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8
裴令泽从医院开车回家,路过一个首饰店。他忽然想到昨天送给于薇薇的那套塔菲石首饰。他曾经承诺过韩莺会买给她,最后却在她面前送给了于薇薇,她也没有骂他。
莺莺总是温柔又识大体。
想到韩莺细致地帮他打点好生活中的一切好让他专心工作,总是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以及每次他和于薇薇放纵醉酒后回到家,韩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他泡蜂蜜水解酒,轻轻地帮他按揉胀痛的太阳穴......想到这些,裴令泽的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还是应该买个生日礼物的,裴令泽想,虽然莺莺从来没有提过要求。
他把车停在路边,走进首饰店。
回到别墅,裴令泽提着礼物在房子里到处没找到韩莺,他拨打韩莺的电话,铃声却从书房传来,他微笑,心想小笨蛋莺莺,捉迷藏都忘了把手机开成静音。
他往书房走的时候心里满是雀跃。
可是在书房等他的不是韩莺,而是离婚协议书和韩莺的手机。
他的笑容凝固了,把礼物放在桌上,拿起离婚协议书翻开,一目十行地看完,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莺莺要和他离婚
不可能。莺莺那么爱他,他每次加班她都舍不得睡要等他回来,她怎么可能和他离婚一定是恶作剧。他这么想着轻轻顺了口气,心想莺莺还是这么不擅长恶作剧,看把他都吓着了。一会儿找到她一定要她好看。
他拿起韩莺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再也笑不出了。
屏保是他浑身赤裸地趴在一个女人胸前熟睡着的照片,那个女人戴着他亲手戴上的塔菲石项链。
莺莺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照片的角度明显是于薇薇拍下来的。
他连忙点开手机,韩莺的手机没有密码,她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秘密。
他在微信里翻到韩莺和于薇薇的聊天记录,满眼都是于薇薇发来的他俩的不堪入目的照片,打开相册,最新的视频是韩莺录下来的他和同事许辉的对话。
手一抖,划到视频后面的照片,赫然是他亲手写着夜莺计划的手术项目书。
裴令泽腿一软跌坐在地。
莺莺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她要跟我离婚......
9
他在地上坐着,直到身体都发冷,他想到如果莺莺在,看见自己现在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定会一脸心疼地蹲下身温柔地抱着他,半哄半劝地带他去浴室,里面有放好的温度适宜的泡澡水和好闻的精油......
可是她走了,她生气了,不要他了。
突然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欢迎您乘坐xx航空公司航班,您的航班CZ8487已准时起飞,祝您旅途愉快。
裴令泽一激灵,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身,查到这个航班是去C市的,马上买了最近一班去C市的航班,他要把莺莺找回来,哪怕让他下跪认错他也会照做的,只要莺莺回来。
裴令泽赶去机场的路上接到于薇薇的电话,说她脚又疼了,哭哭啼啼的想让裴令泽去看看她。
如果是以前,裴令泽一定会丢下韩莺去找于薇薇,可现在他满脑子只想找回韩莺。他打断于薇薇的哭诉：
于薇薇,你故意把我们的照片发给莺莺是何居心故意把她气走吗那恭喜你,你如愿了。她走了。
于薇薇愣了愣：
韩莺走了我才不信。一定又在使诡计就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令泽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她不喜欢我,总见不得我好,肯定是昨天看你那么关心我,吃醋了,今天才搞这么一出,切......
裴令泽厌烦地吼道：
你抢走了她的声带、她的声音、她的事业甚至她的父亲、她的妹妹,你还不满足！还不愿意放过她！
她全都知道了,要跟我离婚！
于薇薇夹着声音道：
令泽你别凶人家嘛......再说,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声带又不能换回去,最多以后就不给她注射了呗,反正那声带保养剂也没用。
要我说啊,我巴不得她真走了才好呢,那样我们就可以......
