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重逢不若未相识 > 第一章

导语:
520慈善晚宴上的水晶灯晃得人眼疼。
我站在角落里,眨着酸涩的眼睛,紧盯着程辞不放。
一只葱白娇嫩的手突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顺着这只手看过去。
视线却被钉在了她悬挂在锁骨间的玫瑰项链上。
曾经被债主抢走的玫瑰项链,如今成了李宝云炫耀未婚妻身份的筹码。
我仓皇地捂住胳膊上被项链反光刺地生疼的疤痕。
好像我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暴雨夜。
在我恍惚间,程辞带着李宝云走了过来。
阿辞,你认识她吗
程辞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曾经资助我的人罢了。
李宝云捂嘴讥笑:慈善晚宴来找你,怕不是来要债的吧
说着就往我手里塞了张黑卡:我替阿辞还了。
我甩开黑卡时,程辞突然剧烈咳嗽。
袖口滑落的药瓶标签上印着重度PTSD治疗中。
原来当年那个为我折千纸鹤治抑郁症的少年,早已把自己困进了更疯魔的牢笼。
正文:
1
我的心一沉,匆匆上前几步想要扶住程辞。
阿辞,你的身体
程辞猛地甩开我的手,冷冷的目光打在我身上,将我的身体一寸一寸变得冰冷无比。
滚开,阿辞也是你能叫的!你不配!
我不配,所以阿辞这两个字,是李宝云的专属是吗
李宝云挤开我,眼睛在我跟程辞之间来回转悠。
这位小姐,阿辞我来照顾就是,不过我很好奇你与阿辞的过往
我看着程辞眼里的厌恶,脸上的讥讽,最终只是平静地解释道:
我是林若宁,曾经林家的大小姐,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遇到了程辞,开始资助他,就是这样。
林家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可是当年的事情太过惨烈,李宝云也有耳闻。
哟,真是失敬啊,原来你就是圈子里那个矫情的无数次自杀的千金小姐呀。
当年你们林家出事,你这么想要自杀的人为什么没跟着你爸妈一起走呢
哦,林家还有债务吧
李宝云低头看了一下被我甩在地上的黑卡,嘲讽道:
黑卡还在呢,不如你捡起来自己拿着用
李宝云的话字字句句扎在我心上。
我脑海里翻涌着五年前的事、与程辞的过往,还有让我痛苦不堪的那些年。
我头痛欲裂,脸色也苍白的厉害,冷汗渐渐布满全身。
程辞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转瞬间消失不见。
我只听见了他冷淡的声音。
宝云,没必要跟讨债的计较,你的朋友在找你,这里我来解决。
李宝云有些不甘地朝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摸了摸脖子上的玫瑰项链转身离开了这个角落。
我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项链,为什么会在她那里
程辞的声音裹着冰碴,你既扔掉不要了,那我送给谁是我的自由。
我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窒息一般的痛苦袭来。
我紧紧揪住胸前的衣服,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那是五年前被人抢走的。
2
角落里安静许久,我的头越来越疼。
程辞突然攥住我手腕拽着我到了楼梯间旁边的小房间里。
黝黑闭塞的空间让我好似回到了五年前,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我浑身冰凉,颤抖着说道:程辞,放开我——
程辞嗤笑一声,俯身掐住我的下巴。
林若宁,五年前的事我不计较了——你现在出现,不就是为林家那笔烂账
宁宁,做我的情人,每个月我给你十万,跟我睡一次再给你十万,如何
一瞬间我犹如坠入深渊。
我用了五年才爬出深渊,可程辞的话,又将我狠狠推了回去。
你混蛋!你明知道我最恨小三!
我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程辞却恍若未闻,他将我禁锢在怀里,似是发泄又似是怀念一般地吻住了我。
我竭力压住胃里翻腾的呕吐感,奋力挣扎。
程辞见我一直在挣扎,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紧紧攥着我的胳膊,冷笑道:
不愿意你来这里就是想找个金主吧怎么,我不行吗
这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里。
胳膊上的疤痕也在瞬间变得异常灼热,似是在提醒我那些年的不堪。
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程辞好像被烫到了一般,语气又急又气,隐约带着一点疼惜与无奈。
林若宁,你到底想怎样,我到底该怎么对你
见我不说话,一个劲的颤抖,程辞这才发现不对劲。
陷入昏迷前,我瞧见了程辞眼里的担忧与惊慌失措。
真可笑,他厌恶我却仍会担忧我。
只是,阿辞,我来这里,是有人给我发短信。
而我,只是想在这个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日子里,最后再见你一面而已。
3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正在医院里。
输液管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往下坠。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我试图动弹,却发现全身无力。
我转动了下头,发现程辞就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
咳——
你终于醒了。程辞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时的西装,与这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格格不入。
我想要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
别白费力气了,医生给你注射了镇静剂。
我满心愤懑,咬着牙坐起身,一把拔掉针头就要下床离开。
鲜红的血滴落在地上,程辞勃然变色,粗鲁地将我抱起扔回病床。
你就这么喜欢糟蹋自己的身子吗!
