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沈天予曾经斗得你死我活,也被沈天予关押了很久,但是盛魄对顾楚帆还是很满意的。
出身豪门,长相俊朗,观他举手投足,很有绅士风度,教养应该不错。
和他从小接触的那帮邪教中人,简直天壤之别。
盛魄在国外留过学,虽是邪教中人,却也能明辨是非。
他徐徐收回视线,对沈天予道:“不用查了。”
他转身就走。
沈天予并未去追。
盛魄已中计。
成为自己人,是迟早的事,离破案和解决隐患又往前进了一步。
外婆苏婳是对的,一味关着盛魄,不如放手搏一搏,对付盛魄这种人,攻心为上。
沈天予冲顾楚帆遥遥颔一下首。
顾楚帆也冲他极轻地点点头。
沈天予很快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顾楚帆垂眸看向白忱雪,唇角含笑,向她打招呼:“白姑娘,又见面了。”
白忱雪颇为意外。
顾楚帆和顾近舟平素对白家多有帮助,尽管她和爷爷哥哥再三拒绝,但是兄弟二人仍通过各种方式帮助白家。
不过她一直躲着不见顾楚帆,两人倒是许久没见面了,不曾想在这里又碰上。
白忱雪脸上浮起客气的笑,“对,我们又见面了。”
顾楚帆抬起下颔,指指身后的车,“送你一程?”
白忱雪轻轻摇摇头,“不用了,离家没多远,我走回去。”
顾楚帆打量她的脸,“气色比从前好了很多。”
白忱雪道:“你送的药我一直在服用,身上有劲儿了,比其他中医开的药管用得多,谢谢。”
她抬头看看西边渐渐滑下山的落日,轻声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顾楚帆道:“慢走。”
白忱雪抬脚朝前走。
保镖们冲顾楚帆喊了声“帆总好”,接着护送白忱雪离去。
顾楚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白忱雪渐渐远去的背影。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仍保持原来的姿势。
仿佛只是习惯了那种姿势,也仿佛不知该做何态度,或者没想好接下来该做什么。
司机开口喊了声“帆少”。
顾楚帆没应。
帅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司机四十多岁,给顾楚帆开了很多年车,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司机又说:“帆少,三年过去了,你一直没有女朋友,难道不是在等白姑娘吗?”
顾楚帆眼眸未动,心想,是吗?
他当初接近白忱雪,是为了哥哥顾近舟,为了完成答应国煦的承诺。
本打算好好追求白忱雪,给她一个美好的余生,可是施诗向他告白,施诗出车祸,施诗出国留学,施诗找了男朋友……
司机又说:“听说施诗姑娘和她男朋友快结婚了。”
顾楚帆嘴唇微微动了动,“听谁说的?”
“施诗姑娘的爸爸,他让你和白姑娘好好的。”
顾楚帆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今天出现在姑苏城,是有公事要办,正好接到沈天予的电话,让他过来和白忱雪碰一面,为了骗盛魄,拉拢盛魄。
他照做了。
沈天予是他的表哥,也是家族年轻一代的灵魂人物,帮过他亲哥。
他没理由拒绝。
圆圆的夕阳红得薄薄脆脆悬在淡蓝色的西天,美得婉约雅致,美得让人心颤,仿佛从千年宋画穿越而来。
顾楚帆回眸,遥遥看向西方。
那么美的夕阳,看在他眼里却莫名有了一种如泣如诉的感觉。
司机抬头仰望顾楚帆英朗帅气的脸,他仍会笑,对任何人都是一开口就笑。
可是司机总觉得他不开心。
他再次开口:“帆少,施诗姑娘快结婚了,白姑娘一直单身,你也单身。我觉得白姑娘是喜欢你的,你不如去把她追回来。她今天气色看着还可以,身体也没以前那么病弱了。白姑娘多才多艺,长得也漂亮,又是古画修复世家,和你很般配。”
顾楚帆没应。
他俯身坐进车里。
三年过去了,中间经历了那么多,他的心早已不如从前那般纯粹。
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热情开朗、活力充沛、没心没肺的“笑面小佛”。
他觉得自己老了。
是的,他明明才二十五岁,本该血气方刚的年纪,却觉得自己老了。
司机摇了摇头,帮他关上车门,也跟着上车。
系上安全带,他问:“帆少,送您去酒店,还是机场?”
顾楚帆后背倚在座椅上,双眸微阖,右手食指指骨顶了顶额角,道:“去酒店吧。”
“好嘞,帆少。”司机发动车子。
将他送进附近的酒店。
好巧不巧,和苏婳住的是同一家酒店,且是同一楼层。
这楼层自带空中花园。
暮色正好,苏婳坐在空中花园的凉亭中,喝茶观景吃苏式点心。
顾楚帆则来空中花园散心。
祖孙俩在绿植清新的空中花园相遇。
苏婳惊讶,朝他招手,“帆帆,来这里坐。”
顾楚帆笑着喊了声奶奶,大步朝她走过去。
等他坐定,苏婳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来出差,还是来探望白姑娘?”
顾楚帆端起茶杯喝了半杯,放下茶杯,回:“天予哥让我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露一下面,给盛魄看。”
苏婳多聪明的人,立马猜到了,“是不是让盛魄看到你和白姑娘在一起?”
“是。”
苏婳心中明白,天予这是在有意撮合楚帆和白忱雪。
他那人心怀大爱,对同样心怀大爱且惨死的国煦,惺惺相惜。
苏婳美眸温柔望着顾楚帆,“不要考虑国煦,不考虑任何人,遵从你自己的本心,你真正喜欢谁?”
顾楚帆静默片刻,浓密睫毛微微垂下道:“已经不重要了。”
“施姑娘吗?”
顾楚帆唇角扬起,抬头看向前方,笑着说:“这家酒店观景不错。”
“难道是白姑娘?”
顾楚帆拿起茶壶帮她斟茶,道:“已经入秋了,喝完这壶茶,我扶您回房。”
苏婳笑着摇摇头,“我们帆帆长大了,知道藏心事了。以前的你,可是什么话都愿意对奶奶说的。”
顾楚帆握茶壶的手一顿。
如果没发生国煦一事,他想,他大概仍是从前那个爱说爱笑、乐观开朗的笑面小佛吧。
可惜,人生没有剧本。
不可更改,不可涂抹,更不能重来。
他浑然不知,四十米开外盛魄静立于高大绿植后,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