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与沉默。
顾时序目视前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余光总忍不住往副驾飘。
宋青芜靠在椅背上，脸颊泛着酒后的酡红，长睫毛垂下来，像两把安静的小扇子。
“宿主，顾时序这都看你第八眼了！”
9527的声音有些着急，“他明明脸色很臭，却一直偷看你，到底在气什么啊？”
宋青芜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在脑海里慢悠悠回话：
“还能气什么？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件新鲜的玩具，正上头呢，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孟鹤轩盯上了，以他的占有欲能忍得住才怪。”
“那我们现在要解释吗？”
“解释什么？”宋青芜轻轻晃了晃脑袋，装作有些晕乎的样子，“当然是把涉世未深的人设贯彻到底啦~”
“看好了，我要开始表演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蒙，亮晶晶地望向顾时序：“学长，我今天……没给你丢脸吧？”
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
顾时序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依旧绷着：“还行。”
“那就好！”
宋青芜立刻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刚才孟总好像也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呢！新人培训的时侯，吴大秘特意交代，孟总是业内最厉害的投资人之一，要是能拉他进来……”
她掰着手指算，“我们的项目不仅能提前落地，说不定收益还能多好几成！”
顾时序紧绷了一晚上的心猛然松动。
所以她在饭局上跟孟鹤轩攀谈，竟全是为了项目？
他侧过头，正好对上宋青芜认真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暧昧，只有对工作的热忱和对前辈的信赖。
“你跟他聊那么久，就是为了推进项目？”顾时序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不然呢？”
宋青芜眨了眨眼，一脸疑惑，“今天饭局的目的不就是展示项目、拉合作吗？”
她忽然凑近了些，酒气混着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对了，还要谢谢学长带我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客户，以后肯定好好工作，帮学长赚钱！”
看着她晕乎乎又一本正经的样子，顾时序憋了一路的气突然就散了。
他忍不住笑出声，是那种没掺任何伪装的、真心实意的笑。
月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宋青芜带点迷糊的脸上，他的眼神渐渐软下来，带着点自已都没察觉的宠溺：“没大没小，在公司要叫顾总。”
“知道啦，顾……学长~”
宋青芜吐了吐舌头，又靠回椅背上，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反正私下叫学长也没人听见……
学长你好厉害哦，张工一开始还质疑方案，你一句话就镇住他了……”
细碎的夸赞断断续续飘进耳朵，顾时序的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暖洋洋的，带着前所未有的火热。
他活了三十多年，见多了趋炎附势的奉承，第一次觉得，被这么直白又真心地夸赞，竟然会让人心跳加速。
车很快开到了宋青芜的出租屋楼下，老旧小区的路灯昏黄，宋青芜解开安全带，转身冲顾时序笑：“学长，那我上去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开车小心！”
说完推开车门，脚步轻快，头也不回地跑向楼道。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顾时序的手指悬在方向盘上，竟有些舍不得动。
他没立刻开车走，而是拿出烟盒，点了一支烟，烟雾在驾驶室里慢慢散开。
尼古丁的味道漫进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的纷乱。
他看着三楼的窗户亮起暖黄的灯，曼妙的剪影印在窗纱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原来她住在这里。
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外墙爬着斑驳的藤蔓，楼下甚至连像样的停车区都没有，和他熟悉的高档公寓、江景豪宅截然不通。
这个认知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对宋青芜的固有印象。
他一直以为，能在会议上侃侃而谈、在饭局上应对得l的人，要么家境优渥，要么早就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却没想过光鲜之下竟是这样“普通”。
他突然很想了解她的过去，她究竟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能让自已脱颖而出？
烟灰簌簌落在裤腿上，顾时序才后知后觉地捻灭烟头。
他向来是个极有分寸感的人。
最初注意到宋青芜，确实有见色起意的成分，她慌乱时泛红的耳尖、认真时发亮的眼睛，都像颗新鲜的糖，勾着他，想多尝一口。
发现她的能力，故意把她推到市场部主管的位置，更多也是带着“看戏”的心态。
想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到底能在死水一潭的市场部搅起多大的浪，能不能成为他手里一把好用的刀。
可饭局上，她接过孟鹤轩递出的果汁时，心里那点看戏的从容，突然就碎了。
孟鹤轩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看向宋青芜时的专注认真，让他生出一种“自已的宝贝被人盯上”的焦躁。
更让他心慌的是，这种焦躁里不只有占有欲，还有种不受控的患得患失。
这些念头让他觉得陌生又烦躁。
他顾时序什么时侯需要为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下属患得患失？更何况，为了一个女人和孟鹤轩杠上，简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这些违背理智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在心上，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沉。
要不……就到此为止吧？他在心里劝自已。
让宋青芜安安稳稳推进项目，等项目结束，再把她调去其他部门，或者给她升职加薪，把两人的关系拉回“上司和下属”的安全距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脑海里就闪过宋青芜刚才在车里的样子。
她晕乎乎地叫他学长，眼睛亮晶晶地说要帮学长赚钱，连吐舌头的模样都带着憨气。
心头那点刚压下去的火热，又猛地窜了上来。
想到这双眼睛会对着别人撒娇，他……
好不甘心啊！
“宿主，他怎么还不走啊？都在楼下待半小时了！”9527
的声音带着点不解。
宋青芜靠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迈巴赫，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心乱了呗。”
她拿起生活手机，屏幕上正跳着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个极简的黑色剪影，验证消息写着：
“宋青芜小姐，我是孟鹤轩。”
言语简练，和饭局上一样的绅士有礼，隐隐带着上位者的自信从容。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宋青芜点了通过。
放下手机，不再理对面的消息，而是转头看向楼下，迈巴赫终于发动，缓缓汇入了夜色。
“小统子，你看。”
“一条鱼已经上钩，另一条也快了。这场游戏，越来越好玩了。”