不用你假好心——
我挥开他的手,挣扎着起身。
程辞攥住我的手腕,然后慢慢地将我的袖子往上撸。
我拼命想要遮掩的疤痕,就这样暴露在程辞眼前。
我惊慌失措地摇着头,声泪俱下。
程辞不要,不要看——
他俯身替我拭去眼泪,吐出的话却冰冷如刀:
原来宁宁已经烂成这样了啊。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有今天。
宁宁,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睡着的样子。
他轻抚我的脸,因为不像醒着时这么让人讨厌。
我咬紧嘴唇,强忍泪水。
五年的时间,将我心中那个温柔地阿辞变成了现在冷酷狠厉地程辞。
是我错了,自欺欺人的认为我当初提出分手就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我要出院。我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程辞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床头柜上。
是昨天戴在李宝云脖子上的那条玫瑰项链。
我瞳孔骤缩:你相信我说的话
程辞眼神闪烁了一下,避而不答。
我与李宝云,只是各取所需。
我闭上眼睛,不愿看他。他总是这样,让人无法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与我无关。我扯动干裂的嘴唇,程辞,五年前我们就结束了。
程辞忽然低笑出声,拿起项链摩挲着:是吗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算账......
4
因为镇静剂,我越来越没精神,逐渐睡了过去。
病房门突然被人猛地用力撞开。
我一下子惊醒了,病房里乌压压地挤满了人。
程辞并不在,可站在最前头的,却是李宝云。
她一见到我,便劈头盖脸地骂开了。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却这么不要脸,居然当小三!
你干出这种事,你妈估计死不瞑目吧
五年前你妈被小三活活气死,现在你也有脸做小三!
当年狠心抛下程辞,现在还有脸回来纠缠他,怎么,脸皮这么厚
千人骑、万人压的货色,程辞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不嫌你脏!
我望着眼前那一堆黑漆漆的话筒和闪烁的摄像机,脸色

地一下变得惨白。
我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当众剥光了衣裳。
那些我拼命想要掩埋、试图遗忘的不堪过往,瞬间被无情地抖落一地。
我慌乱地蜷缩进被子里,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
谁让你们来的,都给我滚!程辞的怒吼声传来,片刻后,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还是害怕的缩在被子里,下一秒,传来了程辞跟李宝云的争执声。
李宝云,这次你越界了!
我越界程辞,你要不要看看你写的包养合同
联姻时我就跟你说过,我心里有人,不会爱上你。
可是我喜欢上你了啊,阿辞,我们是未婚夫妻,我不会放手的。
我紧咬着嘴唇,心里慌乱又无助。
李宝云口中的包养合同,我心里清楚是程辞给我准备的。
我不愿意,我想逃。
可是我现在只有身上这身病号服,什么也做不了。
程辞,将我囚禁在了这家私人医院里。
5
第二天,程辞就将我转移到了他的别墅里。
里里外外布满了他雇的保镖。
你就在这好好住着,把身体养好。
程辞边说着,边端起一碗营养粥要喂我,我毫不客气地抬手打翻,热粥溅洒在他身上。
他并未动怒,只是从容淡定地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程辞突然顿住脚步说道:
你工作室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还有乔雅跟苏辰,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安静点。
我紧紧攥住手掌,语气苦涩地说道:
他们只是想要找到我,你不要去打扰他们。
是吗只要你听话,他们自然不会有事。
我望着紧闭的房门,颓然地靠向床头,闭上双眼,任由泪水簌簌滑落。
晚上,程辞再次出现,他递过来一个平板。
怎么,放心让我接触这些了
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他冷笑道:只是让你看看乔雅跟苏辰的最新消息。
我急忙接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娱乐八卦咨询:
新晋小花乔雅在剧组耍大牌,据传已被踢出剧组
我一下子红了眼眶,这不可能!小乔非常热爱演戏,她不会这样的,是不是你
程辞语气冷漠至极,宁宁,只要你听话,我就放过她。
我愤怒地大口喘息着。
程辞俯身从我手中抽走了平板,温柔地吻了下我的额头。
还有苏辰,你说他万一遇到车祸
我怒不可遏道:他曾是我的医生,我们的事与他无关!
