如今就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面前的名牌写着出版总监
俞川。
各位好,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俞川。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今天我们将会听取六位插画师的提案,然后决定最终合作对象。
程暖感到一阵眩晕。五年了,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大学毕业后,俞川去了国外深造,而她则直接进入了插画行业。她曾偷偷关注过他的社交账号,但半年前那账号就停止了更新。
下一位,程暖小姐。助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程暖站起身时差点碰倒水杯,她强作镇定地走到投影前,插好U盘。当她的作品出现在屏幕上时,她找回了些许自信。
我的创作理念是以水彩与数码结合的方式,捕捉青春文学中那种朦胧美好的情感...
她讲解时,注意到俞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作品上,表情严肃。那双她曾经无数次偷偷描绘的眼睛,此刻正锐利地审视着她的专业能力。
讲解结束后,俞川是第一个发言的。
程小姐的作品色彩运用很有个人特色,但第三张样图的构图有些失衡,主角与背景的比例需要调整。另外,这种画风是否适合大规模量产也是个问题。
他的批评直指要害,程暖感到脸颊发热,但专业素养让她立刻回应：您提到的构图问题确实存在,我可以重新调整。关于量产问题,我已经开发了一套标准化流程,可以保证风格统一的同时提高效率。
俞川微微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些什么,没再多言。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每位插画师都接受了同样严格的点评。程暖偷偷观察俞川,发现他与记忆中那个在图书馆专注看书的学长既相似又不同。现在的他更加成熟自信,言谈举止间透着不容挑战的权威,但偶尔皱眉的样子还是让她心跳加速。
会议结束后,程暖匆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需要时间消化这次意外的重逢。林妙被编辑拉住谈话,她只好先到走廊等待。
程暖。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转身看到俞川站在那里,比她记忆中还要高出半个头。这么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
学...俞总监。她及时改口,假装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的进步很大,他的语气比会议上柔和了许多,大学时看你的作业就觉得你很有天赋。
他记得她。这个认知让程暖的心脏疯狂跳动。
你...记得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太蠢了。
俞川嘴角微微上扬：建筑系的公共课,你总是坐在第一排疯狂画画。教授帮你回答问题,你总能用素描本上的涂鸦来解释建筑结构。
他竟然记得这种细节。程暖感到一阵眩晕,不知该如何回应。
明天上午十点能来我办公室详谈吗关于这个项目,我有些具体想法。俞川的语气又恢复了专业。
当然,没问题。程暖点头,然后借口要去洗手间匆匆离开。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看着自己通红的脸颊,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五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那段无果的暗恋,可仅仅是一次重逢,那些埋藏的感情就如洪水般涌了回来。
当她回到会议室拿遗忘的包时,发现其他人已经离开,而她的速写本不见了。那本画满了俞川素描的速写本。
程暖的心沉了下去。
---
2
第二章
暗藏的心意
俞川关上办公室的门,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出版社的大楼渐渐安静下来。他松了松领带,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本意外获得的速写本。
封面上烫金的程暖二字在灯光下微微发亮。他记得会议室里她慌乱离开的背影,也记得她在大学课堂上专注画画的侧脸。当他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发现这本被遗忘的速写本时,鬼使神差地,他没有交给助理,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手指轻轻翻开第一页,俞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那是他的脸。
准确地说,是五年前他的脸。素描中的他穿着大学校服,靠在图书馆的窗边看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画作的日期标注着他们大学三年级的时间。
他迅速翻到第二页、第三页……每一页都是他。图书馆专注阅读的他,篮球场边喝水的他,毕业典礼上演讲的他。笔触从青涩逐渐变得成熟,但每一笔都倾注了显而易见的感情。
最新的一页是今天会议上的他,刚刚完成,墨迹似乎还未干透。画中的他正在低头记录,眉间微蹙,是她捕捉到的思考表情。
俞川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安静坐在教室前排的女孩,竟然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注视着他。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俞总监,明天上午十点的会议需要准备什么材料吗助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俞川的目光仍停留在速写本上。取消所有明天上午的安排。另外,帮我查一下程暖的联系方式。
挂断电话后,他继续翻看着那些素描,每一幅都勾起一段回忆。他记得程暖,当然记得。建筑系的公共课上,那个总能用简单几笔就勾勒出复杂结构的女孩。她安静得几乎透明,但作品却充满生命力。
他从未想过,在她眼中,自己竟是这样的存在。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俞川合上速写本,却合不上脑海中翻腾的思绪。
---
程暖几乎把公寓翻了个底朝天。速写本不见了,那本记录了她五年秘密的速写本。她记得最后一次使用是在今天的会议上,当时她随手画下了俞川的侧脸……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跳了出来。程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是程暖吗那个声音让她的手指瞬间收紧。
俞、俞总监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尖细。
你拿了本速写本在会议室,我想约你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取,顺便谈谈项目的事。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丝毫异常。
程暖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看了吗他一定看了。不然怎么会直接打给她但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正常
好的,没问题。她机械地回答,大脑一片空白。
挂断电话后,程暖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发烫的脸。明天,她将面对职业生涯——部,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那本速写本里有她大学四年画的所有俞川的素描,甚至还有今天新鲜出炉的会议记录。
林妙的电话适时打了进来。
暖暖,出版社那边反馈很好,说你很有希望拿到这个项目！林妙的声音充满兴奋。
妙妙,我完了。程暖的声音颤抖,我把那本速写本落在会议室了,就是画满俞川的那本。他刚才打电话说捡到了,让我明天去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尖叫：什么！就是你暗恋了四年的那个学长俞川现在是你项目负责人的那个俞川
同一个。程暖绝望地说。
他看了吗
他说是速写本,不是画册,所以应该……看了但他听起来特别正常。
林妙深吸一口气：听着,明天你要做的就是保持专业。如果他没提,你就当不知道。如果他提了……
我就从出版社的窗户跳下去。
别傻了,林妙严肃地说,你就说那是艺术练习,观察人体结构的常规操作。反正死不承认就对了。
程暖苦笑。常规操作会包括画同一个人五年不间断吗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可怕的场景。最糟糕的是,俞川会怎么看她一个痴迷的跟踪狂一个不专业的粉丝
---
第二天早晨,程暖站在镜子前,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打扮。她选了一套最职业的藏青色套装,把头发整齐地扎成马尾,化了淡妆。她要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专业,尽可能不像一个会偷偷画暗恋对象五年的痴情女孩。
星辉出版社的大楼在晨光中闪闪发光。程暖在前台登记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她反复练习着深呼吸。
俞川的助理将她引进了办公室。他正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身姿挺拔如松。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对电话那头说了句稍后再谈便挂断了。
程暖,请坐。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程暖僵硬地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速写本的踪迹。它就在俞川手边,看起来完好无损。
关于昨天的项目,俞川开门见山,我们编辑组讨论后,认为你的风格最适合这个青春文学系列。
程暖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谢谢您的肯定。
不过,俞川继续道,我们希望做一些调整。原定的六位插画师合作模式改为由一位主美术统筹整个系列的视觉风格。我想邀请你担任这个角色。
程暖的大脑一片空白。做美术这意味着更高的薪酬,更大的创作自由,还有——更多的与俞川接触的机会。
我……我很荣幸,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我担心自己的经验……
我看过你的作品集,包括你为《青涩》杂志做的系列插图,风格统一性很强。俞川的语气平静而专业,当然,这意味更多责任和压力。你有一晚上时间考虑。
说着,他推过一份合同草案和那本速写本。这是你的吧
程暖的指尖刚碰到速写本,俞川又开口了：画得很不错,特别是光影处理。
她的心脏几乎停跳。他看了。他肯定看了。但为什么他只评论技术难道他没注意到内容全是……
谢谢。她艰难地挤出这个词,迅速将速写本塞进包里,准备起身离开。
对了,俞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大学时的建筑结构课,你教的那个教堂穹顶素描,我一直记得。教授把它当范例展示了很久。
