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见到多年未见的小舅舅,齐宴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舅妈
忽而又被点醒,当年他外公和庄菲菲的爸爸是同事,曾打趣要认做干儿子。
会错意的他双手合十,神情忏悔地朝着墓碑说道。
干舅妈,对不起,今日是您入土为安的重要场合,是我唐突了。
冤有头债有主,要是有怨气记得去找江小婉讨伐。
时惜年将我扶起,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手腕上裹着的白纱布。
眉眼忍不住染了些怒气,沉声问。
受了伤为什么不说留下病根怎么办!
我被训得有点心虚,唇线紧绷,可心底却涌起几分暖意。
多年未见,时惜年依然爱碎碎念。
看到时惜年和我这般亲近,齐宴礼下颚咬得紧紧的,想在极力隐忍什么。
紧接着,便阴阳怪气地怼了句。
时惜年,你来这里干嘛这座山头可没有你家亲戚!
自从齐宴礼的妈妈去世后,时惜年断绝和齐家来往,埋怨他家没有照顾好姐姐。
甚至人刚走一个月,齐父就大张旗鼓把外头的小三迎娶回家。
时惜年气不过找齐宴礼理论,谁知道他却说只要不影响自己继承财产就好,因此两人还在打了一架,后来便不欢而散了。
时惜年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正要开口,就被我拦住。
谁说的我就是他的家人!
这次惜年回国就是为了来和我结婚的,好外甥,记得要来喝我们的喜酒。
齐宴礼气得七窍生烟,吼出来的字几乎破了音。
不可能!
江小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是我舅舅,你是我未婚妻,这是违背伦理的!
时惜年亲昵地挽着我的手,将我头顶的花瓣轻轻摘下。
转身露出讥讽的笑意。
你连订婚宴的流程都没走完,算哪门子的未婚妻。
再说了,扯到伦理的话,庄菲菲还是你干舅妈的女儿呢,你们不也是照样领证结婚了。
我弯了唇,很高兴自己总算有个嘴替。
庆幸当初那场订婚宴没有成功,才能免于遭受更多不幸。
眼前的齐宴礼目光赤红,面容更是一瞬间苍冷无色。
突然全身泛起战栗,声线极其不稳指着时惜年。
江小婉你看清楚,他可是克星!我外公外婆我妈妈全部都病逝,仅剩他风生云起。
他之所以不敢结婚,就是害怕祸害别人,你是不是傻!
闻言,时惜年攥紧拳头,周身气场冷冽。
面对这种无稽之谈,连我都感到厌烦。
我都被你做成纸扎人拿去烧,怎么还会在意这些虚的。
齐宴礼,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嫁给时惜年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想和他过日子。
时惜年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偏着头嘲讽道:
听到没有你小舅妈是铁了心要嫁给我的。
早知道这些年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当初就该她抢回来,估计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羞得我往腰上狠狠一掐,他被痒得连连求饶。
这打情骂俏的模样,简直是生剜的齐宴礼的眼珠子。
正想冲过来,就被一旁的庄菲菲连忙拉住。
提高声调地添油加醋。
宴礼哥,看样子他们很早就搞在一起的,纯粹拿你当猴子耍。
不要生气,以后我们好好生活,肯定比这对狗男女过得要幸福。
平日里庄菲菲的话他都言听计从,不知道为何,此时只觉得格外刺耳。
滚开!
猛地将她推开,冲过来牵住我的手。
声音哽咽地哀道。
婉婉,求不要嫁给他!