程辞阴冷地笑了,他递给我一份文件,那就好,宁宁,签了它,我就放你离开这里。
我垂眸,封面上包养合同四个大字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想起小乔,想起苏辰,我怕程辞真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我咽下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一笔一划地签上了我的名字。
程辞满意地笑了,宁宁,520那天我们重逢的时候,我就想再也不会放开你,今天总算如愿了。
他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上碰了碰。
宁宁,从今往后,我们的账一笔勾销。
6
程辞温柔却不失强硬地为我戴上那条玫瑰项链。
鼻尖环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我忽然想起那个飘着玫瑰花瓣的520。
彼时网络正热议这个新兴节日,他捧着礼盒在玫瑰园里局促地搓着手。
宁宁,这是用我第一份工资买的项链,他耳尖泛红地解释,以后每年都会给你新的。
我看着程辞眼里浓浓的爱意,羞涩地接过了项链。
后来,我将项链重新设计,改造成了一对。
项链的链子是由我们俩的名字拼音组成,下方是镂空的银坠。
银坠外层呈玫瑰花的形状,一条里面刻着我的名字,一条里面刻着他的名字。
在他生日的时候,我把带有我名字的项链送给了他。
程辞惊喜地接过来戴上,将我抱在怀里。
他说这是我们的定情项链,也是要锁住彼此的契约。
辗转多年,这条项链又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只是冰凉的玫瑰花再也暖不热了。
今晚的商业酒会,继续当我的女伴。
程辞替我调整项链的动作像在摆弄提线木偶。
我漠然望向酒店穹顶的水晶吊灯,那些折射在棱镜里的碎光,多像那年漫天飘落的玫瑰花雨啊。
这不是林家那个落魄千金么
听说现在攀着程家继承人的金大腿
强哥,这种残花败柳该倒贴钱给人玩吧
大小姐真是自甘堕落啊,要不跟着我试试
别说,我还真想尝尝千金小姐的滋味——
我倚靠在洗手台旁,安静地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羞辱。
这些日子,这样的情景我遇到不少,心早已麻木。
望着前方那只企图触碰我脸颊的手,我只觉得恶心至极。
我能坚持跟程辞参加各种酒会,全靠着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支撑着。
只要我露面,纵使程辞监控着我的手机,小乔跟苏辰早晚会找到我。
宁宁——你们在做什么!住手!
被程辞刻意调成静音的手机,此刻在手提包里疯狂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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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那群富少一哄而散,我眼底刚浮起的希冀碎成冰渣。
程辞指节抵住我下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连躲都不会还是说...他喉结滚动,阴鸷笑意爬上眼尾,你确实很享受
我扯开被他钳制的嘴角: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程辞,你又在气什么
他猛地掐住我脖颈,雪松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林若宁,你最好记住——冰凉的拇指碾过我唇瓣,你现在只是我养的情人。
说完,宫辞拽着我就往包厢里拖,在推门而入前,他低声警告:不要招蜂引蝶。
包厢内的众人以暧昧的眼神审视着我和程辞,更有甚者,目光猥琐地打量着我。
我强压下这些令人不适的目光,安静地坐在程辞身旁。
叮——
程辞的手机响起,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李宝云三个字。
他起身离开包厢后,几个大老板便端着酒杯凑近我,眼神黏腻地在我身上游走。
程总这新欢倒是带劲。
秃顶男人端着酒杯贴上来,金表折射的冷光晃过我锁骨,代劳一杯
酒液在雕花玻璃杯里摇晃,琥珀色液体倒映着众人贪婪的瞳孔。
当那只戴满戒指的手探向大腿时,我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在胃里翻腾,刺激得胃开始剧烈地蠕动。
一杯接一杯,等程辞回来,我早已醉得不省人事,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肆意抚摸。
哐当!