程暖愣住了。他记得那么久远的事那只是……运气好。
不是运气,俞川直视着她的眼睛,是天赋。明天十点,如果你接受这个职位,我们讨论具体细节。
离开出版社大楼后,程暖在最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双手仍然微微发抖。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速写本,翻到最新的一页,生怕看到什么嘲笑或评价的字迹。
但页面干干净净,只有她的素描。她从头翻到尾,每一页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涂写或破坏的痕迹。只有一点不同——在最后一页空白处,多了一个小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铅笔标记：一颗星星。
那绝对不是她画的。
---
所以他根本没提速写本内容林妙咬了一口三明治,眼睛瞪得老大。
程暖摇摇头,搅动着面前的沙拉。没有,完全公事公办。他甚至给了我做美术的offer。
林妙眯起眼睛：这不正常。任何人看到一本全是自己肖像的画册都会有点反应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故意不提。林妙露出狡黠的笑容,男人只有对在意的事情才会假装不在意。
程暖翻了个白眼：别瞎分析了。他可能只是太专业,不想让下属难堪。
下属林妙挑眉,暖暖,他给你主美术的位置,意味着你们将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而且他记得你大学时的作业这不对劲。
程暖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速写本,翻到最后一页。还有这个,我确定不是我画的。
林妙看到那颗小星星,差点打翻饮料。他留下的！这绝对是调情！
或者只是随手涂鸦。程暖合上本子,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打算接受那个职位吗
程暖望向窗外的阳光,想起俞川谈论她作品时认真的眼神。当然。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管从哪个角度看。
她没告诉林妙的是,那颗小星星让她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也许,只是也许,那段无果的暗恋并非完全单向。
当晚,程暖给俞川发了邮件,正式接受主美术的职位。回复在十分钟内就来了,简短而专业：欢迎加入团队。明天见。
程暖关上电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旧相册。里面是她大学时代的照片,有几张偶然拍到了俞川的背影或侧脸。她轻轻抚摸那些照片,不知道未来几个月会带来什么。
无论如何,明天将是新的一天。这一次,她将以专业插画师的身份,而非暗恋者,站在俞川面前。
至少,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
3
第三章
意外的关怀
程暖站在星辉出版社大楼前,抬头望着十二楼的窗户。今天是项目正式启动的日子,她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达。自从接受主美术职位后,她已经连续三天没睡好觉,反复修改着整体视觉方案。
程老师,您来得真早。前台小姐微笑着递给她临时门禁卡,俞总监还没到,需要我带您去会议室吗
不用了,谢谢。我先去熟悉一下环境。程暖接过门禁卡,指尖微微发抖。她今天特意穿了新买的藏青色西装外套,搭配白色衬衫,试图用职业装扮给自己增添几分底气。
十二楼的开放式办公区还空无一人。程暖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工作位——一个靠窗的独立空间,桌上已经摆放着崭新的数位板和显示器。她轻轻抚过这些专业设备,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至少在工作条件上,俞川没有亏待她。
这么早
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程暖猛地转身,差点碰倒桌上的笔筒。俞川站在那里,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我、我想提前准备一下。程暖接过俞川递来的咖啡,温热透过杯壁传递到她冰凉的指尖。
俞川在她对面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正好,我们可以先过一遍整体方案。其他组员九点半才到。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他们沉浸在项目讨论中。令程暖惊讶的是,俞川对她提出的视觉语言理解得异常准确。当她描述想要那种初恋般朦胧又明亮的感觉时,他立刻建议使用柔焦和高光对比的手法。
就像这样。程暖在数位板上快速勾勒出一个阳光透过树叶的效果。
俞川凝视着屏幕,忽然伸手调整了几个参数。加强这里的明暗对比,会让光感更强烈但不刺眼。
程暖屏住呼吸。他懂。他真的懂她想要表达的东西。这种专业上的默契让她心跳加速。
会议室很快坐满了项目组成员。程暖注意到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性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当俞川介绍程暖为做美术时,那女人撇了撇嘴。
我是苏梦,负责文字编辑。会后,那女人主动走过来,伸出手,没想到俞总监会从外面请人来做助美,我们社内有那么多资深插画师呢。
程暖刚要回答,俞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暖的作品最适合这个项目,我看重的是适配度,不是资历。他的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
苏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挂上笑容：当然,俞总监眼光一向很准。程老师,期待合作。
等苏梦走远,程暖小声问：我是不是抢了别人的位置
俞川头也不抬地整理文件：职场靠实力说话。你的实力配得上这个位置,不用多想。
他的话像一剂定心丸,程暖的肩膀放松下来。
---
两周后,项目进展顺利。程暖已经完成了系列封面和十张内页插图的初稿,团队反馈普遍很好。唯一让她不适的是苏梦时不时提出的小小建议,总是以资深编辑的角度指出各种问题,却又说不出具体改进方向。
别理她,午餐时,美编小李低声告诉程暖,苏梦喜欢俞总监是公开的秘密,她对所有俞总监重视的女性同事都这样。
程暖差点被水呛到。她喜欢俞总监
暗恋三年了,从俞总监调来就开始。小李做了个鬼脸,不过俞总监是工作狂,对谁都不假辞色,除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暖一眼,对你好像特别严格又特别耐心。
程暖感到脸颊发热,匆忙转移话题：今天下午的会议材料你准备好了吗
下午的创意讨论持续到晚上七点。结束时,俞川宣布：今天进度不错,我请大家吃饭,楼下的粤菜馆。
团队一阵欢呼。程暖本想借口离开,但俞川直接看向她：主美术必须参加,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讨论。
粤菜馆包厢里,大家点了一桌丰盛菜肴。程暖坐在俞川右手边,努力集中精力参与讨论,而不是注意他说话时喉结的起伏或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线条。
程老师,尝尝这个糯米鸡,是他们家招牌。苏梦突然夹了一块放到程暖盘中,笑容甜美。
谢谢,但我对酒精过敏,这个好像有料酒...程暖犹豫地说。
已经蒸发了啦,不会有事。苏梦不以为然,俞总监最爱吃这个了。
俞川正在与另一位编辑交谈,没注意到这边的对话。程暖不想显得不合群,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味道确实很好,她很快吃完了一整个。
二十分钟后,程暖开始感到不对劲。她的脖子发痒,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她悄悄拿出包里的抗过敏药吞下,希望症状能缓解。
程暖俞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脸色很差。
程暖想回答没事,但一开口就变成了一阵咳嗽。她感到喉咙正在肿胀,皮肤上浮现出大片红疹。
过敏反应！俞川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吃了什么
糯米...鸡...程暖艰难地说,眼前开始发黑。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被拦腰抱起。俞川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中格外清晰：叫救护车！不,等不及了,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程暖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记得自己被抱进电梯,然后是汽车后座。俞川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紧绷得几乎变形：坚持住,十分钟就到医院。
她从未听过他这样的语气,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俞川,此刻声音里满是慌乱。
急诊室的灯光刺眼极了。程暖隐约听到俞川快速向医生说明情况,然后是针头刺入皮肤的轻微刺痛。抗过敏药通过静脉注射进入血液,她渐渐感到呼吸顺畅了些。
...严重过敏反应,需要留院观察至少24小时。医生对俞川说,你是她丈夫吗请来办一下住院手续。
我是她...俞川停顿了一下,负责人。我会处理。
当程暖完全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单人病房里,窗外已是深夜。俞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西装外套搭在一边,领带松开,头发微乱。他正低头查看手机,眉头紧锁。
俞总监...程暖虚弱地唤道。
俞川立刻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程暖试图坐起来,被俞川轻轻按回枕头上。
别动,输液还没完。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眉头依然紧锁,你对酒精过敏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了...但苏编辑说酒精蒸发了...
俞川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我会处理这件事。他站起身,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吗
程暖摇摇头：我父母在外地,闺蜜今晚值班。真的不用麻烦,我已经好多了。
俞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开病房。程暖以为他生气了,心里一阵失落。但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杯热粥和几盒药。
医生说你可以吃些流食。他把床头摇高,小心地帮程暖调整姿势,然后打开粥盖,趁热吃。
程暖受宠若惊,小口啜饮着粥。俞川就站在旁边,时不时递上纸巾或调整输液速度。他的动作精准而轻柔,与办公室里那个雷厉风行的总监判若两人。
您不用留下来陪我的,程暖小声说,已经很晚了...