只要你肯回来我身边,现在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
砰!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破山间的寂静。
我撤回了手,目露鄙夷地瞥着他笑了笑。
我确实今天要去民政局,但...不是跟你。
以后希望你懂得对长辈尊重,不要直喊名字,得恭敬称呼我声舅妈。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请别出现在我眼前。
5
齐宴礼瞳孔骤缩,不敢相信我会对他说么决然的话。
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时惜年担心山路陡峭,突然将我打横抱起。
吓了我一跳,连手中的纸扎人都掉在地上。
庄菲菲突然冲上来捡走,阴恻恻地冷笑道:
既然你要结婚,我怎么能不献上大礼呢听说在纸扎人上面写上活人的名字,不久就会病重最后灰飞烟灭,倒不如试试看。
她正掏出朱砂笔试图往上面写字时,就被齐宴礼狠狠夺过。
三除两下就把纸扎人撕碎再抛至空中。
庄菲菲崩溃地嘶吼道。
齐宴礼,都什么时候你还想护着这个女人,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
那个是要烧给我妈的司机,你今天必须再给我做多一个,不然没办法和老人家交代。
齐宴礼眼神稍黯,嗓音暗哑地说。
我不可能再做的,你自己去店里买吧,要多少买多少...
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你们是法盲吗不知道山上不准烧东西吗那么爱烧是吧,那我就打给消防部门,给你们好好上课教育,免得到时祸害人家。
我刚掏出手机,就被时惜年压下。
只见他眉梢轻挑,忽而露出一丝痞笑。
不需要老婆大人亲自动手,忘了告诉你,这座山头昨天就被我竞标拍下了。
我接的你说过,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天天去游乐园玩,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实现吧。
倏地,一阵巨响打乱所有人的思绪。
随后一条工程队伍缓缓出现在眼前,看着挖掘机的司机从车上跳下来。
俯身恭敬地向时惜年说道。
时总,根据您的吩咐,施工队伍已经到达,那么现在要从哪里开始挖起
那双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目光落在庄菲菲的身上。
片刻,伸手指向她身后那座崭新的墓碑。
那...就先这里开始吧!
庄菲菲显示一愣,继而大声咆哮,声嘶力竭地叫着:
我妈今天刚下葬你凭什么敢动土!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旁边的齐宴礼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开口劝道。
时...小舅,得饶人处且饶人,虽然说这座山被你拍下了,但也不能因为这点事赶尽杀绝。
我好不容易托人才找到这块地,就算要迁坟也需要给点时间给家属吧。
时惜年哪听得进去这番话,下巴朝他点着。
两年前,我不是早就提前告知了吗浓重的脸色蓦然颓下,我姐去世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掘你们齐家祖宗十八代的坟,难道忘了吗
话音刚落,齐宴礼的瞳孔震了震。
差点忘了这座山还有自己齐家的好几位祖宗在此,土葬本就是偷摸违法进行的,要是惊动了政府,他家根本就得不到半分好处。
吓得他连忙把规劝的话收回,佯装云轻风淡地模样对着庄菲菲说道。
挖就挖吧,大不了再给阿姨的另寻个墓园。
看吧,如果不牵涉自身利益,他还妄想再英雄救美。
这种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庄菲菲的眼神绝望而惶恐,拿起石头狠狠朝我砸来。
刹那间,一个魁梧地身影挡在我面前,只见撞击声闷声落地。
时惜年的肌肉隐隐抽动,不忘对我安慰道:
别怕,你老公的背阔肌很发达,这点压根没感觉。
把我给逗乐了。
耳边传来女人尖锐的嘶吼声。
江小婉你这贱人,抢走我的男人还挖我妈的坟,我咒你不得好死。
哼,不怕出人命就尽管过来挖,万恶的资本家。
庄菲菲死死趴在她妈的坟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下一秒就被施工队的工人强行拖走,像这种死皮赖脸的,他们见多了。
这座山头早就被时惜年合法买下,更何况她是违法下葬,再闹也不可能有赔偿。
墓碑被崛起的那刻,庄菲菲眼充满愤怒和震惊,却怎么都挣脱不了。
眼睁睁看着骨灰坛重现日光,她整个身体脱力缓缓跪在地上。
泣不成声地喃喃道。
妈,对不起...对不起...
6
刚下山,时惜年就狂踩油门开到民政局门口。
二十分钟后,我盯着手中的红色结婚证迟迟不出声。
原来结婚是这么简单的事。
脑海里不断浮出这些年齐宴礼那些百般推辞的理由,一个比一个站不住脚。
事至如今,我才知道这五年自己有多愚蠢。
或许是我脸上的懊恼让时惜年慌了神,望着我的眼神也越发担忧。
声音有点发紧问道。
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吸了下鼻子,点了点头。
嗯确实,后悔...没早点嫁给你。
听到这句话,时惜年激动地将我搂住,眼眶微红地说。
婉婉,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这次你做出了最棒的选择。
除非是你腻了,不然我怎么都不会放手的,我对天发誓要是出轨,就不得好....