我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毯上,踉跄着栽进程辞怀里。
他衬衫上沾染上了李宝云喜欢的牡丹花香,领带松垮垂落,显然在李宝云那里耗尽了耐心。
我隐约听见程辞暴怒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疼惜。
程辞将我粗暴地扔在车座上,随后俯身而下,目光复杂难辨。
他们让你喝,你就喝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关节发白,另一只手却颤抖着抚上我颈侧淤青。
我仰头望着他眼底破碎的光,忽然笑出眼泪:
阿辞哥哥,不是你让我记住自己的身份吗
他瞳孔骤缩,带着血腥气的吻暴力落下。
我尝到唇齿间残留的雪茄苦涩,恍惚间又看见了曾经那个温柔地哄着我的少年。
8
次日清晨,我在程辞臂弯里惊醒。
我脸色煞白,想要离开,却被程辞察觉。
宁宁,醒了
我昨晚的记忆一片空白,不愿去想昨夜发生了什么。
挣扎间,程辞的睡衣滑落,露出几枚暧昧的吻痕。
我看着那些痕迹,如遭雷击,身体瞬间僵住。
程辞起身将我搂在怀里,宿醉反应这么剧烈
他指腹摩挲着我颈侧淤青,还是说...墨色的瞳孔泛起危险涟漪,林小姐在害怕
我再也忍不住,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反手扣住门把手干呕。
胃液混着胆汁灼烧食道,血腥味在口腔炸开——和以前灌下安眠药时如出一辙。
五年前的遭遇,我对这种事有了应激障碍。
更何况,程辞有未婚妻,我成了我最看不起的小三。
看来林小姐是觉得恶心啊——
程辞倚在门框把玩打火机,跃动的火苗在他眼底投下暗影。
昨晚可是你主动解开的第三颗纽扣呢。
我攥紧马桶边缘,指甲陷进掌心旧伤。
记忆突然倒带回五年前的五月二十号,那是一个暴雨天。
爸爸办公室的鱼缸炸裂成漫天玻璃渣,绝望的从公司天台上一跃而下。
妈妈还在家里与挺着肚子找上门的小三吵架。
讨债人的皮鞋踩碎全家福相框时,我正用染血的手机给程辞发最后一条微信:我们分手了。
没等到程辞的回信,下一秒我就被闯进来讨债的混混拖进了保姆房里。
那天的暴雨洗去了所有的痕迹。
只剩下客厅沙发里妈妈冰凉的尸体,以及赤裸着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我。
我跌跌撞撞地起身,毫不犹豫地撞向了光滑的墙壁。
血色喷涌,一如当年。
陷入黑暗之际,我听到了程辞崩溃的嘶吼声。
宁宁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是吗可是我记得妈妈说过一句话:
别信男人的誓言,他们连心脏都能伪造。
所以程辞,就这样吧。
一切回归原点,就当我们从未相识。
9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唤声。
是小乔,还有苏辰和程辞。
我费力地睁开眼,耳边传来仪器的运转声。
房间里空无一人,门没关严,隐约传来小乔愤怒的质问。
程辞,你简直没有心!宁宁这些年为你做的够多了,你竟然敢囚禁她!
林家待你不薄,宁宁也把一颗真心捧给你。
当初你能顺利被程家找到,还是宁宁在背后出钱支持。
宁宁从小家庭不幸福,抑郁症越来越严重。
直到遇见你才慢慢走出来,
结果你现在又这样折磨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程辞声音沙哑: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当年要不告而别!