裴令泽打断她：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现在要去找她。于薇薇,我们不要再联系了,能做的我都为你做了,以后我只对莺莺好,她才是我的妻子。
于薇薇也不装了,嗤笑一声：
裴令泽,这会儿她是你的妻子了你在我床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她只是你的妻子,别忘了我可是救过你的命！
裴令泽被这一句噎住了,半晌,他低声说：
你救了我的命,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但这辈子,我只要莺莺。
说完挂断电话。
10
与此同时的A市。
闺蜜陈晨在机场接到我,带我去她为我置办的小房子。
一进客厅,入眼就是一架崭新的专业创作用的电子琴。我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大学时学的就是词曲创作,后来因为嗓音条件好,被邀请参加了歌唱比赛,一举夺冠成为了歌手。
陈晨见我抚摸键盘,开口道：
你以前可是咱们学院出了名的才女。现在正好重拾老本行,我以后呢就是你的经纪人,你负责创作,我负责销售,咱俩强强联合,搅创作圈一个天翻地覆。
我摸着质感上乘的琴键,眼泪涌上眼眶,这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陈晨紧紧拥抱我：
莺莺你受苦了。
人生还长,我们重新开始。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使劲点点头,任由眼泪落下,就让它们洗刷掉我不堪的过往。
安顿下来后,我每天除了创作,偶尔和陈晨一起吃饭,就是去海边散步。我的水性很好,业余时间干脆做了海边的安全志愿者。
生活逐渐规律起来,A市的阳光暖洋洋撒在身上,听着海浪轻柔抚摸沙滩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欢笑声,我好像真的获得了新生。
11
在C市寻找无果后,裴令泽找了私家侦探调查我的下落。
这一天再一次得到私家侦探的坏消息后,裴令泽把自己灌得烂醉。
这时候于薇薇推开没有关好的大门,先被浓烈的酒味冲得捂住鼻子。她找到蜷缩在沙发上的裴令泽,忍着冲鼻的酒气蹲下身：
令泽,你别这样,韩莺那么狠心抛下你,你千万别为了她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她走了,可我还在你身边呢,我一直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好不好
裴令泽挣扎起身把于薇薇往门外推,正好快递员站在门口,说是有裴先生的快递,是韩莺女士委托寄出的。
听到韩莺的名字,裴令泽突然酒醒了一般两眼放光,一把抢过快递,宝贝似的捧进客厅,跪在地上,用他平时精心保护的动手术的双手生生撕开了快递盒子,里面是一个录音笔。
是去别墅那天韩莺随身携带的,里面录下了于薇薇在喷泉水池旁对韩莺说的所有话。后来我被裴令泽推入水池,录音笔进了水,韩莺拿去维修,工作人员说要换个零件,需要几天时间,可那时韩莺早已经到A市了,所以嘱咐寄出时收件人写裴令泽的名字。
裴令泽点开录音笔里最新一条录音,于薇薇幸灾乐祸又傲慢的声音顿时打破了客厅的宁静。
于薇薇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惊慌,上前一步想抢走录音笔,被裴令泽一把钳住。
令泽,我们不听了好不好,我没、没说过这些话,这都是假的......对,是伪造的,一定是韩莺那个贱人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伪造的......啊！
裴令泽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于薇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裴令泽：
裴令泽,你敢打我......唔！
裴令泽更用力地打了她一巴掌,然后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你再发出声音,我会把你的嘴缝上。你知道我很擅长缝合的。
于薇薇惊恐地看着裴令泽通红的双眼,他疯了,他完全疯了。
她想要逃,但是裴令泽钳住她的手太紧了,她挣不开。
录音以落水的扑通声结束,之后是长久的空白。
......是莺莺救了我......
裴令泽转头死死盯着于薇薇：
......救我的人其实是莺莺
......是莺莺救了我,我却一直伤害她......
他使劲摇晃着于薇薇：
你为什么骗我！说！为什么骗我！！
于薇薇尖声喊道：
是你在医院看见了护身符就认定是我救了你,我不过顺着你说罢了！要怪就怪你自己！
裴令泽停下动作,他喘着粗气喃喃道：
......护身符......对、护身符呢莺莺的护身符呢
他伸手疯狂地在于薇薇身上使劲摸索。
好痛！裴令泽你放开我！
于薇薇挣扎不开,反而被裴令泽按倒在地。她艰难地摸出护身符,用力朝远处扔去：
破护身符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就拿去,我还嫌晦气！
裴令泽好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顾着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起护身符,极轻柔地拍拍灰,又放在嘴边吹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是莺莺的护身符,我拿回来了,莺莺会原谅我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于薇薇被他癫狂的模样吓到了,她爬起身拎起包就往大门跑去。
你要去哪
裴令泽冰冷的声音让她猛地停下,她转身哆哆嗦嗦一边往后退一边伸手摸大门把手：
令泽,那、那个护身符我已经给你了,我还有事我先走......