俞川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就在外面。他指了指病房门外的走廊长椅。
您要睡在哪里不行,太辛苦了！
这是责任问题,俞川的语气不容反驳,你是在团队聚餐中出事的,作为负责人,我必须确保你安全。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了些,而且...我不放心。
最后那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程暖的心跳漏了一拍。俞川伸手调暗了灯光,只留下一盏小夜灯。
睡吧,有需要就按呼叫铃。
程暖在药物作用下很快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手指不经意地拂过她的发梢,温柔得不像真实。
---
第二天中午,程暖获准出院。俞川不仅办好了所有手续,还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医生说要休息两天。俞川递给她一袋药和注意事项,项目可以远程协作,不用急着回办公室。
程暖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医药费...我转给您。
公司有保险。俞川简短地回答。
车停在程暖公寓楼下,俞川绕到副驾驶帮她开门。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程暖突然很想把这一刻画下来——不再是大学时那个遥不可及的学长,而是眼前这个为她紧张、照顾她的男人。
谢谢您,俞总监。她真诚地说。
俞川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好好休息。
回到公寓,程暖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是林妙发来的信息：听说你过敏住院了谁告诉我的你猜
程暖皱眉回复：
三秒后,林妙发来一张截图——俞川的好友申请,备注是程暖的朋友她住院了,需要带些换洗衣物去医院。
程暖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俞川是怎么找到林妙联系方式的他为什么这么上心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同事关心的范畴...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俞川发来的工作邮件,抄送了整个团队,宣布因程暖身体原因,接下来两天会议改为线上,并附上了详细的工作安排。邮件最后特别注明：感谢程暖抱病仍愿远程协作的专业态度。
程暖微笑着把脸埋进枕头。他既给了她休息的空间,又维护了她在团队中的专业形象。这种体贴让她胸口发暖。
两天后,程暖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多了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和一张卡片：欢迎回来,注意健康。——团队
字迹工整有力,一看就是俞川的手笔。苏梦远远地站在办公室另一端,表情阴郁。后来程暖才从小李那里得知,俞川在全员会议上严肃强调了尊重同事饮食禁忌的重要性,虽然没有点名,但大家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暖更加投入工作。她不仅完成了自己的部分,还主动协助其他插画师统一风格。每次看到俞川认真审阅她作品的表情,她就充满动力。
而俞川似乎也对她多了几分特别的关注——会议中总会确认她的意见,午休时偶尔恰好同路去咖啡店,下班时如果她加班太晚,总能顺路送她一程。
程暖不敢过度解读这些行为,但心底那个小小的希望却越来越难以忽视。也许,只是也许,那段单向的暗恋正在悄然变成双向的吸引。
---
4
第四章
雨中的暧昧
不行,太冒险了。美术编辑王磊摇头,将程暖的方案草图推回桌子中央,青春文学系列一直用明亮色调,你突然要改用这种灰蓝主色,读者会不买账。
程暖握紧了笔。这是项目进行两个月来的第一次重大创意分歧。她为系列中最沉重的一本《告别在雨季》设计了全新的视觉方案——以灰蓝色为基调,点缀雨滴般的光点,表达青春不仅有阳光也有阴霾。
但原著本身就是关于失去和成长的故事,程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如果用一贯的甜美风格,反而会削弱主题深度。
会议室里的目光都集中在俞川身上,等待总监裁决。程暖偷偷看向他,俞川正凝视着她的方案草图,眉头微蹙。阳光从侧面照进来,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
我同意程暖的观点。俞川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市场数据显示,青少年读者正在成熟,他们需要更真实的表达。这个设计恰恰抓住了原著内核。
王磊还想争辩,俞川已经站起身：就这么定了。程暖,细化这个方案,周五前我要看完整样稿。
会议结束后,程暖收拾文件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被理解的兴奋。俞川看懂了她的意图,甚至比她自己解释得更好。
data-fanqie-type=pay_tag>
谢谢您的支持。她在走廊追上俞川。
他停下脚步,转身时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不用谢,好的创意值得坚持。顿了顿,他又说,你总是能看到别人忽略的东西,这是天赋。
程暖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样的赞美从俞川口中说出,格外珍贵。
今晚我要加班细化方案,她鼓起勇气说,如果您有空,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
俞川看了看手表：我七点回来找你。
---
晚上七点半,办公室里只剩下程暖一个人。她正专注地调整数位屏上的色彩平衡,突然一杯热咖啡放在了她面前。
抱歉,晚了半小时。俞川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程暖旁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这里的光影过渡可以再柔和些。他指向屏幕一角,手臂不经意地擦过程暖的肩膀,留下一阵微妙的触电感。
两人沉浸在创作中,时间悄然流逝。当程暖完成最后一处修改时,窗外已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十一点了,俞川看了看窗外,我送你回家。
程暖想说不用,但一声惊雷吓得她缩了缩脖子。她从小就怕雷雨,这个弱点此刻暴露无遗。
地下停车场里,俞川的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他们刚走到出口,就发现雨势太大,从停车场到大楼门口短短几步路就足以让人淋成落汤鸡。
等我一下。俞川返回车内,拿出一把黑色长柄伞。他撑开伞,示意程暖靠近：只能将就一下了。
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紧挨着走。程暖能感觉到俞川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和那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却听到俞川说：靠近些,别淋湿了。
雨水在地面形成小溪,程暖的高跟鞋一滑,俞川迅速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住她的腰。那一瞬间,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程暖抬头,正对上俞川近在咫尺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小心。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却没有立即松开。
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仿佛隔绝出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世界。程暖突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雨再久一些。
到了车前,俞川先打开副驾驶门让程暖上车,自己才绕到驾驶座。程暖注意到他的右肩已经完全湿透——原来一路上他都把伞倾向她这边。
车内空间狭小而私密,雨水顺着俞川的发梢滴落,滑过他高挺的鼻梁。程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替他擦去那滴水珠,却在半路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转而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
谢谢。俞川接过纸巾,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微微一颤。
车程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雨刷器的规律声响和偶尔的雷声打破沉默。程暖偷偷观察俞川开车的侧脸——专注而平静,睫毛在仪表盘灯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
到了。车停在她公寓楼下时,雨势已经小了些。
程暖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要不上楼喝杯热茶您都淋湿了...
俞川看了看表,摇头：太晚了,不打扰你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那...至少带上这个。程暖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塞给他,别再淋雨了。
俞川接过伞,他们的手指再次短暂相触。晚安,程暖。他轻声说,叫她的名字时声音格外柔和。
程暖站在公寓门口,看着俞川的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胸口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
第二天,程暖的方案获得编辑部一致好评。午休时,小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说昨晚你和俞总监单独加班到很晚
程暖差点被咖啡呛到：只是讨论工作。
苏梦气坏了,小李偷笑,今天一早就在茶水间说闲话,被俞总监当场撞见,那脸色...啧啧。
程暖皱眉：他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就看了她一眼,苏梦立刻闭嘴了。不过...小李压低声音,有人看到俞总监今早从他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个粉色信封看了好久,据说是前女友的信。他从来不让任何人碰那个抽屉。
程暖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前女友俞川从未提起过任何感情经历。她强迫自己回到工作,但那个粉色信封的形象挥之不去。
下午三点,俞川召集主创团队开会。程暖提前十分钟到达会议室,发现空无一人,只有俞川的笔记本电脑和文件袋放在桌上。她正要退出,目光却被一个细节吸引——俞川的办公室钥匙就放在文件袋旁边,而那个传说中的抽屉半开着。
程暖知道自己不该窥探别人隐私,但某种强烈的冲动驱使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抽屉里整齐地放着几份文件和一个小木盒。盒盖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一角粉色纸张。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程暖慌乱中不小心碰了一下抽屉,盒盖滑开,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她眼前——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手工贺卡,上面画着星空下的校园钟楼。
程暖的呼吸停滞了。那是她大三时匿名送给俞川的生日贺卡,钟楼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如果她单方面的一见钟情也算相遇的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程暖迅速退回座位,心跳如鼓。俞川保存着她的贺卡五年了为什么
会议开始后,程暖几乎听不进任何内容,满脑子都是那个发现。她时不时偷瞄俞川,试图从他平静专业的表情中找出蛛丝马迹,但他看起来和往常毫无区别。
会议结束后,程暖故意落在最后。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她鼓起勇气走向正在整理文件的俞川。
俞总监,关于《告别在雨季》的封面,我有个新想法...她随口编了个问题,眼睛却盯着那个抽屉。
俞川耐心解答后,突然问：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程暖一惊：没有啊,就是工作压力有点大。
注意休息。俞川顿了顿,对了,明晚出版社有个行业酒会,作为主美书,你需要出席。
程暖点点头,心中却为又要应付社交场合而苦恼。她转身要走,俞川又补充道：我会来接你,七点。
这个意外的提议让程暖愣在原地。俞川要来接她这是公事还是...