空气突然凝固。
我知道,小乔在保护我在程辞面前最后的尊严。
说话啊!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五年里不给我发一条信息
苏辰的声音终于打破沉默:
当年的事,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要有心就能查到。
在你程家的私人医院里,小宁的身体状况如何,医生应该早汇报过了,你是怎么对待的
再说当年不是不告而别,是根本联系不上你。
临上飞机前,小宁还在等你回复。
她给你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接听的是你兄弟小杨。
他说你正跟着王教授做实验,忙完会回电。
还有,小宁会出现在慈善晚宴,也是小杨给她发了短信。
短信说你在慈善宴会上等她,想要与她见一面。
嘭——
拳头砸在墙面的闷响传来,程辞的声音支离破碎,满是悔恨与无措:
我不知道...他根本没告诉我...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小乔语气冷冽:
这些与我们无关。你和李宝云就要结婚,安安分分当你的新郎,别再来纠缠。
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在消毒水味道的枕套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10
小乔拍戏忙得不可开交,即便如此,仍想方设法挤出时间陪我。
苏辰却毅然辞了职,专心陪我养身体。
苏辰,我好多了,你不用辞职的。
他温柔注视我:小宁,你回国那天我没能陪着你,这次绝不会再放手。
我避开他的视线低喃:我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
我明白,他轻抚我发梢,但实在放心不下你。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掩不住骨子里那份执拗。
后来小乔才告诉我,程辞当时给我看的消息竟是伪造的。
那段时间小乔在封闭拍戏,程辞从未对她不利。
而他近期之所以没来打扰我,是因李宝云因爱生恨,将那份包养合同公之于众。
程辞雷霆手段压下所有报道,在婚礼现场当众退婚。
他向媒体坦诚了与我有关的一切,并将过错包揽在了自己身上。
更澄清与李宝云的联姻不过是他们在自家集团争夺继承权的筹码,各取所需。
我坐在花房听小乔叙述,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在膝头。
我与程辞,本就是段孽缘。
小乔刚回剧组,苏辰便告诉我说程辞来访。
我沉默许久,终究点头放他进来。
程辞眼底泛青,进门便死死盯着我,幽深的眼眸中,掩藏着万千情绪。
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我端起茶盏,瓷壁温热却暖不了指尖。
对不起...他喉结滚动,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他青筋暴起的手背紧贴裤缝,明显处于极度紧张不安的状态,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的疙瘩终于消解。
程辞,我摩挲着杯沿,你不是原来的阿辞,我也不是原来的林若宁了。
他猛然攥拳:小杨瞒着你联系我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重要吗我抬眼,从你选择用那份合同要挟我那刻起,就回不去了。
是他们骗我!他失控地扣住我双肩,再信我一次,求你......
泪水砸在锁骨上的灼烫让我怔住。
程辞竟然哭了。
他将我紧紧抱住,在我耳边一遍遍低声说着挽留的话。
程辞,当年是阴差阳错,可如今重逢后,你对我做的,已经将我的爱消磨殆尽了,你明白吗
他倏然收拢手臂,近乎偏执地重复:我不会放手。
11
小乔杀青后,便雷打不动陪我做心理治疗。
等电梯时,苏辰替我拢好围巾:真要停药
医生说可以尝试减量了。我望着电梯厅里光斑,总不能...永远困在回忆里。
他掌心落在我发顶的温度比羊毛围巾更暖:有我在。
小乔突然从背后扑来环住我:加上本未来影后的守护结界!
刚出小区,就撞见了程辞。
他左手捧花右手拎着保温桶,像个笨拙的骑士。
苏辰的黑色轿车尚未停稳,程辞就踉跄着扑到引擎盖前。
排骨煨了四小时!他扒着车窗嘶喊,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圆斑。
你闻闻,还是以前的味道...
我按下车窗三指宽缝隙。
他立即惊喜地将保温桶举到缺口处。
我看见他的袖口沾着焦糖色酱汁,向来梳得齐整的头发支棱着几缕银丝。
见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他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你最爱吃的...尾音突然哽住,他慌乱抹了把脸。
我新学了糖醋口的,你要不要...
程辞。我按住小乔要升车窗的手,上次我们应该说得很清楚了。
保温桶咣当砸在沥青路面,汤汁顺着裂缝渗成扭曲的树状。
后视镜里倒映出程辞颓废的身影。
精美的玫瑰花束正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小乔冷哼着打开车载香薰:红叶集团这两天股票跌停,他倒是...
与我无关了,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治好我的病,然后投入到我的事业当中,赚钱还债!
温暖突然覆上手背。
抬眼撞进后视镜里苏辰含笑的眸子,副驾的小乔正挥舞着新剧本:
工作室以后的资金本小姐包了!不过嘛——
她突然转身露出小恶魔般的笑,
首席设计师得先给我做十套高定!
初秋的阳光斜照进车窗,将我们的笑声镀成了金色。
12
再一次看完心理医生后,离开医院的时候有人喊我。
林若宁
——
杨飞从银杏树后走了出来,袖口沾着烟灰。
这个曾与程辞在孤儿院分食半块馒头的男人,此刻眼里翻涌着毒液。
当年是我扣下消息!他忽然跪地重重磕头,你要恨就恨我,原谅阿辞吧!