最后一个字被我死死捂住,又气又笑地睨他一眼。
大喜日子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干嘛,快点吐掉重新说!
哪知他突然弯下身,堵住我的嘴唇,肆意闯进。
许久后,才喘着粗气温柔说道。
婉婉,我爱你。
这是他第二次告白,五年前让我觉得窘迫,而今日却像一股暖流注入我原本贫瘠干枯的心田。
我的脸刷一下涨红,拼命压抑狂跳的心脏。
时惜年连给我适应的时间都没有,拉着我跑回了家。
鞋都来不及脱,就被他摁在墙上,狂野的吻雨点般落下,我承受不住发出暧昧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导火索,他整个人瞬间发紧,不受控地揽着我冲进浴室里....
翌日我整个人像散架似的,还没睁开眼,就清晰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
再次和时惜年对上眼,只见他未着半缕,露出块状分明的腹肌,性感而紧致。
怪昨晚灯光太暗,没来的欣赏。
也不能说我好色,只是花开得正艳,我不看,倒显得我不解风情。
看到我在吞咽口水,时惜年挑起眉不由分说抓住我的手放在自个腹肌上。
都是你的,想摸就摸不用矜持。
没想到他这么大方,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尊听命令。
边摸边埋怨道。
都已经领证了,你就不能等多一天吗这下好了我身上都是红印,明天怎么穿婚纱见人。
不然就把婚礼推迟些吧,等我手上的纱布拆除,才不会被人......
还没说完,嘴唇就被人堵住,开始攻城略地。
直到我脑袋逐渐发昏,才被他放开。
婉婉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害怕随时就清醒过来了。
这些年我拼命工作,大家都说我野心重,可实际上是我害怕自己一旦放松,就会情不自禁地想你,又是外甥又是单相思,那种纠缠很煎熬。
只有快点完成所有流程,我才会觉得自己真的拥有你。
透过他湿润的睫毛簌簌颤动,我仿佛看到从书本上才认识的深情谴倦。
无依无靠的他,短短几年在地产界成为叱咤风云的传奇大佬。
外人四处造谣,眼红他的成就,却无人知晓他的悲。
良久,我轻轻吻上他的眼角。
声音温柔地安抚道。
时惜年,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家人。
你尽管冲锋上阵杀敌,后方琐事交给我打理。
听到这句真诚的宣告,时惜年激动得眼眶通红,哽咽地撒娇道。
婉婉你真好,可我还想拥有多几个家人。

为我生个孩子吧!
还没来得及吐槽,我就被他圈进怀里,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又是无法下床的一天。
7
回到家收拾行李,却看到齐宴礼坐在房间的地板上。
看到我出现,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婉婉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你...你饿了吗,我给你做饭去。
没有来得及回应,齐宴礼就冲进厨房打开冰箱各种翻找。
听到外头响起的锅铲声,我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这个家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箱子就打包好所有的物品。
拉着箱子走出来的那刻,齐宴礼刚好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鱼头粥出来。
婉婉,快坐下来尝尝。
我摇了摇头,冷漠地拒绝。
我不饿,谢谢。
可他依然不死心,端着碗边吹气边走到我面前。
看着他烫到发黑的大拇指,我平静地开口。
齐宴礼,你没必要这样做,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从我决定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他与我而言就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曾经的山盟海誓都早已逝去,所有的轰轰烈烈都如烟消散。
齐宴礼手中的动作停顿一会,佯装没听见的样子,勺了口粥水递到我嘴边。
态度卑微地哄道。
婉婉求你喝一口,给我次表现的机会。
直到你害怕鱼腥味,我这次特地用油煎过才熬的粥,下了姜丝一点腥味都没有。
对不起,从前让你委屈了,从今天起换我追回你行吗......
