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半天,元瑾之干干地咽了咽喉咙,讷讷地问:“天予哥,这是真的,还是你又在考验我?”
沈天予没接话,只是拿一双俊挺双眸,沉静如水地望着她。
他的眼神没有山崩地裂,没有撕心裂肺,可是元瑾之却绝望到心灰意冷。
是真的。
以前他是考验她,这次不是。
她趴到他怀里,哭了。
她以前极少流泪的,这辈子流的最多的泪,是因为沈天予。
沈天予修长手指覆到她的后脑勺上,把她的头轻轻拢进自己怀里。
他低声说:“对不起,不该招惹你。”
元瑾之哭得更厉害了,“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招惹你。如果我不追你,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你也不会因此而烦恼。”
沈天予沉默片刻,道:“回家吧。”
元瑾之贪恋地在趴在他怀里,不舍得离开。
听到沈天予又说:“一千个愿望,都会给你实现。”
元瑾之轻轻摇头,“不用了。”
他声音极轻地问:“怎么了?”
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元瑾之的耳膜,是能让耳朵怀孕的好听嗓音,更让她心生不舍。
元瑾之哽咽一下,说:“都帮我实现了,我会更爱你,更舍不得离开你。”
沈天予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温柔地抱着。
像抱一个小小软软的婴儿。
他没抱过婴儿,但是小时候妈妈这样抱过他。他记事记得早,因为当时太过贪恋母亲的怀抱,一直忘不掉那种感觉,哪怕现在长大了,不再需要母亲的怀抱,可那种感觉仍深深地烙在他脑中。
两人抱了许久,元瑾之撑着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下楼和苏星妍打过招呼,出了门,她去取车。
浑浑噩噩地来到车前,她按了下车钥匙,拉开车门,却看到驾驶座上赫然坐着个人。
那人坐姿如鹤,面容玉白俊美。
除了沈天予,还能是谁?
元瑾之惊呆了,“天予哥,你没有车钥匙,怎么会在我的车里?”
沈天予没应。
呼风唤雨、驱鬼除魔他都会,开个车门轻而易举。
他俊秀的眸子有些许黯然。
他能变得了风雨,也能驱得了鬼魔,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渡人难渡己。
元瑾之走到副驾拉开车门。
坐下后,她刚要伸手拉安全带,沈天予侧过身把安全带拉出来,帮她系上。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系安全带。
元瑾之鼻子酸溜溜的。
站在后座的食猿雕扑闪了一下翅膀,它也想让沈天予帮它系安全带。
沈天予没理它,发动车子。
元瑾之回头看看食猿雕,轻声说:“我把丹丹还给你。”
沈天予道:“不用。”
“它本来就是你的。”
沈天予没接话。
他不喜浪费口舌,说不要了,就不会要,食猿雕寿命可达三十多年,还能保护她三十年。
气氛太沉重,元瑾之没话找话说。
她探身摸摸食猿雕的翅膀说:“我查过资料,丹丹两岁就成熟了,到时要不要给它找个男朋友?去哪里找?”
沈天予道:“到时会送过来,只要你能喂得起。”
元瑾之听得直咂舌。
食猿雕食量太大,喂一只她的工资都不太够,喂两只得向父母要钱。
元瑾之道:“可以送过来配个种,等丹丹生了蛋后,再还给你,你驯一只雕不容易。丹丹的蛋孵出来,可以送给小倾宝养,陪她一起长大的雕,有感情。”
沈天予握着方向盘,淡淡道:“食猿雕一生只认一个配偶,一次只生一个蛋,夫妻会一起把幼鸟养大。你要么养一家三口,要么只养一只。”
元瑾之怔住。
慢一拍才反应过来。
她望着沈天予俊美如玉的侧脸,湿了眼圈,“你送食猿雕给我,一是让它来保护我,二是想告诉我,你会像它一样只要认定我,就不会再换伴侣?”
沈天予唇角微微往下压了压。
什么也没说。
元瑾之伸手又去摸食猿雕的头,“世人都拿鸳鸯代表爱情,愿作鸳鸯不羡仙,却不知鸳鸯最花心,公的母的都花心。食猿雕这么凶猛,却最专情。”
沈天予眼眸沉了沉。
就因为食猿雕太专情,都快灭绝了。
把她送至她家所住的大院,沈天予下车。
元瑾之跟着下了车,问:“你怎么回去?”
沈天予道:“走回去。”
“那么远,走回去太累了,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沈天予想,这么傻,以后谁来保护她?
他会轻功,缩地成寸,这点路于他来说,几分钟即可到家,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他抬手想去摸摸她的头,手指微抬,又落下了,道:“不用管我,快回家吧。”
元瑾之叹了口气,上车把车开进大院。
沈天予则转身朝来路走。
他走得很慢,走着走着,又折回来。
路边有高大粗壮的法桐。
他纵身一跃上了树。
他一身白衣立在树枝上,明明脚下树枝很细,可是他站姿稳如泰山,连片树叶都没踩塌。
目送元瑾之的车子进了车库,又目送她进了房门,他才从树上翩然落下。
接着他往顾氏山庄走去。
心里揪揪地疼,可是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分手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她就不用再承受改命之苦,也不用折寿,更不会祸及她的家人。
他往常最讨厌走路,要么疾走缩地成寸,要么开车,没人的时候会用轻功,今天却用正常人走路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他想量一量从元瑾之家到自己家究竟有多少步?
这种幼稚而无聊的事,放在从前,他压根不会做。
走了很久很久,他才走到家。
明明开车只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却是他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
回到家,进房间冲完澡,出来,他收到元瑾之的信息:天予哥,刚分手,我就想你了。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折磨我们?
沈天予盯着那条信息陷入沉思。
或许是他的命格所致。
他的命格被师父独孤城布置过,身上又有师母郦儿的一缕天魂。
他自嘲地想,或许这样的命格月老没法牵线,所以冥冥之中把元瑾之配给了连骏,让他俩有夫妻正缘。
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动凡心,牵一发而动全局,殃及他人。
他回信息:婚纱照明天可取。
元瑾之诧异,回:这么快?
沈天予道:加钱做了加急,记得去取。
元瑾之:好,谢谢天予哥!
沈天予道:谢谢你。
他想说的是谢谢她教会他怎么爱一个人,谢谢她给他黑白色的生活增添了彩色,谢谢她喜欢他,谢谢她爱过他。
元瑾之将他的信息逐字逐句咀嚼。
她用力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噼啪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