我后退半步,枯叶在脚下发出碎裂声响:你心底里不认为自己有错。
我转身离开,苏辰跟小乔紧跟着我。
杨飞看到苏辰,表情有些怪异,兴奋还有愤怒,还有将要揭开一切的激动感。
装什么清高!他突然暴起扑向苏辰,你不就是看上这个——
苏辰条件反射般将他踹倒,杨飞的面孔扭曲无比。
当年你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脚踏两条船。
小乔的高跟鞋尖已抵住他喉结,我却听见了更肮脏的嘶吼:
被债主轮着睡的破鞋,现在装起玉女...
苏辰生气地一拳揍了过去。
杨飞,你嘴里放干净点,事情真相如何你心里清楚,再敢胡言乱语,我饶不了你!
杨飞蜷缩着咳出血沫,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阿辞因为你生病住院,你却陪着新欢一起上班
小乔忍不住用力往下压了压,杨飞的脸被憋得通红。
我急忙拉住小乔:注意点小乔,你的形象不要了
小乔冷哼一声:他再满嘴喷粪我饶不了他!
杨飞咧嘴恶劣地笑了,苏辰又要上前揍人。
寒光乍现时我正扶住暴怒的苏辰。
程辞白着脸从廊柱后冲出,病号服灌满秋风,像张苍白的纸扑向刀尖。
宁宁小心!
温热血珠溅上我手背,他捂着腹部滑跪在地,指尖却仍勾着我衣角。
急救床滚轮声碾碎寂静前,我听见他气音带笑:
宁宁,你睫毛...在抖...
13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撞见程辞的助理抱着文件袋在台阶下徘徊。
他踌躇着递来保温杯:程总让我...
见小乔瞪眼,又讪讪收回手。
秋雨斜斜打进廊檐,他的低语混着雨声:
老爷子接程总回家时,保险柜里锁着三样东西——孤儿院的工牌、褪色的情侣戒,还有一条刻有你名字的项链。
去年股东大会,程二爷拿烟灰缸砸破他额头,血糊着眼睛还在改股权协议,说要给您留退路......
我突然攥紧小乔的手。
林小姐!助理突然九十度鞠躬,
程总查清当年汇款记录那晚,把杨飞按在碎酒瓶里问‘你怎么敢’,玻璃碴子扎得满手都是血......
苏辰的伞面猛地倾斜,隔开那些剖白:
程家腌臜事与小宁何干
可程总这段时间活得像个赎罪的囚徒!助理红着眼指向我
他不敢见您,就成天缩在您的小区对面,看苏先生抱着花束进进出出......
此刻助理看我的眼神,有担忧,有愧疚,也有惋惜,还有怨恨。
林小姐,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说让你跟程总复合。
只是程总的经历导致他极度缺爱,可是又不知道怎么爱人。
当年你将爱毫无保留地给了程总,他有惊喜,也有自卑,当他努力地为了你们的未来拼搏时,你不见了。
就如同他坠入悬崖时,你拉住了他,可当他终于放松地离开悬崖时,你又亲手将他推入了深渊。
当初你离开后,程总就患上了严重的PTSD,人也越来越偏执。
梧桐叶混着雨滴砸在肩上,砸地我心里发堵、心口胀疼。
所有人都偏袒程辞,可是当年的事,就是我想要的吗
够了。指甲陷进掌心,我要听多少遍‘迫不得已’才够
胃部痉挛来得猝不及防,我踉跄着抓住小乔的手臂。
小宁!
苏辰打横抱起我,雨水顺着他下颌滴在我手背,闭眼,马上到医院。
意识沉入黑暗前,恍惚听见小乔在骂:
......程辞装什么苦情!真要赎罪就跳......
消毒水的气味漫上来时,我忽然想起那个雪夜。
二十岁的程辞把热红薯揣在怀里,睫毛挂着霜说:宁宁,等毕业我们就......
14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其间程辞也曾强撑着受伤未愈的身体前来看我,替他的助理向我道歉。
我没有理会他,苏辰见状,便毫不留情地将他赶了出去。
出院后,苏辰告诉我,说是杨飞已经被程辞送进了监狱。
至于他那个助理,程辞也查出背后有李宝云的影子,当下便把助理辞退了,还断了与李氏的合作。
原本因退婚事件就摇摇欲坠的继承人之位,在切断与李氏合作后,更是岌岌可危。
程辞伤口尚未愈合,程家老爷子便火急火燎地将他从医院里揪了出来。
小乔边削苹果边报最新战况:
程老爷子气得砸了青花瓷,李宝云在机场被债主堵...