作为项目负责人,确保团队成员准时到场是我的责任。俞川仿佛看穿她的疑惑,一本正经地解释,但嘴角有一丝可疑的弧度。
---
第二天下午,程暖提前一小时下班准备。她试了五套衣服才最终选定一条简约的藏蓝色连衣裙,既不过于正式也不随意。六点五十分,门铃准时响起。
打开门,俞川一身深灰色西装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小束白色满天星。给你的,他略显生硬地递过来,和你的裙子很配。
程暖接过花束,手指微微发抖。满天星是她最喜欢的配花,但她不记得曾告诉过俞川这个细节。
酒会在五星级酒店顶层举行。程暖不擅长这种场合,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站在俞川身边,听他游刃有余地与各路业内人士交谈。她注意到,每当有人靠近她时,俞川总会微妙地调整位置,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保护。
俞川！真是你！一个甜美的女声突然插入。一位穿着香槟色礼服的高挑女子走过来,亲昵地拉住俞川的手臂,我刚回国就听说你在星辉做总监了。
俞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周莹莹,好久不见。
程暖立刻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前女友。周莹莹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与程暖的清秀风格截然不同。
这位是周莹莹的目光转向程暖,带着审视。
程暖,我们项目的主美术。俞川简短介绍,微妙地抽回了手臂。
哦,就是那个新人啊。周莹莹的笑容不减,但眼神冷了,我和俞川是老朋友了,从大学就在一起,是吧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俞川。
程暖感到一阵刺痛。大学就在一起那她暗恋俞川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所有关于贺卡的猜测突然变得可笑起来。
失陪一下。程暖勉强微笑,转身走向洗手间。她需要冷静一下,理清思绪。
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程暖用冷水拍了拍脸,深呼吸几次。无论俞川和周莹莹曾经是什么关系,现在他们只是工作伙伴,她没资格感到受伤。
回到酒会现场,程暖发现俞川独自站在露台上,周莹莹不见踪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抱歉,临时有事要先走。俞川转身说,眉头紧锁,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已经安排好了。俞川的语气不容拒绝,明天见。
回家的车上,程暖收到林妙的信息：酒会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她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回复。今天发现了俞川保存着她的贺卡,却又冒出一个前女友。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而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面对可能的答案。
窗外,城市的灯光如星河般流淌。程暖轻轻抚摸那束满天星,心中五味杂陈。
---
5
第五章
心碎的误会
程暖站在星辉出版社最大的会议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已经无比整齐的样书。今天是《青春纪事》系列中期汇报的日子,社长和各部门主管都会出席。过去两个月的心血将在此刻接受检验。
放松点,俞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声音低沉,准备得很充分了。
程暖抬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今天的俞川一身深蓝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自从酒会那晚偶遇周莹莹后,程暖一直刻意与俞川保持距离,但此刻他的靠近仍让她心跳加速。
我只是担心美术风格会不会太前卫...程暖小声说。
俞川轻轻摇头：创新才能突破。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程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
会议室很快坐满了人。轮到程暖展示美术方案时,她起初声音有些发抖,但随着讲解深入,专业素养占了上风。当她展示为《告别在雨季》设计的灰蓝色封面时,会场一片赞叹。
这种突破传统的大胆用色,恰恰抓住了青少年成长中的复杂情感,程暖流畅地解释,不是所有青春都阳光明媚,我们的读者需要看到真实的表达。
社长频频点头,而坐在角落的苏梦表情阴郁。程暖余光瞥见俞川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他极少展露的满意表情。
汇报结束后,社长亲自祝贺团队,特别表扬了程暖的创新理念。人群散去时,俞川叫住了所有人：
今晚七点,江南宴,庆功宴。所有人必须到场。
回办公室的路上,小李兴奋地挽住程暖的手臂：社长好久没这么满意一个项目了！听说俞总监特意在报告里强调了你的贡献。
程暖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打开电脑准备修改最终稿,发现邮箱里有一封来自俞川的邮件：
附件是社长对今天汇报的反馈意见。你的表现很出色。——K
简短的邮件,却让程暖盯着屏幕傻笑了好久。她点开附件,发现除了社长意见外,还有一份人事部的通知——她被提名为年度新锐设计师,而推荐人一栏赫然写着俞川的名字。
---
江南宴是城中最高档的中餐厅之一。程暖穿了一条简约的墨绿色连衣裙,比平时多花了些时间化妆。推开包厢门时,她发现团队几乎都到齐了,唯独俞川不在。
俞总监去接个重要电话,小李拉她坐下,听说可能是国外分公司的邀约。
程暖心里一沉。国外俞川要离开
正想着,包厢门开了。俞川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找到了程暖。他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与白天的严肃不同,此刻的他多了几分随意和放松。
抱歉,工作电话。他在程暖对面坐下,向大家举杯,为《青春纪事》团队的出色表现干杯。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俞川虽然话不多,但明显比在办公室时放松,甚至参与了几轮玩笑。程暖小心地啜饮着无酒精鸡尾酒,避免再次过敏。
程老师,王磊突然提议,听说你随身带着速写本,不如给我们露一手
在众人起哄下,程暖不好意思地拿出速写本。这是她的习惯,走到哪画到哪。她随手翻到一页空白,环视一圈：谁愿意当模特
出乎意料,俞川开口了：画我吧。
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俞川从不参与这种即兴活动。程暖的手微微发抖,但她没有拒绝这个难得的机会。
铅笔在纸面上流畅移动,程暖时而抬头观察俞川,时而低头勾勒线条。她画过无数次他的侧脸,但这是第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地凝视。包厢里的喧闹仿佛远去,只剩下笔尖与纸面的摩擦声,和两人之间无形的连接。
好了。十五分钟后,程暖合上本子,没有展示作品的意思。
让我们看看啊！小李起哄道。
程暖犹豫地看向俞川,他轻轻点头。她只好翻开速写本——画中的俞川微微侧头,唇角含着一丝罕见的笑意,眼神专注而温柔。最惊人的是,这幅素描只用了几分钟就捕捉到了他神韵中最动人的部分。
太像了！众人惊叹。
俞川接过速写本,仔细端详片刻,然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他拿起程暖放在桌上的铅笔,翻到本子另一页空白处,开始快速作画。
程暖屏住呼吸。她从未见过俞川画画,但他的手法异常熟练。五分钟后,他将本子还给她——纸上是她低头作画时的侧脸,发丝垂落,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影,唇边带着不自觉的微笑。
哇哦！小李第一个反应过来,俞总监居然会画画！还画得这么好！
俞川轻描淡写：大学选修过美术。但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程暖的脸,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程暖接过本子,手指轻触那幅素描。俞川画中的她,比她想象中更...美。不是外表的美,而是一种内在的光芒,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神采。他眼中的她,原来是这样的。
这一刻,程暖几乎确定,俞川对她的感情绝非单纯的同事之情。
---
团建程暖皱眉看着邮件,这周末
社长特批的,小李兴奋地说,项目中期成功,奖励我们全体去郊外农场放松一天。烧烤、采摘、徒步,全包！
程暖本想找借口推辞,但邮件末尾的参与名单里,俞川的名字赫然在列。自从庆功宴那晚互相素描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但又因各自忙碌而没机会深谈。
周末清晨,程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戴着宽檐草帽登上公司大巴。俞川已经坐在前排,一身休闲装扮——深蓝色
polo
衫和卡其裤,比平时年轻许多。看到程暖,他微微点头,示意她坐过来。
一路上,俞川话不多,但每当程暖提到什么,他都会认真回应。车窗外,城市景观逐渐被青山绿水取代。
农场坐落在山谷中,四周是连绵的丘陵和野花田。一下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程暖深吸一口气,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在这里,没有办公室的紧张氛围,没有苏梦的冷眼,只有阳光、青草和...身旁的俞川。
分组活动时,程暖和俞川自然地被分到同一组。他们一起采摘草莓,俞川教她辨认可食用的野花；烧烤时,他不动声色地接过她烤焦的玉米,换给她自己完美烤制的那根；徒步时,他始终走在她外侧,遇到陡坡自然地伸出手扶她。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程暖问,看着俞川熟练地辨认各种植物。
小时候在乡下长大,他难得地谈起私事,后来搬家到城市,还是很怀念自然。
程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画得那么好,为什么选择做出版而不是美术
俞川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方：家庭期望。我父亲是大学教授,认为艺术不是'正经事业'。他转向程暖,你很幸运,能坚持自己的天赋。
这句话里隐含的遗憾让程暖心头一软。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现在你也可以画啊,比如...画我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太直白了！但俞川没有嘲笑她,反而认真点头：我很乐意。
他们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远离了其他同事。程暖坐在一棵老橡树下,俞川则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风景照。
介意我画你吗程暖鼓起勇气问。
荣幸之至。俞川靠在树干上,姿态放松。
铅笔在纸上游走,程暖全神贯注地捕捉这一刻的俞川——阳光下微微眯起的眼睛,被风吹乱的发梢,解开一颗扣子露出的锁骨。她画得无比投入,甚至忘记了时间流逝。
好了吗俞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程暖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至少二十分钟。差不多了,她合上本子,不过不给你看。
俞川轻笑：公平,我上次也没给你看我的画。
那不一样,你画的是我,我有权看自己。
那我也有权看自己的肖像。俞川难得地开起玩笑。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脸上,程暖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触碰那些光点。她站起身,向他走去,而俞川也站直了身体,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俞川,我...程暖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两人匆忙寻找避雨处,暧昧的气氛被打破。雨越下越大,他们不得不躲进一座小凉亭。
凉亭狭小,两人站得很近。程暖能闻到俞川身上雨水混合着淡淡古龙水的气息。她的心跳加速,刚才被打断的话就在嘴边...