话音未落裴令泽已经扑上来抓住她,于薇薇尖叫着被裴令泽拖回客厅。
裴令泽把她按在地上,着迷地用手指摸索着于薇薇的喉咙：
别急,你这还有莺莺的东西呢,我这就帮她取回来......
别墅传来于薇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12
这天我在海边做志愿者巡逻时,竟然遇到了裴令泽。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的衬衫上满是脏污,随便披了一件皱巴巴的外套,头发没有梳理,背了个脏兮兮的大包,一身的落魄相哪还是以前那个骄傲的裴医生。
莺莺......
听到他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莺莺你别怕,我是来求你原谅的。
我用手语问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
裴令泽笑起来：
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发了个志愿者救溺水小女孩的视频,虽然很模糊,但那个身影我一看就知道是你......这一定是老天的旨意,是老天引领我来找你的。
莺莺,我都知道了,当年也是你救了我,而我竟然......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莺莺,我是来赎罪的,你看！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打开包像是献宝一样往外掏东西。
你爸对你太坏了,他们不配住在那,我让他们把房子还给你了,喏,这是房产证,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你放心,我已经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他求夸奖一样地望向我,见我无动于衷,他放下房产证,又拿出一个避光容器,里面盛满了液体,中间漂浮着什么。
裴令泽一脸兴奋地递出瓶子：
莺莺你看,这是你的声带,我从于薇薇那里要回来了,虽然不能再用了,但是夜莺的声带只能属于你！原谅我莺莺,都是于薇薇这个毒妇,她让我以为当初救我的是她,我不知情啊！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
莺莺你是嫌恶心吗你一定是嫌恶心,对,那我把它藏起来,不能让你觉得不舒服......
他又焦急地在包里翻找着什么,眼睛亮起来。
他把包扔地上,双手捧着什么走向我。
我往后撤了一步。
他看见我的动作,眼中浮现出心痛：
莺莺......你以前从来不会躲开我的......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但我都会一一弥补的。你看！
他把并拢的掌心往我的方向伸过来,我看清了,是妈妈留给我的护身符。
他满眼愧疚：
就是因为这个护身符,我把于薇薇错认成救命恩人,之后才犯下大错,伤害了你,伤害了妹妹......
我也是被于薇薇骗了,我真的不知道当初救我的人是你......莺莺,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我的过失,好吗妹妹的事是个意外,我没想到她会因为药物引发窒息......但莺莺你放心,我会连着妹妹的份加倍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他满脸哀求地看着我。
我上前一步,裴令泽眼睛里有了光,他笑着：
莺莺......
啪——
我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耳光,然后退后一步,用手语比划道：
你的脏嘴不配提我的妹妹。
她那么相信你,我那么相信你,你却为了于薇薇不惜夺走她的生命,而且是活生生窒息而死,那么痛苦！妹妹那时才十七岁,她喜欢画画,喜欢跳舞,喜欢听我唱歌......一切却都葬送在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手里。
你不会做噩梦吗在梦里她还甜甜地叫你姐夫吗你敢答应吗
裴令泽眼里涌起内疚的泪水：
莺莺,我错了,是我害死了妹妹,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我非常后悔,给我个机会赎罪,莺莺......
我冷漠地看着他：
该后悔的是我,我当初就不该救你。我无数次想象着如果当初没有救你,现在妹妹还健康地活着,我还能唱歌,也不用忍受长达五年的钻心疼痛......
救下你是我平生最大的错误,失去声音和妹妹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因为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带上那些东西滚吧,被你和于薇薇玷污的东西我嫌脏。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让我恶心。
说完我转身就走。
后来我听说佣人回到别墅发现于薇薇的尸体报了警,裴令泽因为故意杀人毁坏尸体被判死刑。
在公交车上看到新闻,在狱中,裴令泽发了疯,从根部生生扯断自己的舌头,活活痛死了。
周围乘客纷纷吸了口冷气,说这人对自己可真狠。
只有我知道,他大概是想把整个喉咙都扯出来,为了赎罪。
可惜了,拔舌地狱去不了了,不过一定还有很多地狱适合他。
于薇薇的母亲听说女儿惨死气急攻心脑梗了,成了植物人。
至于父亲,我早就没有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