话音未落,苏母的党参鸡汤香已飘满客厅。
小乔突然凑近我颈侧嗅了嗅:
哎呦,这还没过门呢,婆婆的爱心都腌入味了~
我脸颊微微泛红,不敢直视苏辰的眼睛。
咳咳,那个……
我妈知道你的情况,也一直牵挂着你的身体……
苏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着。
小乔看看我,又瞅瞅苏辰,脸上挂起欣慰的笑容,轻轻将我往苏辰身边推了推,便笑嘻嘻地告辞离开了。
苏辰赶忙扶住我,我微微仰头,瞧见了苏辰通红的耳朵。
我妈四点起来煨的。
瓷勺在碗沿轻碰出清脆声响。
辰哥,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好没好,所以……
我嗫嚅着,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助。
我望着汤面上晃动的倒影,突然被温暖裹住手指。
苏辰用掌心包住我微颤的手:
上周带爸妈看了新的工作室选址,爸说装潢要给你留面朝南的窗。
晚霞透过百叶窗洒在他的细密的睫毛上时,我终于读懂了这份等待:
不是程辞那种焚尽一切的炽热,而是滴水穿石般的日日渗透。
15
一个月后,新的工作室终于装修完毕,苏辰和小乔陪着我一起去验收。
在国外的五年,为了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苏辰为我请了大师教我设计。
如今一切平静下来,我也要开始认真生活了。
宁宁
——
程辞突然出现在门口,素来清俊的面容此刻透着一股阴郁。
他向前两步伸出手:跟我回家。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他。
当注意到我仍与苏辰并肩而立时,他的语气陡然放软:
我和李宝云彻底断了。他颤抖着手掏出天鹅绒首饰盒。
那条玫瑰项链经过重新打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宁宁,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宁宁,回来我身边吧。
他话音未落,李宝云踉跄着追来。
这个素来端庄的世家千金发丝凌乱,精心描绘的眼妆晕成两团黑影。
阿辞!她凄声喊着扑来,林若宁已经不爱你了,只有我爱你啊!
程辞反手一记耳光打得她偏过头去。
你也配这样叫我程辞扯松领带,眼底漫起猩红。
如果不是你的撺掇,宁宁早就回到我身边了!
是!都是我做的!李宝云突然尖笑起来,镶满水钻的美甲深深掐入掌心。
从高二你替我解围那天,我就发誓要得到你。
凭什么她林若宁仗着家世就能霸占你女友的身份!
我不甘心,所以撺掇杨飞,让他骗你林若宁抛弃你,这样我才有机会。
听到这里,我脸色一变,挽着苏辰的手微微颤抖。
当年,李宝云竟也插手了!
小乔急忙拍了拍我的胳膊,示意我看她的手机。
我低头,手机屏幕显示着录音画面。
宁宁放心,我都已经录音了,李宝云跑不掉。
我看着状似疯魔的李宝云与程辞拉扯间,她被程辞一把推倒在地,手提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从包里滚出来一个贴着重度PTSD治疗中的药瓶。
我的记忆瞬间回到了我与程辞重逢的那天。
在520慈善晚宴上见到的程辞的药瓶,此刻想来竟如此刺目。
16
从工作室出来,外面已经没有了程辞与李宝云的身影。
晚上吃完饭,我窝在苏辰怀里刷着视频。
嗯是他们。
苏辰闻言,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炽热的呼吸拂过我耳际:要看看么
视频里,程辞猩红着眼将我遗落的丝巾绞成麻花。
李宝云抹着唇边血渍痴笑,忽然抓起鹅卵石砸向他额角。
两个癫狂身影扭打在一起,最终被黑衣保镖架着塞进宾利。
我摩挲着苏辰睡衣上的竹叶暗纹:
两人的药都是一样的,他们竟然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嘘——苏辰修长的手指抵住我唇瓣,他取下金丝眼镜,眼神炽热地看着我。
程家聘了三位私人医生,李家今早刚购入镇静剂生产线。
宁宁现在该想的,是不是该换种身份关心我
后面的话带着股酸溜溜的劲儿,我望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突然笑出声:
苏先生连李家的采购单都查指尖抚过他紧绷的下颌线,这么怕我回头
怕极了。他捉住我作乱的手按在胸口,委屈又可怜的说道。
我放下手机,搂着苏辰的脖子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前是我对不住他,可这段时间程辞对我做的事足以抵消。
苏辰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宁,你终于走出来了。
我侧首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轻声问道:是吗
苏辰突然低头,轻轻吻住了我,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一吻之中。
直到落地窗映出我们交叠的剪影,他才抵着我额头轻笑:
小宁,明天,你就能看到李宝云被抓的新闻了。
我扯开他睡衣的纽扣,咬住喉结轻喃:苏辰,我好像......