俞川！真的是你！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雨中传来。周莹莹撑着一把透明雨伞快步走来,身上精致的连衣裙和高跟鞋与农场环境格格不入。
我打电话去公司,他们说你们在这里团建,她自然地挽住俞川的手臂,正好我在附近拜访客户,就过来看看。
程暖后退一步,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周莹莹这才注意到她：哦,程小姐也在啊。
俞川的表情复杂,轻轻抽出手臂：莹莹,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周莹莹笑容甜美,我决定回国发展了,而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暖一眼,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关于我们的事。
程暖感到一阵刺痛。她机械地收拾起速写本：我先回大部队了,你们...慢慢聊。
程暖,俞川叫住她,等一下...
但程暖已经冲进雨中。她需要离开,立刻马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但比不上心里的冰凉。她刚才差点就表白了,多么可笑！俞川和周莹莹显然有未了的过去,而她只是个一厢情愿的傻瓜。
回到集合点,程暖借口头痛提前上了返程的大巴。车窗外,雨幕模糊了一切。她打开速写本,看着俞川画的自己,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手机震动起来,是俞川的来电。程暖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最终按下了拒绝键。
---
6
第六章
真相的告白
程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上的设计稿已经停滞了二十分钟。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闷热。自从农场团建那天已经过去了两周,她再没有和俞川有过任何工作之外的交流。
程老师,这份插画需要您确认一下。小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程暖接过文件,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这是《青春纪事》系列的最后一本插画,项目即将进入终审阶段。她机械地检查着每一处细节,用红笔圈出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
程老师,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小李担忧地问,这几个地方其实没问题啊。
程暖愣了一下,重新审视自己圈出的地方——确实没有问题。她捏了捏鼻梁：抱歉,我看花眼了。这些不用改。
俞总监问最终稿什么时候能交小李又问。
听到这个名字,程暖的指尖微微发麻。明天下午吧。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小李离开后,程暖打开抽屉,拿出那本速写本。翻到俞川画她的那一页,指尖轻轻抚过纸面。这两周里,她拒绝了所有可能有俞川参加的会议,用邮件代替当面沟通,午休时间也刻意错开。表面上是为了专注工作,实则是害怕面对他——以及可能在他身边的周莹莹。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妙的信息：今晚出来喝一杯你都自闭两周了！
程暖回复：项目最后阶段,走不开。
少来！你就是在逃避。他联系你了吗
程暖咬了咬嘴唇。事实上,俞川打过三次电话,发过五条信息,内容从工作询问到你还好吗都有。她一概没回,只通过邮件公事公办地回复工作问题。
没有。她违心地回复林妙,然后关掉了聊天窗口。
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的人陆续离开。程暖留下来继续修改终稿。夜晚的出版社大楼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的数位笔在板子上划过的轻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程暖下意识抬头,心跳骤然加速——是俞川。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看起来他也加班到现在。
程暖迅速低下头,假装没看见。脚步声在她办公室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她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正当她重新投入工作时,一阵熟悉的香水味飘了进来。程暖抬头,看见周莹莹踩着高跟鞋从走廊经过,径直朝俞川办公室方向走去。她手里拿着一个保温袋,显然是来送晚餐的。
程暖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关上电脑,抓起包包准备离开。经过俞川办公室时,门半开着,她听见周莹莹甜腻的声音：...我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吃饭...
程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向电梯。回到家,她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俞川的短信：明天上午十点,终审会议,请准时参加。
公事公办的语气。程暖把手机扔到一边,眼泪无声地滑落。
---
终审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社长对《青春纪事》系列赞不绝口,特别表扬了程暖的美术设计。会议室里掌声雷动,程暖勉强微笑,目光始终避开坐在主位的俞川。
程暖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俞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创新理念让这个系列有了质的飞跃。
程暖不得不抬头,正好对上俞川的目光。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乎也没休息好。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间,程暖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痛,迅速移开目光。
会议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程暖收拾文件时,听到身后苏梦和另一个编辑的对话。
听说俞总监要和前女友复合了
可不是吗,那女的最近天天来办公室,听说两家是世交,门当户对。
难怪他对其他女人都不假辞色,原来心里有人啊...
程暖的手一抖,文件夹砸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她蹲下去捡,眼前一片模糊。
需要帮忙吗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俞川。程暖不敢抬头,怕他看到自己的眼泪。不用,谢谢。她硬邦邦地回答,迅速捡起所有文件,快步离开。
洗手间里,程暖用冷水拍打自己发烫的脸。镜子里的女人眼睛通红,表情破碎。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撑过今天就好。项目马上就结束了,之后她就可以彻底远离这个伤心地。
回到工位,程暖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热巧克力和一张便签：辛苦了。——K
熟悉的字迹让她的心脏狠狠抽痛。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他又要做这种温柔的事程暖把便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那杯热巧克力。
---
项目进入最后倒计时。程暖把自己完全埋在工作中,每天最早到最晚走,用忙碌麻痹自己。同事们都说她太拼了,只有她知道,一旦停下来,那些压抑的情绪就会决堤。
周五晚上,整个办公楼几乎空无一人。程暖坐在电脑前,进行最后的校对。这是她与俞川共同项目的最后一夜,明天所有文件就将送往印刷厂,他们的交集也将到此为止。
屏幕上,《告别在雨季》的封面格外刺眼——灰蓝色的基调,雨滴般的光点。多么讽刺,她为这本书设计的视觉语言,现在成了自己心情的最佳写照。
一滴泪水砸在数位板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程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泣。所有压抑的委屈、心碎和不甘如洪水般涌出。她哭得那么专注,甚至没听见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程暖
这个声音让她猛地抬头。俞川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程暖慌乱地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抱歉,我...我只是...她语无伦次,嗓子因哭泣而嘶哑。
俞川快步走过来,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程暖接过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微微一颤。
发生什么事了俞川的声音异常柔和,这两周你一直在躲我。
程暖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她怎么能告诉他,自己躲他是因为看见他和周莹莹在一起那听起来多么可笑,像个嫉妒的暗恋者——虽然事实正是如此。
俞川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因为周莹莹吗他直接问道。
程暖的身体僵住了。他怎么会知道
我猜是的。俞川叹了口气,那天在农场,她突然出现,说了那些话...然后你就开始疏远我。
程暖低下头,眼泪再次涌出。你不用解释,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你的私生活与我无关。
不,有关系。俞川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因为周莹莹根本不是我的'前女友',至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程暖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
我们大学时确实交往过三个月,俞川直视着她的眼睛,但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分手后她就出国了,最近才回来。她所说的'复合'完全是单方面的。
程暖的心脏狂跳起来,但她不敢轻易相信。可是...她最近经常来办公室找你...
是来纠缠我,俞川的眉头紧锁,我已经明确拒绝过多次了。今天下午我还专门找人事部谈了这件事,以后她不会被放行进入办公区了。
程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以那些复合的传言都是...假的
这两周我一直在想,俞川继续说,声音低沉,为什么周莹莹一出现,你就开始躲我。除非...他停顿了一下,除非你在意。
程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想否认,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俞川的目光锁住了她,让她无处可逃。
我...她刚要开口,俞川却突然站起身。
等一下。他快步走出办公室。
程暖呆坐在原地,心跳如雷。几分钟后,俞川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程暖立刻认出——就是那天她在他办公室抽屉里看到的那个。
俞川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不仅是那张星空贺卡,还有几张小素描和手工书签。程暖震惊地发现,那些全都是她大学时匿名送给俞川的小礼物！
这些...你怎么还留着她的声音颤抖。
俞川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柔和：因为我一直想知道是谁送的。直到那天在会议室看到你的速写本,我才终于确定——是你。
程暖感到一阵眩晕。俞川不仅保存着她的贺卡,还一直在寻找送礼的人
程暖,俞川单膝跪在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小心展开——那是程暖大学时的一张课堂作业,背面有教授写的A+评语。
这是...我的建筑结构作业程暖完全懵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教授展示完范例后,我偷偷留下了它。俞川的耳朵微微发红,因为...我喜欢上面的画。
程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的线索突然连接起来——俞川记得她大学时的作业,保存她匿名送的礼物,在酒会上送她喜欢的花,画她的素描...
