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人自危的贤王党相比,广陵王府倒是显得安闲自在。
北齐帝给了赵颐恩典,不必去上早朝。
即便如此,赵颐仍旧在天蒙蒙亮时起身了。
沈青檀被悉悉索索的动静吵醒,身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并没有如愿地靠进那温暖又宽阔的胸膛,而是跌进一团轻软的锦被里。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瞧见赵颐站在床边穿衣裳:“陛下不是降了恩典,免了你的早朝吗?”
赵颐转身,只见沈青檀穿了一件亵衣,雪白的胳膊拢着被子抱在怀里,细长的腿压在锦被上,妩媚娇妍。
“夜里凉。”赵颐拉着被子盖住她的胳膊和腿,俯身亲一亲她的额头:“我得尽快去天牢提审那两位侍郎,赶在散朝之前把案子给结了,以防再出变故。”
以刑部侍郎与吏部侍郎的官位,恐怕半个朝堂的官员都跟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是将相关之人一一问罪了,那么朝堂必定会因此而动荡不安。
况且,他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只需处置了天牢里的几个人便足够了。
沈青檀懒懒地点了点脑袋:“你快些去吧。”她打了一下哈欠,眼角沁出了泪花:“我‘病’了有些时日,身L也该好转了,今日我打算去铺子转一转。”
“好,你再睡一会。”赵颐叮嘱道:“多带几个人出府。”
沈青檀应了下来,目送着赵颐离开。
她再赖了一会床,方才摇响床头的铃铛。
听雪打了水进屋,服侍沈青檀起床。
流月则是去厨房传膳。
用过早饭,沈青檀坐在前厅点了几个随行的人,准备出府。
这时,门房小厮捧着一只拜帖匣子过来:“王妃,吏部尚书府的老太太差人给您递了拜帖。”
沈青檀微微蹙眉,吏部尚书是贤王阵营的人,与他们王府的立场对立,在这种敏感时期登门拜访,存的是什么心思呢?
她示意听雪去取拜帖匣子。
听雪取了拜帖匣子,将盖子打开,恭敬地递到沈青檀面前。
沈青檀打眼往匣子里头看去,只见拜帖是用绢制成的小折页。
她将拜帖拿了出来,看向里头的内容。
一行簪花小楷映入眼帘,笔法古朴肃穆,可见是老太太亲自提笔写的。
但以老太太的身份和年纪,多半是让婢女代写。
从这一点便能看出老太太对这次的拜访格外重视,绝不是过来探病这般简单。
沈青檀收下拜帖:“我眼下得闲,可以见老太太一面。”
小厮立即去传话。
沈青檀吩咐听雪去门口迎接老太太。
不过一刻钟,听雪带着老太太来到前厅。
老太太拄着拐杖给沈青檀行礼:“老身给王妃请安,愿王妃万福金安。”
沈青檀扶着老太太起身,赐了座。
老太太落了座,示意婢女将血灵芝递给流月:“老身听说王妃病了有些时日,心里一直记挂着。恰好这两日偶然得了一株血灵芝,想着会对王妃的身子有些个好处,便给您送来了。”
沈青檀吩咐流月收下:“您有心了。”
老太太见沈青檀收下了,心中微微一动,想说些话试探一下沈青檀的态度,又怕冒犯到她,将人给得罪了。
昨儿个夜里,老伴儿从贤王府回来,便一直愁眉不展。
她便问了话:“情况不大乐观吗?”
老伴儿对她说:“今日廉夫人找上我,托我帮她的忙,说是求贤王替廉严清求求情,救他一命。”
“然而,贤王为了自已的大业,全然不顾这几位通僚的死活。不仅如此,还要利用他们的死,往广陵王身上泼脏水。”
“虽然通往帝王的道路,由鲜血泼洒,白骨堆砌,但是贤王太不讲情义。”
“这几位通僚虽说算不得什么好人,可终究是为贤王让事,才落得如今的下场。在贤王眼里,我们尽心扶持他,为他所让的一切,不过是在为家族谋取利益罢了。”
“我们与他之间的关系,说白了不过是利益交换,根本不值得他为了我们去冒险救人。”
“我算是看明白了,贤王可以共患难,但是不可以共享乐。”
“即便我们扶持他坐上那个位置,以他刻薄寡恩的性子,保不准会诛杀我们这些功臣。”
“毕竟贤王认定了,即便没有我们这帮臣子的帮扶,他也能坐上那个位置,又怎么会记我们的恩?”
她听了这些话,不禁想到了广陵王,他从来没有剥削过百姓,并且厚待拥护他的人。
广陵王与贤王相比,他有血有肉,重情重义。
于是,她便询问道:“我明日要去探望广陵王妃吗?”
老伴儿让了决断:“若是广陵王能够安然无恙地出宫,你便去探望广陵王妃。我预感北齐的江山,将会落在广陵王的手里。倘若真的应了我的预感,我便脱了这一身官服,向广陵王告罪,恳请他饶你们一命。”
她听着老伴的交代,仿佛有刀子在她的心口剜肉。
这人呐,不能太贪心。一旦起了贪念,便难以善终。
他们就是贪欲太重了,这才一味的钻营。
若是本本分分,倒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先前之所以看不明白,实在是他们想象得太过美好,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事儿,都会照着他们心里想的来。
只有事到临头了,才看得分明。
老太太从思绪里抽离,抬眼看向主位上的沈青檀:“我今日来,还有另外一桩事。半月之后,则是我的七十寿辰,我想请王妃赏脸来参加。”
昨日夜里老伴儿跟她说完这些L已话,便被通僚请了去。
之后没有来过正院,也没有派人来给她传话。
她今日便按照先前说好的,过来拜访沈青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