尾音被突然的失重感截断,他打横抱起我走向旋转楼梯。
小宁,不许后悔。
我没有说话,只是又亲了亲他的喉结。
苏辰抱着我的手猛然收紧,然后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一室旖旎。
17
晨光漫过纱帘时,手机推送打乱了满室的暧昧。
李宝云戴着手铐的新闻配图里,她的爱马仕丝巾歪斜地卡在警车门缝,像是濒死无用的挣扎。
我看向正在厨房做饭的苏辰,嘴角微微扬起。
下午,苏辰陪着我走出工作室,轻声说道:好了,明天就可以正式开业了。
我的手被苏辰的大手紧紧握住,掌心滚烫,谢谢辰哥。
苏辰宠溺地轻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跟我客气什么,以后不许说谢。
小心——
轮胎摩擦声如野兽嘶吼般划破安宁,我猛地一把拽住苏辰,往旁边跑去。

——
车子急剧摆尾,又一次朝着苏辰撞来。
慌乱之中,我看清了驾驶座上的程辞,他正用阴鸷又绝望的眼神死死瞪着我们。
苏辰将我护在身下滚入冬青丛的瞬间,程辞的车子由于树干与灌木丛的阻拦,没能再继续冲进来。
我望着被赶来的交警迅速控制住的程辞,靠在苏辰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还在猛烈跳动。
稍稍平复心情后,我急忙上下打量着苏辰,焦急地问道:
辰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苏辰轻轻抱着我,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安抚道:
没事没事,就是手上被枝条划了几下,没破皮,放心吧。
我仔细瞧了瞧苏辰的手,只是微微有些泛红,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们今天穿得厚实。
苏辰再次将我紧紧拥入怀中,眼神凌厉地望向正在放肆大笑的程辞。
程家老爷子亲自登门致歉,苏辰看着他拿出来的精神鉴定报告书,沉默了好一会。
最终,苏辰在和解协议落笔:送他去苏黎世湖疗养院。
我握着他缠着纱布的手腕轻声为什么,他凝视着我,目光深邃。
最好的报复,是让他清醒着品尝你尝过的孤独。
18
舷窗外程辞的侧脸被机舱灯光映照的惨白至极,挣扎无果后,最终被他的爷爷亲自送上了飞机。
看着飞机离开后,苏辰带我回了他家。
我爸妈一直很期待。
玄关处苏母将我冰凉的手焐在掌心,苏父端着汝窑茶盏轻咳一声,嘴角努力牵起长辈式笑容的弧度。
苏辰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有一半都是我爱吃的,我在他爸妈调侃的眼神下迅速红了脸。
他解下围裙时,外面有人放起了烟花,此刻的漫天火树银花好像是在庆贺我的新生。
小辰十六岁那年啊...苏母执起我的手,念叨着以前苏辰的趣事。
旁边的半开放式书房里,苏辰执黑子落定天元,苏父抚着黄花梨棋罐沉吟:考虑清楚了
嗯,当初选择心理医生也是为了研究,现在我更想陪着小宁。
哼,现在知道了当年你要是选择告白......
苏父突然朝我眨眨眼:
这小子在牛津收到你订婚的消息,砸了实验室三台仪器。
在苏辰罕见的赧然中,苏父将聘书推了过去:
我跟你陈叔叔说好了,年后你就先跟着他干,先做一段时间的董事长特别助理。
我咬着樱桃轻笑,原来辰哥早就对我倾心。
苏母递给我一杯绿茶,茶水倒映着苏母狡黠的眼神。
窗外烟花绚烂,苏辰的手悄悄覆上我的。
手背的温度让我突然想起了大一那年图书馆的初遇。
抱歉同学,先用这个擦擦眼泪吧。
我附在苏辰耳边轻声说道:
这位同学,我好像还欠你一张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