你是说...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是说,俞川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比你想象的开始得更早,持续得更久。
程暖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喜悦的泪水。五年的暗恋,原来从来不是单向的。
那天在农场,她哽咽着说,我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喜欢你。
俞川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现在我知道了,他低声说,而且我要告诉你,我也喜欢你,程暖。非常喜欢。
就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办公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大楼的自动定时系统启动了。
黑暗中,程暖感到俞川的呼吸近在咫尺。然后,一个温柔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
7
第七章
黑暗中的吻温柔而克制,程暖能感觉到俞川的手轻捧着她的脸,拇指小心翼翼地擦去她未干的泪痕。当两人分开时,她的心脏跳得如此剧烈,几乎要冲出胸腔。
我...我们是不是应该开灯程暖小声说,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
俞川轻笑一声,手机屏幕随即亮起,微弱的蓝光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应急照明十秒后启动。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果然,几秒后,天花板角落的安全灯亮起,投下淡淡的橘色光芒。程暖这才发现俞川仍然单膝跪在她面前,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交握。
所以,程暖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注意到你俞川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大三那堂建筑结构课。你坐在第一排,教授提问时,别人都在翻书,你却直接画出了完美的结构分解图。
程暖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俞川的课,却原来他更早就注意到了她
后来我发现你经常出现在图书馆,就...养成了坐在你对面座位的习惯。俞川难得地流露出些许羞涩,那张贺卡——星空下的钟楼,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对吧
程暖的脸烧了起来。原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张贺卡的含义。钟楼正是她大一那年第一次见到俞川的地方,那天夜晚的星空特别美。
我找了你很久,俞川继续说,毕业前我想问你那张贺卡的事,但听说你已经签了插画工作室,而我即将出国...我不想耽误你。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那些小礼物
俞川沉默了片刻,眼神温柔得让程暖心颤：因为那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即使不知道是谁送的。他顿了顿,回国后我偶尔会想起那个可能存在的送礼人,直到在会议室看到你的速写本...
程暖想起那天俞川翻看她速写本时的表情——那不是惊讶或厌恶,而是恍然大悟后的温柔。
我以为你和周莹莹...她小声说。
我和她早就结束了。俞川坚定地说,她回国后确实试图复合,但我明确拒绝了。那天在农场,我本来想追上你解释,但你走得太快...
程暖低下头：我以为自己只是单相思,不想打扰你。
俞川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现在你知道了,从来不是单相思。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俞川皱眉看了一眼,按下了静音键。出版社的紧急邮件,关于明天印刷的事。
程暖这才想起他们还在办公室,而《青春纪事》明天就要送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完成工作她有些不舍地说。
俞川点点头,站起身的同时将她轻轻拉起：一起
他们在微弱的应急灯下完成了最后的校对。程暖坐在电脑前修改细节,俞川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时不时俯身指出需要调整的地方。每次他靠近,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气就让程暖心跳加速。
这里的光影过渡可以再自然些。俞川指着屏幕一角,下巴几乎搁在她肩膀上。
程暖的手微微发抖,几乎无法准确操作数位笔。俞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笑一声,干脆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在数位板上移动。像这样...他的声音低沉,呼吸喷在她耳畔。
当最后一个文件发送出去时,程暖长舒一口气,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靠,正好撞上俞川的胸膛。他没有退开,而是顺势环抱住她。
完成了。程暖轻声说,仰头看向身后的俞川。
他低头凝视着她,橘色的灯光为他深邃的眼眸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是的,完成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满足,然后缓缓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比之前的更加深入,程暖能感觉到他克制已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出口。她的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回应着这个迟来五年的吻。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大楼的灯突然全部亮起——定时系统重新启动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额头相抵。
我送你回家。俞川轻声说,帮她收拾好东西。
走出办公楼时,夜空繁星点点,如同那张贺卡上的星空。俞川自然地牵起程暖的手,十指相扣。
明天是印刷厂最后确认,他说,后天晚上有庆功宴,全体成员都要参加。
程暖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要...公开吗
俞川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除非你不想。
不,我想！程暖急忙说,然后为自己的急切感到些许羞涩,只是...职场恋情会不会影响...
社长是我导师,入职时我就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俞川微笑,而且我们的专业表现足以证明一切。
程暖想起这几个月来他们的合作,确实无可挑剔。也许工作与感情并不需要完全分离,只要保持专业。
车停在程暖公寓楼下,俞川绕到副驾驶为她开门。晚安,他轻吻她的额头,明天见。
程暖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甜蜜。五年的暗恋,竟然真的成真了。
---
第二天,程暖比平时晚了一小时到达办公室。昨晚回家后,她和林妙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详细汇报了所有细节,几乎没怎么睡。
推开办公室门,她立刻感受到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小李第一个冲过来：程老师！昨晚你和俞总监一起加班到很晚
程暖的脸瞬间发热：嗯,赶最终稿。
保安说看到你们一起离开的,小李压低声音,而且...手牵手
程暖僵在原地。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传开。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时,办公室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俞川,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早。他径直走到程暖桌前,递给她一杯,睡得好吗
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一幕——从不给任何人带咖啡的俞总监,居然亲自给程暖送咖啡,还用如此亲昵的语气问候。
程暖接过咖啡,小声回答：还行,你呢
想你想到失眠。俞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个人听到。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程暖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而俞川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
十点印刷厂视频确认,别忘了。他公事公办地说,然后转身离开,留下整个办公室炸开了锅。
我就知道！小李兴奋地跳起来,从俞总监让你做主美术那天起,我就觉得不对劲！
程暖把脸埋在手里,既尴尬又甜蜜。她没想到俞川会以这种方式公开他们的关系,如此直接,如此...高调。
视频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程暖和俞川表现得一如既往的专业,没人敢在正式场合八卦他们的私事。但会议结束后,社长特意留下了他们。
年轻人,老社长笑眯眯地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让感情影响工作。
不会的,老师。俞川认真承诺。
社长拍拍他的肩：我了解你,工作永远是第一位。不过...他转向程暖,这小子暗恋你五年,现在总算如愿以偿,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替他高兴。
程暖惊讶地看向俞川,他竟然连这些都告诉社长了
离开社长办公室后,俞川轻声解释：他不仅是我的导师,也是...心理医生。刚回国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太好,他帮我梳理了很多事情,包括...那个匿名送礼的人。
程暖握了握他的手：我很高兴你有人可以倾诉。
现在我有你了。俞川的眼神温柔得让她心颤。
---
庆功宴在《青春纪事》正式送印后举行。整个团队包下了一家意大利餐厅,香槟、美食和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空间。
程暖穿了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比平时多花了些时间打理头发和妆容。当她到达餐厅时,大部分人都已入座。俞川站在门口等她,一身深蓝色西装,英俊得让她屏息。
你今天...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美得不可思议。
程暖微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两人一起走进餐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有好奇的,有祝福的,也有像苏梦那样明显不悦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俞川突然敲了敲香槟杯,站起来致辞。程暖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简短地说几句工作上的感谢,却听到他说：
今天除了庆祝《青春纪事》的成功,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宣布。
餐厅瞬间安静下来。俞川转向程暖,伸出手：程暖,能站起来一下吗
程暖心跳如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起身。俞川握住她的手,声音清晰而坚定：
五年前,我收到了一张匿名贺卡,上面画着校园钟楼和星空。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寻找那个神秘的送礼人。没想到命运让我们在职场重逢,而那个我一直寻找的人,就是我最欣赏的插画师——程暖。
餐厅里响起一阵哇的惊叹声。程暖的眼眶湿润了,她没想到俞川会在所有人面前分享这个故事。
所以今天,俞川继续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我想正式向大家介绍——程暖,不仅是《青春纪事》的主美术,也是我的女朋友。
掌声和欢呼声瞬间爆发。程暖看到林妙在角落里激动地抹眼泪,小李兴奋地跳起来,就连一向严肃的王磊也微笑着鼓掌。只有苏梦脸色阴沉,而周莹莹——程暖这才注意到她也来了——表情僵硬地举着香槟杯。
吻一个！吻一个！团队里的年轻人开始起哄。
俞川看向程暖,眼中带着询问。程暖微微点头,然后他俯身,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给了她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吻。
当掌声渐渐平息,程暖注意到周莹莹正向他们走来,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恭喜啊,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没想到俞川喜欢这种...清纯类型。
俞川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周莹莹,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只是好奇,周莹莹不依不饶,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我们上次谈话之前还是之后
程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制造怀疑,暗示俞川可能脚踏两条船。以前的她可能会退缩,会怀疑,但现在...