我伸手打翻他手中的粥,碗瞬间破裂洒落在地,犹如这些年被他辜负的爱意。
他又不要脸握着我的手。
反复察看地关心道。
有没有烫到哪里不想喝没关系,只要你肯回来就好。
我没好气地推开他,心中的压抑的痛恨与委屈终在此时喷涌而出。
拿结婚证怼到他脸上,嘲讽道。
你别跟条狗似的追着我行吗我已经嫁给时惜年了,这次回来是收拾行李。
还有,我不是讨厌鱼腥味,是我对海鲜过敏,从前你总嚷着吃鱼,我怕扫兴才陪你,每次吃完都会偷偷吃抗敏药,不敢告诉你是怕你又说我矫情做作。
这五年时间,我清楚自己有多爱你,同时也在那五个纸扎人身上,才明白你从未爱过我。
齐宴礼眼神闪过一抹痛苦。
对不起婉婉,之前的是都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和庄菲菲离婚了,再也没有人破坏我们了。
看吧,就算领证也照样可以离婚,时惜年配不上你。
我叹了下气,淡淡回答:
我不会离婚的,你也配不上我。
齐宴礼,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要对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婚姻如水冷暖自知,时惜年对我如何我清楚得很,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听到这话,齐宴礼的脸一下变得煞白。
年少可以经过错的人,错误也可以很美好,但是最好只停留在那段青葱岁月的日子里。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周旋下去,拉着箱子径直地往门口走去。
8
却被他死死挡住大门,满是不甘心地低吼道。
你嫁给他不就是和我赌气吗想要我在亲人好友面前抬不起头,用长辈的名义打压我。
虽然没有完成订婚仪式,但是求婚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要和我白头到老,怎么能食言呢
听到这话,我周身气场烦躁。
当初是我被幸福冲昏脑袋才答应他的求婚,说出那些许诺终生的话,可是,他当初也曾说过这辈子只娶我一人,可转身就和别的男人领证。
做不到的承诺,和开玩笑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他开了无数个玩笑,我也就这么一次,怎么就过分了
而我不会告诉他为什么食言,也永远不会告诉他到底错在哪里,得让他战战兢兢地去猜,就想这些年我小心翼翼揣测他的心情一般。
如此同时,在楼下等了许久的时惜年心里涌出一股不安。
用我提前告知的密码解开大门时,就听到屋里传来齐宴礼的鬼叫声。
门一打开,他精准地朝着齐宴礼的后背狠狠踹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脸上又挨了几拳。
这些年时惜年天天蹲健身房练拳击,比起整天坐办公室的齐宴礼,两人的体型云泥之别。
或许是撑不住了,齐宴礼抱着头发出阵阵呜咽声。
要是被我妈知道你这么欺负我,看她还饶不饶得了你!
时惜年听到这句话火更大。
一把揪起狼狈的齐宴礼,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我赶紧把他拉开。
你这个逆子,好意思在我面前提我姐!当初她死的时候都喊着你的名字,你倒好,为了那点遗产就当墙头草,支持你那个爸娶小三进门,要是你妈知道才死不瞑目。
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上,你以为你们齐家的产业能支撑多久,我手头多的是把柄,要是敢继续纠缠婉婉的话,我立马让你们齐家倾家荡产,该蹲牢子的一个都别想放过。
齐家的产业多黑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时惜年肯定说到做到。
不然也不会在地产界落下个铁腕魔王的称号。
但凡他想要的地皮,谁都别想抢走。
齐宴礼的整个眼眶都是淤青,牙齿都掉出,嘴角还有溢出来的血,看上去极其狼狈。
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
看到我牵着时惜年的手温柔吹气事,他忍不住红了眼。
声音颤抖地说。
婉婉,我真的很痛....
我懒得理他,拉着时惜年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留下冷漠的一句话。
痛什么痛,别那么矫情好不好,自己去楼下买止痛药。
听到这句话,齐宴礼再也止不住捂脸啜泣。
当年我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回复我的,只是这次被伤害的人是他罢了。
此时的齐宴礼如同置身废墟,独自一人。
他心里很清楚,从前那个最爱他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