周小姐,程暖主动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坚定,俞川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他的选择。如果你还尊重他,就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餐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这场对峙。周莹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冷笑一声：我们走着瞧。然后转身离开。
俞川握紧程暖的手,眼中满是赞赏和骄傲。谢谢你的信任,他低声说,这对我很重要。
程暖回握他的手,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安全感。这一次,她没有逃避,没有怀疑,而是选择站在他身边,共同面对。
而这,也许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
---
8
第八章
程暖趴在俞川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周日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床单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同居一个月了,这种醒来就能看到他的感觉依然让她感到新奇而幸福。
今天几点去见你父母俞川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中午十二点。程暖抬头,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你得刮胡子,我爸最讨厌男人留胡子了。
俞川挑眉：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别穿太贵的西装,他会觉得你炫富。别提市场数据,他对'商业化的东西'有偏见。还有...程暖咬了咬嘴唇,他是建筑系教授,可能会考你一些专业知识。
俞川轻笑：这是见家长还是参加博士答辩
程暖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他：我爸对我前男友的评价是'肤浅的漂亮皮囊',对前前男友的评价是'连贝聿铭的作品都认不出来的文盲'。
压力山大啊。俞川吻了吻她的鼻尖,不过为了你,我愿意接受挑战。
程暖笑着推开他起床洗漱。自从《青春纪事》大获成功后,她和俞川的关系也步入稳定期。上个月,在俞川的公寓水管爆裂维修期间,她提议他暂时搬来她这里住,结果暂时变成了永久。
浴室里,程暖刷牙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带着笑纹,肤色比从前明亮。林妙说这是被爱情滋润的结果,虽然肉麻,但似乎不无道理。
早餐想吃什么俞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煎蛋和吐司就好！程暖漱口回答。同居后她才发现俞川是个烹饪高手,尤其是西餐。他说是在国外留学时练出来的,但她怀疑这人就是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早餐后,俞川果然换下了那套定制西装,选择了一件简单的深蓝色衬衫和米色休闲裤。他刮干净胡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既精神又不刻意。
怎么样,教授会满意吗他张开手臂转了一圈。
程暖走过去帮他整理领口：完美。不过别太紧张,我妈很好相处,她喜欢你送的丝巾。
俞川握住她的手：我只想给你父母留下好印象。毕竟...他停顿了一下,我是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的。
这句话让程暖的心跳漏了一拍。虽然他们从未明确讨论过婚姻,但这句话从俞川口中说出来,感觉如此自然,仿佛只是确认一个早已确定的未来。
我知道。她踮起脚尖轻吻他的嘴角,我也是。
---
程暖父母住在城西的大学教授小区。当俞川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精心挑选的礼物——给程母的高级茶叶和给程父的限量版建筑画册时,程暖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紧张了她小声问。
有点。俞川难得地承认,你父亲的意见对你很重要。
程暖捏了捏他的手：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程母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她是个和蔼的艺术史讲师,与程暖有着相似的眼睛和微笑。而程父——程教授,则站在客厅中央,表情严肃地打量着俞川。
爸,这是俞川。程暖介绍道,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
程教授,久仰大名。俞川恭敬地伸出手,您在《建筑评论》上发表的那篇关于地域性建筑保护的文章让我受益匪浅。
程父略显惊讶地握了握他的手：你也读专业期刊
我本科辅修建筑史。俞川微笑,虽然最后做了出版,但对建筑一直保持兴趣。
程暖松了口气。俞川做了功课,而且做得很好。
午餐时,程母主导着轻松的谈话,询问他们的工作和生活。俞川谈吐得体,既不炫耀自己的成就,也不刻意讨好,只是真诚地分享观点。程暖注意到父亲的表情渐渐缓和。
所以,程父突然切入正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暖和俞川对视一眼。大学时我们是同学,程暖说,但真正熟识是在工作中。
办公室恋情啊。程父意味深长地说,不会影响工作判断吗
俞川放下筷子：程教授,我理解您的顾虑。事实上,在聘用程暖做主美术时,我们还没有任何私人关系。她的能力完全经得起专业检验。《青春纪事》的市场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
数据不能说明一切。程父不以为然,艺术价值才是永恒的。
我完全同意。俞川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我尊重程暖从不为了市场妥协她的艺术理念。好的商业作品和好的艺术作品并不矛盾,正如贝聿铭的卢浮宫金字塔,既满足了功能性需求,又成为了艺术地标。
程父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提到了贝聿铭。你认为他最好的作品是哪个
程暖屏住呼吸。这是考验来了。
苏州博物馆。俞川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它完美融合了现代主义与中国园林精神,是对'地域性'最深刻的诠释——恰好印证了您那篇文章的观点。
程父的表情彻底柔和下来。程暖知道,俞川刚刚赢得了关键分数。
午餐后,程母拉着程暖去厨房帮忙切水果,留下俞川和程父在客厅。
你爸是不是太严厉了程母小声问。
程暖摇头：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他至少没直接说俞川配不上我。
他很喜欢你男朋友。程母微笑,尤其是发现俞川能跟他讨论建筑时。你爸最讨厌那些对艺术一窍不通的商人。
回到客厅,程暖惊讶地看到父亲正热情地向俞川展示他收藏的建筑模型,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俞川说他们出版社正在筹备一个建筑文化系列,程父兴奋地告诉程暖,想请我做顾问！
程暖挑眉看向俞川,后者回以一个狡黠的微笑。她这才明白,俞川不仅准备了应对考验的策略,还主动创造了未来继续互动的机会。
离开时,程父甚至拍了拍俞川的肩膀：好好照顾我女儿。有空常来讨论那个系列。
回程车上,俞川长舒一口气：过关了
程暖笑着握住他的手：远超预期。我妈偷偷告诉我,我爸对你评价是'难得的全才'。
那真是高评价了。俞川轻笑,不过你父亲有句话我很认同——艺术价值才是永恒的。
所以你真的打算做建筑文化系列
当然。俞川看了她一眼,不过请程教授做顾问不是策略,是真心。他的观点很有见地。
程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她爱俞川的原因——他永远真诚,永远追求卓越,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
---
然而,甜蜜的日子很快迎来挑战。周一早晨,程暖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俞川的会议邀请——关于新项目《城市印象》的创意讨论。
会议室里,俞川恢复了工作时的严肃模样,西装笔挺,表情专注。程暖有时觉得神奇,同一个人可以既是她枕边温柔的恋人,又是职场上一丝不苟的总监。
《城市印象》需要捕捉十二个都市的独特气质,俞川向团队介绍,程暖将再次担任主美术,负责整体视觉风格。
程暖微笑着接受大家的祝贺。这个项目她期待已久,可以充分发挥她对城市景观的理解。
讨论进行得很顺利,直到她提出核心创意：我想用不同质感的纸张和印刷工艺来表现每个城市的特点。比如上海可以用光面铜版纸表现摩登感,而西安可以用略带粗糙的特种纸呼应古城墙的质感。
团队成员纷纷表示赞同,但俞川皱起眉头：创意很好,但成本会大幅增加。我们需要更经济的方案。
程暖没想到他会公开反对：但这些材质选择正是项目的灵魂所在！
灵魂不能当饭吃。俞川的语气冷静而坚决,出版社不是艺术基金会,我们需要考虑投入产出比。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看着这场罕见的情侣争执。程暖感到脸颊发热,既因为创意被否定,也因为俞川在众人面前如此不留情面。
我们可以会后单独讨论。她勉强说。
会议结束后,程暖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深呼吸。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工作分歧,但却是确立关系后最激烈的一次。她理解俞川的成本考量,但艺术妥协的界限在哪里
敲门声响起,俞川走了进来,关上门。
刚才我太直接了,他开门见山,但我的立场不变。这个项目预算有限,我们必须找到平衡点。
程暖抬头看他：所以你是在以男友的身份道歉,又以总监的身份坚持己见
俞川愣了一下,然后坐到她对面：我是在以同事的身份道歉,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坚持专业判断。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得学会把工作和感情分开,至少在决策时。
但如果我坚持我的创意呢
那就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商业理由,而不只是艺术价值。俞川的语气软化下来,暖暖,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但你也得相信我的经验。我们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案。
程暖沉默了片刻。俞川是对的——在工作中,他们需要专业而非情感化的沟通。
给我两天时间,她最终说,我会做一份成本效益分析,如果证明材质选择能带来足够的溢价空间,你愿意考虑吗
俞川微笑：当然。这才是我认识的程暖——既有创意又有执行力。
当晚,他们没有一起回家。程暖留在办公室加班做分析,俞川有别的工作应酬。直到深夜,程暖才回到公寓,发现餐桌上留着晚餐和一张纸条：别饿着肚子工作。——K
简单的关心让她心头一暖。俞川可能在工作上对她严格要求,但从未忽视她的需要。这才是健康的关系——彼此尊重,既独立又相互支持。
两天后,程暖带着详尽的方案来到俞川办公室。她不仅计算了不同材质方案的成本差异,还调研了类似高端艺术书籍的市场溢价和收藏价值,甚至联系了几家特种纸供应商拿到了优惠报价。
俞川仔细阅读后,抬头露出赞赏的笑容：这就是我想要的——创意与商业的完美结合。批准了。
程暖松了口气,然后调皮地问：这是总监的批准,还是男友的赞美
都是。俞川绕过办公桌,给了她一个拥抱,你做得很好,比我期待的更好。
这一刻,程暖明白了他们关系的可贵之处——俞川不会因为爱情而降低专业标准,而这恰恰推动她成长为更全面的创作者。她不必在艺术与商业间二选一,而是可以两者兼顾。
就像她不必在程暖和俞川的女友两个身份间选择一样。她可以同时是优秀的插画师和幸福的恋人,只要找到那个平衡点。
而俞川,正是帮她找到平衡的那个人。
---
9
第九章
程暖站在画廊中央,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的数十幅素描,每一幅都是俞川——读书的俞川,思考的俞川,微笑的俞川。从大学时代青涩的笔触到近期成熟的风格,这些画作记录了她五年来隐秘的爱意,也见证了她作为艺术家的成长。
还有半小时开场,林妙从身后走来,递给她一杯水,紧张吗
程暖接过水杯,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发抖。有点。把这些私人画作公开展示,感觉像是...把心脏掏出来放在橱窗里。
但这就是'暗恋成真'主题的意义啊,林妙帮她整理头发,从单向暗恋到双向奔赴的完整旅程。而且...她神秘地眨眨眼,某人策划的惊喜会让你忘记所有紧张。
程暖好奇地看向门口：俞川还没来吗
按计划,他会在开幕后'意外'出现。林妙看了看手表,现在,专心准备迎接你的第一个个人画展吧,大艺术家。
过去一年发生了太多变化。《城市印象》系列不仅获得出版界大奖,还被多家艺术机构收藏；俞川升任出版社副总编辑,同时悄悄筹备自己的独立出版品牌；而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插画师,成长为有实力举办个展的艺术家。
这一切,都始于那本被俞川捡到的速写本。
画廊很快挤满了来宾——出版界同行、艺术评论家、媒体记者,还有程暖的父母和朋友们。她穿着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向来宾介绍每幅作品背后的故事。
这幅是大学三年级画的,她指着一幅图书馆素描,当时他坐在我对面看书,我假装在画建筑速写...
程教授专注地欣赏着每幅作品,时而点头。程母则眼眶湿润,为女儿终于勇敢表达自我而感动。
正当程暖讲解到最新的一批作品时,画廊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俞川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抱歉迟到了,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有个重要会议拖得太久。
程暖明知这是安排好的意外,心跳还是加速了。俞川走到她身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转向众人：
作为程暖最长期的'模特',我想分享一个小故事。他指着角落里一幅简单的素描,这是我们'正式'相遇的第一天——出版社的会议室。当时我捡到她的速写本,看到了这些画...
人群中发出理解的轻笑。俞川继续道：那时我不知道,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孩会成为我最爱的艺术家,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以及...他转向程暖,单膝跪地,我希望的未来妻子。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程暖的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大。虽然知道会有惊喜,但没想到是求婚！
俞川打开礼盒,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个微缩模型——大学钟楼的精致复制品,星空下,一个小人坐在长椅上画画,另一个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这是我们真正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俞川轻声说,只有程暖能听到,虽然当时我们并不认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走过去跟你说话,会怎样
程暖的眼眶湿润了。那是她大一刚入学时,夜晚在钟楼前写生,偶然看到路过的俞川,一见钟情。
俞川站起身,牵着她走到画廊中央一幅被红布遮盖的大型画板前。最后一件展品,他宣布,请程暖亲自揭幕。
程暖疑惑地看着他,俞川只是微笑。她拉动红布,露出下面的画布——空白中央只有一行字：你愿意嫁给我吗——K
与此同时,俞川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天鹅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钻戒。程暖,愿意嫁给我吗让我们的'暗恋成真'变成'幸福永恒'
程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掌声和欢呼声瞬间充满整个画廊。俞川为她戴上戒指,然后是一个深情的拥抱。
还有更多惊喜,他在她耳边低语,跟我来。
俞川带她来到画廊后方的一个小展厅,门口挂着即将推出的牌子。他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布置简洁的办公室模型,墙上挂着的招牌写着川暖艺术出版。
这是...程暖惊讶地看着他。
我们的公司,俞川微笑,专注于高品质艺术出版物,不受商业束缚,只出版我们真正相信的作品。我是发行人,你是艺术总监。
程暖这才明白为什么过去几个月俞川总是神秘地接一些电话,为什么他的电脑上总有她看不懂的财务报表。他不仅计划了他们的婚姻,还规划了他们共同的职业未来。
你什么时候...怎么做到的...
从你为《城市印象》坚持材质理念那天起,俞川握住她的手,我意识到商业出版无法完全容纳像你这样的艺术家。我们需要一个更自由的空间。
程暖看着这个模型,想象着他们共同的未来——不再有创意与商业的拉扯,只有纯粹的艺术追求。她突然想起什么：那我爸知道吗他今天出奇地安静。
俞川笑了：他是我们的第一个投资人。模型就是他帮我做的。
程暖摇头惊叹。父亲对俞川的认可,竟然到了投资他们事业的地步！这比任何言语的赞美都更有分量。
回到主展厅,来宾们纷纷上前祝贺。程教授罕见地拥抱了女儿：我为你的艺术成就骄傲,也为你的选择高兴。俞川是个有远见的人。
程母则直接哭了出来：婚礼计划什么时候我已经等不及要帮忙了！
林妙得意地晃着手机：求婚全程录像了！我就知道今天有大戏！
整个晚上,程暖都沉浸在幸福的不真实感中。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只剩下她和俞川时,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那枚戒指——简约的铂金戒托上,一颗主钻两旁各镶着一粒小蓝宝石。
蓝宝石代表什么她好奇地问。
俞川从背后环抱住她：像你的眼睛,在星光下画画时的颜色。
程暖转身面对他：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俞川轻抚她的脸,就像你记得我的每一个角度。
他们相视而笑,无需言语。从单向暗恋到双向奔赴,从工作伙伴到人生伴侣,这段旅程即将开启新的篇章。
---
10
尾声
一年后,川暖艺术出版的首批出版物《城市诗篇》获得年度最佳艺术图书奖。程暖站在领奖台上,身旁是西装笔挺的俞川。
这个奖项属于整个团队,程暖在致辞中说,特别感谢我的丈夫,他教会我艺术与商业可以和谐共存。
台下的程教授骄傲地鼓掌。自从女儿女婿的公司成立后,他成了最热心的顾问,经常带着建筑系的同事来参观。
又过了一年,程暖在工作室画稿时,俞川带来了好消息——她的个人画集将被卢浮宫艺术书店收藏。他放下文件,轻轻抚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小家伙今天乖吗
比昨天乖,程暖笑着握住他的手,不过如果是个女孩,我猜她会像你一样固执。
如果是男孩,希望他有你的艺术天赋。俞川吻了吻她的额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墙上那幅钟楼微缩模型上,也照在办公桌上并排放着的两个相框——一个是他们的婚礼照片,另一个是程暖最早画的那幅图书馆素描,上面新添了俞川的字迹：我们的开始。
从一本速写本开始的故事,如今已经书写到新的章节。而程暖知道,这个故事,将如她笔下的线条一样,一直延续下去,优美而绵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